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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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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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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2 07:55:48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十七回 茶桌前争辩高低 荒郊外赌斗输赢
话说茶牌子上面开着茶叶的名儿以及价钱,这南边人看了看,“给我来一壶毛峰吧。”“毛峰一壶啊!”时间不大把茶壶茶碗都给拿来了。人家这儿也讲究江西景德镇细瓷的茶碗,擦得绷亮绷亮的。伙计还拿个黑托盘,放着四样东西:黑瓜籽,白瓜籽,落花生,还有糖块儿。这人看了看,“我说伙计,你们这格里可有槟榔吗?”“你说清楚点儿,什么?”“槟榔。”“槟榔哪?”“噢,对了。”“有有有,你要多少?”“给我也来一盘。”“哎,好唻。”槟榔一盘,给端来了往这儿一摆,把水给倒上,伙计退下去了。这位把水端起来,吧咂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好茶呀!”嗑着瓜籽,吃着零食,喝着茶水,二郎腿一担,脑瓜晃着往街上看。童林虽然跟他坐对面,素不相识也没什么话好说,照样想自己的心事。这个人坐稳当还没喝一碗水呢,又听楼下喊:“楼上让座!”噔……又上来一位,童林一看他,好悬没乐倒,什么原因呢?跟个水缸差不多少:
  高了不满五尺,粗了三尺挂零,真像个大水缸哪,短粗通粗的,肉头肉脑没脖子,整个蹲到胶子上了。此人长的娃娃脸,通红瓦亮,两道白眼眉,塌鼻子,大鼻子头,通红的嘴唇,掩口的白胡须。因为天冷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棉袍,脚穿棉鞋,腰里煞着带子,手里还拎着个包。特别他这个后背也不知背的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你怎么看,这个人怎么像个土地佬。
  不但童林瞅着乐,是楼上喝茶的主,都掩口而笑。但是这个老者挺喜兴,见谁冲谁笑,哈……啊呀客人真不少,这我坐哪呢?啊呀,我得踅摸踅摸,哎就这儿吧,就挨着这个刚才进来的大酒糟鼻子头,来了个背对背,坐下了。伙计擦抹桌案就问:“老爷子,您喝点儿什么?”“啊呀你看什么好就随便给我来一壶,我这个人喝水呀也不那么讲究,今儿渴了,就在这几解解渴就行。”“好唻,我也给您沏毛峰一壶。”“管他毛峰不毛峰的,好喝就行。”伙计照样沏了一壶水,放到桌上,把碗揩净,摆了四个碟。这老者还挺客气,“您忙着,我喝着。”伙计说:“老爷子,你要有用我之处,你喊我一声,我随叫随到。”“好唻你忙你的。”这老者一只脚蹬着凳子,另一只脚踏着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嗯,果然是名不虚传。太和楼,太和楼,真是有这么一号啊!童叟无欺,真材实料,这俩钱呀不白花。噔格棱,噔格棱……”他唱上了。大伙瞅着更乐了,弄了半天,这老头有点疯疯颠颠。童林哪看了几眼,也觉着好笑,仍然想自己的心事,突然他的眼光就落到桌上了。对面这大酒糟鼻子头,在这儿玩花活哪,那位说玩什么花活?不是在他眼前摆着五个碟儿吗?黑瓜籽,白瓜籽,糖块,落花生,还有一盘槟榔,这槟榔他不吃,拿这两手指头碾着槟榔。这种东西挺坚硬,能碾得动吗?就见这位大拇指和食指扣到一块儿,这么一使劲,再看:把这槟榔碾成粉碎,变成碎末了。这人一伸手,又拿了一个,一碾又成了个碎粉,他没事碾这个。童林这么一看:“哟,这位弄了半天是位了不起的高人,他手上真有功夫啊!这要没有击石如粉的本领,没有鹰爪力内家子的功夫,岂能碾得动啊?他是谁?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难道说偷老剑客金元的铁条,与此人有关?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单坐在我的对面?而且当着我的面显露绝艺?这是为什么?”但是童林又一想:“且慢,天子脚下,大邦之地,藏龙卧虎,三教九流啊,什么人没有?难道人家就不兴碾槟榔?就不兴在这儿练练功?你怎么见得他就是偷铁条的贼呢?”无凭无据童林怎么敢贸然去赖人家呢?但是海川就对他注了意了。童林的眼睛不离开这个人的脸,上一眼,下一眼,仔细看着。可正在这时候呢,坐在这酒糟鼻子后边那小老头,转过身来了,探着头往这桌上看着,正好瞅着他碾槟榔,这小老头一边捻着胡须瞅着,一边笑。一时他这槟榔也碾完了,大酒糟鼻子头还说呢:“一个二个,三十六个。哈哈哈!”挺得意,那意思是我一口气碾碎了三十六个槟榔。那小老头说话了:“三十六个一点儿也不差,我都给你查着数呢。我请问你这身上怎么出来三十六个窟窿?”“啊!”酒糟鼻子一愣,把自个的皮袍拽过来,“哟!”这皮袍上成了筛子了,上边有三十六个窟窿眼儿,都是那胖老头拿手指头给拧的。这酒糟鼻子头说:“毫无知觉呀。”童林这么一看,哎哟,今天是高人大聚会,显见着这小老头这功夫又高了一块,他会绵丝掌的能耐,柔中透刚,刚中带柔,不然能把这袍子捅三十多个窟窿吗?别看碾这硬东西可以,整治这软和东西不容易。咱打个比方说,说我有力气,能掷铁饼,能扔铅球,我一扔多远,要给你张纸你扔扔,你有劲未必能把这纸扔出多远去。这跟这个道理是大同小异呀。
  咱们单说这个酒糟鼻子头,一看衣服被人家捅了三十多个眼儿,不由得勃然大怒,啪——把桌子一拍,“唔呀,你个混账王八羔子,你个臭豆腐,臭老婆娘养的!你竟敢捅我的衣服,在此挑斗于我,我跟你拼了。”说着话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那胖老头一乐,拍拍他的肩膀,“哎哎,小点声儿,酒坊茶肆,就是五方杂地,什么人都有,楼上这么多人,你跟我这一吹胡子瞪眼,不怕人家耻笑吗?尤其你这个岁数我这个年纪,咱俩二百来岁打到一块儿,让人家笑掉大牙,不服咱们找个地方,喝完水咱们就走,这么大北京城,肃静处有的是,到那块比试较量怎么样?”“好嘞,我听你的。”这两人忙三火四喝了两碗水把账钱给了。这大酒糟鼻子头前带路,下了这太和楼;小老头不慌不忙把伙计叫过来也算了账,从楼上下来。童林听得清楚,又看在眼里,心中一转个儿,这两位都不简单,我得认识认识,不然的话,因为这件事,他们俩若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让我赶上了,我得给解和解和,另外我交个朋友。“伙计,算账。”伙计赶紧跑过来,“哟,童侠客,您没喝好吧?”“改日再喝,我有点儿事。”童海川把块银子往桌上一搁。伙计一瞅,“这银子太多,用不了这些。”“剩下给小柜儿吧。”“谢谢童侠客赏小柜儿了。”“谢——”
  童林提棉袍下了茶楼,等来到街上一看:这两人还走得不太远,正在前边。大个酒糟鼻子在前,矬老头在后头跟着,童林也在后头跟着。就说这酒糟鼻子头老者,一直出了北京的西直门,还往前走。在前面有一块开阔地,周围不少树木,虽然是冬天,没有树叶,但是也能遮挡行人的视线。就见这个人东瞅瞅,西瞧瞧,行人不多,好地方,他进了树林了,停身站住,转过身来等那矬老头。这会儿这小老头也到了树林了,往这酒糟鼻子面前一站,“哈哈哈,怎么,你把我领到这儿来要决一死战不成?”“唔呀,我就问一问你,为什么碾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给弄坏。”小矬老头一听,怡然大笑,“哈哈哈,我说你真是明白人说糊涂话。未曾问我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干得那点什么事?噢,特为多要一盘棋榔,那玩艺儿瞒得过谁呀?不就是一种药材吗?就是它坚硬,这玩艺儿吃了能消食化气。你呀要槟榔是假,实质上你显能耐是真,显你手上有功夫,会鹰爪力,会硬气功,不就是为了显示显示吗?我告诉你,我一生就反对这种人。有麝自来香,何必大风扬。没人捧吗,自己捧自己,这种人是无耻之极!就是你,我为了教训教训你,故此这才在你身后碾你的衣服,给你碾了这么多的眼儿。这是教育你小孩子成人,往后多懂得点事,省得在人前丢丑。明白吗?”“唔呀!”酒糟鼻子一听可气坏了。我都七八十岁了,我是小孩儿,你可把我骂苦了,“混账王八羔子,我今天跟你完不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哪,肉人,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全是肉,没掺混。”“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有名有姓,现在先不跟你说,等你服输认了罪,保证往后不干这种讨人嫌的事,我才能说。”“唔呀,混账东西气死我了!”这南方人说到这儿,往前一纵,奔起来就是一掌。小老头儿往旁边一闪身。他过来又一脚,老头又一闪身。三弄两弄,两人打起来了,各使绝艺呀,就在这片树林里头展开了一场决战。
  单表童林,早就来了,海川躲到一棵大树后头,偷眼看着。两人所说的话,童林全听见了,待等伸上手了,海川定睛观瞧,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一瞅这两个人武艺太高了,两个人全都拿出了绝招了。那个大个的使的掌法叫大力金刚掌,外加着鹰爪力的功夫;这小个的使的是绵丝掌,另外也带着鹰爪力的功夫。你看起来那个大个占了“猛”字,小老头占个“柔”字。这两人一对到一块儿,真是上山虎遇见了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针尖对了麦芒了。打得这个好看就甭提了。你别看那小个的老头长得又粗又胖,身子骨特别灵便,往上一纵,就两丈来高,在地下一落声息皆无,跟个棉花球似的,满地乱滚。那个大个的双掌呼呼挂风,真要打到人身上,当时就得骨断筋折呀!可两个人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胜败。怎么童林不去劝哪?因为童林心里有底,一看他俩的能耐,一半会儿分不出输赢来。童林惦着在这儿多学学。海川就是这么个人,不放弃任何学习机会,发现有绝招了,他是非学不可。就这么一会儿童林又长了不少见识,啊这招是这么使的,啊这腿是这么使的,如果这招数搁到我身上我也这么使。你看他这心有多么重啊,故此童林没言语。可是这两个人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没有分上下呀。这个酒糟鼻子沉不住气了,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唔呀,我说混账王八羔子,我们两个不要比拳脚了,要比一比兵刃。”说罢比兵刃,他把衣服撩起来,从怀里拽出一条特殊的家伙。童林一看认得:链子点穴镢。镢是什么样的?就像那杆面杖差不多,尺寸在一尺五左右,粗细就是杆面杖那么粗,在正中央有个钢环,在使唤的时候,把中指套到钢环里头,把这个铁棍托到手心里,用手指头一拨拉,它转个,两头是慢圆形的尖儿,这种东西叫双镢。但是加上链子呢,把它俩连到一块儿就叫链子双镢。再看这个链子能有一丈多长,用乌金制造的,锃明铄亮,一个头上有钩,挂在那双镢的环上头。童海川心中暗想,这位可够厉害的,使链子镢的,在当今绿林之中还不多见。因为这玩艺儿不好练,练不好就把自己碰了。可见这位有独到的功夫。可他一拽链子哗啦这么一响,胖老头跳出圈外,“哟,急了?要动兵刃。你有我何尝没有,这能唬住谁?你等一会儿。”再看这老头把后边的衣服撩起来,锵锒锒——拽出这对兵刃更特殊,什么玩艺儿?是一对大铙钹。你就看戏台上那大钗,哗哗一碰,咣咣响亮,就是那玩艺儿。但他这个不是乐器,这是兵刃,分量比那沉得多。这家伙能有小锅盖大小,转圈儿都是刃啊,锃明铄亮,在这肚脐这儿也有环。胖老头再一伸手也拽出一根链子来,这根链子雪白瓦亮,上边带俩钩,把这对铙钹给挂住,一头一个。你看这新鲜吗?这俩人特殊,使的家伙也个别。就见这胖老头铙钹挂好之后,往一块儿一碰,嚓——嚓——嚓铃铃铃!“来吧,不服,咱们今儿个打到天黑,天黑不分输赢咱俩战到天亮,连轴转。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不尿,哪个要是尿呢,哪个就算输。”“唔呀,我要奉陪到底!看镢!”嗖——这镢尖冲胖老头面门就点来了。胖老头说声“来得好!”用单手钹往外一架,噼——嚓啷——童林就觉这耳朵嗡——这声太刺耳了,能传出多远去!火星四冒!他拨出镢去之后,右手一抡,大飞鈸立刻就过去,嚓——立着就当刀使唤,劈在脑袋上头,脑袋就得开花。再看那酒糟鼻子往下一缩头,把他飞钹躲过,链子双镢走下盘,哗啦一声,砍这胖老头的双腿;胖老头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这镢走空了。这胖老头往下落的时候,飞钹随着身子落下来,并在一块儿奔酒糟鼻子便劈,酒糟鼻子往旁边一闪身,双钹走空,正好劈在地上。现在正好是二月,还没开化,北京的天还比较冷。你说这双钹落到地上,咔叭一声,劈进有半尺多深。这要劈到人身上还受得了?胖老头把飞钹带回来,变换招数,两个人就战在一处。这个打呀,仍然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童林哪越看越入神,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吃饭。童海川都看傻了眼了!一边看着,想起了老剑客金元跟他说的话:你呀不能光练双钺,十八般兵刃,其他的武器你也学着练。”这不来了吗?人家都是使链子家伙的,我不会,要这么一看这吃功夫劲,比我的双钺也不次啊!童林大脑飞快的转动,把这些招数牢牢地记住。正在这个时候,耳轮中就听:嚓啦——嚓啦——海川一机灵!仔细一看,坏了,弄了半天他俩使的都是带链子的东西,一个没注意,两件兵刃搅在一处,链子把烧钹的脑袋给攀住了,谁也拽不回去。“唔呀你给我!”“你给我!”“唔呀你撒手!”“我才不撒手呢,你撒手!”这两个人互相往回夺兵刃。这回该较力气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7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2 07:56:18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十八回 随二侠拜把结盟 追黑影结仇失踪
打仗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有变化,也说不定什么时候用什么能耐,现在谁有力量谁就沾光了。两人把乌金链子蹬住,把这链子蹬得咔咔直响。这二人脚下转动,嘚……像车轮一样,都使上劲了。童林一看,坏了,现在要分高低了,谁脑筋快,谁劲大,谁沾光。童林一想:这两人是难得的人才,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我就看着有个人受伤或者毙命不成吗?不行,该我出头的时候了。童海川是旁观者清,看明白它那链子是怎么绕的。海川一伸手把双钺拽出来了,飞身形,往前一纵,跳到他们两个的当中,把双钺并到一起,照着他们的兵器就砸下来了。童林那劲也大,耳轮中听得咔啦啦。这一下不要紧,把他们两件兵器给震开了,一下把这扣给砸开了。这二位正使劲,这重心都在后边哪,没想到扣一开,两人全收不住身了,噔噔……互相倒退,都退出两丈多远。那个胖老头正好靠在一棵树上,这样没摔倒。那酒糟鼻子倒霉,正好脚后跟绊到树根上,摔了个仰面朝天!把镢也扔出去了。可两人同时就一愣!那酒糟鼻子在地上一滚身站起来了,“唔呀,什么人?”那胖老头身形也站稳了,把双钹一晃,“什么人?”两个人四个眼珠子全盯到童林身上。童海川这时把双铖一并带到怀里边,冲着他们两人一抱拳,“二位,请多多担待。我乃一方好意给你们二位解围。”这两人这才听清楚,“唔呀你是什么人?”小老头也问:“对了,你先报报你的名姓。”海川一笑,“在下京南霸州童家庄的人,人送诨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是也。”童林这一报通名姓不要紧,这两位把刚才那碴儿忘了,全都抢步起身过来,向童林抱拳,“唔呀,弄了半天你就是赫赫有名的童侠客?我正要访你哪,没想到在此相见,请上受我一拜。”童林一想,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能让人家施礼吗,赶紧把他扶住了。
  这个南方人一听童林通报名姓,赶紧过来见礼,叫童海川好生不忍,人家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让人家行礼呢。童林赶紧用手相掺,“老人家,在下担当不起。”那个挫老头一听也过来了,满脸都是笑,“哎哟,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侠客?久闻大名,轰雷灌耳,早想得见尊颜,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童侠客请上,老朽我这有礼了。”“老人家,您怎么这么客气呢?我比你们的年纪小的多得多,这不折我的阳寿吗?”“啊哟童侠客您可别客气哪。一者,咱们肩膀头平为弟兄,再者你也名声太大了,远在我等之上。”童林一听,这两个人都挺客气,说的话发自内心,绝不是假的,赶紧一拱手,“请问二位老英雄尊姓大名?”两个人这才把名姓通报一遍。
  那酒糟鼻子南方人,弄了半天是广东汕头来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灵侠,叫王凤。
  这挫老头是安徽庐州人,人送浑号叫陆地飞仙娄瑞老英雄。
  童林早就知道他们的名望,可没见过,没想到今儿个在此相遇。三位侠客畅声大笑。海川就说:“二位,你们不认识吗?因何发生这种误会?”俩老头也乐了。天灵侠王凤这个人哪,天生有点儿骄傲,性情古怪,你从他外表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这老头这次从广东汕头来,不为别的,就为参加三月三的亮镖会。在这路上他就听说了童林长,童林短,把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心说:“如今出来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谁的名声都不如他的大,我非得见识见识不可。”这是一种心情;另一种心情,他知道三月三亮镖会,南七北六十三省、边北辽东的高人都得到北京聚会呀,哎我得露一手,叫他们知道知道有这么个天灵侠王凤,故此才到茶楼上要了一盘槟榔,在那里显示显示手指上的功夫。事情也凑巧了,正好遇上陆地飞仙娄瑞。娄瑞呢,老头哪都好,也客气,就是爱管闲事,一看王凤在这显能耐,他这气儿不打一处来,故此两个人这才交了手。其实呢,两个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又都是闻名的朋友,今儿个一报通名,就把隔阂打开了;何况还有童林从中给解围呢。
  这时候,陆地飞仙娄瑞把童林和天灵侠王凤拉住了,“二位,没说的,今儿这事在我身上引起来的,劳动了童侠客给我们解围,我还得罪了天灵侠。我应赔礼,必须有所表示,现在我请客,无论如何清二位赏赏脸。”连拉带拽,把他们二位拉到前门外,找了个最大的饭庄,到二楼包了个单间,由娄瑞作东,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宴。童林也不客气,王凤呢也没说什么,三个人坐在一起开怀畅饮。在席前,娄瑞也好,王凤也好,就问童林学艺以及以往的经过。童林简略的跟他们讲了讲。海川还说:“你们二位住在哪儿了?如果没地方住请到我家里头,我家虽然不大,倒也宽敞明亮。”“哎哟童侠客您放心,我们早安置好了。”“唔呀童侠客放心,我有地方住。”越说越投机,越吃越亲近。突然天灵侠灵机一动,“哈呀我说二位,我这儿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二位可赏脸否?”童林和娄瑞就问:“老侠客有话请讲当面。”“我这个人哪最热心肠。我打算高攀一步,跟二位结为生死的弟兄,不知道二位可愿否?”娄瑞一听双手鼓掌,“啊呀你说了我心里话了,其实王老侠客不提,一会儿我也得提这个碴儿。那就看童侠客肯不肯赏脸了?”童林一听要磕头拜把子,啊呀却之不恭哪!只好点头答应哪。娄瑞赶紧把伙计叫来:“伙计,赶快给我们准备香案。”就在这饭馆的楼上设摆了香案,哥三个跪倒磕头,各自通报了生辰八字、岁数、原籍。当然了童林是最小了,老大是天灵侠王凤,老二是陆地飞仙娄瑞,老三排到童林。海川见过二位盟兄,两个人见过兄弟。打这儿又算进了一步。结拜仪式结束之后,三个人重新归坐,伙计给敬酒。这回说话更没拘束了。娄瑞就说:“我说兄弟,这回咱们哥仁磕了头了是无话不谈。我在一路之上,两耳所闻,你的名声可不小哪,然而风险也不小,有很多的人不服,都想到北京来会一会。海川你可要多加谨慎哪。”王凤也说:“唔呀有很多王八羔子不服兄弟你,千方百计想要败坏兄弟的名声。兄弟你千万可多多留神。”童林点头,“只是二位哥哥不提醒我也作了准备。别看我在北京呆着,并不安静,最近就发生过一系列的事情。”童林就把怎么样对付大喇嘛佛马宝善;怎样帮丁瑞龙和铁三爷的忙;怎样镇了石昆仑石勇,这些经过讲说了一遍。二人一听,“你看怎么样?是不是有事?你可要多加谨慎哪。尤其三月三亮镖会的时间迫近了,你更需要留神。”三人又谈说武艺。这一说谈武艺,三个人都来了兴趣,谈也谈不完了。饭馆已经落幌,快关门了,三位这才被迫散席。散席之后,两位侠客各归住宿的地方,童林把地点告诉他们,要求明日到家里串门。海川这才下酒楼回家,到外边一看,三星点点,万家灯火。童林一想:哪有这么干的,一出来我就是一天,连贝勒府的门我都没登,也不知道家里边有没有什么事?海川着急这就往家走,走到安定门里头正一拐弯儿的工夫,觉得眼前唰——有黑影一晃,童林一愣:是我喝多了酒眼花还是真的呢。又往前走了一程,就觉得耳边刮了阵冷风,海川回头一看:一条黑影从身边掠过,童林就一惊!“哎,不能呀,现在还没那么晚,就怎么能有贼人出没呢?不像。但这人是干什么的?围着我直转游?”这回童林可就注了意了。一边走,两只眼睛一边寻摸,抬头一看,前面有个小十字街,有一条黑影在街口那儿晃动,好像在向童林摆手。童林一看叫我呢,迈步就过来了。可是童林离着他近了,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五官相貌根本看不清楚。就见这位晃荡晃荡手里的衣笼,这次童林看见了,手里拿的是一根铁条,“哎哟!”海川心想:这不是老剑客金元丢的铁条吗?金老剑客为此事非常恼火!我正帮着他寻找呢,没想到在这儿相遇。我可不能让他走了,一定问清他的姓名,把铁条要回来。海川想到这儿说了声,“朋友,请你留步。”说着脚下加紧。但是这个人根本不听这一套,把铁条晃了三晃转身就走。童林不舍紧紧地追赶。这位往下一塌腰,顺着街,踏……就下去了。童林能让他走吗?海川也施展陆地飞行法,在后头紧紧地追踪,可是有一样,不管童林多么使劲也是追不上,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童林这火就大了,心说我讲别的不行,要讲究脚程,我在龙虎山没少下功夫,就拿我挑水挑了三年,翻山越岭,跳山涧走石砬子,如走平道一般,何况这光溜溜的大道啊?我怎么就撵不上他呢?我再使点劲儿。童林把全身劲都使出来了,仍然是撵不上。可是前面那个主想把童林甩多远,也甩不了。那人跑着跑着一转圈儿,童林到眼前再看,踪迹皆无,不知他藏哪儿了。这个时候就到了城根了。童林顺着顺城街,左找右寻,仍然不见此人的踪影,海川心里纳闷儿,心说这家伙,武艺不在我之下呀!这脚程可够快的,就冲他能偷金老剑客的铁条,决非一般之辈。海川正在这儿想着哪,没想到这后背觉得有点儿沉,童林用手一划啦,“哟!”什么事?自个儿的那大衫底襟挂了条绳子,绳子上头坠着半块砖。你说什么时候给拴上的?童林不知道。就拿海川来说这功夫可就不低了,居然有人在他后面亲自动手拴条绳子,那头拴块砖,童林都不知道,可见这人能耐多大呢。海川脸一红,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把这绳解开把这砖头扔掉,扎着臂膀仔细观瞧,抬头看,城墙上有黑影一晃,好像是刚才那个主。童林顾不得上马道,施展燕子三抄水,噌噌噌就爬到城上了。那个主磨转头就走,童海川在后头就追。在城上两个人又跟挺长一段。那主跑着跑着正好到城墙拐弯的地方,海川抄近道一兜他,就把他撵上了。那主一看不好,怎么办呢?迈步跨过垛口脑袋朝下,就扎到城外去了。童林心里话,哟!这位怎么这么着急?下去不把你摔死?海川到近前扶着城垛口往下一瞅,那黑影安然无恙,拿着铁条在下边冲着童林两晃,就下去了。等童林到城外再追,此人踪迹不见。童林一看没法追了,回去吧,顺着原道他又进了城。这回童海川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歇着,脑子里想着这件事,啊呀,有点害怕!怕什么呢?这武林之中,真有高人哪!看来我童林差得多得多。这个人是在我背后挂了个砖头,倘若是我的仇人,暗地之中下手,焉有我的命在?可是谁呢?他自己猜测不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7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1:53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十九回 逢兄弟受称赞大喜 送朋友遭毒打大悲
话说二更天过了,童林到家了。为了不影响别人,他没砸门,越墙而过。海川双脚刚沾着地上,屋门一响,穿云白玉虎刘俊从屋出来了。“谁?”“我。”“哟!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呵,我有点儿事。家里头有事吗?”“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噢,那就好。大伙都睡了吗?”“早都睡了,按您规定的时间谁不睡都不行。因我看您没回来,在这儿等着呢。”“刘俊哪,最近这几天北京有点儿不安定,很多人都来会我。另外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你做到心里头有数就行了,对咱们家要好好的保护。”“师父,都什么事?”“别问了。”童林不说,刘俊不敢往下问,陪师父到屋里头,把被窝悟好了。童林一摆手,“你回去睡觉去吧,有话咱们明儿个再说。”“是。”刘俊把水满上,轻轻退出去,把门倒带上,围着院转一圈儿,看看什么事没有,这才回屋休息。
  童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合计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眼看亮镖会预期已经迫近了,我侯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童林想来想去的头发沉,一阵的昏迷,这才慢慢的入睡。这一觉啊直睡到日头都升起来了,童林这才醒了,揉揉眼睛,一看今儿起晚了。海川下地急忙穿好衣服,一开门,小弟兄在院里站的挺齐,刘俊正给他们练功呢。大伙一看老师起床了,纷纷过来给老师见礼。傻小子于和也过来了,“师兄哎,你昨天哪去来?我等了你一天都没见着。”童林一笑,“兄弟,我有点事,你就跟孩子们在家吧。”“哎,好睞。”傻英雄也在那儿练功。
  童林瞅了一会儿,小弟兄们的功夫都挺有进展,心里挺满意。在这儿刘俊把水给沏上,童海川进屋喝茶,“嗯,”他刚进屋的工夫,就听门外一阵说笑的声音,“就这门口,就这门口。”啪啪啪!“姓童的在这儿住吗?”啪啪啪!刘俊一听,这是谁呀?怎么这语音这么熟啊?刘俊把门开开一看,“师父你快看看,我侯伯父他们来了。”童林赶紧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把他乐坏了:头前进来的正是震东侠侯廷,身后紧跟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再后头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还有铁掌李元;再往后一看,正是几位小弟兄,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万里烟云一阵风徐云,还有邵甫,都来了。童海川高兴的不得了,赶紧过来给几位哥哥施礼。震东侠用手相搀,“海川哪,起来,起来。啊呀多日不见可把我想坏了。童林你可好?”“哥哥,小弟一切全好。几位哥哥都不错吗?”“托您的福都不错。”“赶紧请到屋坐,刘俊哪,搬椅子,沏水。”
  小弟兄们这一见面哪就更甭提了,搂脖子抱腰亲热得不得了,格格直笑,年轻人充满了活力,他们到下屋去唠嗑。童林把各位老哥哥让到正房屋里头,调开桌椅把水沏上了。海川这才问:“各位哥哥,你们怎么凑到一起来的?这是从哪儿来?”震东侠说:“我们前几天在巢父林集合,这几位都去找我去了。昨个晚上进北京,我们就住到双龙镖局,今儿个早早地起来就看望你来了。”“哎呀,”童林说:“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昨晚上就看诸位去了。”“哎,海川,那又何必呢。”童林又问:“三月初三亮镖会的事情有没有改变?”二侠侯杰把秃脑袋一晃:“兄弟,那怎么能改变呢。我们光请帖就发出七八百份,注明了日期,准时人家大伙就到。哪能改变。”童林说:“那就好。因为我的事情也挺多,也没到双龙镖局去看看,觉着很对不住哥哥”。“嗐,海川,你现在是官差,不得自由,这算个啥,你就不必客气了。”童林说:“今儿可在我这儿吃饭。我让刘俊马上上街去叫饭去。”众人点头,到童林这儿跟到家里一样,所以大家都挺随便。
  刘俊跟泥腿僧张旺出了门到大饭馆于定了两桌席,然后送到童林家里头。上房屋一桌,下房屋一桌。上房屋是童林陪着各位老侠客;下屋是刘俊陪着各位小弟兄。啊呀大伙吃起来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在酒席前震东侠就问童林:“兄弟,此番在京里头还算比较顺利吗?”“托哥哥的福都挺好。”“那就好。什么事也没发生吗?”童林一笑:“这话分怎么说呢,你说一点事没有还不是那么回事。”“噢,那出什么事了?”“哥哥,有几件事让我挺不痛快。”大家都问:“什么事?”童林长叹一声,把回京至今,所遭所遇讲了一遍,不外乎怎么帮丁瑞龙、铁三爷的忙,失手打了石昆仑石勇;还招慧的大喇嘛佛下请帖,又会斗马宝善。后来又说到清真寺学武,老剑客金元丢了铁条,至今这个事情也没个结果,以及后来怎么遇上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晚上遇上黑影,怎么在自己后背大拎这块儿拴了块砖头,把这些经过全都讲了。众人听完了无不惊骇!“海川哪,这么一说这事不少。”童林说:“谁说不是。看来现在北京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啊!”大伙儿不住地点头,后来安慰童林:“这都小事,你别往心里去,人生一世难免遇上些麻烦。就拿老剑客金元丢铁条这件事,看来拿铁条这个人不见得是坏人,要是坏人,他对你就暗下毒手了,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不肯出头露面,一定有原因,早晚这个事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别往心里去。”童林点头。
  等吃完了饭,残席撤下,震东侠提议:“兄弟,是不是你领着我们到王府,给王爷问个安。”童林说:“太应该了。王爷可思念诸位了,前两天还叨咕,他就盼着快到三月三,大伙好见个面儿。”震东侠说:“那咱们就起身吧。”大家刚要准备起身,忽然这门前一阵大乱,有人吵吵喊喊。童林一皱眉:“这怎么回事?”让大伙稍坐,他推门出来了,到院里就问:“刘俊哪,刘俊!”刘俊从大门那儿进来了,“师父。”“谁在这儿吵吵喊喊的?出什么事了?”刘俊赶紧抢步起身过来,“他妈的来个小子,这小子问这是不是童教师的家。家人说是,他迈步就往里走。家人把他拦住了,问他找谁呀?叫什么名?他伸手就给家人来了个嘴巴。就这么的家人给我送信儿了。我领着小弟兄出去了,正在跟此人吵闹,他非要进来,我们不让他进来,就这么好险没动手。”“噢,我看看。”童林说着往外就走,等来到门口,小弟兄一看童林出来了,往两旁一闪,“师父,您看看。”童林站在台阶上,倒背着双手,定睛瞧看:一看哪,门前站着个大个,这家伙高人一头,扎人一背,要讲这陀,不次于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此人长得相貌凶恶,阔口咧腮,大连鬓胡子,看这样约有四十岁左右。他棉袍脱了在胳膊肘上搭着,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圆睁怪眼正在这儿运气。童林一看不认得他呀,赶紧一抱拳:“朋友,你是要找童林吗?”这个人闻听看看童林,“对。我说童林在哪呢?让他给我出来,我今天千山万水来了,就为见他一面。”童林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下我就是童海川。”“哟!弄了半天你就是童林?”这位说着把棉袍往地上一扔,袖面一挽,冲童林摆了摆手,“过来过来,都说你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特别厉害,某家就是跟你比武来的。来来,你我二人大战八百合!”童林一听,哭笑不得,心说:“这位是半吊子二百五吧?你也不说个原因和道理,就这么猫耳咕叽的和我比武,你没问问我乐意不乐意跟你伸手?来人多了,什么样儿的都有。海川一想:我屋里有朋友,没工夫跟你晦气,想到这儿冲他一抱拳:一朋友,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报出你的名姓之后咱再比武不晚。”“姓童的,你少说废话。干什么?问我的名姓,派人去抓我,抄我的家呀?你甭想美事。告诉你,大爷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你除非把我赢了,然后咱们再说。过来!”众位小弟兄们一听,都不服气,心说:这哪来的一头野驴?“揍他!揍他!”小弟兄们这就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童林冲大伙一瞪眼,吓得大伙没敢。海川把火往下压了压。“既然你不肯通报名姓,我也不勉强。咱们这么办行不行?我现在有个事,等我办完了事,咱们俩约个时间,定个地点,我再奉陪可以不可以?”“你得多咱办完事?”“很快。中午左右我就没事了。你再上这儿来找我行不行?”“那你跑了呢?”童林一听,“我家住在这儿,就为了跟你比武,我能跑吗?”“那我在哪等着?”童林一想,“可也是。那你往在什么地方?”“我刚进城,还没地方住呢。”童林说:“这么办,我给你安排个住处,你先歇会儿,吃点儿东西,晌午你再来行不行?”“行。”童林一回头把小弟兄们叫过来了,“刘俊哪,你领几个人把这位朋友送到高升店房。”“好。”“告诉掌柜的,要好好招待。”“是。”刘俊一听,把嘴噘起多高来,心说:我师父这是怎么了?这种人欠接,怎么就不打他呢?你看那拧眉瞪眼不服气,绷那个劲儿,就是欠揍,对待他还要好好招待?但是不服也不行,童林有话,敢不听吗?这才带着泥腿僧张旺、于和于宝元、阮合、阮壁、司马良、夏九龄、左臂花刀洪玉尔等等,十来个小弟兄送着他。这位从地上一伸手把棉袍拣起来,“姓童的,中午见。”转身就走。童林一看他们走了,这才回身进屋。这时候震东侠、侯二侠也都出来了。“海川哪,什么事?”“没什么事。刚才出了件小小的麻烦,有个人找我,非要比武,我刚把他打发走。”“噢,谁呀?”“问他名姓他不说,谁知是哪来的。听口音好像四川的。”“呵——”侯二侠闻听就是一愣!“海川,你怎么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像这种人三巴掌两下把他打发走就得了。”海川一笑,“二哥,像这种事在北京不奇怪,要成心晦气哪天都能遇上,这不算个什么,何必劳动二位哥哥精神大驾呢,而且咱们还有事。先给王爷问安要紧。”震东侠点点头,说童林说得也对。老少英雄这才离开童林的家,赶奔雍亲王府。谁也没拿这件事当回事。书中代言:都错了。就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很大很大的风波。这是后话咱们不说。
  单说童林,陪着大伙来到雍亲王府,让东侠他们先听信儿,童林到里面送信儿去了。雍亲王胤禛正在银安宝殿坐着,一看童林进来了,挺不乐意,“海川哪,你怎么两天没来呀?都把我想坏了。”“爷,我有点小事,所以没向你请假,我也没到,请爷你别生气。”“海川,你不是那种人,肯定有大事你瞒着我。”“爷,我这不来了吗。另外我跟您说说,震东侠、侯二侠、飞行侠苗泽、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都来了,给您问安来了。”“哦!在哪呢?”“都在府门外恭候。”“嗨,请。”童林赶紧转身出去,把众人请进银安宝殿,见着雍亲王胤禛,大家跪倒给雍亲王一磕头,“爷,您好!爷,您好!”雍亲王用双手相搀,“各位请起,请起。啊呀我都把你们想死了。老侠客们,身子骨都挺硬实?”“托爷的福,我们都挺好。”“快坐坐坐。海川哪,招呼人沏水。”说着话手下人把水沏上来,大家落坐吃茶。雍亲王就问他们:“你们这是从哪来?”“回爷,我们从山东巢父林来。”“怎么凑得这么齐?”“大家都到我家集合,一齐到得北京。”“多咱来的?”“昨天晚上就到了。因为进城的时候已经晚了,再到前门外张罗张罗镖局子的事情,所以就到今儿个才给您请安。”“嗨,海川跟我说了,我也见着你们的请帖,说三月三要亮镖会,我就盼着这个日子,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众位,如不见外,谁也不准走,都住到我府里头。咱们经常见面,得好好的谈一谈。”震东侠站起来一抱拳,“爷,您不必操心,住处我们全安排好了。只是要求您在三月初三那天,大驾光临,我们就非常高兴了。”“老侠客你怎么还客气。老实说,这么大的盛会,你们要不请我去,我还不答应呢。”一句话说的大家哄堂大笑。“海川哪,下去准备,请各位在我这儿吃饭。”这回谁说什么也不行了,雍亲王一言出口,如白染皂。时间不大,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雍亲王请客,大家团团围坐,一边吃着,一边闲谈,各迷离别之情。可是在这儿雍亲王又想起了刚才的话碴儿来了。“海川,我还没问你呢,你两天没来遇上什么事了?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说说吧。”童林不好隐讳,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向雍亲王说了一遍。雍亲王一听:“哼,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世上就有这么帮混蛋王八蛋,你说人家有了名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千方百计跑到这儿会见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今后遇上这种事你甭客气,就给我打,天塌下来有我给托着,你怕什么呢?”童林一笑,“爷,我知道。话虽如此,但是呢,还要但能容忍且容忍。这些人不一定都有歹意,只是由于脾气不同,所以哪,他们各种方式也不一样。请爷不必介意。”“哈哈哈,众位听见没听见?就说我们海川有容人之量,长者之风啊。好!那就听你的,挨了欺负我也不管。”其实呢,雍亲王这是高兴才这么说的,大家听完了哄堂大笑。雍亲王居中而坐,上垂首是震东侠,下垂首是大判飞行侠苗润雨,童林在侧坐相陪,大伙先给雍亲王敬酒,然后轮流把盏,开怀畅饮。在这酒席宴前,谈话的中心,都是三月三亮镖会的事。雍亲王就问震东侠:“老侠客你这一次举行亮镖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回爷的话,我的目的很清楚,咱们镖局子有这么个规矩,凡是大镖局,在挂匾披红这天,也就是开张这一天,必须要庆贺一番。一般来说,都是镖师献献武艺,闯闯牌子,或者再请几位名人。你想想咱们双龙镖局,在全国十三家镖局,可列为头一位,咱们能不好好祝贺一番吗?况且又在北京天子脚下,更要祝贺了。因此我跟北侠秋田我们商议好了,才举办三月三亮镖会。凡是各门各户的门长,普天下的侠客剑客,名人,凡是能请的我们都请来,来一个英雄大聚会。另外我跟您说,我还打算借助这个大会,把我兄弟童林介绍给大家,岂不名声就更大了吗?”“嗯!好!太好了!难得老侠客料事周全。那么你说了,出点什么事让我跟童林在这儿维持,你估计能出什么事?”二侠侯杰说话了,“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肯定在这个庆典当中,有人破坏和捣乱。都是我们的朋友吗?不见得。我们也有冤家,而且我们的冤家还都不是一般的人,其中成了名的侠剑客也不在少数。一旦这些人搅闹这个盛会怎么办?我们不能不加防备。这就应了那句话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嗯,说得有理。这么办吧,等亮嫖会开始的时候,我事先跟顺天府和九门提督衙门打个招呼,让他们出动点官军,弹压地面,不就完了吗。”“哈——”众位侠客一笑,心说呀,真不愧是雍亲王,动不动就调动军队。大伙这一乐,雍亲王傻了,“你们乐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震东侠说:“王爷,您的心我们领了。我看不宜调动军队,那样打草惊蛇反为不美。只是我们注点意也就得了。”“好,那就听老侠客的。”大家正在这儿议论,可了不得了,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音响亮,司马良、夏九龄小哥俩跑进来了,面带惊慌,满头是汗,进屋一瞅,这儿吃饭呢,冲童林招手。海川知道有事,赶紧把椅子挪开,迈步出来了,把他俩带到没人的地方就问:“什么事你们这么慌张?”“师父可了不得了,我师叔叫人打坏了。”“啊!是于和叫人家打了?”“可不是吗,打得大口吐血,都,都都动不了地方了。”“啊哟!”童林闻听此言,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又问:“叫谁打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就是那个找你比武的人打的,真是一言难尽。”小哥儿俩就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7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2:21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回 傻英雄店房挨打 童海川王府受惊
话说小哥儿俩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那是怎么回事呢?方才咱们说了,来了个家伙长得五大三粗,非要跟童林比武。海川没时间,让小弟兄把他送到高升店,说中午咱们俩再比也不晚。所以童林领这帮人到雍亲王府来了。那面呢,小弟兄陪伴着那人一直到店房。穿云白玉虎负责联系,告诉掌拒的:“这是我师父的一个朋友,请你多关照,给安排一间较好的房间,钱我来付。”人家开店的管这个吗,人家为挣钱。一听说要好房间,就把后院里的一间最好的房子给腾出来了。刘俊一看安排好了,才跟这个人说:“朋友,请进吧,住处都安排好了,你先歇一歇,没吃饭我们给叫饭去。”你说这满够意思了。可这个家伙进得屋来怪眼圆翻,左瞅右看,把嘴一撇,腾一脚,把桌子给蹬翻了,把掌柜的跟伙计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喝多了?还是有疯病?就见他把脑袋一晃,“我说这什么屋子?打发要饭的?花子才住到这儿呢。就凭爷这身份,我能在这儿待着吗?他娘的来,你们太欺负人了。”刘俊这火就撞到脑门子上了!心说:就这房间还次吗?八仙桌,太师椅子,方砖铺地,蜡花纸裱墙,空气流通,光线充足,大二人床,闪缎的被褥,小院又雅素又清静,你还要住什么房?但是刘俊一想,师父不在眼前,看师父那意思呢,快三月三亮镖会了,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我呀别给老师找麻烦,连我师父都有容人之量,何况是我呢。刘俊把这个压到内心,满面赔笑,“朋友,在这一带来说这房子就不错了,而且又不是请你长住,只是暂时在这儿休息休息,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你放屁!我说你小子是谁?”刘俊说:“咱们可不过这个,你别出口带脏字。”“带脏字怎么样?我还打你呢!”大伙儿看得很清楚,这位是找碴儿来的,根本不讲理!怎么说也不对。他说个打呀,把棉袍往床上一扔,奔刘俊就来了。你说这屋,怎么说也打不开呀。刘俊拉开门到了院里,这家伙就跟出来了,把大巴掌抡开,照刘俊就是个单风贯耳。穿云白玉虎一低头,把这一掌躲过了。刘俊气得心里噎噎噎直跳,“我说朋友,咱们这么办行不行,你要想比武,我们师徒都欢迎。我师父不是交待过吗?中午你请到我们家,怎么打都可以,你说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我们师徒奉陪。但是在这儿咱们不能伸手,看见吗,这是买卖。人家讲本图利,另外还住着不少客人,咱俩这一伸手算怎么回事?惊动了官府也麻烦。总而言之不能给别人找锣烂。我请你把拳收回去怎么样?”“我他娘才不管这个呢,给官府找锣烂,把北京翻个个儿我才高兴呢!”你说这家伙是个疯子吗?说到这儿,往前一跟步把大巴掌抡起来,照着刘俊又是一巴掌。刘俊没办法,闪展腾挪,招招架架,一边打着心里头一边想:这,这怎么办呢?这一打起来惊动我师父,我师父要说我没事找事呢。但是人家伸手了,不能不还手。刘俊伸手也就是五六个照面,这才看出来,这小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两掌挂风呼呼山响,果然有绝艺在身。刘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让人家逼得身形倒退,滴溜直转,把掌柜的、伙计吓得抱着脑袋躲到旮旯里去了,还小声嘀咕,“别打了!别,别别打了诸位,别打了。”吓得连二句话都没了。那些小弟兄就在旁边站着,刘俊是大师兄,代表师父,所以这帮人不便插言。可是这一伸手,大伙不能不管了。这泥腿张旺气得脑筋绷起了多高!张旺一琢磨,这件事就是惹起来也不能怪我们,我童师叔那人向来讲理,能忍就忍了,挨个儿叫他接?或者说我们看着大师兄打了败仗,欺负到这种程度也不准伸手?岂有此理,不行,这小子非得教训教训不可。但是张旺很清楚,凭自己的能耐,过来就得趴下。刘俊不行,自己更白给。他办法有了,他鼓动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用手一捅傻小子,“弥陀佛,师叔!”“什么事?”“师叔你怎么看着,你没看刘俊都挨人家欺负了吗,这小子把刘俊欺负到这样程度,你怎么不管呢?”“那我不是不管,那我师兄没有话呀。”“哎呀,这种事还非得问我师叔吗?可你是他师弟,他不在,就得你说话算。你要不管谁管呢?哎,师叔别看着,快过去吧。”他在这儿一鼓动,傻英雄火上来了。要说叱海金牛于和性如烈火呀!让童林给管得规规矩矩,没有童林的话,傻小子连手都不敢孺,要不是泥腿僧在旁边煽火,于和说什么也不能伸手。但是他听泥腿僧张旺这么一说,觉着也有道理。傻英雄嗷一嗓子奔过去,“刘俊你给我退下,把这个王八蛋交给我了,哇呀呀呀!”像打个沉雷一样,把那掌柜的、伙计震的直啮牙!刘俊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一看傻师叔上去了,心里有点儿着急呀!再拦,可拦不住了。猛英雄往上闯,直奔这小子。两个人就战在一处。就说这个小子,个头比于和一点儿都不矮,这块头也不小。两个人在院里一站,跟一对钢塔相似。四臂齐摇这一打,是难解难分。
  于和于宝元,因为他脑筋不太健全,所以当初学艺的时候,丢东拉西,教给他十招,顶多能记住两招。所以他这拳脚也不成套路,也是胡抡,想起什么招来就用什么招,今天跟这个家伙动手也不例外。他抢开两个大拳瞎打,一开始真把那位给唬住了。那位一瞅:啊呀这什么招呀?我怎么没明白?无毒点穴拳?不对。八卦乾坤掌?不不,也不对。达摩式?也不对。花拳?也不是。那这是什么拳脚呢?后来他看清了,“瞎抡”。你就这能耐想跟我比呀?嗐嗐,今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想到这里,虚晃一招,噌一蹦,蹦到傻英雄身后,抡起胳膊就是一掌。傻英雄身体胖大,动转不利便,一听后边掌上挂风打他来了,傻英雄一琢磨,嗐,转身怪费劲的,叫你打一下能怎么的?我还怕你呀,傻英雄就大意了。因为于和练过十三太保的横练,这功夫一种别首,会用气功,要练到身上,刀砍一道白印儿,枪扎一个白点儿,就是俗话说的金钟罩铁布衫,能善避刀枪,但傻英雄没练到家,只是一知半解。一看躲不开了,他把后背一弓,“来吧。”接人一下图省事,让这位一掌正砸在后背上,啪——傻英雄认为没什么,真没想到,这一掌重如泰山!把于和打得,噔……跑出五六步去,咕噔摔个马趴,就觉这两肋发涨,胸膛发热,这后背像压座山一样。傻英雄双手扶地刚想起来,觉得嗓子眼儿一热,哇——一口血喷出来了。刘俊,泥腿僧张旺,小英雄们一看,“啊呀我的师叔!”赶紧过来,把于和于宝元掺扶起来。傻英雄沉默片刻,然后把嘴擦了一下,一轱辘身起来了,“没完。好小子你敢给我打吐血。”哇——又一口。他心里不服气,想比,但是这儿心有余力不足了,两腿发软,脑袋发沉。“师叔你别动弹,赶紧坐下。”扶着于和在旁边坐下,叫那掌柜的弄了一碗凉水让他嗽嗽嘴。刘俊一摸这兜里头,真不错,还带着止血药呢。像这练武的出门在外,这种东西不可缺少,刘俊义是个十分精细的人,因此这种药在怀里呢,马上拿出来给于和吃了,可是作用不大。于和吃完之后又吐了两口血,把脑袋靠在柱子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不言语了。这小伙子像一头雄狮似的,要不是打得严重,他能这般光景吗?刘俊可不干了,今天破了命我也给我师叔出气。二次往上一蹿。
  这时候,司马良、夏九龄、阮合、阮壁、左臂花刀洪王尔,这些人全上来了。可大伙把这小子给围住,一看哪也不能把人家战例。这家伙跟头野驴一样,行东就西,两只膀臂抡起来,挂着风声使人难以靠近。后来刘俊出主意,让司马良、夏九龄快撤出战团,急忙赶奔雍亲王府找老师。就这么样他俩来的。见着童林,一五一十讲说一遍。童林闻听,气得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心说哪来个野驴呀?这个小子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呀?哦,我明白了,说不定他受了何人的主使,上这儿来找我的碴儿,以比武为名,打算要把我毁了,不然的话不能把师弟打得这么苦。你要是打了旁人还有情可原,唯独我这傻师弟,这是我的命根子。想当初,我师大爷把我师弟交给我,谆谆教导,让我照看于他,尤其他缺个心眼儿,多方面更得照看。你看看,今天叫人打吐血了,早晚我见着我师大爷庄道勤有何言对答。童林想到这儿,一转身回了屋了,“王驾,我少陪。各位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震东侠把他拦住了,“海川哪,你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怎么回事?谁把咱们的人揍了?把谁打了?”童林一听,没必要再隐瞒,把夏九龄、司马良叫进来,把话重复一遍。众侠客闻听就乱了,好小子,你这叫骑着脖子拉屎,搬着我们鼻子尿尿,欺人太甚了,“爷,不是我们不懂人情,这桌饭我们算吃完了,你听见了,我们有事去去就来。”没等贝勒爷说话呢,童林在前,各位侠客在后,直奔高升老店。
  咱们书中代言,打人的那位可不简单哪!这一次还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背后还有不少人哪。他们来到北京有一个目的,不把童林给废了不离开北京,不把亮镖会给搅黄了,不离开皇城。这一回,童林领着老少英雄赶奔高升店,还要会斗这个小子。这才引出来群雄大聚会、大闹亮镖会、童海川二次学艺、剑削杜清风、名震北京城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8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2:54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一回 野飞龙寻衅逞凶 昆仑侠挥掌压邪
人们常说这么一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往往一个人有了名声,就遭到别人的嫉妒。咱们就拿童林来说吧,无非是个种地的农民,突然一举成名,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戴花,众人拥戴,给送了个绰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闹清水潭烈焰寨,威震达摩堂,活捉了盗宝的二寇韩宝、吴智广。回京之后,受到康熙皇帝的赏识,御赐金牌一面,在北京九城扬名三日。这个脸哪,都露到天顶上去啦。是童林的好朋友,无不鼓掌称快。然而,也遭到许多人的嫉妒。这些人恨不能置童林于死地而后快,因此引出来很多很多的麻烦。
  现在闲言少叙,书归上文。为了三月三亮镖会的事儿,震东侠侯廷、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以及铁掌李元,都来到北京,由童林领着到雍亲王府给贝勒爷问安。胤禛看见大伙儿来啦,高兴得不得了,就在王府银安殿款待众人。大家正在高兴的时候,突然,一件不好的消息传来,夏九龄、司马良前来送信儿,说傻英雄于和被一个人打得大口吐血。一句话就像炸雷一样,银安殿就乱了。童海川霍然站起,细问经过。这小哥儿俩就把经过向童林讲道:“现在打于和的那个人还在高升店房,我师兄领着伙人正眼他交涉呢!我们哥儿俩特来送信儿,师父您快去看一看吧!保不起这阵儿还有谁受了伤。”童林一看事在燃眉,不能再耽误了,跟贝勒爷告了假,出雍亲王府,急匆匆赶奔高升老店。这一边儿走着,童林心里一边儿难过:要说别人挨打,还有情可原,唯独傻英雄于和挨了打,叫我格外地心疼呵!因为这于和呢,有点儿半吊子二百五,说话也说不清楚,办事也办不利落,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懂颠倒,但这傻英雄心肠是热的。让人家打到这种地步,将来见着师伯庄道勤,让我如何交待!
  童林心急脚快,时间不大就到了高升店房。他迈步一进院儿,一看哪,嗬!打得正激烈!就见穿云白玉虎刘俊带着灯前无影阮合、月下无踪阮壁、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再加上其他的小弟兄,正围着一个人,打得难解难分。正中央这家伙是个大块头,又粗又壮,连鬓络腮的胡须,能有四十来岁,穿衣打扮倒是一般,最特殊的,这家伙两眼冒光,面带凶相。童林认识他,这小子曾经找过童林,非要跟海川比武,童林答应了,说过吃罢中午饭再跟他比,就是这小子。再往旁边一看,傻英雄于和还在地下那儿躺着呢,迷迷糊糊,两只眼睛是半睁半闭。童林这么一看哪,就知道于和的伤够重的。海川来到院子里头大喊了一声:“呔!刘俊!还不给我退下!”小弟兄回头一看,嗳唷,老师来了!一块石头算落了地。飞身形跳出圈外,来到海川近前,先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见礼:“师父,您来了?”“嗯!你师叔的伤怎么样?”“够严重的,不过刚吃了止血药,命是没事儿。”“闪退一旁!”“是!”
  小兄弟们退在一边,去服侍于和,这先不说。这工夫童林迈大步来到那个人面前,用手一指,高声断喝:“朋友,我姓童的对你不错吧?尽管你找到我的家门,口出狂言,办了许多无礼的事情,我童林并没跟你计较,相反,让我的徒儿把你送到高升后房,好吃、好喝、好招待。同时,我也满足你的要求,答应在中午时分,你我二人再比武较量。你就应该知情达理呀!可你不但不这样做,相反还动手打了我手下的人。你这样做未免过于野蛮了吧?”那个人闻听,脸不红不白地、怪眼圆翻,一阵狂笑,道:“哈哈哈哈!姓童的,我实话告诉你!大爷这么做,我还忍耐着呢!要不忍耐着,我抄了你的家,我把你一家子全宰干净,你信不信?嗯!你未曾问我之前,你先问问你徒弟,他们干了些什么!是上这儿服侍我了吗?千方百计找爷爷的碴儿,我能受这个吗!因此,我才动手把他们打了。没把他打死算他命大。童林!废话少说,爷就是找你来的,咱也甭等到中午了,来来来来!有什么能耐,你全施展,爷爷跟你大战八百合!”这家伙说话是哇哇暴叫,跟头野驴相似,往前一纵,就是一掌,奔童海川面门打来。童林往旁边一闪身,这小子一掌走空,海川用左胳膊一搭他的右胳膊,道:“咳!请吧!朋友,你既然非要动手,就休怪童某无礼了。但是,咱们出师得有名。我先问问你是谁?报通名姓,说明原委,你我再战也不迟。慢说八百合,从现在开始我陪到你来年也未尝不可。但是这种糊涂仗我不能打。”
  “唷嗬!好了!童林哪,既然你想知道个清楚,你站稳了,听酒家报名!在下乃四川剑阁人氏,姓燕,叫燕雷!人送浑号野飞龙!”闹了半天,这个人叫野飞龙燕雷。童林哪,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
  书中代言,这小子可太厉害了。要在北京提他,有些人不清楚,但要到了四川提他,那真是一个雷,天下响,跺一脚,四川的地皮都颤三颤。咱们前面书曾经交待:在四川有一个英王,就是富昌富保臣。此人自立英王,占据剑山蓬莱岛,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挑起大旗,反对康熙皇帝。他打算把康熙推倒了,由他们来取而代之。现在可以说是兵强马壮。这英王富昌野心勃勃呀!手下不但兵多将广,而且在剑山蓬莱岛立了一座迎宾楼,招贤馆,结交江湖的绿林大盗。在这些年当中,他收的人可是太多了!他从这些人当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选出十二名站殿将军。所谓的站殿将军,就是英王富昌的贴身保镖。这十二个人当中,头一个就是已经成了名的剑客,叫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这杜清风武艺绝伦,而且心黑手狠,十二名站殿将军他是头一个。这第二个叫赛南极诸葛建,又叫诸葛洪图。第三个就是这个野飞龙燕雷。野飞龙之后这里就先不说了。除了这些人之外,英王手下还有军师、大帅、各位寨主。等我们将来说到剑山的时候,再详细交待。
  单说这个野飞龙燕雷,要讲能力和武功,他在剑山可以说是佼佼者。两臂一晃有千斤之力,而且掌法出众,武艺高强。这个人心盛性野,骄傲,盛气凌人。英王对他格外看重,不仅说让他当站殿将军,而且在剑山还为他修造了将军府。燕雷这个人呢,容不得别人比他高。前一个时期,童林成名的消息传到四川蓬莱岛,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都提念童林的名字,说着,看看当今皇上御赐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这下这个脸那都由地下露到天顶上啦!并且还传说童林的爪牙侯廷、侯杰,要在北京举行个亮镖会,聘请天下各门的英雄参加。在这个会上还要把童林介绍给大家,借这机会往上捧捧他。燕雷听了这些话,不由得火往上撞。他想,这姓童的是何许人也,我怎么就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呢?你这脸露得够足的了,还要往脸上贴金。咳!可惜爷爷我在四川剑山,我要在北京,“叭嚓!”一巴掌,我把你打个骨断筋折,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野飞龙厉害!他正在这不服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英王召见他。他来到英王殿一看,不单是他自己,还有羽士清风侠杜清风、赛南极诸葛建,连他是三个人,燕雷给王爷施完礼就问,把巨找来什么事儿呢?英王向他三人交待了特殊任务,说:“你们三个人赶紧下剑山蓬莱岛潜入北京,看一看北京的形势。另外,瞅瞅三月三亮镖会是怎么回事儿。利用这个机会笼络一些英雄好汉,凡是能投奔剑山来的,我是双手欢迎。条件么,你们三个人给我做主。”
  燕雷听英王这么一说,心中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嘿!正想上北京找童林去呢。这三人奉了英王的秘旨,带着重金,这就来到北京。前面已经说了,这一次的亮镖会绝非一般可比,正面的、反面的,是英雄大聚会呀!什么样的高人都能看到了。燕雷这小子一到北京,就打定主意了:别的事我什么都不干,我先见见童林。咱俩一伸手,我就把你打趴下。他安着这么个心,所以四处打听童林的住处。现在在北京谁不知道童林呢?有人指点地方,因此他很快就找到童林的家里。这事儿也巧了,童林家里有客人,震东侠、侯二侠大伙儿来了,还要忙着给雍亲王问安,因此童林也不知燕雷的来意,就让刘俊、于和先陪着到高升店歇着,办完事儿,咱俩再说咱俩的事儿。哪知道就在这么个时候,小弟兄跟他交了手了,于和于宝元竟然被他打得大口吐血呀!现在童林一问他的来历,这小子毫不隐讳,把胸脯一拍,报通了名姓。童林闻听,一阵冷笑:“哈哈哈!噢,你叫燕雷?”“然!就是某家,你怕也不怕?”
  童林一听,好悬没气乐了。这还带问的?你说我怕不怕?这玩艺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显见太失身份了吧?从这一句话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也是个半吊子二百五,没什么知识的货。童林说:“怕不怕,搁在一旁,你不是非要跟我比武吗?来!现在你就伸手,童某奉陪!”
  “啊哈,好唻!接掌!”燕雷往上一纵,又是一掌,童林躲过。燕雷连发了三招,童林没还手,野飞龙的野劲儿上来啦:“啊,姓童的!难道你怯战不成?”童林说:“非也!”“你不怯战,为什么不还手?”童林说:“你跟我初次见面,不知道我姓童的脾气。我跟任何人动手都是事先让他三招,因此我不还手。”“哎唷!你少在我门前卖关子,爷爷不买你的账,谁用你让三招来!你接掌!”第四掌又来了。实质上童林要看看他的能耐有多大。从这三招,心里头要做到有数。童海川这么一看哪,这小子挺厉害,怪不得于和师弟挨打。这家伙掌法果然是厉害,我要多加谨慎。童海川唰唰!晃双学刚要伸手,又听身后一阵大乱,海川偷眼一瞧,原来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鼎、铁掌李元、飞行侠苗泽全赶到了。你想想,大伙儿都听着这个信儿呢,童林来了,众人能袖手不管吗?自然也要到这儿来看看。因为童林着急走得快,把众人甩到后边去了,所以有这么一会儿时间呢,大伙儿也就赶到了。等老少英雄一进店房,瞧见这儿拉架子要伸手,别人不提,二侠侯杰是个急性子,把秃脑袋一晃就跳过来了:“海川,杀鸡焉用宰牛刀!摸摸脑袋就想跟你比武,那也有失你的身份。像这种野驴、野马、野牲口,只有哥哥我来对付。海川哪,你到旁边歇会儿,看看于和的伤怎么样。”
  二侠说着把童林让过。童林一听也好,他正耽心师弟的伤,二哥这一过来,他就让给他了。童林急忙过来,来到于和的面前,把兄弟抱到怀里头。这阵儿傻英雄吃完了药,把血止住了,比方才好受得多了,睁开眼睛一看是童林,傻英雄身子一动,道:“师哥!你来了?我叫人打了!”“别说话,这阵儿你觉着怎么样?”“强多了,不再吐血了。”“你要好好将养,关于你挨打的事情,完不了!哥哥一定替你报仇!”“啊,这小子可厉害呢!你给我往死打!”
  “好了,好了,别说话!”童林把店房掌柜的叫来,说:“我们暂时先不走,你给腾间房子,让我的兄弟进屋歇一会儿,房钱照付。”
  “唉!唉!唉!”掌柜的都傻啦。我这是店房啊,突然变成了战场,我的娘唉!将来出了人命,我这店还怎么个开法?但是他心里着急,不敢管哪,叫伙计开了间空房,把傻英雄搀进去。于和还不干,非要在外头看热闹,但是童林不答应。傻子没办法,只好进了屋,赌气往床上一躺。童林把他安顿好了,让刘俊众人在这儿服侍,这才又回到院子里头。
  童林到院子一看哪,院里已经打起来了。你想二侠侯杰性如烈火,野飞龙这小子本来就粗野,他们俩一见面还有沉稳的时候吗?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打了个难分难解。野飞龙身材高大,就像没毛的大母熊差不多。二侠侯杰身材矮小,动作利便,因此,打起来是格外的好看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滴溜溜身形乱转,真是棋逢对手。二侠一伸手就感觉出来了,今天碰上硬茬子了,难怪这小子这么粗野,果然武艺精通,看自己这两下子,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因此,大秃脑袋上就见了汗了。风流侠张鼎一看,把铁扇子别到带子上,迈步过来,说道:“二侠!哎,您在旁边歇会儿,交给我张鼎!”
  侯二侠一听有人替他来了,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掏出手绢儿把秃脑袋上的汗擦擦,说:“可留神啊!这小子可挺厉害。”“嗯!我给你打个接手,我不行还有别人呢。”张子美跳了过去。野飞龙一瞅,喝!今儿个这是轮流战术啊,一个不行又换了一个。他往对面一看,哎!这老头长得漂亮、干净、潇洒、利落。面白如玉,红扑扑的脸膛,花白须髯,那辫儿梳得干干净净的。野飞龙不认识,问:“你是谁?”“咳咳,老朽姓张,叫张鼎,张子美。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铁扇仙——风流侠。”
  “噢!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你就是老匹夫张子美?我听说你跟童林不错,童林这次扬名露脸,跟你们这些人有直接的关系,你们就是童海川的爪牙,就是他的走狗!抱粗腿,捧臭脚,你们顺风接屁的货呀!今天俺野飞龙来了,挨着个儿地收拾,非把你们这些人斩尽杀绝!老匹夫接掌!”燕雷往上一蹿,呼!就是一巴掌。张子美寻思,这小子说的都叫什么词儿?没听说过!不由得火往上撞,晃动身形,跟他战在一处。要说张老侠他的能耐是不错,但是跟侯二侠比啊,不差上下,因此要赢人家野飞龙也并非容易之事啊。两个人打了二十多回合,没分输赢。铁掌李元,甩掉长大衣服,飞身形跳过来,道:“张老侠客,你也够累的了,旁边歇一歇吧!把他交给我,我瞅瞅这野飞龙有多野!”张子美跳出圈外,李元接着茬儿打。野飞龙火更大了,心说,真是轮班儿来的啊!一边打着一边问:“老匹夫你是谁?”“清河的铁掌李元!”“噢!也是童林的爪牙!老匹夫你接掌吧,我跟你完不了!”
  李元大战野飞龙,二十多个回合也未将他战败,你说这小子有多大劲儿?不但说不累,而且越打越勇,越打越猛。震东侠侯廷看着刚要脱衣服,这阵儿童林就过来了:“大哥,不用您,还是把他交给小弟。”海川把长大的衣襟儿一掖,把大辫子往脖子上一盘,高声喊喝:“李大哥,您闪退一旁!把他交于小弟!”叭!童林过来,李元退归原地,暂且不说。
  单说野飞龙,一看是童林,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姓童的,你哪儿去啦?爷爷这次到北京找的就是你,会的也是你!那些杂干零碎,我根本没看在眼里。姓童的!这回可不许换人啦!你我非得分个高低上下,接掌!”啪!啪!啪!就向童林发动进攻。童海川心里说,本来我是想往下压事的,看今天这个情况,想压也压不了啦,这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像眼前这样的货,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也不行啦。童林想到这儿,双掌加紧,跟燕雷战在一处。这回海川一伸手也是急茬儿,把自己的绝艺“柳叶绵丝掌”施展开了。要说燕雷的能耐是不小,但是分跟谁比,跟童林比在一块儿,相形见绌呀!二十多个回合过去,童海川滴溜身形一转,来到燕雷身后,探右臂,伸五指,就是一掌。童林的掌法也真够厉害,那里边包括铁沙掌、绵丝掌、鹰爪力、金刚掌、大力昆仑掌啊!因此掌上刮风,呼一声,奔燕雷的后背。燕雷这小子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耳中就听“叭!”随着这一声,燕雷往前抢了一丈多远,脚底下没收住,正好撞到花墙上头。你看这高升店倒挺讲究,院里都有花墙,里边栽着不少花儿。这花墙啊,都有四尺多高,底下有古钱儿的眼儿,各种花纹,让燕雷这一下撞着,“轰隆”一声把花墙撞倒了,这小子一脑袋栽到花池子里头。燕雷这下子摔在地下,半天没起来。后来双手扶地,叭!一个鲤鱼打挺,他才起来了,回手指着童林道:“好小子!你把我打了没完!没、没……”下句话没等着说出来,肩膀一抖,脑瓜一晃荡,“哇!”糟了,吐了血了。因为童林这下使了劲啦。燕雷大口喷血,又趴到地下了。停了一时,他又从地下起来了,向怀里头一伸手,拿出个小瓶子来,这里边有止血丹。这小子拿出止血丹塞到嘴里头三粒,一扬脖咽下去,把嘴角的血沫子擦擦,对童林道:“童林!你记住这一掌之仇!某家跟你完不了!”说着摇摇晃晃离开高升店。
  小弟兄们鼓掌喝彩,心里说,这一掌打得过瘾,这一掌打得太好了!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一看他要走,小弟兄们有的就不答应,拉家伙就想拦他。童林一摆手,道:“行啦!还不给我退下!让他走,走吧!”童林不愿意再惹事儿,眼睁睁地把燕雷给放了。你想这事儿能完得了吗?燕雷来了仨人,还有个赛南极诸葛建,羽士清凤侠杜清风呢。他回去搬兵去了。
  按下燕雷走咱们不说。童海川喘了喘气儿,这心里头啊,稍微舒展了一些。仗打完了,老少英雄进屋,看于和的伤。咳!于和呀,皮糙肉厚,坐起来了,说道:“嗳!哥哥,听说你把他揍了,给我出了气了!”“兄弟,一还一报,他也吐血了。”
  “嗳!哥哥你太好了!嘿!我病也好了。”傻小子起来了,大伙儿一看也不敢乐,都说这位也真行,要换个旁人,怎么也得趴个十天半月的。于和好了,大家自然欢喜。童林把掌柜的叫过来,说了很多道歉的话。掌柜的笑道:“童侠客,您客气什么?您有名儿了,那什么样的人都找您的麻烦。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怪您,全是那小子无礼。您把他打了是完全应该,这些骡子马的不动鞭子就是不行,您就甭客气了。”
  童林拿出十两银子来,道:“这是包赔损失的,虽然不多,你收下。”“唉呀,童侠客!我们怎么好要您的钱?”“不不,不!留下!”童林硬给留下十两银子,又让小弟兄们护送于和回家。童海川陪着众人,这才离开店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3:19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二回 童海川扬名招是非 公主坟赴约探虚实
 且说众人随着来到了童林家里,让傻英雄回屋休息,海川把大家让到客厅落坐。众人刚坐下,雍亲王府的大总管何春来了,说是找童林。何春见着童林就说:“雍亲王不放心,请你们各位到王府谈话。”童林一看,这亲王爷还真行。本来么,他知道出了事儿了,能放心吗?童林带弟兄忙又赶奔雍亲王府。一到银安殿,见雍亲王正背着手来回溜呢。
  “海川回来了?”雍亲王问。
  “回来了。”童林答道。
  “怎么样?”“咳!完事儿了。”童林把经过讲说了一遍。
  “好!”雍亲王乐得一拍大腿,“海川哪,你是不是又留情了?你要不留情的话,这小子能活着出去吗?我没跟你说过吗,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像这样的货,就往死里给我打!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接着呢!打死他这样的,跟条狗有什么区别!拉到沟里头一埋,不就得了么?”“爷,您放心,这一掌揍得也够重的了,足可以给于和报仇了。”“唉!你就是这么一个人儿,动不动就是但能容忍且容忍。你记住,打蛇不死,必要伤人哪!海川哪,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震东侠一笑,道:“爷!海川这么做不是不对呀!非把人打死,那不就更结下仇怨了吗?”
  “哈哈哈!”雍亲王一乐,“行行行,你们有理,你们有理!刚才这饭也没吃好,咱们还得接着茬吃。来人哪,摆酒!”
  酒宴摆下,众人归坐,边吃边谈。震东侠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童林说:“海川,我看今天这事儿完不了啊。这野飞龙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倘若回去之后,搬弄是非,麻烦就更大了。这两天你切记紧加小心哪,如果稍为疏忽,就可能引出大祸。”“哥哥,您放心!我心里头有底,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震东侠也就是点到为止。酒宴吃完了,东侠、侯二侠起身告辞。人家有一大堆事儿呢,还得准备三月三亮缥会的事,说话儿天就到了,因此,不能在这儿久留。雍亲王通情达理,也就不勉强了。震东侠众人站起来跟雍亲王告辞,临走的时候向雍亲王说道:“三月三那天,我们来接您。”“不错。海川哪!你替我送送吧!”
  童林告辞出来,把大家一直送到前门外大栅栏儿,到了双龙镖局。一看,咳哟!这块儿热火朝天哪。镖局子基本就绪:门联儿、油漆彩画金碧辉煌,就等着最后挂名儿,鸣放鞭炮,这就算开了张了。一应的手绪都办得差不多了。黄灿出出进进,潘龙也忙得是手脚不闲。童海川在这儿没多待,因为他还惦记于和的伤,所以跟两位哥哥告辞,大家送出童林,这才拱手作别。
  童林急匆匆回到家里头,刘俊忙把师父接进去。海川急问:“你叔叔的伤怎么样?”“没事儿!刚才又吃了点药,这阵儿睡了。”“噢!”童林放轻脚步,进了屋,一看傻英雄盖着被子,面朝里,正在呼呼大睡。摸了摸头,摸了摸手,一切正常,童林这心才放下了。来到外头,告诉小弟兄加意在这儿服侍,他说:“你们大伙儿就放假先别练功了。”小弟兄点头称是。童林又抽了空到后院儿给爹妈问安,然后退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里头。童林坐到八仙桌旁边,心里头沉思,好不平静呀,想起自己的身世,童林轻轻打了个咳声:从表面上看,我现在是雍亲王府的御教师,在京里红得发紫,吃喝不愁,比当初在霸州童家庄强胜万倍。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件件一宗宗这些苦恼的事情,就拿今天野飞龙这事儿来说,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今天野飞龙,明天就备不住野飞虎,没完没了,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想到这儿啊,童林心里很不痛快,吃这碗饭就有点儿吃够了,真不如伴双亲回到原籍故土,春种秋收,何乐而不为呢?但是现在这话又说不出,势在骑虎,想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哪!想着想着,身体有点儿乏累,童林这才躺到床上。
  刚躺下,刘俊在外头轻轻叩门:“师父!您干什么呢?师父!”“进来!”一推门刘俊进来了,说:“师父,刚才来个人儿,给您送来个字柬。”童林接过来一看,写得简短几个字。上写:“明日早晨,请童侠客公主坟一会。”就这么几个字儿。童林就问:“谁送来的?”“不知道。门上的人给我递进来,说是好像个老头。递进来这个人转身就走了,当我出去一看,就没影儿了。”
  童林拿这个字条翻来覆去地寻思,心想:看了没有?又来事儿了。“公主坟一会?”为什么要上那儿去?童林知道,那地方离城里挺远,非常荒凉啊。为什么要上那儿去呢?难道有什么圈套不成?刘俊壮着胆子说:“老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这事儿有点儿名堂,老师切宜谨慎,但能不去,我看还是不去。要去么,也要做充分准备。”“嗯!我心里头有数。这件事儿,不要跟外人讲,听见没有?”“是!”“你下去。”童林向来是这样,说话干净果断。刘俊不敢再说第二句话了,轻轻地退出去,把门儿关好。童林一琢磨:这事跟野飞龙的事儿有直接的关系。我要不去,好像怕他们。我要一声张,弄得雍亲王他们也不安心,大伙儿也不安定,尤其我侯大哥、侯二哥最近正忙着亮镖会的事情,不能让大伙儿分散精力啊!要去就我一个人儿,我究竟要看一看是什么事情?谁找我去上公主坟?童林这一晚上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上,童林早早地起来,吃完了饭,梳洗已毕,把兜里揣了点散碎的银子。为了防备万一,暗带上子母鸡爪鸳鸯钺。临走前把刘俊拉到一边,说:“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师父出门儿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听见没有?”“哎!”刘俊想拦不敢拦,只好把童林送出门外。
  童林出北京,赶奔公主坟。这个公主坟哪,有人说是明朝崇祯皇帝的妹妹,有人说是崇祯皇帝的姑娘,有人说是万历年间的,总而言之,虽其说不一,但这块儿埋的是个公主,人们俗称就叫公主坟。因为它不是近代的事情,也没人修整,多年荒废,成了一片野地,经常有人在这儿路过,不是被人抢就是被人夺了,还有土匪出没,所以消息传出,行人罕见,就是白天也没人敢来这儿停留。童林呢,在北京住的时间不短了,对这地方非常熟悉,他没费劲儿就来到公主坟。就见这里古树参天,野鸟乱叫,荒草都长得一人多高。童林先围着公主坟的外圈转了一转,又走到门这儿。这门楼已经塌了,地下有汉白玉铺的雨路,童海川顺着这甬路就进了公主坟。他放轻了脚步,两只眼睛东瞧西看,走了有一段路,前头就是坟茔。高大的坟头上边长满了野草。前头有一块石碑,字迹清晰可见。石碑的前头有个石头供桌,童林往供桌上看,呀!在上边坐着一个人。这人把包袱皮儿展开,在上头盘膝打坐,旁边放着个长条包袱。童林看得清楚,这个人颇似二侠侯杰,但是比侯杰稍微魁梧一点儿。大秃脑袋是铮明刷亮,还剩下那么一百多根儿头发梳了个小辫儿,比筷子还细,用红头绳系着,上边还坠了个大钱儿。身穿蓝布裤褂,右大襟,白骨头钮,腰裹扎了根布带。往脸上一瞅,小脸儿不大,宽宽的脑门儿,窄窄的下颏,多少有点儿凹抠脸儿,大奔颅头含着一对眼睛,眼皮下垂,看不见目光。一对大耳垂肩,一部银髯洒满前襟,一动也不动。要不知道的,就像是木雕泥塑的一般。童林再看了周围没别人儿,他断定很可能是这个人给送的信,问一问吧。童林轻轻咳嗽了一声,迈步过来了,冲这老者一抱拳,道:“老人家请了!”就见这老头一动没动,好半天眼皮往上一抬,从眼睛里头放出两道光来。这老头打量打量童林,双腿一飘,从石头供桌上下来了:“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吗?”“哦,不错!正是童某。请问老英雄是……?”“哈哈哈!童侠客,言而有信,好!我正等着你呢。你是不是想问,那纸条是谁给你送的?就是老朽!我只当童侠客不能来呢,还真赏脸,我太高兴了。哎呀,旷野荒郊,也没地方坐。童侠客,委屈委屈,请坐到石桌上一谈。”
  童林一抱拳,说了个“请”字,两个人就坐到石头供桌上了,面对面呆着谈话。童林二次抱拳,道:“请问老英雄仙乡何处?尊姓大名?”“啊!童侠客,实不相瞒。小老儿是四川剑阁的人士,复姓诸葛,单字名建。有个小小的绰号叫赛南极。”
  “噢!”童林听明白了,赛南极诸葛建。“请问老英雄,把我童某找到此处,不知有什么事情?请讲在当面。”“哈哈哈哈!童侠客,为什么把您请到这儿来,有个原因。出我的嘴,入你的耳,别人儿全听不见,这地方清静得很,我打算跟童侠客做次长谈。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童林说:“不知道。”
  “我毫不隐讳,我现在在剑山蓬莱岛,英王富昌驾前称臣,官拜站殿将军之职!这一次奉英王所差,到北京来办事儿。一共我们来了三个人,一个是我师兄羽士清风侠杜清风,一个是我师弟野飞龙燕雷。没想到昨天进了京,屁股还没等坐稳当呢,我这师弟野飞龙就犯了野脾气了,非要找童侠客比武较量,结果搬砖砸脚,弄巧成拙。咳咳!不但没赢了童侠客,相反被你打得大口吐血。咱这么说吧!燕雷回去跟我们哥俩都说了,我们得问问什么原因哪,他把经过讲说了一遍。这事儿,别看他是我师弟,我说他做的不对。为什么这么说呢?童侠客不认得他是谁,也没找他去,是他找得童侠客相会,还把童侠客一个师弟叫什么和的给打了。可你打了别人,别人就许打你,童侠客把他打吐血,是应该的,我作为师兄绝不怪你。这次把您请来,替我师弟向您赔礼认错。”
  童林一听,这个人还真懂人情,在世上并不多见哪!童海川一听人家直说客气话,自己当然也得客气客气了:“老英雄!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童某也有不对之处。昨天一学可能打得太重了,请您把地点给我留下,童某必当过府认罪,我去探望探望。”
  “不必不必!有您这句话,老朽心就领了,等我回去定把您这话给带到。”老者看了看童林,又道:“童侠客,名不虚传哪!老朽在四川就听童侠客的名声,不亚于一个雷天下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真是武林界后起之秀,佼佼的人物哪,老朽非常佩服!这一次到北京,能跟童侠客促膝谈心,也足慰平生,老朽觉得脸上增加了光彩。”童林一笑,道:“老英雄,您过谦了。童某无非是一武夫,粗拳笨脚,没什么了不得的。望求您老人家不要这么高抬我。”“哎!不对!不对!有能耐就是有能耐。童侠客,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跟你说。”“噢!那有话,您请讲吧!”“请问,你现在居什么官职?”童林觉着这话问得有意思,他说:“老英雄,我现在是无职的白人。”“噢,没当官?”“没有,我就是雍亲王府的一名教师。”“可惜可惜呀!就凭你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好的武术,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叫人看得太不公平了。童侠客,想当官不?想发财不?要愿意的话,老朽给你介绍介绍。我把你荐举到四川剑山蓬莱岛。如果你能保了我们英王,就凭你这能耐和才干,最次跟我一样是站殿将军。好一点,你就许能闹个副元帅之职。吃香的,喝辣的,穿绸裹缎儿,使奴唤婢,那有多好!何必非要给人家当教师,服侍别人呢?童侠客!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把话赏下来,今儿这个事儿就算决定了。我诸葛建不是说句大话,在我们英王驾前,可以说是说一不二。我给他老人家荐举的人,他绝不能驳我的面子。童侠客,愿意吗?”
  童林一听,颇有反感。为什么?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英王富昌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他起码知道,富昌是大清国的叛逆,是反对大清朝的,也可以说是反对皇上的。另立为王,这犯下的是不赦之罪啊!保富昌的这些人,全是国家的要犯。要抓住,一个都不能活呀!童林心想,我既不想当官,也不想参与这两方面的事儿。你聘我不聘我,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想把我拉进去,那我可不能干。所以,童林听完了马上摆手拒绝道:“老英雄,我童林就是个练把式的,一不想当官,二不想发财,您的美意我非常感谢,恕我不能从命。”
  “噢!哈哈!唉呀,像你童侠客这样的可不多呀。好吧!我也不必勉强,既然童侠客拒绝了,这事儿就放到一边儿,咱们不谈了。还有一件事儿,我听说童侠客奉师之命,下山要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武术。这话果然是事实?”
  “老英雄,这事是真的!”
  “噢!既然童侠客雄心这么大,敢于另行一家武术,想必有特殊的能耐。老朽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见着这样的高人,我能不开开眼学一学吗?我打算在童侠客面前领教一二,不知童侠客可赏脸否?”老者说到这儿,把脸往下一沉,两眼睛放出两道凶光来。童林明白了,他刚才说那些话都没用,目的就在于此,就是想给野飞龙燕雷报仇。童林也准知道,今儿个不比也不成了。海川一笑:“诸葛老英雄,我这两下子平常稀松二五眼儿。如果老英雄非要跟我比试,童某只好奉陪,望求老英雄见我哪点有不到之处,多加指点。”
  “好!痛快,痛快!童侠客,别的都甭说了,您脱衣服请过来!”老头说着,啪!跳到宽敞之地,把袖面一晃,亮出了门户。童林一看,事到如今,想躲也躲不了,只好决一雌雄了。童林一蹁腿从石头供桌上下来,这才要大战诸葛建。
  欲知童林胜败与否,请看下回分解。

8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3:50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三回 公主坟童林遇险 危难时师爷相救
且说童海川拒绝了诸葛建的要求,把长大的衣服收拾好了,叭,叭!亮出了门户,就见诸葛建把身子一晃,也亮开了门户。二人互相道了个“请”字。童林比武,向来不先伸手。容让再三,诸葛建一笑,道:“童侠客,那我可就撒野了,看招!”就见他“嗖!”往前一纵,快似猿猴,急似闪电,一掌奔童林面门打来。童林闪身让步一接对方的腕子,对方右手撤回,献出左掌,使了个拨云献日,奔童林的耳根子就打来了。海川使了个缩颈藏头,把诸葛建这掌躲过去,双手一并,奔诸葛建的前心,这一招叫双撞掌。诸葛建急忙吐气吸胸,身子往旁边一躲,躲过童林的双掌。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这一伸手,童林一过招,大吃了一惊,啊!就见诸葛建身形转动,掌似急风一般,可比那野飞龙燕雷强得不是一星儿半点儿。童林心中暗想:看着没看着!今儿个我要吃亏。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汉背后有好汉,想不到剑山的人一个赛过一个,我可要多加谨慎。童林仍然是出柳叶绵丝掌、转大树的功夫。诸葛建呢,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呀!喝!难怪燕雷挨打,这童林果然名不虚传哪!他这是什么掌法呢?真是别开天地,另行一家,从前没见过,我可得多加谨慎。我已经在我师弟和师兄的面前说了大话,今日不胜,我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们呢?想到这儿,诸葛建双掌加紧,频频发动进攻。两个人打得这个好看就甭提啦。借大的公主坟,杳无人迹,就是他们两个人打,显得格外地安静,功夫也得施展。转眼之间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上下。这阵儿诸葛建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了,因为他发现童林虽然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稳如泰山,一招挨着一招,有后劲。而自己呢,显得力量有点儿顶不住了。诸葛建一想:“再这么下去几十个回合,恐怕我非输不可呀!我怎么能赢了童林呢?哎!有招了,我何不用败中取胜的招数赢童林?”诸葛建想到这里,刷啦!虚晃一招,抽身就走,那意思是我顶不住了。童林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想,你招数没乱,你败什么?明明的是骗我上当,我倒要追一追,看你用什么招数赢我。海川想到这儿在后头就追来:“老英雄,慢走!”说话间童林到了诸葛建背后,探单掌打他的肩头。诸葛建心中暗喜,童林体L当了,今天我要用绝艺赢你。
  书中代言,他使什么绝艺呀?他这招可太厉害啦,叫“反背鸳鸯脚”。他一看童林这掌到了,冷不丁往下一缩身,再一转身,跟童林来了个面对面,抬起左脚来奔童海川小肚子便踢。童林一掌走空,一看:“哟!腿来了!”往左一上步,把这一腿才给躲空,哪知道这一腿是假的,这叫问腿,怎么叫“问腿”呢?就是问问你呀往哪边躲。要往左躲,我左打,要往右躲,我右打。他一看童林往左边一闪,抽回左腿冷不丁把右腿放出来,这才是真招呢。那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奔童海川小肚子就蹬来。要换个旁人,这一腿非蹬上不可,无奈童林早有准备。童林就知道他有招,往旁边一躲,一看这条腿来了,海川一闪身,“啪!”一伸手,就把诸葛建的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诸葛建非得摔个仰面朝天。但是海川抓住他的脚脖子没那样做,又轻轻把他放下了,然后往旁边一退,冲着诸葛建一抱拳,道:“老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小可我算开了眼了!”
  诸葛建是武林高手啊,明白自己栽了这“反背鸳鸯脚”,没使好,相反叫人家把脚脖子给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手,今儿这脸面就丢大了。童林没那么做,可见给自己留了情了。嗳哟!不愧是侠客的身份,真高啊!赛南极诸葛建感觉到惭愧,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赶紧冲着童林一抱拳:“侠客爷,多谢你手下留情,老朽感恩匪浅。今儿个我算开了眼了。从我诸葛建来说,我承认您是名副其实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往后咱可有见面的机会。再会!”诸葛建说完了转身就走。其实他这么一走呢,这个事儿就算完了。哪知道他走了没有十步,突然在一棵树上有人喊了一声:“哥哥你慢走,小弟在此!”嗖!奔下一个人来,童林也一愣,定睛一看:野飞龙燕雷!诸葛建回身一看是燕雷也在这儿,吃了一惊:“三弟!你怎么来了?”“我跟童林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跟他完不了!”燕雷说着扑奔童林抡拳就打。童海川心说:“噢!我上了当了。表面上就一个人,暗地之中还藏着个野飞龙。”只好拉出架势在这儿应战。
  这燕雷刚下来,在另一棵树上,哗拉!枝叶一分,嗖!又蹦下个人来,口诵佛号:“无量天尊,童林!休要猖狂,贫道在此!”童林闪目一瞅,不认识。就见这老道身高八尺挂零,细条条的身材,挺宽的肩膀,骨瘦如柴,皮包着骨,挺长的一张大驴脸,面色瓦灰,两道斗鸡眉,一部大黄胡子,高颧骨,缩腮帮,一对小眼睛闪着鬼火,头上戴着薄绫道冠,身穿白绫道袍,腰系蓝色的丝绦,背背宝剑,看年纪可能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说话声似巨钟。
  童林不认识他是谁,诸葛建可认识。来的正是英王富昌手下十二名站殿将军的头一位,羽士清风侠——杜清风。三个人把童林围在公主坟。
  前面已经说了,他们三个人奉英王富昌所差,到北京来看看形势,顺便呢,参加三月三的亮镖会。如果发现有人才,最好拉他们到剑山入伙。他们仨是负有这个使命来的。到北京投奔哪儿呢?他们就住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这个镖局的镖主,人送外号叫穿山甲,名字叫吴永发。表面上吴永发是保镖的,实则不然。他是英王富昌派在北京的一个暗探,以镖局子为掩护,刺探北京军事、经济各方面的情报,然后派人送往剑山。这就是英王富昌设在北京的一个点儿。凡是剑山来的人,都住到永发镖局。当然啦,这三人来也不例外。穿山甲吴永发一看这三位来了,那就好像迎接天使官似地,把他们安置到后院儿,派专人服侍。这三位也俨然像钦差大臣一样,往这儿一坐,指手画脚,那威风的了不得。燕雷找童林去比武,让童林给揍了,大口吐血,跑回西直门外永发镖局,进门一头就栽到床上了。杜清风和诸葛建都吓了一跳,把他给唤醒过来,一瞅嘴角还冒着血呢。又拿出最好的上血药给他吃了,问他怎么回事儿。燕雷也没隐瞒,把找童林比武,打伤童林的师弟,童林怎么来的,怎么打的,讲说一遍。杜清风和诸葛建把他的衣服扒掉一检查这伤,吓一跳。一看一个巴掌印印到后背上。往里一挪,要打到穴道上头,野飞龙就回不来了,可见童林掌下是给留了情了。但是怎么打得这么重啊?等两个人听完了,杜清风就要找童林去玩命去。这杜清风啊,你别看是老大,七十来岁了,这人生性好斗,另外手也很,心也黑。要讲究能办事儿,还得说赛南极诸葛建。就这样他把杜清风给劝住了,说:“别这样,咱来的目的不光是斗一个童林。英王有话,我们哪,是来选拔人才来的,不能因小失大。”杜清风一瞪眼:“老二,要照你这么一说,老三挨打就算白挨了!”诸葛建说:“当然不能。但是呢,咱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把别的事儿耽误了。这么办吧!您跟老三在镖局待着,我去会会怎么样个童林,究竟他有什么本领。最好我能把童林劝得心活了,到剑山入伙儿,这是上策。如果童林不答应,我再跟他比武较量,咱们也得给咱们老三出这口气。”就这样,他们两个在永发镖局等着,诸葛建去找童林,给童林塞个纸条儿,约会在公主坟相见。回来他把这事告诉杜清风和野飞龙,原计划不让他俩参加,由诸葛建一个人来对付童林。但是他走了以后,这俩人在家里一琢磨,不保险,如果诸葛建不是童林的对手怎么办呢?再者一说,童林要有埋伏怎么办呢?他俩是出于关心,就偷偷地来到公主坟,乘着别人不注意,躲到树上。如果诸葛建今儿个比武赢了,把童林打了,他俩就不露面儿了。结果暗中一看哪,诸葛健不是童林的对手,弄了个烧鸡大窝脖,栽到这儿。所以诸葛建刚要走的时候,他们俩才下来。
  这回下来他们可没安好心哪,决定把童林给废到这儿。杜清风这一露面儿,就用手指着童林道:“姓童的!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今天你算活到日子了。来来来!贫道我就结果你得了!”说话之间他往背后一伸手,拽出七星丧门剑,照童林就是一剑。童海川赶紧把双钺拽出来,用单钺往外一架:“呔!请吧!仙长何人?”“杜清风啊,剑山蓬莱岛的。”他这一亮剑,野飞龙燕雷往背后一伸手,把链子索拽出来了。这链子索是一根铁链儿,一边一个铁锤,那锤脑袋就像香瓜差不多少。这玩儿携带方便,但是最不好练哪。他把链子索抡起来了,奔童林下了绝情。诸葛建一看大哥三弟伸了手了,我要不伸手,显得有点儿吃里扒外了。这诸葛建赶紧把长条包裹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对子母双绝,左右手一分,也加入战群,三个人把童林就围在正中。
  童海川对着的这仨人可都是硬手啊,相比之下,就是野飞龙的功夫次着那么一点儿,再加上他受了那么一掌的伤,因此胳膊腿儿显得有点儿迟钝。可是这杜清风可不好惹呀!这把大宝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童林跟人家一伸手,就感觉出来,杜清风的能耐在自己之上。本来这双钺就勉强应战,再加赛南极诸葛建这对双绝神出鬼没,直点童林的穴道,海川就更吃了力了。同时还得注意这野飞龙。一个人对仨,众寡悬殊,真不好对付。童林暗自着急,把自己所有的本领,全都拿出来了。这回童林可玩儿命了。就见一开始还能招架得住,打来打去,后来是头重脚轻,觉着眼前金灯直晃,就感到五脏六腑不得劲,鼻子眼儿冒热气、两肋发胀,心口发热,这五脏六腑像油烹似的。什么原因?用力过猛啊!打童林出世以来,也没吃这个亏呢。心里说,坏了!我要吐血!童林明白,这一口血喷出来我就得躺下,我这条命保不住了,无论如何这口血可别吐出来。海川运用气功往下压,这血往上一撞,嗯!把它压下去,又往上一幢,又压下去,你说这个仗还有个打吗?后来童海川就觉着头前的人都是三头六臂,实在支持不住了,一着急,觉着眼前嗡地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海川仰面栽倒,双钺也撒了手了。再往后的事儿,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哪,童林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了,觉着有人晃动他的肩头,头旁有人出气,“嘘!怎么回事?”童林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看,当时他愣住了。就见他对面的杜清风举着宝剑,呲着牙,咧着嘴,拉着架一动也不动。再看旁边的野飞龙,手里擎着链子索,骑马蹲裆式站在那儿,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再抬头瞅赛南极诸葛建,手中擎着双绝拉着架势,也是纹丝不动,光是眼珠转游。怎么回事儿?谁用定身法把他们仨给定住了?扭回头往身边观看,有一个出家的道人正扶着他。哎哟!这出家的道人太老了,头发、胡须刷白刷白的,就跟银线似的。头上戴着如意冠,身穿又肥又大鹅黄色的道袍,白护领、白水袖,腰里系着丝带,脚下是胖袜云鞋,背背一口宝剑,单手拿着拂尘,正在这儿一条腿跪着,一条腿支着,搂着童林。就见这个道爷五官慈祥,通红的嘴唇,娃娃脸儿,油光铮亮。童林可不认识这人是谁,回忆回忆方才的事情,明白了。这位一定是最了不起的,可能用点穴法把这仨人给点住了,把我给救了。这可不是梦啊!童林赶紧站起来,叠双膝跪倒在地,给这老道叩头:“仙长在上,被难人童林给仙长叩头了!”老道一看童林明白过来了,脸上露出笑容,连客气都没客气,等童林磕完了头,从地下站起来,老道才说话了:“海川,你这阵儿觉着身体怎么样?”童林扶扶前心,捺捺肚子:“道爷!好多了。”“那就好,足见我刚才给你用的药,发生了效力了。哈哈哈!你的命可真不小,我要不是从此路过遇上这个事儿,焉有你的命在?!”“仙长,是您把我救了。救命之恩,晚生必当相报,请问仙长尊姓大名?”
  老道闻听,仰面大笑:“哈哈哈!傻孩子!连我都不知道。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啊!我先赎个罪。我老师是何道源、尚道明。”“那么他们俩的师父是谁?”“那是我师爷,叫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嗯!那你说我是谁?”
  哟!童林明白了,闹了半天眼前这出家的道人就是自己的亲师爷,八卦太极庶士!童林赶紧跪倒,再次施礼。张道爷用手相搀:“起来起来,哈哈哈哈!我有这么一个好孙子,真叫贫道高兴。”您看这事多巧,要不咱们怎么说三月三亮镖会这热闹大了,天下的英雄大聚会。别人不说,连张洪钧这样身份的人都来了。张道爷从江西来,干什么呢?看童林。他早就听说有这么个好徒孙。童林的所作所为一切一切,何道源、尚道明都向老师说了,张道爷乐得不得了啊。心说,我这俩徒弟物色的这个童林算物色对了,让他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这是完全正确的。可是,张道爷又担心,人有了名了就容易惹来飞灾横祸。尤其像童林另行一家把式,谈何容易呀!法禅,他得罪了;雷春,得罪了;韩宝、吴智广得罪了;清水潭烈焰寨的,太湖的,他全得罪了。树敌太多,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他一盘算,童林过去所学的武艺是不错,但是基础还不是那么厚。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为此张道爷决心这次到北京来,一则看望看望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见识见识高人;主要的是来看童林。这是刚到北京。今儿这个事也太巧了,他打公主坟这儿路过打算进城。张道爷这个人喜欢看古迹,听说这公主坟是明朝的遗迹,道爷一琢磨,从这儿路过,顺便到里头转游一圈。你说多巧,正赶上童林力战三寇。张道爷躲到树后看得很清楚,那童林的能耐比不住这仨人,已经使到最大的努力了。张道爷刚到树林,童林摔倒了,因此,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一急之下,用点穴法把那三人点住,把童林给救了,师爷跟徒孙这才见面。童海川一听说是师爷呀,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公主坟巧遇,心里说不出来的那个高兴。师爷要不来,焉有自己的命在?可一肚子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张道爷摆摆手,示意童林先甭说别的,他用手点指眼前这仨人道:“孽障!你们那是罪上加罪啊!你们扶保了富昌富保臣,背叛大清,这就犯下不赦之罪。你们三个人合斗童林,恩将仇报,这更是天理人情所不允许呀!贫道本不应该开杀戒,但是你们三个人太可恶了,今天贫道我可要不留情了!”说着话道爷在背后一伸手,把宝剑亮出来了。先指了指社清风:“你也是出家人,本应当清灯古佛,好好地诵经。想不到你贪恋红尘,妄开杀戒,做的坏事儿不是一回了,贫道我得先把你的性命结果,这不叫开杀戒,这叫杀恶人即是善念,要造福于百姓。”啪!张洪钧把宝剑举起来了。杜清风啊干着急,动不了地方,心里说话:“完了,我这条命算交待了,六十八岁算活到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4:27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四回 公主坟师爷传艺 灵童林一点即通

  且说就在这时候,童林过来了,把师爷的手腕子给抓住了:“师爷,且慢!”张道爷把两腕一撑:“海川!你要干什么?”“师爷,我有下情回禀。虽然他们几个人做事做得不对,理应把他们杀了,但是,这人无完人,哪有不办错事儿的时候呢?请师爷看在我的分上,再饶恕他们一次。”“唉,罢了!”张道爷点点头,“海川哪!我看你比出家人的心还慈善哪。也罢,我就听你的话,饶恕他们一次。”说着,张道爷用手指他仨的鼻子道:“你!你!你!都给我听着!今天本应当结果尔等性命,看在我徒孙求情的分上,把你们仨饶了,权且记上一笔账。如果尔后你们重做新人,痛改前非,一笔勾销没有话说。如果你们继续为非作歹,可记住,到那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说着道爷把那宝剑平着,用宝剑背儿给社清风来了个嘴巴,“啪!”把杜清风打得一机灵,穴道就破了。这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摸了摸腮帮子,二话没说转身就跑。张道爷又到了野飞龙燕雷跟前,指着他痛斥了一顿:“就数你不是东西!算了,今儿个也把你饶了吧!”说到这儿,照他屁股上来了一脚,把野飞龙蹬了一溜滚儿。这一下他从地下站走来,一朴棱脑袋,也跑了。最后他用手推了一下赛南极诸葛建,诸葛建“哎呀!”一声,缓过这口气来,趴在地下给张洪钧磕了个头,冲着童林一抱拳,说了声“多谢!”拎着家伙也跑了。
  童林看罢,转过身来,谢过师爷,非要请张洪钧到家里头。张道爷一笑道:“海川,你跟师爷没处过,不知我脾气古怪。我向来不到任何人家里去。”童林就问:“那师爷您进了北京,究竟在何处下榻呢?”“嗯,我北京有个好朋友,是个出家的僧人,是大佛寺的长老。我要住就住在他那儿!食宿一切不必你操心,你也不用去看我。”童林一看师爷这人真特殊,感到这个人性情是够古怪的,但师爷说到这儿,自己不便勉强了。张洪钧又说:“海川,方才我看你力敌三寇,你这功夫是不错,但是,还是不足啊!今天这个事儿我要不赶上,焉有你的命在?尤其你现在有了名望了,什么麻烦都可能遇得见,什么高人也都想找你来比武,你光凭现有的武艺已经不够了。”
  童林点点头,说:“师爷,你说得太对了!无奈我就这么高的能耐了,你看怎么办呢?”“海川,人都是学而知之。这次师爷来,就打算重新教给你能耐。”
  哟!童林一听乐得呀,恨不得能跳起来。跟师爷学能耐这是梦寐以求的呀!没想到老人家把武艺送到门上来了。海川又一想:哎呀,这事儿难办哪!我现在百事缠身,哪有工夫去学艺呀?一学就是多少年,这也是个难题。童林这么一愣,张道爷就明白他的心思了:“海川,这二次学艺,跟头一回可不一样。你想你以前学艺得扎基础,练基本功,现在都用不着了。武术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透。要论你的拳脚和双钺都够瞧的,但是光靠双钺还有些不足。师爷我打算再传授你一套剑法,你看如何?”“师爷,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学?”“现在就学!”啊?童林想,现在就学呀,这可来的太快啦。他说:“师爷,现在学恐怕我学不会。”“唉!剑一点就透。你看看啊!我教给你剑法。”
  说着爷儿俩到了公主坟,把包袱放到石头桌子上。张道爷把外边肥大的道袍甩掉,童林也把大衫甩掉了。张道爷说:“我怎么练,你怎么跟我学。”说着拿出宝剑,走行门,迈过步,啪啪啪啪!练了一套。童林一看,师爷的功夫太高了。你别看那么大年纪了,快似猿猴,急如闪电,一伸手,一抬腿,就跟面条似的,自己是望尘莫及呀!张道爷练完了这套剑,问童林:“我刚才练的这套剑法,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我不知道。”“这套剑法是我自己研究的,别开天地,另有一种套路。我这种剑法的名字叫桃花剑,一共十八招,一招还能分出八招来。你现在不用多学,就把这桃花剑十八手学到了,孩子,我就能保你平安无事。再遇上这种场合,都能转危为安了。”
  童林乐得更甭提了。道爷在这儿教给童林,这剑应当怎么使,应当怎么练,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招。那童林是侠客,功夫有多高啊!师爷这么一指点,马上明白了。师爷又掰着手一一教给他,童海川就在公主坟这儿练开宝剑了,连着三次,学会了。张道爷捻髯大笑:“好孩子,真聪明!十八手都学到了,以后再有机会我再重新教你,另外,海川哪!我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说着,张道爷一撩衣服,在怀里头一捺绷簧,拽出一口宝剑来。闹了半天在腰里头盘着呢。这口宝剑的尺寸不长,剑苗一尺八,再加上剑把二尺四。在腰里一盘,拿衣服一盖,谁也看不出来。就见这把宝剑光华闪烁,冷气逼人哪!耀得童林眼睛都睁不开啦。
  道爷说:“这剑是我保留了六十几年的宝物,震东之宝。这次是特意给你捎来的,你看看这宝剑怎么样?”海川双手把宝剑接过来一看,这剑柄上造着几个字“秋风落叶扫”,唷!明白了,闹了半天这把宝剑是“秋风落叶扫”。早就听老师跟自己说过,远在学艺之时,研究兵刃谱,那时候何道源、尚道明就跟他讲过。宝剑名目繁多,其中最好的有五口宝剑。这头一口叫鱼肠剑,尺寸最短;二一口剑叫秋风落叶扫,就是这一口;第三口叫自点清霜;第四口叫战无敌;第五口叫君怯。这乃是列国造剑大师欧也子一生造的最好的宝剑。这“秋风落叶扫”经过这两千多年,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啊!没想落到师爷手里头了。
  张洪钧告诉他:“这把宝剑就算爷儿俩的见面礼了,你带到身上,做为防身之物。海川你可记住,在一般情况下,你不准用宝剑伤人,除非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大难临头,你才能使用这种宝剑。在使用的时候还有个诀窍:你这宝剑在腰里头围着呢,谁也不知道,你手中的双钺可以做为暗器,扔出去,这叫抛钺。利用他一愣的时候,再亮出你的宝剑,施展开我教给你的桃花剑十八路,准保你转败为胜,逢凶化吉。”
  “多谢师爷!”童林跪到地上,双手把宝剑举过头顶,磕了四个头。张道爷让他站起来,说道:“海川!时间有限,我没有工夫多教你。回去之后,好好熟练这十八路宝剑的招数。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到大佛寺前去找我,记住了吗?”
  “师爷!我全记住了。”
  “嗯!你我见面之事,不可对外人张扬,切记严守秘密。”
  童林全答应了,忽然又问:“师爷!三月三亮镖会很快就到了,您老人家是否公开出头露面?”道爷说:“也不一定,高兴了,我也许公开露面儿;不高兴,我暗中看个热闹。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了。”
  童林不敢再往下问了。张道爷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道:“海川,你还有事,赶紧回家吧!以免众人惦念。我也有事,咱们分手了吧!”
  一说分手,童林感觉到这时间太宝贵了,跟师爷见面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多想把师爷留住,好好跟他学学啊!无奈,时间和条件有限哪!只好忍痛分别,眼瞅着张道爷出了公主坟,一会儿不见了。童林呆呆地站了半天,仔细又想了想宝剑的招数,看看左右没人,自己又练了几趟,一直练扎实了,这才放了心,把“秋风落叶扫”别到腰里头,长大的衣服穿上,双钺带好,离开公主坟进城。光顾练了,等童林回到北京家里的时候,已经点灯了。等叫开门儿,一进院子,他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左臂花刀洪玉尔都等着呢。一看童林回来,小弟兄都乐了:“师父您回来了?”
  “啊!有什么事儿吗?”
  “事儿倒是没有,我们都急死了。到街口看了您几次,没见您面儿,啊呀!这,这真叫人担心。”
  海川一乐,道:“担什么心?我这不回来了?”
  “你师叔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晚上吃炸酱面就吃了三大碗。”童林一听,暗道:这傻小子,是傻吃傻睡呀!这么一说话,傻英雄于和在屋里听着了,喊道:“师兄!”迈大步出来,过来把童林就给抱住了:“哥哥,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回没找着!”“哈哈,我也不是小孩子,老找我干什么?”“嗯,怪想你的!”“我这不回来了么?”童林特意到他们屋里坐了一会儿,跟大家又说又笑,让刘俊好好地领着师弟们练功,还有几天就是三月三亮镖会了,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惹出麻烦来。童林还告诉,这两天我不会客,一般的事情,我一律不见。
  大伙儿不明白为什么。闹了半天童林想利用这闲暇的工夫,好重新学习这十八路桃花剑。唉,小弟兄们一看老师从哪儿弄口宝剑来,认真地练,大伙光看,不敢问。童林一遍一遍地练,一遍一遍地学,自己研究这奥妙:这钺得怎么抛,这剑得怎么练,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抛钺舞剑。童林这心里头就有一定的路数,一直到心里头有了底儿,他这才放心。
  转眼到了三月初二了。震东侠、侯二侠、张子美、苗润雨、李元,大伙儿都来了,给童林送信儿,明天吃完了早饭,就得赶奔西直门外桃花庄,参加三月三这亮镖会。童林说这事儿决误不了,明儿个咱们亮镖会上见。嗳哟!这可忙乎开了,童林当夜晚间赶奔雍亲王府,跟胤禛说完了,胤禛说我就盼着这一天呢,明儿咱爷俩一块儿去。
  到了次日天刚见亮,童林把小弟兄们叫起来,各带兵刃,穿好衣服,起身赶奔雍亲王府。进门一看,胤禛正在这儿等着呢。
  “海川哪,都把我急死了,怎么才来?!”
  童林一乐:“爷,您太着急了。时间来得及,您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这不我是穿的便装么!咱们什么时候起身?”
  海川说:“这就起身!”
  雍亲王吩咐一阵:“备马!”不是一匹,雍亲王骑的是白色的大马,童林骑的是青色的大马,其他的小弟兄飞身都上了坐骑,带着何春、何吉几名仆人,一共主仆十五个人,离开雍亲王府,赶奔西直门外。嗳哟!到街上一看哪,这人哪就跟人粥一样,全都奔桃花庄那个方向,哗拉哗拉,真是车水马龙,拥挤不动。雍亲王胤禛这人最爱热闹,骑着马是神采奕奕,往这边瞅瞅,朝那边看看,跟童林说:“海川!大概这些人都是去看热闹的。”童林点点头:“看这意思是。”“这事儿也没贴报,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海川一乐:“那北京大栅栏儿,双龙镖局今儿个开张典礼,大伙儿谁不清楚啊?而且筹备了这么些日子的亮镖会,消息早就透露出去了。人们都有好奇心,都想一睹为快。”
  雍亲王说:“人是越多越好。快走快走!得儿驾!”他们这十五匹马很快就来到桃花庄。童林还是第一次来。刚一进庄口,就见头前一个人正在翘首仰望,等着童林他们呢。见着影子,这人就喊:“师叔!这厢来,我在这儿接你们呢。”童林一看认识,正是镖局子的镖师叫黄灿,震东侠的大徒弟。黄灿领着人过来,赶紧把马匹给接过去,搀扶着雍亲王下了马,童林众人也下了坐骑,大家说说笑笑往里走。黄灿说:“就在这儿,爷您往里请!”
  先到了一家,这一家是震东侠的朋友,临时在这儿落座待茶。雍亲王在这儿喝了口水,一会儿黄灿回来,再看震东侠、候二侠等众人都来了,先给雍亲王请了安,又跟童林见过,大家落座先谈。雍亲王说:“怎么?这比武就在这儿吗?”“不不不,在后面。您喝透了水,咱们爷儿几个一块儿走。”“咳!我早就喝透了,没事儿尽灌大肚受得了吗?快领我到那块儿,我去看看。”大家说说笑笑,陪着雍亲王和童林,从这家出来,赶奔亮镖会的会址。
  等到这儿一看,嗬!好大的地方!闹了半天这原来是桃花庄的场院,就是农村人打场用的。不过呢,比那场院还大得多。转圈搭着十三座彩棚,都是用芦席搭的,大小可也不一样,布置的也不相同。再外面儿,全都用麻绳子拦着,有专人在这儿站岗放哨,维持秩序。那人哪,就老啦,都在这儿吵吵嚷嚷。有东西南北四个出入口。震东侠他们陪着童林就从东口进去,在眼前闪出一座席棚,再看席棚上有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双龙镖局”。彩旗飞舞啊,在里边搭着高台,高台高有五尺,上边全是台板,溜平,还铺着地毯,左右都有梯子,前边有桌子,后边有椅子,很多的人穿着新衣服,胸前戴着红花,在这接待。一看雍亲王和童侠客领众人到了,众人往左右一闪,先让雍亲王上来。胤禛往正中央的座儿一坐,上垂手震东侠侯廷,下垂手童海川,余者分年岁和身份就坐。这雍亲王就像小孩儿似的,不但好热闹,而且好奇,伸着脖子往下一瞅,当间儿是比武的梅花圈,周围是十三个彩棚。往里边一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样的都有。童林就问:“我说这都是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震东侠点头:“然!您没看见吗?算咱这棚是十三个棚。这就代表南七北六,十三个镖局。如今十三家镖师全都到了。想当年有一个人叫胜英胜子川,他在世的时候,主持十三省总镖局。自从他老人家不在了,总镖局撤销,如今变成了十三家。这是全国最有名的,其他的小镖局都不列入此内。”啊!这阵儿雍亲王才明白。震东侠说:“爷!您先坐一会儿,我到下边去看看。”雍亲下说:“别走!你也领我溜达一圈,凡是熟人都给我介绍介绍。”
  “这……”东侠想:“也不方便吧?我们这是武林盛会,您是那么高的身份,金枝玉叶,一国的亲王,当今皇上的四儿子。这玩儿您跟着去这一介绍,什么人儿没有?一旦遇上刺客,谁负得了这个责任?”所以震东侠就一愣。
  童林说:“老哥哥,您别为难。爷就这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介绍,有我在此没事儿。”震东侠没办法,这才请雍亲王下了台子,童林带领小弟兄陪着,打东头往西头转,挨个儿镖局子走访。双龙镖局旁边头一家,就是西河沿儿永昌镖局。雍亲王往那儿一瞅,坐着两人,上垂手一人面如冠玉,大辫,穿绸裹缎,四十多岁儿,长得真精神!腰悬宝剑。旁边坐着一人是个黑大汉,长得跟半截子铁塔相似,一条粗辫儿搭在背后,穿着一套新衣服,后边站着不少伙计。雍亲王刚一走到这儿,这俩人站起来了,过来给雍亲王磕头:“爷!您好!怎么您也来了?”雍亲王想了想,想起来了。这白脸儿的就是永昌镖局的镖师叫鼓上飞仙丁瑞龙,这黑脸的是副镖师,就是铁木真,铁三爷。他们两个人到过雍亲王府,童林给介绍过,所以雍亲王认识,把他们俩两只手抓住:“起来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也来了。”“爷!我们能不来吗?今天双龙镖局挂匾典礼,我们是前来给祝贺的。”“好啊!好啊!希望你们今后可多亲多近啊!”“请爷到里边喝杯水。”雍亲王一摆手:“不必了,一会儿咱们再见,我这是转一圈。”说着离开永昌镖局又往下转。
  到了第二家,挂的是“镇远镖局”的牌子。再看里头坐着仨人,这三个人是上了年纪的三个老头。这仁老头好像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如果单分开都不认识谁是谁,只是从脸上能分出点儿来。有一个人白脸,有一个人面色姜黄,有一个赤红面。震东侠偷着给介绍:“爷!您认得这仨人?”“唉呀!”雍亲王说,“我瞅着面熟,怎么想不起来了?”侯廷道:“您看:这是镇远镖局,边北辽东来的。这三个人就是著名的‘边北三老’。您看着没有?头一个那白脸的叫马老奎,这第二个叫于老寿,这第三个叫边老成。”因为跟“镇远镖局”的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所以震东侠也没给介绍,只是冲着几家镖主点点头,一拱手,从这儿过去了。
  到第三家,雍亲王就发现这第三家镖局比哪家镖局都气派。你别看这芦席扎的棚,显得格外的宽大,明亮,金闪闪的大字儿,上边挂的是“永发镖局”。再往棚里头一看,哟!人也特别多,前头一拉溜好几张桌案,上百余人哪!为首的坐着一个人是个出家的老道,头上戴着九梁道冠,身披着灰布道袍,顶梁门安着一块美玉,一张大驴脸,面色瓦灰,小眼睛,斗鸡眉,一部黄焦焦的胡须,背背宝剑,手拿拂尘。第二个主,小个儿不大,五短身材,大奔颅头,秃脑袋,穿了一身原青色的衣服,盘着腿在这儿一坐,眼皮低垂。第三一个是大块头,好像半截子黑塔,连鬓络腮的胡须,满脸横肉,眼珠子瞪得滴溜圆,怒视童林和眼前的众人。在旁边还有几个人。咱们不说旁人,童林心里一动:啊呀!这可是仇人见面了!头一个老道正是杜清风,第二个是赛南极诸葛建,第三个就是野飞龙燕雷。前者在公主坟比武就是他们仨。噢!这仨都在这儿呢!童林一想,别给介绍,这事儿哪,最好也别跟雍亲王说,冲着东侠一努嘴儿,那意思就是从这儿过去就得了。你说也是该着有事儿,雍亲王觉着呢,这家这么气派,怎么回事儿呢?想打听打听,就站在“永发镖局”前边没走,道:“海川哪!侯廷!这家怎么这么气派呀?这几个镖主都是谁呀?”震东侠一看不得不介绍,指手画脚就说:“这家镖局的镖师叫吴永发,外号人称穿山甲。至于这里边的这些人都是谁,小老儿我不清楚。”刚说到这儿,就见羽士清风侠杜清风双腿一飘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转过桌案直奔雍亲王,把雍亲王吓了一跳,心说这老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刚一愣,杜清风就到了眼前了,嘿嘿冷笑着:“我说这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不是四皇子雍亲王胤禛?”“啊啊!正是本爵。”这话刚说出来,就见杜清风往后头一伸手,拽出七星宝剑,照雍亲王就是一宝剑。这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雍亲王思想上毫无准备,他认为今儿个是亮镖会,怎么会遇上刺客呀!所以雍亲王一愣:“啊!”童林在旁边一看不好!赶紧伸手,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往前一纵,要大战杜清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5:01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五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云台剑客威震众侠
且说妖道杜清风,一见着童林和雍亲王胤禛,这家伙眼睛都红了,就像一条疯狗似地,拽出丧门宝剑,往上就冲,摆宝剑朝雍亲王就刺。童林见势不妙,拽双钺摆宝剑给它架住:“恶道!你敢行凶不成!”杜清风说:“你少说废话!贫道我跟你拼了!”因为杜清风啊,太恨童林了。自己活到七十来岁没吃过这亏。在公主坟差一点把性命丢掉。这个雍亲王胤禛是童林的后台,没有胤禛支持童林,这种地的伙计也没有今天。所以呀,他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他这两个人一打,把个雍亲王胤禛那儿闹懵了:走不能走,退不能退,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童林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哪!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子美、飞行侠苗润雨、铁掌李元、穿云白云虎刘俊、傻小子于和于宝元、夏九龄、司马良、阮合、阮壁、泥腿僧张旺、左臂花刀洪玉尔。大家一看,各拉刀剑,就想往上闯。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就见这永发镖局的后台,“啪!”帘子一挑,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快似闪电,来在杜清风身后,高诵道号:“无量天尊!杜清风,你还不给我住手!”杜清风偷眼一看,哟!吓得虚晃宝剑,跳出圈外,规规矩矩把宝剑还匣,垂手侍立,把脑袋低下了。这人指着杜清风的鼻子道:“你怎么了?平时我就告诉过你,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吃酒过量是最耽误事的,你是不是喝多了?嗯?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杜清风连连称是,转到这人身后回了席棚子。童林合双钺一瞅,说话的这个人儿也是个出家的老道。你别看是个老道,这人长得太威风了!身高九尺左右,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面如美玉,在脑门子上长了三道竖纹,银白的须髯飘洒前心,大耳垂肩,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百步的威风,腰系水火丝绦,背背宝剑,手拿拂尘,圆领大袖,在眼前一站飘飘然,真好像神仙降世,这俩眼睛特殊地那么有神。童海川不认得他,心中纳闷儿:“这人是谁?他跟杜清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说话杜清风那么害怕?就好像鼠避猫似地。”可童海川又一想:“这个人明明是袒护杜清风,您听他刚才说的话,什么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你喝多了吧?这是打掩护,杜清风根本就没喝酒,他也不疯,他也不傻,是成心行刺。让他用这几句词儿给遮掩过去了,看来他们是一家人哪!”
  童林不服气儿,正想要质问这个人,震东侠偷着拽了童林一把,海川一回头:“大哥,什么事儿?”震东侠冲他挤挤眼儿,摆摆手:“贤弟,快过去,快过去!”说着话冲这老道一拱手,就离开了永发镖局。
  童林和东侠一走,别人自然就不能伸手了,保护着贝勒爷过去。海川不明白,就问震东侠:“哥哥,明明这个老道袒护社清风,您为什么不叫我问呢?”“兄弟,有话一会儿再说,这个主咱惹不起!”童林一听知道话里有话,就不便往下再问了。
  离开永发镖局往下走。这十三家镖局代表着全国南七北六十三省,十三家大镖局子。他们转了一圈,挨个儿地都看了。熟识的呢,就进去喝口水儿,说几句闲话;不熟识的,也就是一走而过。
  这十三家镖局子都是谁呢?镖主叫什么字呢?第一就是“双龙镖局”,震东侠和北侠合伙儿开的,双龙镖局的两个镖师:一个是黄灿,一个是潘龙。第二家叫“永昌镖局”,就在北京西河沿儿,两个镖师一个叫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清真教的铁三爷。第三家就是刚才出事儿的“永发镖局”,镖主叫吴永发,也就是剑山蓬莱岛设在北京的暗线,就是坐探。第四家是“镇远镖局”,就是如今的辽阳市,镇远镖局有三位镖师,就是马老奎、于老寿、边老成,号称“辽东三老”。第五家是云南的“怀远镖局”,总镖师是白马神枪赛仁贵薛尚。第六家是“南洋镖局”,也就是现在的广东,总镖师是逍遥义士欧阳子昆,跟震东侠是好朋友。第七家是福建的“顺平镖局”,总镖师叫霹雳狂风楚怀玉。第八家是江苏的“定远镖局”,镖师叫钻天鹞子鲍国方。第九家是直隶保定的“常泰镖局”,总镖师是神弹子活张仙董奎。第十家是天津的“天顺镖局”,一共有两位镖师:一个叫八大锤梁虎,一个叫金钱豹周能,跟震东侠关系都不错。第十一家是甘肃来的,叫“玉门镖局”,一共有两位镖师:铁翅大鹏马延祥、漠北驼鹿马延广。第十二家是山东“登州镖局”,也来了两位镖师:一个叫一盏灯鲁宝章,一个叫浪里飞蟹赵畅。这第十三家是武汉的“湖广镖局”,总镖师叫中州侠夏五,人家都管他叫夏五爷。算起来是十三大家镖局。
  因为这次“双龙镖局”在北京设立分号,今儿个要挂匾披红,庆贺开张典礼,所以把这十二大家全请来了。大家欢聚一堂,举行这个亮镖会。这些人都来捧场,不管多远同时到达。另外也不光是这十三家镖局,谁没有点儿朋友?所以来呢,还带了不少的朋友。况且这种事儿又是公开的,大家随便参观,因此天下来的英雄、高人就不在少数。加上老百姓,把这整个桃花庄亮镖会的会场围得是风雨不透!
  震东侠陪着雍亲王和童林把这十几家都转完了,回到“双龙镖局”看台。雍亲王归座,众人按次序坐好,仆人献茶。雍亲王还惦记刚才那危险的事儿呢,就问童林:“海川,刚才那老道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嗷嗷怪叫,拿宝剑要刺杀我?难道他认识本王?”“爷!您算猜对了。那个老道是剑山蓬莱岛的,官拜站殿将军之职,叫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挨着他那俩人,您没瞅着有个大奔颅头的吗?叫赛南极诸葛建,在旁边那个黑大个儿,叫野飞龙燕雷,他们都是从四川来的。前者我在公主坟跟他们见过面,好悬没死在他们手下,多亏我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出了面,这才转危为安。把他们三个人给打跑了。可能是这三个人怀恨在心,今天见了爷、见到我,这才动手行凶。”“噢!混账!海川哪,拿我的名片到顺天府、九门提督衙门,调人把他们几个给我逮起来!”童林一乐,道:“爷!您甭生气,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这阵儿切莫打草惊蛇。”大伙儿都捂着嘴乐了,心说,真不愧当官儿的,动不动就打官腔,动不动就调军队。这些人儿怕军队呀?都是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的手儿,你军队还没来呢,他就没影儿了。但这话谁敢跟雍亲王还嘴呀?他那么说大伙就听着。
  哎!童林想起来了,就问大哥侯廷:
  “大哥,刚才您说待会儿再跟我讲,什么事儿?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大的威风?杜清风那么听他的话?”
  震东侠一笑:“贤弟!你不认识那个人儿吧?”“啊,不认识。”“哎呀;他也是剑山蓬莱岛的,就是赫赫有名的云台剑客燕普!你惹得起吗?”童海川一听这,脑袋嗡地一声:“噢!他就是云台剑客燕普?怪不得杜清风那么怕他!”
  书中代言,三十二家剑客当中,云台剑客燕普排到上首。那是剑客之中的佼佼者,谁惹得起呀!他掌中那口宝剑能杀惯战,谁见着也惧怕三分。童林在龙虎山学艺的时候,两个老师尚道源、何道明就跟自己说过,将来不管在什么地方,要见着云台剑客,你千万要躲。因为什么呢?你不是他的对手。慢说是你,就是为师我们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千万可别去吃亏。
  在杭州擂的时候,人们坐在一起谈论武术,谈论这八十一门的高人,有人一提起燕普来,无不树大拇指称赞。一个是人家真有能耐,二一个是“人的名、树的影”,这叫先声夺人哪!因此给童林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今天在亮镖会上见着云台剑客了。
  “噢!”海川点点头。震东侠说:“我要不拦着你,兄弟,话一说差了,一动手,没你的便宜。咱也不是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也慢说是兄弟你,就把咱们这一帮人掐把掐把,捏在一块儿,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童林听完了觉得有点刺耳,但又一想:震东侠这个人不说玄话,肯定我们这些人不是燕普的对手,这没闹翻算对了。你看要没有雍亲王在眼前,这事儿好办,还有个雍亲王呢,这一混战摆阵格斗,王爷要出点儿差错,谁能担得起呢?童林感激震东侠料事料得周全,不由得两个眼睛一转就转向“永发镖局”,眼睛就盯在云台剑客身上了。就瞅这老道在头一排坐着,上垂手就是那杜清风,下垂手是诸葛建和燕雷,身后站着一大帮,指手画脚也往“双龙镖局”这儿看。因为离得远,说什么也听不清。海川心里头琢磨着:“你燕普再厉害,你是个人不?你是个人,我童海川就要找个机会,碰你一碰!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瞅你厉害在什么地方,我也能多学几招,可这阵儿,不行!”童林心里头不服气儿,就暗做劲儿。说起来这也不奇怪,童林三十岁左右,正在中年,血气方刚,那么大的名望,那么大的能耐,难免也有些骄傲,这也不能怪他。
  按下童林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大家归座喝了两碗茶,时间就到了。什么时间?该祝贺亮镖会的时候了。黄灿顺着梯子上来,来到震东侠面前,说:“师父!时辰已经到了,是不是现在宣布亮镖会开始?”
  东侠点了点头,黄灿喊道:“来呀!击鼓掌号!”那乐队呀,早都在这儿准备着啦。一共请了一百二十名鼓乐手,鞭炮准备得就更多了。东侠一声令下,只见那炮竹齐鸣,火光闪闪,硝烟弥漫,震动桃花寨。老百姓都往“双龙镖局”这儿看着,一时之间,整个会场就沸腾起来了。炮竹响过之后,紧跟着就奏乐。他这镖局子也像变相的军队,奏的这些乐曲,全是军中的战乐,什么冲锋乐、攻城乐、凯旋乐,轮番奏了三遍。等乐奏完了,整个会场全安静下来了。
  黄灿陪着震东侠,站起身来下了台子,来到正中央的梅花圈。这个梅花圈跟一般的不一样,就在这会场的正中,搭了个台子,高有五尺,全是用大厚木板铺成的,然后找木匠把缝全都拼好了,用刨子都刮光了,就跟一块整板一样,在上头再铺上毡子。这大台子是四楞四角,每一面儿长都有五丈,方圆是二十丈。另外转圈还有一尺多高的栏杆,刷的红油子、绿油子、黄油子,显得五色缤纷。准备这个台子干什么呢?这就是准备登台献艺。镖行有这么个规矩:开张典礼这一天,做为东道主的,得练练武艺,酬谢远方来的朋友,可来的朋友表示祝贺也要献献武艺,看热闹的人打算凑凑趣儿,也不能反对,故此不惜重金,建了这么个台子。
  震东侠在大徒弟黄灿的陪同下,顺着梯子上了台,站在会场的正中心。老英雄冲着南七北六十三省天下老百姓,做了个罗圈揖,然后提高声音说:“呀!呔!十三家镖主,同行们,朋友们,各位老师们!今天我们‘双龙镖局’开张典礼,蒙大家的台爱,全都赶到北京,给我们镖局祝贺,老朽是非常感激啊!本应该我和北侠秋田一起向大家致谢,无奈老侠客秋田哪还没到,可能因为某种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我只好代表北侠,给各位见扎了!大家来可不能白来,好吃好喝好招待,所有的花费都由我们‘双龙镖局’支付,欢迎大家到‘双龙镖局’作客。今天,三月初三,是我们镖局子的开张典礼,人来的格外多,老朽是非常高兴。没别的说的,我给众位练趟宝剑,以做酬劳。”
  震东侠要练宝剑,会场就沸腾起来了。谁不知道震东侠的名望啊!侯氏弟兄威震山东九州十府,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知道震东侠的名望,有很多人没见过他的能耐,知道震东侠宝剑占了一绝,所以众人都想开开眼:“好!欢迎!好啊!……”掌声如雷,就像大海狂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震东侠频频招手向大家致意,同时把小辫卷好了,用簪子别上。东侠把外衣款掉了,黄灿赶紧接过去。再看震东侠,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把气往下平了平,从腰间伸手就取过宝剑,叫“小庭峰”。咱们说过,震东侠这宝剑尺寸挺短,连剑把带剑苗才二尺四寸长,比别人的宝剑短一大截。您别看尺寸不长,这乃是宝中之宝啊!东侠佩带多年,爱如生命,不在一定的时候,老侠客舍不得使用。今天为了祝贺,一高兴把宝剑拿过来了。再看他大拇指一捺,嘎嘣!宝剑自己就蹦出来了。东侠把剑匣交给黄灿,把宝剑在手中一提,冲四外一作揖:“各位!老朽可献丑了!”说了“献丑”,往下一蹲身,叭叭叭!亮出门户。先使了个“冲天一炷香”,又使了个“仙人指路”,紧跟着走行门,迈过步,就施展自己的绝艺。
  会场上静悄悄的,成千上万双眼睛全盯在东侠的宝剑上。就见震东侠细条条的身材,高颧骨,尖下巴,宽脑门儿,面白如玉,一对大耳朵。老头长得是慈眉善目,你看不出是一位武林高手。要平常走在大街上,你就以为他是个教书的老先生,稳稳当当地,可是一练起武艺来,变了!什么叫生龙活虎啊?今天老侠客就变成了活虎生龙!只见剑光缭绕,老英雄身形滴溜溜乱转,真是满台飞呀!一开始,一招一势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儿在底下还评论,可后来,这速度就加快了,光见剑光,不见人的模样,就见一团白光滴溜溜地在台上乱转哪,把大伙儿都看傻了。
  震东侠练了青龙剑一百二十八手,这是老侯家弟兄压箱底儿的绝艺。等练完了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冲着四外一抱拳:“各位!请多原谅,我献丑了。”
  好半天底下没动静,什么原因呢?都看傻了。停了一会儿,这才醒悟过来了.“好!练得好!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震东侠把衣服拿过来穿上,黄灿把宝剑接过来还匣,爷儿俩走下中央大台,回奔“双龙镖局”的看台。等归座之后,有人把毛巾递过来,震东侠擦擦脸。
  雍亲王乐得是眉飞色舞,笑道:“老侠客!您这功夫可太高了!您看看,大伙儿多么欢迎啊!嗯!真不愧是东昆仑哪!今天我也算开了眼了。好!练得是真好!”那位说,雍亲王懂吗?真懂!他可不是外行。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那也不简单哪!受过名师的传授。另外,最近一个时期,他一直跟童林在一起了,童海川没事儿,就向他讲解武术和兵刃,所以说他对这些东西并不外行。这就应了那句话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挨着什么人学什么,这一点都不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5:27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六回 亮镖会童林献艺 众兄弟侠义遭打
且说东侠练完了,二侠侯杰站起来了,晃着大秃脑袋,来到中央的比武台。二侠这一来呀,大伙儿一下全乐了,乐什么呢?这脑袋太亮,被日头这一照,都反光,这小老头有点儿意思。二侠侯杰冲着四外一抱拳,道:“众位!”有人说:“你是谁呀?”“老朽江湖浑号‘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是也,叫白了就是侯二秃子!”
  大伙儿“哗”一声又乐了。
  “噢!刚才我哥哥练完了,这一次轮到我头上了。我要向天下的来宾致意,特别向十三家镖局的同行们致谢。”二侠侯杰一说到这儿,下边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就见二侠侯杰秃脑袋一晃,容光焕发,声音更高了:“众位!为了感谢各位的光临,方才我哥哥登台献艺,实质他是我亲哥哥。他练的那东西怎么样呢?咱得说不错。但是,美中还有不足。我这儿有位朋友,大概众位都有耳闻啦。此人家住京南霸州童家庄的,姓童名林字海川,有个诨号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我把我的兄弟请到台上给众位指引指引,让你们看看我兄弟的绝艺。”说着话一回头:“海川哪!来,赶紧登台!”
  “哗!……”哎呀!这掌声简直像爆炸一般,会场上万人骚动,目光全集中到“双龙镖局”,都想开开眼,瞅瞅这位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童林事先毫无思想准备,没想到二哥来了这么一手,把童海川弄了个大红脸。咳!这也真难怪,童林啊,就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露面,不乐意出风头,所以童林就不去。偏偏遇上雍亲王了,这雍亲王特别好胜,有人要捧童林,比捧他自己都高兴。雍亲王笑着对童林道:“童林哪,上台呀!有钢得使在刃上。人活着为什么呢?一为名,二为利。现在你就得为名气着想,快快上台,上台!”
  “爷!我又不是镖局的人,这何苦来呢?”“哪能这么说呢?你二哥叫你去,快去!”
  雍亲王一发话,童林不得不听啊!他红着脸站起来,穿云白玉虎刘俊、傻英雄于和、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众人陪伴着到了正中央的高台。当童林在台上一出现哪,又是一阵暴风雨的掌声。这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震耳欲聋,连说话都听不见了。
  咱可不是捧童林哪,现在在剑侠当中,最露脸的,最受老百姓注视的,就是童林。前面书中已经讲过,童海川威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大闹清水潭烈焰寨,北高峰献艺戴花,全国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童林抓住盗宝二寇韩保、吴智广,回到北京,康熙皇帝亲自在龙楼接见,给童林御赐金牌一面,让童海川奉旨在北京街头扬名三日,那三天何等的隆重啊!不管童林的马到了什么地方,老百姓都得两旁闪立,多高的官员也得下轿、下马,给童林敬酒。就这脸那打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这大清国的天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但这北京毕竟地方有限,杭州也不是那么太大的,见过童林的人并不太多,大伙儿光闻名未见过面,今天能在这儿开开眼,能不高兴吗?所以掌声是格外地热烈呀!
  等童林到了台上之后,冲着二侠一抱拳,道:“二哥,您这是何苦?这不是硬赶鸭子上架吗?就凭我那两手,怎么敢在这儿献丑呢?”
  “嗳!海川,你看你说的!怎么越活越回楦儿呢!你不行谁行啊?我让你练,你就练!”
  童林知道二哥是热心肠,借着这个机会诚心往上捧自己。但是,童林也想到,你哪是捧我呀?我这一练艺,不定得遭到多少人的嫉恨呢!将来树立的敌人就更多了。但是这话没法说,二侠侯杰往旁边这么一闪身,让给童林了。
  这阵儿海川骑虎难下呀,硬着头皮也得练!没练以前,童林把帽子摘掉交给刘俊,把袖面儿挽了挽,冲这天下的人行礼,提高声音说:“各位!名位兄弟,老师!各门各户的英雄好汉!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位老前辈!小可就是童林,童海川。方才我二哥侯杰向大家介绍了,实质上我哥哥这是捧我。我童林自知有愧,名不符实,也无非空有虚名罢了。但是呢,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庆祝‘双龙镖局’开张志喜,我童林没有别的表示,也只好登台献丑,练练拳脚和兵刃,酬谢大家对我的捧场。”童林也没多说,身子往后一退,把外边土黄布的大袍子闪掉了,把腰里的带子“嘣嘣嘣”连紧了几扣,大辫儿往头顶上一盘,又说:“我先练一趟拳脚,这趟拳脚就是我老师教给我的,叫‘柳叶绵丝掌’。”说着就见童林往下一煞腰,晃动两臂,啪啪啪啪!就练开了。内行人,外行人,全都注目观瞧。就见童林站如松,走如风,身如蛇形,腿如钻,两拳似流星,眼如电,猫蹿狗闪兔滚鹰翻,把拳脚之中的武术精华全都集中到这趟招数上,练的是真快!下边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是天崩地裂的一般。童林把绵丝掌练完了,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然后又把双钺拿出来了,接茬练“子母鸡爪鸳鸯钺”。
  童林练着,就引起不同的反响。咱们单说“永发镖局”,前头一溜桌子,后头坐着一排人,正中央就是云台剑客燕普,上垂手杜清风,下垂手诸葛建、野飞龙燕雷,身后站的都是剑山蓬莱岛的贼寇,这帮人也注意看着。
  杜清风见童林练完拳脚,就问云台剑客:“军师!”怎么还叫军师呢?是啊,云台剑客是剑山蓬莱岛的军师,辅保英王富昌富保臣。那是个小朝廷,专门跟大清朝做对呀!您说他胆子多大,就这种身份,就敢进北京。所以呢,杜清风才这么怕他。杜清风问他:“军师!您瞅童林这人的拳脚如何?”就见云台剑客捻着白胡,眯缝着眼睛,频频点头道:“嗯!不错!还可以吧。他就是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的那个童林?”
  “哎!就是他!”
  “行啊!何道源、尚道明还有眼力,物色的这个掌门人还算可以。”这就不容易啊!在云台剑客燕普嘴里要说“这个可以”,就足见这个人的能耐有多高了。可等童林练双钺的时候,诸葛建又问云台剑客:
  “老剑客,您看他的兵刃如何?”就见云台剑客摇摇头,道:“不行,火候差点儿。练的挺花哨,也有一定的功夫,但是不算特殊,也就是一般而已。”
  诸葛建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我们军师真高啊!我也有这种看法。要讲究童林的兵刀不敌拳脚,那火候差得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呢。”
  可震东侠这些人就不然了,一看童林在台上练着,各位老侠客腰板儿挺得倍儿直,脖子伸得挺长,替童林使劲儿。您再看看那位雍亲王,更有乐子了,就忘记了王爷的身份,童林练到精彩之处,这雍亲王欠身离坐,两手扶着桌子,往前哈着腰,眼睛瞪得老大,嘴张得也挺长,都傻眼了,谁喊好也不敌他声音宏亮,把个雍亲王喊得嗓子都嘶哑了,简直忘掉了一切。他就是跟童林投缘么!他一瞅天下人对童林这么拥护,他心里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这时童林把“子母鸡爪鸳鸯钺”的招数练完了,双钺往怀中一抱,倒退几步,一抱拳这就要下台。其实童林要下了台,回归座位,什么事儿都没了。但是,有人就憋着劲儿,找碴儿来了。童林刚一转身,就见西面,嗖!猛地蹿出一个人来,打垫步拧腰跳上台来,冲童林喊了一声:“咳!姓童的!你给我站住!”
  就这一嗓子把全场都给震惊了。海川赶紧站住,扭回身观瞧。就见身后站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这个人长得可不好看:细条条的身材,稍为有点马蜂腰,面色瓜皮,两道秃眉,一部山羊胡须,满脸上长的都是斑斑点点的老年斑。看年岁能有七十左右吧,身穿一身原青色的衣服,大衫没脱,腰里系条带子,脚底下蹬着洒鞋,手里边拎着根烟袋,声音格外地宏亮。
  童林不认识。不但童林不认识,就是今天在场的众人,也很少有认识他的。童海川赶紧一拱手,道:“老英雄,您叫我?”“对!叫的就是你!我说童侠客,刚才我瞅着你练的拳脚,又看你练完这双钺,我瞅着不怎么的呀!平常稀松二五眼哪!你在这儿唬人可不行。嗳!看看那些外行人给你热烈鼓掌,喝彩,把我肚子都气爆了。我告诉你,我既没给你叫好,也没给你喝彩,因为你不配!你懂吗?你要听我良言相劝,赶紧跪倒向我赔礼,承认你欺骗了天下人,承认你没能耐。另外我再告诫你:你趁早不要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把式,你不配!你懂吗?答应这三条,你回‘双龙镖局’;不答应,今儿个这台子你下不去!你信不信?”
  哎呀!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谁也难以接受啊!穿云白玉虎刘俊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话:“哪来这么个东西!跑这儿大喊大叫,指手画脚。我还没听说有一个不佩服我师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这儿胡说八道!”
  刘俊是年青人,也没经童林的允许,穿云白玉虎“嗖!”就跳过去了,照老头就一巴掌。其实这也难怪,不但是刘俊压不住火,小弟兄们也把眼全瞪起来了。那老头往旁边一闪身,用手指指着刘俊,道:“你是谁?”“穿云白玉虎!童侠客是我老师!”“啊哈!怎么刚才我说那话你不爱听了?我说你老师没能耐;你不乐意了?你胎毛未褪,奶臭未干,也敢在这个场合动手动脚?可见童林平日对你没教育呀。你什么都不是,赶紧给我退到一旁,省着惹我老人家生气。”
  白玉虎说:“你胡说八道,接拳!”又是一拳。童林就知道不好,可这个事儿发生的太急了,没等童林拦着呢,事儿就出来了。怎么回事呢?刘俊第二拳一发出来,那个人往旁边一闪身,叭,把刘俊的腕子给捏住了。也不知怎么肩膀一晃,啪!啪!把刘俊从台上给甩出去了。那也就是刘俊有功夫,没功夫,这下摔坏了。虽然台子不高,扔得远哪。刘俊眼看脑袋着地,赶紧双手使了个“虎抱头”,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气,来了个元宝壳的跟斗,咕噜咕噜咕噜,就蹭破了点儿肉皮,没摔坏。
  刘俊在地下站起来,二次上台,拉单刀铁拐就想玩儿命。童林把眼一瞪:“混账!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嗳!师父,他……”
  “没你的事儿!”
  童林一说话,当徒弟的敢不听?刘俊把嘴噘多高,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退在一旁。哎!觉得胳膊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哟!怎么这么疼呢?刘俊把手腕子举起来一看,哟!这手腕子上的青紫色的一道印儿,就是刚才这个人拿手抓的。这道印是眼见得往上长,胳膊还越来越粗,刘俊疼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夏九龄和司马良赶紧把师兄从台上扶下去,一直送回“双龙镖局”,等到了镖局子席棚上头,刘俊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疼成这样,怎么办呢?震东侠急得要命,二快也急得不得了,赶紧过来给他看伤势,摸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这老家伙使的是什么掌法,马上找郎中调治,暂且不提。
  单表童林往旁边一看,这老头绝非等闲之辈,这一伸手干净利索,太漂亮!那刘俊也不是一般的人哪,这一个照面儿就给扔下去了,这种事儿也不多见哪。
  童林抱了抱拳,把头往下一压,道:“老英雄!您方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不反对,我没说么,我登台献艺,是为了酬劳大家。事先我就有话,我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我不配当侠客,我也没能耐。那是大伙儿抬爱我,我并非跑到这儿来炫耀我的能耐,老英雄请不要误会。”
  “姓童的!你少跟我在这儿卖关子!啊,我没问你这个。方才我提的三个条件你答应不?答应还倒罢了,不答应,瞅见没有?你徒弟什么模样,我叫你什么模样!你服气不服气?”
  童林一瞅,这个人怎么来抬杠来了?尽挑邪理。海川这火就压不住了。童林一阵地冷笑:“老朋友,您是不是存心来找碴儿?”
  “对呀!就是找碴儿!”
  童林说:“要成心找碴儿,咱们这么办行不?这是亮镖会,不是赌气的地方。咱们两个人约会个时间,定个地点,不管哪一天,童某奉陪!”
  老者闻听,把山羊胡一持:“哈哈哈哈!姓童的!你有两下子,想干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你想溜啊?没门儿!不用定时间、地点,就这场合是正合适。我打你就要在公开场合,叫天下人瞅着,我接你个心服口服。”
  “接掌!”这老头说着晃动身形,跳到海川面前就是一掌。童林往旁边一闪身,刚想跟老头辩理,这老头啪!啪!啪!接连着又是几掌,这一下就引起来公愤。你说这么做,“双龙镖局”那么多人能看着吗?而且刘俊胳膊受了重伤,把众人肚子都气炸了。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那个人涵养最好,今天都气得简直接捺不住了。
  张子美拽出铁扇子,飞身到了台上,高声喊喝:“海川!你往旁边闪一闪。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瞅他算个什么东西!”把张子美气得都说出这话来了。
  那人听了把脑袋一补棱:“嗯?我是狗屎啊?他妈的,这位够损的啊!”老头用手一指张老侠客,道:“你是什么人?”张子美一笑:“铁扇仙风流侠!”“噢!你就是张鼎?回去,回去!这场合,你排不上号。连童林我都没瞧得起,你算个什么东西呀!张子美呀!从哪儿来的,你还上哪儿呆着,保全你个名誉比什么全强。不听良言,瞅着没?刘俊什么样儿,我叫你什么样儿。”张老侠客能听他这一套吗?晃铁扇子就上,搂头就打。那个主往旁边一闪身,铁扇子走空了,风流侠往后一撤扇子的工夫,没注意,就见这家伙往下一哈身,啪!使了个“海底捞月”把张老侠客腕子给抓住了,单臂叫力往外一扔:“嗨!你给我出去吧!”就见张老侠客站立不稳,噔!一个跟斗摔下大台。那仗着张子美有功夫,一个鲤鱼打挺,双脚站地了。张子美脸一红,心说,打出师以来,四十五年闯荡江湖,没吃过这亏!就没有一个人对待我能这样!你说,这是谁呢?张老侠客正在思索,就觉得这胳膊疼痛难忍哪!万把钢刀扎心一样,低头一看,手腕子上一道青印儿,跟刘俊一般不二。眼瞅这青印儿是越来越扩大,紧跟这胳膊都变成青紫色儿。暧哟!张老侠客心说,坏了!这老匹夫手上有东西,我中了毒了。风流侠托着胳膊,回到“双龙镖局”看台上,这阵儿汗珠子就淌下来了。他对众人道:“各位!我受伤了。”大家把他衣服脱下来,一个个全皱了眉头了。找大夫,大夫也傻眼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给张老侠吃止痛药,结果这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按下张子美受罪不提,童海川过去刚要伸手,铁掌李元上去了。好朋友,怕童海川吃亏,老侠客宁可舍出自己的身体。铁掌李元在清河油房镇那是有一号,在杭州擂上也扬名露脸,哪知道跟这人一伸手,三个回会,啪!叫人家摔到台下。再看胳膊青紫高大,肿起来了。铁掌李元也得了这么个结果。
  震东侠要上去,被童林给拦住了。童林一想:“干什么?人家都是六七十岁,七八十岁的老头了。我三十来岁正当年,让别人袒护我,岂不为天下人耻笑吗?今天哪!我就豁出去了,我瞅瞅这老匹夫究竟是何许人也!”童海川把腰里的带子紧了紧,把震东侠推到一旁,道:“哥哥,您别过来啊!这一仗今儿个您要不让我打,兄弟我就抹脖子!”童林说着话眼珠子都红了。震东侠不敢过来了,他知道童林的脾气。海川转回身,来到老者的面前,说:“老朋友,未曾动手之前,我请问一声贵姓高名啊?您从哪来?能不能把名字赏下来?”
  “哈哈哈哈……!童林!要问老朽,有名有姓!但是不告诉你。为什么呢?现在还不到时候,到了一定的时候,你不问我也得说。今儿个我先接完了你,咱们再讲。接掌!”掌又过来了,童林往旁边一闪身,对准他就是个单风贯耳,再看他往下一缩脖子,嗳!抓童林的腕子。童林就知道他这手特别厉害,方才那三个人都吃了这亏了。童林能叫他抓住吗?海川赶紧往下一撤臂,哪知道这家伙这个掌就跟进来了,奔童海川的前心。童林又一闪身,这位一跟步,跳起来就是一掌,打童海川的脑门儿。海川一扑棱脑袋,把这一掌给他躲开,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那个主的身子也特快,跟旋风一样,围着童林前后左右滴溜溜直转,两只手像钢钩似的,抓童林的胳膊。但是,他也想错了,连抓了六七回没抓着,那童林那么容易叫他抓住?海川施展开平生本领,拿出柳叶绵丝掌的绝艺,跟他就战在一处。您看这武术还有这么个关系,要一个人练,有时候看着好,说练得真好,但是往往这个好看不好用,对打起来,这玩艺儿就没用了;有的平常一个人练,不怎么地,啊!对打起来好使。童林这掌法不但好看,而且好用。跟这老头一伸手,两人战到二十几个回合,没分输赢啊!这老者呀,也有点儿发傻,心里说:“嗳哟!我刚才看错了,我瞅着童林这小子练的不怎么地,怎么容等伸上手这么难对付?就凭我这能耐,能跟他打二十几个回合,这小伙子真不含糊。算了吧!我呀,今儿个也别在这儿耽误这个工夫了,最好我快点儿把童林打趴下,把他后边那些撑腰的,我也全打趴下,这一次北京我没白来,我就算独占鳌头,这脸露到天顶上去了。”想到这儿,他双掌晃动,啪啦!变了招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5:53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七回 师兄弟反目成仇 孙茂昌上垂不平
 且说这人换的是什么招呢?九阴八卦掌,内含鹰爪力啊!童林登台献艺,没想到引起一场风波,突然来个老者,武艺惊人,打伤了好几个。跟童林一交手,就施展出九阴八卦掌,奔童林就下了绝情了。海川呢?有点左右为难。为什么呢?童林一看自己的能耐敌不住人家,打长了肯定要栽跟斗吃亏。嗯!不管怎么说客气话,名誉是第二条生命啊!谁愿意在这个场合栽跟头?尤其是童林,这点名誉得来不易,要想维护住自己的名声,童林就得拿出压箱底儿的东西来。拿什么东西呢?前者他师爷张洪钧教给他的:抛钺亮剑。现在虽然没拿着双钺,但是宝剑在腰里缠着呢。童林那心里动了好几动,真想把宝剑秋风落叶扫拽出来,一剑把他劈了!但是又觉着这场合不合适,又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也不知他的姓名,我怎能下起毒手呢?可就在他犹豫着的工夫,这个人就发动进攻,奔童林下了绝情。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台底下又上来一位:“借光,借光,借光……!我说童侠客,果然武艺高强啊!你先退下来,歇一歇,把这不要脸的东西交给我了!”童海川闻听此言,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站在一旁定睛观瞧,好悬没认错人!为什么呢?这人长的跟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有相似之处,又酷似北侠秋田秋佩雨,但仔细一看都不对。这主个头儿并不高,挺大挺大的脑袋,前出一廊,后出一厦,是个大扁扁头。小脸儿不大,奔儿颅头下镶着一对黄眼珠。鼓鼻梁,菱角口,脸上一缕山羊胡须,身上背着不大个小包,身穿土黄布一身裤褂。手里边拎着一根铁拐,笑呵呵来到童林的面前:“童侠客!武艺高强,本领出众!刚才老朽我算开了眼了。要说您练的不好,那种人都没吃过人饭,跟那牲口都差不多少。您哪,多担待!这牲口啊,就得找老板儿对付。您不是赶车的,您外行,您先退在一旁,我来教训教训他!”
  童林心说话,今儿个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客气?这都什么词儿啊!瞧!又不认识这个人。正想下去喘喘气儿,因此冲着老人一抱拳:“老人家,请!”说着退归看台。等童林回到台上,雍亲王胤禛十分担心:“海川!受伤没有?”
  “爷您放心,没有。”
  “嗳!谁能打得了我们海川呢?你别听他说些大话,那叫吹牛。海川哪!我看你打着的时候,也是躲躲闪闪,没把真能耐拿出来,你怎么老是压箱底的不往外亮呢?”
  童海川心说话,我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压箱底儿的?唉呀!我们这位贝勒爷是真能捧我呀。童林一笑:“爷!我就这么大能力了。”海川说完了,看刘俊和张子美、李元的伤。这阵儿疼劲儿有点过去了,几个人把这胳膊全包扎着,怒目而视,往台上盯着。童林也要看看下文,所以,喝着水不言语。
  话分两头,单表这位大脑袋的老者,迈步来到那老头面前,哈哈一笑:“朋友!还认识我是谁?”
  “哟!好啊!你还活着!哪里去!”说着就是一掌。大秃脑袋往旁边一闪,说道:“我怎不活着?活得硬硬实实的。我没说么,教训你这种牲口,非得我不可,我是赶车的出身!”
  “好啊!老匹夫,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两个人是决一死战!”
  “行行行行!我这次上台,就是陪你死战来的,咱俩不分输赢,谁也不准离开亮镖会!”
  这小老头说着,把包裹解下来,放在台旁,挽袖面,紧大带,跟那个老者就战在一处。一个瘦高,一个短粗,这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明白的人都看出来了,九阴八卦掌对九阴八卦掌,他俩的招数都一样,因此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胜败输赢。
  那位说,打了半天,他们俩是谁呢?有什么仇恨,至于这么激烈?要说起来,他们有一段复杂的关系。就说先登台那个瘦高老头,就是本部书上主要的剑客,有个小小的绰号,叫沧海变桑田,西山怪叟,姓王,叫王阴王世伦。后边上来的这个大脑瓜子,有个外号叫赛南极昆仑子,笑面老叟,姓孙,叫孙志孙茂昌。
  要说起孙茂昌和王世伦,这哥俩还是亲师兄弟呢。你别看他俩变脸,当初挺好,两个人都是河北沧州人。大家都知道,沧州是武术之乡啊。到了那个地方,练武术成风,大人、孩子、小媳妇、老头,都能打拳踢腿。有时候你走在街上,瞅那老太太不起眼儿,也能啪啪啪打几个旋风脚,所以沧州那是武术圣地。
  这孙茂昌和王世伦,他们俩是同乡人,都住到直隶沧州小南庄,家里边也都挺称的,按现在的成份说,都是富裕中农啊!你看那里吃喝不愁,闲着干什么呢?每一年春种秋收之后,封上粮,纳了税,没事儿了,年青人都凑到一块儿开始练武。为什么说年青人?咱们说这话还在六十年之外,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是年青人,十八九岁,二十来岁,一个个好勇斗胜。他们小南庄,光这个岁数的人,就不下五六十。大伙儿凑在一起,光自己练武没意思啊!大伙一想,对!咱们凑份吧!富裕的多拿点,穷苦的少拿点儿,咱们请老师好好练练功夫。大家一致同意,就在这场院,收拾了个场子,大家凑钱买的兵器,没事儿吃完了晚饭,开始练功。
  先请了个老师叫神枪花四霸,是个回回。这花四霸真有能耐。等开张这一天,开始教他这几十名徒弟。他就发现,在这些人当中,最数孙茂昌、王世伦两个人出众,也最数他们俩用功。当老师的都是这样,喜欢有出息的孩子,就是费点儿劲,他也乐意教。因此呢,在茶余、饭后,闲着的时候,他就单独教这王世伦和孙茂昌。这两个人的能耐,显而易见比其他的师兄弟都高出一大截儿。等转过年来,神枪花四霸走了,临走把他们俩叫到跟前说:“茂昌,世伦!我这一次到沧州来,没白来,教了你们两个出色的徒弟。要说你们俩现在的功夫,一般来讲不错。要讲怎么了不起,还谈不到。为师走了以后啊,你们要好好地练功。如果有富余钱,再请那名师高手。另外,希望你们两个人要相亲相近,中间千万别闹磨擦。因为什么呢?你们俩学的都不容易。”花四霸嘱咐完,告辞走了。这哥俩也听,后来又请了几位名师,两个人的能耐就挺高了。那师父哪儿那么现成呢?说请就来么?不那么容易,特别是请名师,更不容易。有一段时间就没有老师。没老师怎么办呢?这些练武的就举荐孙茂昌和王世伦,让这两位领头教给他们,其实就代替师父了。这两个人就教吧。那么些师兄弟,教不过来,就分成两拨。孙茂昌领着一拨,王世伦领着一拨,日久天长,这磨擦出现了。是王世伦这一拨不服孙茂昌这一拨,孙茂昌教的那些徒弟也不服王世伦这些人。都是年青的,坐在一块儿胡吹乱捧,说着说着说翻脸了,结果双方就动了武了。孙茂昌和王世伦赶紧出来给调停,把师兄弟们痛骂了一顿,算把这场风波给压下了。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有些人在背后就煽风点火,比如说见了孙茂昌了,就说:“我说师兄,你可注点意啊!王世伦这小子不是东西,背后经常指责你,说你的功夫不如他牢,他想暗中下腕子收拾你,你可多加谨慎!”又跑到王世伦那边说孙茂昌的坏话,说:“你看孙茂昌挺大个脑袋,一脑袋都是坏水!见着你的面挺恭敬,暗地之中尽说你的坏话,早晚一天要对你不利,可要多加小心!”你说这种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由于他们两头挑唆,使他们师兄弟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但是孙茂昌这个人比较老实,听了这些话,付之一笑,没往心里去。王世伦就不同,王世伦心眼儿小,听完了就认了真了,再见到孙茂昌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可是他们俩这心里头,都有一定的隔阂。日久天长,这玩儿就容易爆发。
  单说那年的八月十五,什么事儿没有,皓月当空跟天灯一样。这几十个年青人又凑在一块儿了,就在这个场院说枪论棒。说着说着,谁高兴了就练趟枪,谁高兴了就练趟棍。有人提议说,咱这么办得了,这么多年,咱这两位师兄也没交过手,是不是让师兄们也交交手,咱们也开开眼,给咱们做做示范。
  “欢迎!欢迎!”年青人这么一起哄,弄得孙茂昌、王世伦挺不好意思。其实,他们俩心里头也有点儿互相不服。这些师兄弟推推拥拥,把他们俩推在一起,看来不比是不行了。孙茂昌冲着王世伦一作揖:“师兄!那咱俩就比比吧?”
  “好吧,师弟,我奉陪!”
  孙茂昌说:“咱可这么说,师兄啊!我这两下子白给,望求师兄手下可留情!”
  “哎呀,茂昌你怎那么客气?我知道你尽偷着下功夫,你比我高得多,来!”
  呼啦!大伙儿把场子打开了,把板凳都挪得远远地,围了个圈儿,在这儿看着,两个人比试拳脚。其实呢,他俩学的都一样,一个师父传授的,不差上下,因此折腾了半天了,没分出输赢来。这孙茂昌呢,仗着个儿小,身体挺利便,急中生智。心想这怎么办呢?来了个绝的。正好王世伦这么一扑地,孙茂昌个小这么一哈腰,王世伦扑空了。孙茂昌使了个“老和尚撞钟”,这大秃脑袋,叭!正好撞到王世伦小肚子上,王世伦站立不稳,摔了个仰面朝天,大伙“哗!”全乐了。
  “好!这一招真阔!这一招顶得好!”孙茂昌例高兴了,王世伦有点挂不住。从地下起来脸红脖子粗,瞪了一眼孙茂昌,甩袖子就走。大伙儿一看都挺尴尬呀!你看看弄个不欢而散。
  孙茂昌这个人为人厚道,第二天买了两包点心,到师兄王世伦家里头叫开门,进屋直说好的:“师兄!昨天哪,要论真个的,我打不过你。让你逼得我没个法,这才用脑袋撞了你一头。师兄你没注意吃了点亏,全怪我一时不慎。师兄!你可别往心里去,我来给你赔礼来了。”
  王世伦一笑:“师弟,咱们谁跟谁?你何必这么客气?再者一说,比武论高低,那必定有个胜的,有个败的,我就叫你撞了一脑袋也无关紧要,你别往心里去,我根本就没生气。”
  孙茂昌啊,还认为他说的是真的,把点心撂下回去了。打这儿一连多日就没见着王世伦露面儿。孙茂昌心里琢磨着:“怎么他病了?还记念前仇?怎么不来呢?”
  孙茂昌隔了十天,又拎着礼物,去看王世伦,结果到家一看,扑空了,家里人告诉孙茂昌,王世伦出远门了,已经走了五天了。孙茂昌一听脸色就变了,他知道这事儿不好。孙茂昌和他从小在一起,王世伦就没离开过家乡,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单赶这时候离家远出?不用问,一定是记着我那一脑袋之仇啊!孙茂昌回去就吃不下饭去了。
  前面说过,王世伦这一次离家出走,是为了一脑袋之仇吗?一点儿都不假呀。王世伦这个人有心计,肚量小。这些日子没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觉着不是滋味。你说我们是同堂学艺,他还是我师弟,当着那么多人撞了我一个跟头,实在叫人下不来台呀!唉!大伙儿表面不说什么,暗地之中说短弄长,往后我在小南庄还有站脚的地方吗?这么一说,这一脑袋之仇,我是非报不可呀。不把这脸找回来,我就不姓这个王!您看这用得着下这么大的狠心吗?唉,他就是这么一种人哪!
  王世伦打定主意,跟家里人告辞,说我出门学艺去,我学不好绝不回来!家里人劝说不住啊!这才给他拿了川资路费,让他启程。上哪去呢?王世伦心里也没数。等离开家乡,离开沧州他傻眼了。唉呀!他一琢磨:我得找高人哪。高人在哪儿呢?脑袋上也没贴贴儿,也没贴字儿,又一想,我回家吧,回家太难看了,肯定这阵儿消息传开,都知道我走了,我没脸见人。唉!这么办吧!鼻子底下有张嘴,我到处打听。仗着这王世伦哪,挺能说,边走,边打听,哎!就有那热心人告诉他,说你要练武术,你去镇江练,在镇江有个了不起的老英雄啊!这人姓李,叫李晚村,江湖诨号是江南第一剑。您就听这名,天底下是头一位。您要跟他学武术,那还有说的吗?王世伦一听,对!是有这么个人,神枪花四霸,我花老师就说过。
  一提起李晚村来,他是肃然起敬啊!那是剑客当中的头一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王世伦又一琢磨:“不行!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收我吗?一个种地的庄稼小伙子。唉呀!干脆,我去试试,豁出破头撞金钟!我豁出脸憨皮厚去了!要能拜这么个老师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啊。”下定决心,赶奔镇江,路上无话。到镇江进了西关一打听,西门里有没有个青竹巷?人家说:“有!顺城街,你往前走。”他先到这门口,说这儿有个李晚村,李老先生吗?有人说,就这第三个黑门楼,那就是他们家。到了门上,他一看门旁边挂个牌儿,写着“李宅”,他坚信李晚村住在这儿。
  王世伦可没敢叫门,转回头到街里,先到澡堂子洗了个澡儿,把那衣服都收拾得干净利落。然后又到点心铺,摸了摸兜里还有十几两银子,他拿出八两来,买了点心。八两银子,那可不少啊,那点心买得太多了,两只手几乎都拎不过来了。后来王世伦好不容易把这点心抱到李晚村的门首,把点心包往台阶上一放,这才砸门。有一个家人把门开开,看了他一眼:“找谁?”“啊!请问,这是晚村先生的家吗?”“对呀!你有事儿吗?”
  “哈!我是从沧州来的,慕名而来,要拜他老人家为师,请您……”
  “没在家!”“咣当!”
  不等说完,把门关上了。唉呀!王世伦一想,这有意思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怎么办呢!还得砸门!“咣!咣!咣!”他又砸门。那个人把门开开一看,把眼珠子一瞪:“去去去!我说你这人怎么不懂礼貌呀!没说么,老先生没在家,你敲什么?”“唉呀!家院哥哥,我有下情回禀。我是从远道来的,不容易。我就想求见晚村老先生一面,请您行行方便,给我通禀一声。只要叫我见了,给您磕个头,问个好,我忘不了您的好处。”说着,把腰中仅有的二两银子也拿出来了,往前一递。这话呀是开心锁,这王世伦挺能说,带着一副可怜相,就打动了这家人。这家人可没收银子,合计合计:“这么办吧!我要说没在家就是没在家,因为他老人家在家待不住。你要想见面儿,你就得奔望海楼茶馆儿,你看看在那儿没有吧!”
  “家院哥哥!还有点事儿,你看我这礼物我拿着也拿不动,瓜子不饱是人心,我给老先生送来的,请您代为收纳。”“唉!不不不!不行!我们老先生有话,任何人送礼都不准收,啊!这是规矩。你赶紧拎走,拎走!”说着话,门儿又关上了。“唉呀!这怎么办呢?走吧!”王世伦哪,拎着这两大抱点心,就打听这个望海楼茶馆。有人告诉他:“西门外,三里地靠道边就是。挂着幌子,金字牌匾,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了。”
  王世伦好不容易出了城,一看路北那儿真有个大茶馆,三层楼,油漆彩画,光彩夺目。不但有幌子,而且有一块横匾:“望海茶楼。”就这儿。迈步往里一走啊,人家茶楼的还认为他喝水呢。
  “哎!来了!您喝点儿什么水?往里请!”
  “不不不!我打听点儿事儿。李晚村、李老剑客来没来?”
  伙计们一听,就是一愣:“你跟李老先生认识?”
  “啊,不认识。我是慕名而来。您看,我给送礼来了。到他家没见着,说在茶楼喝茶呢,所以我就来了。”
  就见那伙计呀,跟掌柜的咬了咬耳朵,随手往楼上一指:“可能在楼上呢,你去吧!”
  “嗳嗳嗳!”唉哟!把王世伦乐的!心想,真要见了面,把大腿一抱啊,说什么也得拜你为师!拎着点心包就上了楼了。往楼上一看,喝水的人真不少,八仙桌,太师椅子,红油漆地板,这屋也讲究,那茶香简直都熏鼻子。其实他没见过李晚村,他怎么知道谁是呢?他傻呵呵站在楼梯口那儿,挨个儿给相面呢。相来相去这一瞅,哎!靠着里边第三张桌子,坐着这个人,正好脸朝外。这个人是个大身材,穿着米色长衫儿,挽着白袖头,面似银盆,秃脑门子,花白的小辫儿,留着燕尾胡须,目若朗星,真好比鸡群之中的彩凤。那么多喝水的,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同寻常。
  哎呀!这一定是李晚村,李老先生!他一看哪,对面坐个和尚,这和尚长得又胖又大,秃脑袋直闪光。在桌子上摆着一盘棋,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在这儿下棋呢。
  这王世伦犹豫了一下,拎着点心包就过来了。站在这老者背后,不敢惊动人家。要拜人家为师,惹得人家心烦了,那不就失败了吗?好长时间,人家光顾下棋,也没发现他。他把这点心包就放到楼板上了,一会儿搓搓屁股,一会儿揉揉手:“这这这,我得怎么说法呢?哎!干脆我跪下得了。”他也没打招呼,就跪在这老者的身后,这时间可不短哪!伙计端茶送水,一瞅这位是什么毛病,跑这儿罚跪来了?这怎么回事儿?也没敢问他。喝水的人也好,下棋的人也好,这么一看,蠢头蠢脑的一个庄稼小伙子在这儿跪着,都捂着嘴直笑:“犯了什么错了?我说那老头也不对,你教训人,你回家教训去,哪有在茶楼教训的?你看这多难看!”人们怎么猜测的都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6:19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八回 王世伦学艺报私仇 李晚村劝徒受教诲
且说王世伦一看,坐着的这老头正是李晚村,对!江南第一的剑客,李晚村,李老先生。可李晚村光顾下棋了,没注意这个事。他对面坐着个和尚,和尚正是镇江金山寺的老方丈,这老方丈的名字叫智修。这智修正好这盘棋输了,哗啦!把棋子一推,把脸抬起来了:“哎呀,老人家果然棋法也高,贫僧甘拜下风,阿弥陀……”他看着李晚村身后跪个人,他愣了,“佛”字也没念出来。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老和尚看完了,对李晚村说:“老先生,你回头看一眼。”
  李晚村一回头,也吓了一跳:“哎哟!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在这儿跪着为何呀?”
  王世伦闻听,急忙磕头道:“老先生,我动问一声,您是不是李晚村,李老剑客?”
  “啊!不错!正是老朽。”
  “那我就没跪错。我千里迢迢来到镇江,非为别事,就要拜您老人家为师。师父!您就收下我吧!”嘣!嘣!嘣!一个劲儿磕响头。李晚村不听则可,一听他说这话,当时把脸沉下来了:“年青人,起来,起来,起来!你这不是胡来吗?我根本不懂武术,你叫我教你什么呢?你这是听谁说的?快点,快点起来!老朽绝不能接受!”说着话,拂袖站起,转身就走了。
  王世伦尴尬万分,在这跪着,人家不理自己,听脚步声已经走远了。王世伦一看,心里头一酸,鼻子翅一扇忽,眼泪掉下来了:“哎——”那位说这怎么回事儿?伤心哪!
  王世伦一琢磨:“我在家乡当众丢丑,在家里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出来学艺,好不容易到镇江,难道这学艺这么难哪?人家连理我都不理我,现在兜里的钱花没了,身落异乡,举目无亲,抬头无望,不得活活把我憋死啊?”他一伤心,所以就哭开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在茶楼上当着这么多人他一哭,有些心软的人就来问他:“怎么回事?年青人,你哭什么呢?”王世伦把这事儿一说,大伙儿听完了摇头叹息,谁也无能为力。但是对面的这老和尚智修,也动了慈悲心了:“年青人,你叫什么呢?”
  “我叫王世伦。”“哪儿的人呢?”“河北沧州的。”“噢!你打算拜李先生为师?”
  “哦!我就是这意思。您看这礼物,都是我给他买的。”
  “年轻人,礼物事小,诚心事大。我问问你有没有这颗诚心?”
  “有!您看我这么老远来了,我能没诚心吗?”“那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回不行还有二回,二回不行还有第三回,早早晚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啊?你别在这儿哭,这多难看哪!你干脆还到家里求他去。”
  老和尚多了这么一句嘴,算了茶钱,就走了。
  王世伦一想:“对呀!铁杵磨绣针,工到自然成。我就不相信我打动不了李晚村!对!还到他家!”想到这儿,他鼓起勇气,拎着点心包,出了“望海楼”,进西关,又到青竹巷,找到李晚村家门首。他没敢叫门,知道这看门家人邪乎。他把点心往台阶上一放,干脆我就跪到这儿吧!直溜溜往门前一跪,一动也不动。
  因为这青竹巷是个胡同,过往的行人不断,招慧的孩子、大人围了一大帮。大伙儿一看,这怎么回事儿呢?一个个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王世伦就假装没听见,还照样在这儿跪着,心说,早晚你们家里得出来人,一出来人发现我在这儿跪着,就得问怎么回事儿,我一说,这不就行了吗?他想得倒挺好,这家也真缺德点儿,始终这门儿就不开。王世伦一直跪到日头偏西啦!也没把这门跪开呀。觉着肚子里有点儿饥饿,老肠子跟老肚子直打仗,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哎呀!没吃饭。对呀!”摸了摸兜没钱,瞅着这些点心,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心说话,这都是上好的点心;大八件,小八件,佛手。这玩儿我打开一包吃有多好。又一想不行,我给人家送的礼,我跪这儿给吃上了,那叫什么礼貌啊?饿死我也不能动,忍着!他把裤腰带连紧了几扣,还在这儿跪着。
  一直跪到掌灯,街上没人了,这门儿也没开。他曾经活动了几次,想起来,又一想,那心就不诚了,泡个钉糟木烂我也不起。因此,他还不起来。又脆到斗转星移,一直跪到日头都出来了,整是一宿啊。他的脑袋一阵嗡嗡直响,好悬没趴到这门口,这两条腿都有点儿麻木了。
  “哎哟!”王世伦想,“一会儿天亮了,你们肯定得出来买菜,清扫门口,发现有个人在这儿跪着,一定得问问我。哎!这阵儿可不能起来,一起来,前功尽弃了,再咬牙挺着点儿!”他活动活动四肢,跪好了等着。大概这家的菜呀,买一回能吃一个月。没人儿出来买菜,门口也没人扫,还是不见人。好容易熬到中午,他可有点儿挺不住劲儿了。到了晌午,这是夏天,这日头像火一样晒得满脑袋流油啊!哎呀,他觉得这心里跳成了一个儿,眼前直冒金星。有心起来,又一想,不!人得有个恒心,要没恒心就不是人。他自己还骂自己,自己还问自己:“王世伦!”“干什么?”“你有骨头没?”“有!”“你有种没?”“有!”“能坚持下去不?”“能!”跟疯子一样,问了自己半天。你说这人有多大精神。有精神支柱,就来了力量了,他又忍到日头往西转了,可是不好了,日头往西一转,天阴了。热天哪,容易天变,说下雨就下雨。在掌灯的前后,雨点儿下来了、叭嗒、叭嗒……
  对他来讲,刚一下雨是好事儿,觉着凉爽、去暑。另外这雨水流到嘴里头还能解解渴,他水米没沾牙呀!他真盼这雨下大点儿,自己好喝个饱。后来,这雨果然大了,他也喝饱了。这雨还照样下,这可就讨厌了。两条腿全湿透了,身上湿透了,浇得跟水鸡子一样,这可怎么办呢?王世伦一琢磨:“我得起来了。我傻了!我在这儿跪着?我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它不下了,我再回来跪。”刚要起来,一合计,不行,不能那么干!要坚持到底。他们家里出来人,一看我在雨地里跪着,才相信我心诚,我哪能离开?还得挺着!你说这雨有多厉害,像抽了风一样,瓢泼大雨,紧一阵,慢一阵,一直下到后半夜,到天亮这雨也没住。王世伦可是个人哪!父精母血,在这儿跪了快三天了,水米没打牙,连动也没动。受得了吗?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觉着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泥汤子里头,昏过去了。
  哎!你看他刚昏过去,门开了,守门那老家人往外一探脑袋,吓得一缩舌头,把门关上回去,到后堂向李晚村禀报去了。其实呀,王世伦在外头跪了三天,李晚村都知道。一开始哪,李晚村的意思,干脆把他挤走就得了,就没理他。他没有诚心,跪一会儿觉着难受,也就走了。可第二天一问还没走,还在那儿跪着呢。李晚村一想,再在那儿干他一天,他也就走了。第二天还没走,第三天遇上雨了,李晚村心里头也觉着不忍哪,偷着到了门后头,扒着门缝往外看,一瞅还在那儿跪着呢,浇得可真可怜,心动了几动,想开开门让他进来,又一想不能!我再看看下雨之后你的表现。真不容易,在雨地里跪了一夜,到天亮真不行了,昏倒了,家人给送信儿,李晚村赶紧站起来:“来来!大门开放,把他抬进来!”多难哪!出去几个人,把王世伦拉起来,架到里边,湿衣服扒掉,擦干了身子;另外找了一套衣裳给他换上。摸了摸,好么!这位脉搏虚弱,饿的!快点儿给熬粥,熬点儿粥,给他灌下去。他没病啊!他吃完就有精神了。晚上又给他煮了点馄饨,包了点饺子。吃完了他来了精神,“哎呀!”一声下了床,两眼发直,一看八仙桌旁边坐着个老者,正是茶楼上喝水那李晚村。王世伦鼻子一酸,跪倒在地,就觉着两膝盖这个疼啊!全都跪肿了。
  “老人家,您行行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着我好不容易来这一次,您就收下我吧!”
  这次,李老剑客为之动容,为什么?像这样诚心的人,实不多见。一般的年青人,一看不收,不收?去你奶奶孙孙!能怎么的?此地不养爷,还有养爷处!我非指这棵树吊死?!早走了。像这个年青人心这么诚的,实在是少见哪!所以,李老剑客的心哪,真动了。
  “起来,起来!坐下讲话。”
  “有老人家在此,我哪敢坐?”
  “不!你身体虚弱,坐下吧!”仆人搬了个凳子来,他坐下了。李晚村挺关心地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世伦,沧州小南庄的。”
  “多大年纪?”
  “二十一岁。”
  “家里有什么人?”
  “家里父亲、母亲、媳妇、孩子都有。”
  “那你全家人什么都有,吃喝不愁,你想求师干什么呢?何必受这种罪?”
  “老人家言之差矣。人志向各有不同,爱好也各有差异。小人自幼就酷爱武术,总想成名啊。怎奈目的没有达到,因此,这次下决心拜访名师。您老人家的名声,真好像一天之日,无不仰视,声震九州,沉雷贯耳。因此我慕名而来,老人家您就发点儿恻隐之心,把我收下吧!”
  李晚村沉思了半天,道:“世伦哪!收与不收,这是后话,你先住到我这儿,将养身体,等你复原以后,咱们再商议。”
  哎!王世伦一听有门儿啊,就住到这儿了。这两天睡得这个香啊,把三天熬的这觉全部捞回来了。等他有了精神了,王世伦这家伙聪明,察言观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手脚又勤快。没几天工夫,把这儿上上下下的人全打点得高高兴兴地。
  这一天他正吃饭的工夫,家人告诉他,老先生有请。王世伦赶紧把碗筷放下,来到后书房,咳嗽一声,迈步到里屋,扑通!向这儿一跪,道:“弟子参见老师!”那儿还没承认呢,他自己就承认了。李晚村笑呵呵让他站起来,道:“王世伦!你住到我这儿,觉得怎么样?”
  “挺好!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上下人对我照顾得也满周到。”
  “这都是小事儿。我问你,你真想学武?”
  “嗯!真想。”
  “好!今天晚上你就到院子里头给我练练,我看看。”
  “哎,哎!”哎哟!可把他乐坏了,有门儿啦!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进展,肯定有成功的希望。等晚上,也凉快了,家里人搬了把椅子放当中,李晚村往这儿一坐,家人左右相陪,两旁还点了几支火把,让王世伦练武。
  王世伦哪,一开始有点儿害怕,心说,就我学这两手,在这儿练,这不是圣人门前卖字画吗?手也不知道怎么抬,脚也不知道怎么踢。后来他再一想,我练的再好,我也不如人家呀!我拜人家为师么,我有什么害臊的?干脆我有什么,我就抖搂什么得了。想到这儿,他的胆就大了,所以越练越比刚才强了,把自己所学全练了。
  李晚村笑哈哈看着,等他练完拳脚,又问他:“会兵刃吗?”
  “嗯!学过几招。”“你看兵器架子上有兵刃,你随便练两样我看看。”
  “哎!我练趟枪吧!”
  他抽出一条花枪,啪,啪!练了一趟。练完了,又抽出一条根子来,练了一趟棍。练完把他累得嘘嘘直喘,满头是汗。李晚村直乐:“还会别的吗?”“不会。是我会的,我全抖搂出来了。”
  “哈哈哈哈!还行!练的还可以。不过你练的能耐,强筋壮骨,绰绰有余。要说实用方面,恐怕还不行啊。你真得好好下工夫。”
  “老师,要不我就拜您为师吗?”
  “那么王世伦,我再问你,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吗?其中没有隐情?你就为了成名才找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呃……”
  “说!不准隐瞒,隐瞒一点儿我就把你撵走。”
  “回老师的话,确实有一段隐情。”
  “那你说说我听听。”
  “是!”他对老师说,“我们小南庄有六七十个人练武,别人都是小事儿,我有个师弟叫孙茂昌,我们俩是同堂学艺,没想到我败在他的手下。我觉着人前丢丑,脸上无光啊。故此,我下了决心,赌了这口气,离家出走,准备访一位名师。就是这么一段隐讳。”
  “嗯!对!有话你就直说。在老师的面前不准隐讳。”
  “嗯!这弟子记住了。”
  “那明天我就开始教给你。”
  “哎哟,可盼到这一天了!”
  从第二天开始,李晚村每天晚上教给他能耐,教完了就不理他了,叫他自己练习。李晚村该上茶楼喝茶,就走;该访朋友就访朋友,隔几天指点指点。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这三年哪,王世伦觉得比以前强得太多了,就觉着浑身上下骨头节咯叭、咯叭直响。晚上躺在床上一边睡觉,一边琢磨:“嗯!这回差不多了。要回到家乡小南庄,战胜孙茂昌不费吹灰之力!这回我当众给他摔个跟斗,摔得结结实实地,我的脸面可也就赚回来了。三年苦功,我也不白下。”他从第二天开始,就魂不守舍。每天练功也不专心,跟他说着话,眼睛往别的地方看,思想老溜号,李晚村就看出来了。
  “世伦哪!你想什么呢?”李老先生问他。
  “师父,我离家三年了,挂念家里头。这两天心里头挺烦闷,有点睡不着觉,我打算暂时跟您告个假,想回家去看看。”
  “哼!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你不说,为师也有这个意思。你呀,从现在开始就甭练了,回家去看看。以后呢,也甭来了,你现在功夫已经够用的了。你这个身子,我告诉你,就不是剑客,也是侠客差不多了。为师也算尽到责任,也不妄教你这三年一场。”
  “师父!受徒弟一拜。”把他乐的,趴地下给老师磕头。
  今天放了假,到街上烫了个澡,把大辩儿梳梳,买了套衣服,都是老师给拿的钱。第二天高高兴兴告别老师回沧州。这一路上,他连跳带蹦,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到小南庄,晓行夜住,自不必多叙。这一天终于到家了,砸开门,这一家人一看,咳哟,他回来了!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孩子找爹爹,媳妇抹眼泪,父亲母亲也高兴得直擦泪。王世伦哪,感到家庭的温暖,天伦之乐。包了顿饺子,欢欢喜喜住了一晚上。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到街上来了。一走到街上,庄村能有多大?有人就看见了:“哎哟!世伦哥!回来了?”
  “啊!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哎哟!知道早就看你去了,挺好呗?”“挺好!挺好!”“一晃三年,你上哪去了?”“唉!在外头闲逛呗!”你别看王世伦嘴这么说,脸上带着得意的光彩。见着这些师兄弟,大家都来家里串门,他就打听:“我说,孙茂昌在家吗?”
  “在家呢,头两天还叨咕你来着。”
  “哼!哎!弟兄们,这次我回来怎么说咱们大伙儿得热闹热闹。明天晚上没事儿,请你们跟茂昌说一声,咱们还在那个场院,不见不散。啊!咱们弟兄见见面儿,好好会一会!”
  “好哩!我们一定把信送到!”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啊,小庄村全轰动了。等晚上一进场院儿哪,不光是他们师兄弟们,乡里乡亲,老的少的,看热闹的还真来不少,围的能有五六百人,跟个小集市似的。他们照旧把凳子全都摆好,大家陪着王世伦在这儿闲谈。正这时候,对面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正是孙茂昌。孙茂昌分开人群来到里头,拉住王世伦的手,道:“师兄!都把我想死了,你上哪去了?”
  “哈哈哈!师弟呀!我这回出门可不近乎,我到镇江走了一趟。”“镇江在哪儿?”“唉!你没出过门儿,你不知道,离这儿远着呢!师弟!来,坐下坐下!家里都挺好?”
  “哎!甭挂心,都挺好。”
  “伯父、伯母也好?”
  “哎!都挺好。”
  “啊!你也挺好呗?”
  “我这不挺结实吗?”孙茂昌说。
  “兄弟!你知道我这回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您大概觉着心里憋气。”
  “对!你算说对了!我就是为你呀!你还记得吗?你这一脑袋给我撞了个仰面朝天,叫我人前出丑,实在下不来台。你别忘了这句话:‘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就为这件事,我才走的。为你我访了名师,又重新学的能耐。回来,我就想跟你比一比。兄弟!今儿个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咱们哥俩见面礼,交交手吧,怎么样?”
  “哎!不不不……”孙茂昌使劲摇手,“哥哥,那可不行!您在外头拜了名师,学了绝艺,我这叫什么把式啊?庄稼把式,没见过世面,我怎么敢跟您动手?小弟甘拜下风。”
  “别!别!嘴那么说可不行,咱得动真个的,对不对,众位?”
  有一些凑热闹的说:“对!对!比比!这回让师兄练一练,咱开开眼!”哎哟!又把两人推到一块儿了。孙茂昌是诚心实意地不比,架不住王世伦一再激他的火。孙茂昌说:“好吧!既然师兄诚心叫我难看,小弟只好奉陪了,众位把场子闪闪!”
  “哗!”众人往后一退,把桌子、板凳挪开,都想看一看,特别想瞅瞅王世伦这三年学的什么绝艺。两个人找好方位,亮了门户,往跟前一伸手就战在一处了。王世伦哪,把李晚村教给自己的招儿全拿出来了。啪啪啪!真是拳似流星一般,呼呼刮风,一招不让。奇怪的是打了半天,他也没把孙茂昌打趴下。王世伦觉着奇怪:“哟!我下了三年苦功,练就绝艺,老师临行之时告诉我了,说我这能耐够不上剑客,也够上侠客了,我这侠客怎么连他都打不过?怎么回事儿呢?这里……”他心里一着急,脑筋溜号,坏了,被孙茂昌上边一晃,低下使了个连环腿,“啪!”“扑通!”把王世伦掀了个仰面朝天。大伙“啊!”全乐了。有的人还说呢:“哦!出门三年没白去,回来就趴下了,真行哎!”
  王世伦哪受得了?腾!脸一红,站起来:“你!你!”他还怪孙茂昌呢。孙茂昌赶紧过来赔礼:“师兄!怪我没注意,我怎么好容易那么一伸腿,把您绊个跟头?全怪小弟我不对,哥哥!我甘拜下风。我白给!”
  王世伦二话没说,红着脸挤出人群。回到家,拉床被窝往脑袋上一蒙,心里这火简直太大了!心想,这是怎么弄的,我这三年白练了?难道我就犯了挨打的病了?嗯?不行!明儿个我还得走!到第二天,家里人怎么劝他也不行,他带了点儿银子,直奔镇江。
  路上无话,等到了镇江,砸开门,家人一瞅:“哟!你怎么回来了?刚回去那么两天就回来了?”
  “啊!我老师在吗?”
  “正在屋里坐着呢。”
  “我要见我师父!”说着,迈大步来到了里边。见着李晚村,他双膝一跪,两手捂着脸就哭开了,哭得比第一回还伤心。
  李晚村奇怪地问他:“孩子,谁欺负你了?你受什么委屈,这么哭?”
  “师父别提了,我又栽了跟头了!”“怎么栽的跟斗?”“咳!甭提了!”他把经过讲说一遍。他以为说完了老师一定能同情,没想到李晚村不但不同情,反而冷笑了一声,道:“世伦哪,这不怪别的,全怪你心术不正!今儿个我就把窗户纸捅破了,跟你实说吧!这三年哪,根本我没教给你功夫。就冲你心眼儿这么小,你是个小人,我不能传授你真武艺。但是你来了又不容易,我又不能把你拒之门外。故此,三年圈你的秉性。我以为你扪心自问,觉着有错,就能痛改前非。没想到你跟我学能耐就是图报复啊!我没教给你真能耐不说,我教给你的是挨打的能耐,所以你回去才吃了亏。”
  “啊?哎哟!”王世伦心想,“我这老师可损透了,教我挨打的招啊!怪不得我回去就趴下了,哎哟,这不行!”王世伦叩头道:“师父!您老人家警告我,惩治我全对。但是,我现在跟当初不一样。当初我是个无名少姓的人,被谁打了也不在话下。现在我是您的徒弟,要提起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子叫人打了,我不算个什么,您跟着不丢人吗?师父,您得传授我真能耐。这回不教给我,我非死到这儿不可!”
  李晚村哈哈大笑:“好吧!你要能知错必改,为师就传授你真实本领。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咱们师徒开始练武。”
  “多谢老师!”王世伦谢过师父,高高兴兴收拾屋子,住下了。从第二天开始,跟老剑客学能耐。这回李晚村不保守了,真正教给他实在的本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间五年过去了。王世伦觉出来了,这次学的跟当初截然不同啊!我学的都是真功夫,咳咳!这回找孙茂昌报仇,肯定是不成问题了。想到这儿,跟老师请假探家。李晚村挺痛快地就答应了:“孩子!临走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别看那回挨了打,这回你一定把脸能赚回来。但是点到为止,不准伤人!”
  “谨遵师命!”王世伦高高兴兴离开镇江,赶奔家乡。一路上走着,他心里暗想:“孙茂昌啊,孙茂昌!这回我回去,咱们是第三次比武,俺王某誓报两次丢脸之仇!”
  欲知王世伦如何与孙茂昌比武,请看下回分解。
8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6:49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九回 访高人再学绝艺 孙茂昌暗中出走
且说王世伦此次出门,又学了五年,辞别老师回转家乡。在路上他心里挺高兴,心说:“孙茂昌,这回我探家,咱们俩重新还得比武。我要报我两次丢丑之仇!大概这回你总没说的了吧!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他心中得意,脚下加紧,一路之上,露宿风餐,好不容易到了直隶沧州小南庄。一进了家乡,他这心里非常敞亮,又看着原籍故土了,大步流星来到家里。家里的人一看他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他的父母对他说:“世伦哪!你怎么又走了好几年哪?往后可别离开家了。爹娘年纪大了,有今天没明天,一口气要上不来,咱们就见不着了。”
  “爹爹!娘!你们放心,这回我是不走了。”媳妇也从里屋出来,一家人欢欢喜喜。这时候就惊动了左邻右舍,一听说王阴王世伦回来,大家都过来看望。一时之间亲友临门,高朋满坐,一片笑语欢声。其中啊,也有王世伦的几个师兄弟,都跑来看他。一见面,互道寒暄,亲热得不得了。
  “哎!”王世伦问道,“孙茂昌在家没在家?”“在家呢。”“噢!他出门没有?”“哦!前些日子出门了,也走了不少日子。”“上哪儿去了?”“他没说,好像是做买卖去啦!”“噢!”王世伦也没多想。
  当天无话,到了第二天,他也缓过乏来了,精神头挺足的,起身去看望这些师兄弟。又忙了一天,晚上回家吃饭。到了第三天头上,他叫了一个师兄弟给孙茂昌送信,到当年那个场院,不见不散,弟兄们也好好欢聚欢聚。同时他让手下的人通知所有的弟兄。
  等到了日子,唉哟!这场院的人哪,就跟赶庙会似的。都知道王世伦二次学艺,拜了一个老师是世上的高人,学了惊人的本领,人们都想开开眼。另外,大伙儿都知道,他两次被孙茂昌打倒,心里头不服一大概这次回来,是进行第三次比武.谁不想开开眼,瞅瞅新鲜?消息传开,连附近庄村的老百姓,扶老携幼,也全赶来看热闹,都能有一千多人哪!正中央摆着板凳,放着方桌。当年练武术的那些小伙子们,现在也都成了中年人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等王世伦一来呀,大家就热烈鼓掌道:“师兄回来了,师兄回来了!”过去跟他打招呼。王世伦坐下之后,闪目一瞧,不见孙茂昌的影子,他就问:“怎么孙茂昌还没来?”“已经通知他了,他说一会儿就到。”“嗯!好吧!”
  这会儿呢,闲着没事,大伙就问王世伦出门的经过,都看见过什么,听说过什么,学的什么武艺。王世伦却是敷衍搪塞,没说真情。正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嗓子:“茂昌师兄来了,孙茂昌来了!”就见老百姓“呼啦!”朝两旁一闪,孙茂昌晃着大脑袋,带了一帮师兄弟进了场子。见着王世伦还是那么亲热,赶紧躬身施礼:“师兄!一别五载,您挺好啊?我这给您请安了。”王世伦以礼相还:“啊,好好好!兄弟,你也挺好?”“唉!反正是庄户人家,吃饱了就算不错。”“坐坐坐!”
  大家坐下闲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阵儿的人哪,越来越多了。王世伦一看,差不多了,这才微微一笑,道:“师弟,你知道我这一次又出走,是为什么吗?”“我知道,您是为我。”“哎!对了!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就为你把我打了,憋着一口气,二次离家。实不相瞒,我又找的高人,重学的能耐,就为回来会你一会。兄弟!你看看来了多少人?都想开开眼界,瞅咱们俩比武,别的说的没有,来吧,伸伸手吧!”“师兄!您怎么还记着这个茬呢?我这两下子怎么能比得了师兄呢?想必师兄二次学艺,一定有绝艺在身,我这土把式哪拿得出去?我甘拜下风,我认输就得了。”“不行不行!认输行吗?得动真个的。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清楚,说比还非比不可。来吧!”王世伦说着,站起身来,紧带子,提鞋,挽袖子,盘大辫儿,把门户就亮开了。有一些人不服气,心说:“你王世伦干什么呢?乡里乡亲的,又都是亲师兄弟,干什么赌这么大气?谁又没把谁孩子扔到井里去,也没有什么仇恨。哎!这人心眼太小气了!这样的人哪,就是该揍!”所以呢,就鼓动孙茂昌比武。孙茂昌从心里往外不乐意,但是一看眼前这个形势,不比是不行了,没办法了。孙茂昌把外边长衫甩掉,换好了短衣襟、小打扮,把酒鞋的带子勒勒,把腰里的带子紧紧,大辩儿也盘上,往前紧走两步,躬身施礼:“师兄,望你手下留情啊!我可不行。”“来吧!你快点!”说着两人往前一纵,战在一处。
  王世伦原以为:我一伸手用不了十个回合,就把你打趴下了。哪知道等动上手了,王世伦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啊!”他一下愣住了。什么原因呢?他发现孙茂昌这能耐也长了!跟当年可大不相同了,伸手抬腿都有独到之处,有几招自己干脆就不会啊。哎呀!他心里想,这玩儿也怪了,我费这么大劲两次学艺,他没去学,他怎么就能无缘无故长了呢?难道说我眼前活见鬼了?他心里暗中犯急,这时两个人打到三十多个回合,王世伦一个没注意,被孙茂昌使了一个扫堂腿,“嗖,啪,扑通!”又把王世伦打翻在地。
  “啊!”人们像炸开了锅。有的人哪,不住地摇头叹息:“唉!花这冤钱干什么呢?学了五年回来还挨揍。可不是么,你赌这气干什么?还不如不学去呢。”人们说短论长。这阵儿王世伦红着脸从地下站起来,瞪着孙茂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这事太奇怪了。孙茂昌赶紧过来赔礼:“师兄!刚才是我一时未加谨慎。哎呀!把师兄给伤着了,可见师兄你是给我留了情了,对不起,对不起!”王世伦把眼珠一瞪:“孙茂昌我且问你,输赢胜败搁在一边儿,我发现你这能耐可长了。你怎么长的?能不能跟我说说?”孙茂昌说:“怎么的还长了?我怎么没觉出来呢?我还觉着我这能耐有点儿同楦儿呢。师兄!您这话叫我无法回答。”“好了!你不跟我说实话,再见!”
  王世伦一溜烟儿又回到镇江。见着李晚村李老剑客,把经过讲说一遍。李晚村也为之一惊,心中暗想:“这事儿是怪,要说头一次,他学艺三年,回去挨了打,不奇怪,因为我没教给他真能耐,传授的几招也是挨打的本领。但是这后五年可就不同了,我对王世伦真下了心血了,教的不错呀!难道说我教出来的徒弟,出门就挨打吗?这事儿真来的怪哉!可见这孙茂昌也不是等闲之辈。”李晚村想把这事儿闹清楚,就跟王世伦说:“孩子!他怎么打的你,这招你还记得吗?”
  “哎!记得。”“那你比一比我看看。”
  “哎,是这么回事。”王世伦一个人比划,说我这掌怎么发的,他的腿怎么抬的,我怎么摔倒的,怎么失败的,比划了一番。李晚村这么一看,心里就一动:“啊!难道孙茂昌这小子也外出学艺去了?看他的套路,我非常眼熟啊。难道是他,传授给他的本领?”那位说:“他是谁呀?”李晚村心里有数,嘴可没那么说。寻思了片刻,问王世伦:“孙茂昌离开过家没?”“嗯,有人跟我说,也离开过很长一个阶段。”
  “好了,错不了。明天,咱俩就奔你们的家乡,我要看看这孙茂昌。你回去还跟他比武,我别露面儿,闪到旁边看,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哎呀!师父您要跟我去,我真是求之不得,那简直太好了!”把王世伦兴奋得一夜没睡觉。
  到了第二天,李晚村李老剑客挎了口宝剑,披了斗篷,带了足够的银两,跟着王世伦起身赶奔沧州小南庄,先到了王世伦家里头。这一家人一听说王世伦的师父来了,那还了得吗?又是从大地方来的,简直奉若神明啊!恨不能搭个板儿给供起来。好在李晚村这人没架子,平易近人,说说笑笑,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到了王世伦的屋,休息了那么片刻,他就告诉王世伦:“你去,仍然通知孙茂昌比武,为师我看一看。”“哎!日头往西一转的时候,凉快,我马上就找人去。”
  时间定下,地点定下,人们都到齐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有人就发现来了一个老者。据说么,是王世伦的老师。那还用问吗,打了徒弟,老师不答应,打了孩子,家长不答应。大概这王世伦把老师请出来要报仇吧!这个热闹可不能不看。可也有的人呢,替孙茂昌捏着一把汗,心说,茂昌啊!你露了三回脸,今天你可要现眼了,人家把老师都搬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围着小南庄十八村子的人全来了,比赶会还要热闹十倍呀,把小南庄这个场院围得风雨不透。有的人挤不进来,上了树,有的上了房顶,总而言之,都想开一开眼界。快到时候了,王世伦陪着李晚村来在场院:“借光!借光!”众人抬头一看,哎哟!这是个外地人。你说这怎么看出是外地人呢?他穿着打扮不一样。而且李晚村那老头,长得也干净,红扑扑的脸膛,健康颜色。银髯飘洒前襟,条条透风,根根漏气。穿戴衣服、举止动作跟一般人不一样,那么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老百姓自动地把道路闪开,李晚村笑着冲大家招手致谢,来到里边往凳子上一坐。王世伦说:“师父!您先等等啊!孙茂昌每回都比我来得晚,可能一会儿就到。”说话之间就见西北角人声骚动:“来啦!来啦!”“哗啦!”朝旁边一闪,孙茂昌领着伙人来了。
  李晚村一看这孙茂昌,哎呀!相貌古怪,这人个儿不大,脑袋瓜可够大的啊!前出一廊后出一厦,跟那大鎯头似的。在奔儿颅头下,一双黄眼珠,稍有点小鹰钩鼻子,嘴角往下耷拉着,但五官貌相,长得是非常慈善,哎,笑容可掬,穿着一身粗蓝布的衣服,晃晃悠悠,这就进了人群,来见王世伦:“师兄!您找我来?”
  “啊!找你。师弟呀,啊呀!这回没得说,我打算还跟你伸手过过招。”
  “我说师兄你怎么了?没完啦?犯得上吗?咱们都有家有业,而且指着种地为生。练把式无非是强壮筋骨,又不是正经职业,您怎么这么认真呢?我趴地下,您接我一顿得了。多咎您出了气就算拉倒,何必咱这个仇怨越结越深呢?”王世伦把眼一瞪,说:“住口!孙茂昌,你少在这地方卖关子,我不领你的情!你趴下我打你,那算怎么回事儿?讲的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比武我打不过你,我算栽了,能那么干吗?废话少说,来!”
  孙茂昌一阵冷笑道:“王世伦!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我孙茂昌也不是好惹的。我知道,你去请高人去了,你背后有茶梗,有人给你撑腰。没关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把我打死,再过三十多年还这么大个儿,这有什么呢?不就是比武吗?我愿意奉陪!”孙茂昌把大秃脑袋一晃,也有点急了。把场子打开,两个人这手脚一转动,四臂齐摇,战在一处。
  李晚村哪,在这儿坐着看着,他倒不为别的,他觉着奇怪,非世伦挨打,闹了半天他是跟老白头学来的绝艺,他使用的是九阴八卦掌。您看看,这就叫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晚村号称天下第一剑侠,经的多,见的广,是武术这一套,能瞒得了他吗?你一伸手,是哪个门户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现在就断定了:孙茂昌使用的这个掌法,是著名的高人白太官教给他的,老白头家的祖传。真叫他猜中了,这孙茂昌无缘无故的能耐就能长啊?当然不能。这人都是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的。咱们话返回来讲,自从王世伦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后,孙茂昌啊,就睡不着觉了。你看孙茂昌那脑袋那么大个儿,不白给呀!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暗想,你看着没?我这师兄去学艺去了,学了艺回来非得报仇不可。那个人心眼儿最小,最嫉妒。你说人家学艺去了,长能耐,我在家里这么呆着等着挨打呀?那可不行。他等了几天一看王世伦没回来,就更断定他是学艺去了。所以,孙茂昌跟自己一家人商讨,告诉父亲母亲放心,告诉媳妇看好家,说咱家吃喝也不愁,我也得找个地方学艺去,不然的话,我非找着挨揍不可。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真要是王世伦回来,把孩子打伤怎么办呢?所以全都同意了。孙茂昌就告诉一家人,说我出门儿,不要往外宣扬。一旦有人问起来,我上哪去了,就说我出去做买卖去了,我相信大伙儿也能相信。就这样一家人严守秘密,孙茂昌离家走了。
  这孙茂昌呀,也跟王世伦一样,决心下的挺大。说我找高人哪,我得学绝艺。哪儿那么多高人呢?就拿咱们这套童林传来说,高人是不少,上百名,但在全国几亿人口当中一比较,那不就没了吗?毕竟还是极少数的极少数。所以那位孙茂昌啊,出去也白跑了些日子,找不着门路。后来也是不巧不成书,正好他走到安徽庐州府,一打听,有人告诉他了,说这安徽有位著名的了不起的高人,叫白太官哪,你怎么不找老英雄学武去呢?啊,对!他想起来了。想当年神枪花四霸,花老师,曾经提过这个人的名字:白太官哪,踩一脚庐州乱颤,那是有名的武林高手。哎呀!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不能收我呢?
  这孙茂昌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下决心到了庐州。一打听,有人告诉他在鼓楼西大街,头一条胡同,头一个门楼就是老白家。等他找到这儿,有心过去砸门,但他没敢。他知道凡是这种高人,脾气都古怪,我到时候一砸门,我告诉说,我来学把式来了,人家能收我吗?不可能啊。要引起人家的反感,那我就前功尽弃。哎!他更有主意,他一看哪,老白家对门儿,有个小白酒馆儿。他进酒馆来,要了二两酒,两盘菜,一边在这儿歇着腿儿,一边喝酒。但是喝酒是假,瞭望是真,他俩眼睛盯着老白家门口。看看那白太官什么模样,他有什么脾气,什么秉性,我得摸摸,摸透了,然后我再进一步想办法。他这二两酒刚喝下一半去,就看见老白家门开了,出来一个小书童,背着个箱子在头前引路,后面出来一个老者。这老者中等身材,虎背熊腰,大脸蛋子,红扑扑的脸膛,银髯洒满前襟,两颗眼睛放光啊!孙茂昌一看就可以断定,这是白太官!就见一老一少,离家奔东去了。孙茂昌赶紧把酒钱付了,在后头跟着。您说他有招没?离着一箭之地,他就跟着,谁也不注意,等转过鼓楼去一拐弯,那有个大茶楼。这到了南方,专讲究喝茶。就是四乡八镇的人到了城里赶集办事儿,也得到茶楼喝碗水儿,有这种风俗习惯。他就发现这一老一少进了茶楼了。这茶楼人多呀,伙计打着招呼,他就看见那老者坐下了。
  “哎!”孙茂昌就问伙计,“我跟您借光打听打听,方才进去那白胡子老爷子,他叫什么名儿?”“哎呀!那就是我们庐州的高人哪,白太官白老剑客。”“啊!真是他!”孙茂昌心中暗喜,也要了壶茶水儿,躲在墙犄角,一边喝着水儿,一边看着。原来白大官也有喝茶的习惯,光喝茶么?不!他还得下几盘棋,以做消遣。这白太官下棋呀,那是国手啊!在康熙年间那是有名的。所以说他只要一来了,看下棋的人就加多了。您别看这茶楼这么多人,有一半是观棋的。庐州也是有名的地方,藏龙卧虎,高手也不少啊!白太官刚坐下就过来一位,道:“老爷子,我陪您走两盘。”这位姓鲁,也是个国手,他们俩人善施屏风马对巡河炮。一晃两天了,白太官跟这姓鲁的没分出上下来。“啪啪,啪啪!”棋子摆好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棋盘上了。多少人在这儿围着看着,屏息咽声,看二人走这高招。这孙茂昌把茶碗放下,也假装看热闹,凑过来了。这孙茂昌探着脖子瞅,他瞅的明白吗?他会下棋吗?啊!您说这事儿真巧了,孙茂昌有个绝的,就是爱下棋。就在沧州一带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对这棋他非常明白,在旁边一看,就知道谁高谁低。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突然发现白太官的棋有点儿弱了,不是人家对方的对手。而且呢,比人家少两个卒,显著实力就薄弱了。他偷眼观瞧这白太官,脸上也不大自然,担心这棋输了。谁也不敢指招,你说这孙茂昌上来胆儿了,挤到里边去给白太官指了一招,说:“老爷子,您提车呀。”您说这事巧不巧?就由于这一指招,而转败为胜啊!这一下可把白太官乐坏了,啊呀!抬起头来看看孙茂昌,心里头无限地感激。哼!那姓鲁的瞪了孙茂昌一眼,心说话,你这个臭嘴,谁让你指招来着?明明我要胜的棋,结果输了,唉!真没办法。在棋场上就这个样子,没有一条法规,不准指招。这玩儿你也说不出什么,所以大家哄堂一笑。白太官抱着好奇的心,问孙茂昌:“小伙子,你棋路挺精啊!来来来,陪我下一盘儿。”“哎!”孙茂昌求之不得,让伙计把茶壶茶碗挪到这桌上,在白太官对面坐下,陪着下棋。开始的时候也挺客气,尽让着走,白太官一乐:“小伙子,棋场上跟武术场上没什么区别,讲的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你可不能让我招啊,那么就没意思了。你把你的能耐全拿出来,那才下的有意思。”“啊!是是是!好。”就这样,孙茂昌也就不客气了,啪,啪!这一走,哎哟!白太官为之一惊啊。心说:“我在大清国来说,敢称棋手啊!没想到这小伙子出手不凡,有这么两下子。”嗯!头一天两个人下了六盘,都是以和局告终,约好了第二天接茬儿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8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7:28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回 师兄弟各寻高手 小南庄高手相逢
且说白太官走了以后,孙茂昌心里得意,心说这就是桥梁。这么下熟了,我再提出我的要求,量您就不会拒绝。他找了个店房住下,第二天早早地来到茶楼,要了壶水在这儿等着。一碗水没喝完呢,白太官领着那小书童又来了。“老爷子您来了?”“啊!小伙子,来了来了。”二人对坐开始下棋。第二天又下了六盘,还是以和局告终。一连着过去了十几天了,这个棋性劲儿也就过去点儿了。这天两个人下到第三盘又和了,白太官把棋子一推,说道:“哈哈哈哈!小伙子,松散松散脑筋,咱们谈一会儿话吧!”“哎哎哎!”孙茂昌求之不得。白太官捻着胡须问:“听你的口音,你是直隶上的吧?”“对!我是直隶沧州小南庄的。”“噢!到庐州是做买卖呀,是访友啊?”“咳!都不是,也沾点边儿。”“哦!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到这儿找个师父。”“噢!找师父?学什么手艺?”“学武术。”“学武术?跟谁学呀?”“嗯,这老师我还没找着呢!您要问到这儿了,干脆我就跟您讲吧,我打算拜您为师!”孙茂昌说到这儿,“扑通!”就跪下了:“师父!我就是为您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敢张嘴,望老师大发慈悲,把我收下吧!”“啊,起来起来起来!唉哟!你这小伙子可真有心计啊!哈哈!十天都没张嘴,今儿个才说出来。这么吧,一会儿你跟我到家,咱俩做次长谈。”“哎!哎!”孙茂昌满心喜欢。等一会儿喝足了水,白太官把他领到家里头。你看白太官这个人很平易近人,叫人瞅着不发疹,所以孙茂昌呢,有什么就敢说什么。二人对坐以后,白太官问他:“叫什么名?”“我叫孙茂昌。”“噢!那你为什么找我要学武艺呢?”“老人家,有这么一段隐情,是这么这么回事儿。”孙茂昌就把跟王世伦比武的事讲说一遍,怕人家报复,自己要学点儿本事,做为护身之用。“噢!”白太官这才明白,“唉!这么办吧!既然你抱着颗诚心前来找我,也不容易,那就试试看吧!行!我就收你做个寄名的徒弟。”
  孙茂昌乐得趴地下给老师磕头。这样比较而言,他比王世伦学艺要容易得多。从第二天开始,他就跟自太官学能耐,业余的时候就陪着白太官下棋。他们又像师徒,又像好朋友,彼此之间,一点儿也不拘束。咱们单说这武艺,白太官看孙茂昌练完了,一笑,道:“孩子!你虽然有点儿基础,但你这个把式拿不出手去。这要到江湖之上,就是去挨揍的。这么办吧!为师教给你点绝手的招。”这才教给他九阴八卦掌前八套。一共六十四套,就教给他八套。叫他反复练,反复学。
  二年的光景,他把这前一套学会了。这一天白太官就跟他说:“哦!听你说话,你家里头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你也不可能长年在外,你呀,回家去看看。啊!要没什么事儿,你就不必来了,有事儿再找为师,将来有机会我再去看你。”就这样,孙茂昌告辞回家了。到家里一打听,王世伦还没回来。嗯!他心里头纳闷儿了,天天偷着练九阴八卦掌。没过一年,王世伦回来了,两人一比武,孙茂昌就拿出这绝艺来。你说这王世伦不倒霉吗?所以说第二次又失败了,使他二次出走。
  孙茂昌一琢磨,不好!大概他找老师去了,我也找师父去。他二次回到庐州,来找白太官。见着白太官他不隐瞒,把二次比,他怎么赢的,王世伦又怎么走的,这些事儿讲说一遍。白太官一笑,说:“好吧!要那么的,我再教给你第二套九阴八卦掌。”哎!这回一教,孙茂昌学得快了。看来教这一套还不行,又接着往下学,所以把九阴八卦掌教给他一半儿。孙茂昌这脑袋大,不白给呀!一看就会,而且练得相当出众,白太官满心喜欢。二次学艺,四年挂零,白太官让孙茂昌回去探家,如有什么事儿还来找他。孙茂昌到家了,一打听,王世伦没回来。嗯!心说,这家伙还使上劲儿了,我等着你呢。他在家坚持偷偷练习九阴八卦掌。等王世伦二次回来,两个人再一比武,结果王世伦又失败了。孙茂昌心中真喜欢哪!咳咳!王世伦哪,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但是又一想,我也不简单,我要不是拜个名师白太官,说不定我叫人家打个腿断、胳膊折,我可是没有白学。可这一次,他可真没想到,王世伦把老师找来了,这风也传到孙茂昌耳朵里去了。孙茂昌一想,王世伦你这可不对呀!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你想干什么呢?你把你老师找来干什么?我也有老师,你胆敢把我揍了,我师父也不答应。这一次孙茂昌心里憋着劲,所以跟王世伦两个人一比武,他把九阴八卦掌前四路全都拿出来了。
  你看王世伦不懂,李晚村可明白。一看,是白太官教的,老白家的门路,九阴八卦掌,怪不得我徒弟不行啊!他想到这儿,再一看,眼看王世伦就要吃亏了,李晚村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道:“嗯!哈哈!世伦,退在一旁!”
  王世伦心里正着急呢,心说,老师你怎样在旁边看着不管呢?您得伸伸手,您不伸手我就完了,难道说您就瞅着您徒弟挨打吗?这会儿一听老师说了话,他心花怒放,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擦了擦汗:“师父!”“退在一旁!”李晚村让他闪到旁边,老人家捻着须髯到孙茂昌身边,笑呵呵,道:“你叫孙茂昌吗?”孙茂昌一瞅这老头,心想,甭问,王世伦的老师,哼!你也不分青红皂白,你教你的徒弟来打我,看来你就是后台!孙茂昌想到这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把眼珠子一瞪;“啊!不错,我就是孙茂昌。你是谁?”“喝!小伙子,脾气可不小啊!我且问你,你刚才使用的掌法,是不是老白头教给你的?”“不……”咳呀!孙茂昌一想,这家伙口气可不小,管我师父叫老白头,他又一瞪眼睛:“怎么的?我跟老白头老黑头学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年轻人,说话可别这么气儿粗。我无非打听打听,因为我看你的掌法路数很熟。另外,我发现你很有出息,比世伦强得多呀!我爱惜你呀!”“你爱惜我?好一个爱惜,我领情了!放下远的说近的吧,今儿个你来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跟我孙茂昌比试较量?我告诉你,要想比武,在下奉陪。我呀,还没拿你当回事儿。”你看这孙茂昌有点反常不?平常对人挺客气,今儿说出这话非常难听,招惹的李晚村心中不悦呀!心说,“你看我也没说过头的话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容人呢?要照这样,看来不光怪王世伦,你也有不对之处。”李晚村由此一阵子不高兴:“孙茂昌!你敢跟我比吗?”“啊,当然敢!”“好了,我就看看你小伙子的能耐。来!过来过来!”
  这孙茂昌毫不客气,往上一纵,劈面就是一掌!李晚村往旁边一闪,转身一抓他的腕子。再看孙茂昌飞起脚来就是一腿,施展出九阴八卦掌,一招挨一招,一招快一招,把前四套全抖搂出来了。李晚村能跟他真打吗?无非是做一比划,闪展腾挪,目的就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把白太官的武艺学了几成。后来他一看哪,前四套也没学全哪!充其量你就会半套。哎呀,可惜呀!如果他要把九阴八卦掌都学全了,这孩子非成名不可。这李晚村哪,一边打着,心里头一边想着。又一琢磨,这孩子脾气可够大的,你看把黄眼珠子一瞪,得理不让人,早晚到江湖上闯荡,非吃亏不可。我呀得让你长长见识,知道姜是辣的,往后你受到挫折了,你就不这么嚣张了。李晚村纯属好意,因此,身形晃动,掌式一加紧,孙茂昌有点儿受不了啦。他怎么敢跟李晚村比呀!直累得大秃脑袋上热汗直流,嘘嘘带喘,眼花缭乱。又打十几个回合,累得是东倒西歪,老想摔跟斗,就像喝了一斤白干酒,脚下没根似的。李晚村心中好笑,可乐坏了旁边的王世伦,王世伦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心说,师父,您怎么就不打呢?您光围他转悠干什么呢?这过去就应该给他几巴掌,我的气儿不就出来了吗?哪知道李晚村正在这儿戏耍孙茂昌的时候,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声:“哎!我说茂昌啊,你还不给我住手!”
  孙茂昌眼看支持不住,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大把擦汗,揉揉眼睛一看:唉哟!老师白太官!这可真像做梦似的,我师父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事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书中代言,白太官怎么来了?这老头闲着没事,就在家里头一天逍遥自在。自从孙茂昌跟他说完之后,老头这心里就始终放不下。心里捉摸着,这王世伦完不了。听他讲王世伦这小子有两下子,他跟谁学的能耐呢?如果把我们茂昌给打了可怎么办呢?老头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庐州,赶奔小南庄,打算看一看。您说这事儿有多巧啊!正好赶到场院这儿,瞅着人山人海,老英雄站到人群背后往里一看,呀!认得,李晚村!白太官不看则可,一看是李晚村在这儿跟孙茂昌动手,老人家心中大大地不悦。心说:“李晚村哪,李晚村!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天下的第一剑客,哪个见你都畏敬三分,连老朽都不例外。可你那么高的身份,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你瞅瞅你这样儿,你是吃饱了撑的怎么着?难道说,你不知道他是我徒弟吗?我的掌法你最熟悉,你一看孙茂昌练,你就知道是老白家的真传。打狗还得看主人哪!你茄子黄瓜一块儿煮,合着你觉着你是天下第一剑客,眼里没人了?老朽岂能答应?!”
  白太官一看,这火就大了,满心的不悦,挤进人群。可他这一露面儿不要紧,李晚村觉着非常尴尬。本来是好心,现在弄得是无法解释,因此呆若木鸡,站在那儿没说话。就见白大官满面怒气,胡子乱抖,来到孙茂昌面前。孙茂昌一看是老师,他高兴了,真是小孩儿见着爹娘了,满脸是笑,满心喜欢,擦了把汗,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弟子给恩师叩头!”白太官冲着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东西!你吃过人饭吗?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知道你跟谁伸手吗?那是老前辈,天下第一的剑客,李晚村,李先生。你竟敢以小犯上,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你也不问青红皂白,也不问谁是谁非,你就伸手,你吃过人饭吗?!”这事情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白太官是教训徒弟吗?不是,这话全是冲着李晚村来的,李晚村觉着脸上发烧,就好像叫谁打了几巴掌一样。可挑礼还挑不出来,人家训教徒弟呢。李晚村实在有点儿挂不住了,鼓了鼓劲儿过来了,冲着白太官一抱拳:“老剑客!您消消气儿,晚村有下情回禀。”白太官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也够难听的了,就得适可而止。因此又换了一副面孔,满脸是笑,赶紧还礼道:“晚村居士,恕老朽不恭,请担待一二。”“没说的,没说的!快请坐,请坐!”“不不!不用坐。有话咱就说吧!”李晚村说:“我跟您解释解释,咱们弟兄之间别闹出误会来啊!啊?我说世伦哪,你过来,你怎么拜的我为师,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详细给我讲!”
  王世伦一看,孙茂昌在那儿跪着,自己也不敢站着,“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哎哎哎!是!”这回他不敢说瞎话,从头讲起,把这经过也全都说了。容等说完了,李晚村问白大官:“您这听清楚了吧?我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这是误会。这个小子找我学艺去,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把我感动了,我这才把他收留。收留之后,我问过他:你为什么找我学艺?他也没敢隐讳,他说叫一个师弟孙茂昌打倒在地,没脸见人了。为了报这受侮之仇,才找我学艺。我可怜他,但是呢,我没教他真本领,耽误他三年,尽教给他挨打的招了。所以回来,他跟茂昌一比武,他又吃了亏。再回去我劝说他痛改前非,二次教他五年能耐,真教他了,没想到他回来又被茂昌打倒在地。我觉着这事儿奇怪,我教的徒弟怎么能挨打呢?我是抱着好奇心来的。我可不知道茂昌是您教的。方才我跟茂昌比武,我能跟他打吗?我再没吃过人饭,也不能有失身份呀?我想啊,叫这孩子磨炼磨炼,长长见识,对他有好处。没想到您老人家赶到了,发生了这场误会。现在我把事儿解释开了,您听也好,不听也好,我觉着问心无愧。”
  白太官听完了之后,这气儿才消了:“哈哈哈哈!老剑客,现在天晴云彩散去,啊!刚才老朽说话也有不到之处,请求老剑客谅解。”“没说的,没说的。”两人一笑完事了。要说他们俩的身份那么高,要因为徒弟之间发生了争吵,甚至动武,那就不配成名的高人了。
  把这事过去了,孙茂昌就往家请。就这样,李晚村带着王世伦到孙茂昌家,一家人满心欢喜,老百姓也不散,都在外面看热闹。喝!两方面的老师都来了,这可真了不得!拿他们俩当神仙。老哥儿两个坐下促膝谈心,虽然说都那么高的高人,平时却很难见面,就谈论起九阴八卦掌来了。李晚村说:“我对这个掌法也熟悉,不像你们老白家那么精。我打算呢,向您探讨探讨。”俩人谈起武术来了。谈完了又把孙茂昌、王世伦叫到眼前,各自训教徒弟。李晚村对王世伦说:“祸打根头起,这事儿就怪你,你不对,你心眼太小。这比武就有高低,打仗就有输赢,你们是亲师兄弟,当场动手你摔倒了,你干什么仇恨在心呢?嗯!往后闯荡江湖,这种心眼能行吗?往后要痛改前非,不准再这样。过去给师弟赔个礼。”
  这王世伦过来见孙茂昌,拉着手一个劲儿赔不是。孙茂昌觉着脸上挺发烧,本来自己沾了光了,哪次都没吃亏,便说:“师兄啊,怪我不对,确实怪我不对!往后咱们哥俩走着瞧,我一定得对得起哥哥您。”说完了哈哈一笑,二人言归于好。
  打这儿以后若干年,王世伦父母先后去世,他把妻子孩子安顿安顿,到了镇江,一心一意跟老师学功夫,专门学这九阴八卦掌。李晚村嘴上说对这招不太熟,实则不然。他是天下第一剑,对各种掌法无不精通。所以就全心全意传授王世伦九阴八卦掌。这王世伦接受教训,可也真下上工夫了。另一方面,孙茂昌父母先后也去世了。结果呢,老婆得了个急病也死了,他把孩子交给兄弟家,心中无牵挂,到了庐州府见老师白太官,全心全意学能耐,也专学这九阴八卦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孙茂昌对过去的事情,根本不计较,认为已经和解了。但是,王世伦不然,他嘴不说,心里仍然暗作劲。心说,我呀,几次吃亏,要不是我老师露面儿,我还得栽个大跟斗,怪我没真心学能耐。这回我得加倍学习,非超过孙茂昌不可。一直到他把武艺学成,才去闯荡江湖,所过之处,没有人不称赞的,这才闯出个外号,叫“沧海变桑田,西山怪臾”。孙茂昌呢,学成之后,闯荡江湖,由于他这形像长得像南极子,人们就给他送个绰号,叫“赛南极昆仑子,笑面老臾”。嗯!他老乐乐呵呵地。打那儿以后,他们俩人始终就没见面哪。哎!今儿这事儿巧了,北京三月三亮镖会,这一下惊动了武林界。各门各户各派的英雄好汉,纷纷赶到北京要看看这个热闹。有不少人暗中叫着劲,打算登台献艺,显显自己的本领。孙茂昌、王世伦也不例外,两个人不约而同也到了北京了,各自找地方住下,等亮镖会这一天挤进人群来看热闹。孙茂昌这个人性格没变,仍然是那么忠厚老实,他光看,并不想登台。王世伦就不同了,这人生性好斗,你看老了老了,比当年那脾气更尖酸了。他谁也不服啊!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等童林献艺的时候,他是一百二十个瞧不起。他心里说话:哪出来这么个庄稼小伙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别开天地,另行一家武术,你配吗?我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徒弟,学艺六十载,我都不敢报这个号,扬这个名,你才学了几天,竟敢口出狂言?不行!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您说这人多没程度啊。所以他到台上,把童林说得一钱不值。这还不说,当场一动手,他用九阴八卦掌把铁掌李元、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穿云白玉虎刘俊全给打伤了。您说远处无冤,近处无仇,犯得上吗?这才气坏了孙茂昌。
  孙茂昌在人群里头一看,心中好生不快。暗叫道:“王世伦哪,王世伦!你跟六十年前没有什么改变。狗走遍天下就是吃屎,狼走遍天下就是吃肉。看你这个猖狂劲儿,这还了得?”想起当年的事情,老头子忍无可忍,这才大喊一声,来到台上,因此两个人见面儿。这就是王世伦和孙茂昌以往的经过。
  两个人这一见面,话不投机,当场动手,九阴八卦掌对九阴八卦掌。你想想,他们俩都是什么身份?这一打起来,煞是惊人哪!看台下的老百姓,各门各户的英雄好汉,看得全都直了眼了。两个人战了一百回合,没分输赢。王世伦想起当初几次受侮之仇,恨不能一巴掌把孙茂昌打翻在台上。孙茂昌也想教训教训他,往后别这么尖酸刻薄,得理不让人。但是两个人的能耐都在那儿摆着呢!因此,怎么打也分不出输赢来。正赶上王世伦使了个乌龙探爪,一打孙茂昌的面门,孙茂昌一闪身,“啪!”把他腕子给抓住了。王世伦一看不好,赶紧出左手,哎!把孙茂昌的手给扣住了,这才要分出胜败高低了。
  欲知战况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7:5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一回 亮镖会师兄再交手 老洒海拍掌解冤家
且说孙茂昌、王世伦两个人打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到了一百多个回合,突然四只手扣在一处,这就要分出高低来了,谁的力量大,谁就沾光;谁的力量弱,谁就要吃亏。就见他们两个人四臂用力,青筋都蹦起来多高了,围着台板,吱呀呀,嚓嚓嚓!滴溜溜乱转。孙茂昌把平生的精力全施展出来。您就听吧,那手腕子都嘎叭嘎叭直响。这下全场寂静无声,人们把眼睛瞪得多大,脖子伸得多长,定睛看着。啊唷!坏了!这俩老头啊,二虎相斗是必有一伤啊!究竟谁能伤,现在猜不透。就在这紧急关头,从台底下,“叭!”蹦上一个人来!这人一哈腰,来到他们两个人的中间,举起双掌从底下往上兜,这个劲儿比他们俩还大。为什么不从上往下砸呢?不行!一砸把他们四只手都打折了。从底下往上兜,就不至于这样。就见这人喊了一声:“开!”“啪!”结果把他们四只手给震开了。赛南极昆仑子,噔噔噔倒退十几步,王世伦也退出一丈多远,两个人身子一栽,好悬没摔倒。就觉这个胳膊,嗖!关节疼痛,骨环都发酸。心说,什么人这么大的劲儿?二人定睛观瞧,就见当中啊,有一位老者,脑袋也够秃的,后脑勺剩下一百多根儿白头发,梳成一个小辫儿,往上撅撅着。一部白须髯,稍微有点儿大酒糟鼻子头,一对蓝眼珠。周身上下穿青挂皂,半截白布高装袜子,一双洒鞋。两人一看全认识,来者非别人,正是清真贵教最出名的老英雄、老剑客金元,另外也有人管他叫老洒海,金元到了!
  原来呀,老洒海也来看热闹。老头一琢磨,我别公开露面儿,自己是个老大辈儿,在北京又有一号,一露面儿,这个请,那个让,还分散精力,反倒不自在,不如啊,就挤到人群当中,看个热闹,那有多好呢?所以,老洒海金元就挤到人群里了,离着台不远。孙茂昌和王世伦这一决斗,老洒海就看出不好来了。坏了!要分输赢,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啊!金元知道练武术这玩艺儿真不容易,特别是练成名更不容易。顶酷暑,战严寒,二五更的功夫,得付出多大的心血去,才练到这种地步。真有一个受伤的,可惜!老头动了慈悲心,因此,这才登台献艺,用清真贵教最出名的清真莲花掌,给他们分开了。这两个人哪,想当初在五台山上见过老洒海金元,知道人家清真莲花掌举世无双,所以见面认识。金元往当中一站,冲着孙茂昌和王世伦一笑:“二位!你我这把年纪,这是何苦呢?三月三亮镖会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反对登台献艺。但是这是留个纪念,而不是在这儿报仇决斗。你们二位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应当找个没人儿的地方去解决,怎能在这个场合下分上下弄高低?这就显见得有些不好了。恕老朽冒昧,给你们两家解围,不知道你们二位可乐意?要不乐意的话,老朽奉陪,谁来我都欢迎。”啪!啪啪!金元这一拉架子,准备跟他们俩伸手。
  你看这劝仗的有多好。言下之意,谁不服,我就跟谁干。孙茂昌、王世伦都知道老洒海是一番好意,能跟人家打吗?人家要不给解围呀,还不定到哪个地步呢!因此两个人同时抱拳,道:“多谢老洒海一番美意,我等吓破苦胆也不敢以小犯上。老人家,我们俩的事算完了。”说着二人就抱拳跳到台下。金元弄了个满脸儿,老人家捻髯大笑:“哈哈哈哈!多谢二位赏脸!”您说还有比这再痛快的事吗?想花多少钱买,你也买不来呀!就这么一手,就可见老洒海金元的身份,比王世伦、孙茂昌要高得多。
  看他们俩下了台了,震东侠赶紧站起来,下台走进人群,去请孙茂昌:“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赛南极昆仑子孙老剑害吗?”“啊!啊!闹了半天是东侠客。”“是我!老人家如不嫌弃,请到双龙镖局。”说着携手揽腕把孙茂昌请到台上。童林,雍亲王,所有众人都过来跟孙茂昌打招呼。众人一一见过,让孙茂昌坐下。震东侠一抱拳:“老侠客,请您来有点事儿啊!我们这儿有三个人全受伤了,中了九阴八卦掌,胳膊红肿粗大,现在治疗无法,您能不能帮着给治一治?”“咳呀!”孙茂昌说,“好吧!血捂住了,活动筋骨,掐掐穴道,就能复原。交给我吧!”
  因为孙茂昌练的是这个掌法,懂得诀窍,就给铁肩仙风流侠张子美、铁掌李元、穿云白玉虎刘俊这几个人,把伤全都治好了。真是对症下药,人家用手一搓擦,掐把掐把穴道,眼瞅着胳膊就见消。噢!不疼了。三个人谢过孙茂昌,童林说什么也不让孙茂昌走,非款留他,目的在于跟人家学学能耐,童海川要学九阴八卦掌。孙茂昌瞅着童林满脸都是笑:“小伙子,不简单!你练的功夫我全看见了。高!果然不愧是独创一家的英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童海川也客气了几句:“老人家,您甭捧我啦。我这火候还嫩得多呢。我打算将来有机会,跟您学学九阴八卦掌,不知肯赐教否?”“哈哈哈哈!海川哪!只要瞧得起老朽,我是倾囊而赠。”雍亲王说:“你看这多爽快。我就爱惜你们绿林人豪爽,往后可得多亲多近哪。请坐请坐!”台上的人笑语欢声,暂且不说。
  单说台上的,老洒海金元用清真莲花掌给他们两家解了围,满心喜悦刚要下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我说老洒海,您先留步。我打算领教领教!”金元一听,哟!有人胆大包天,想要跟我伸伸手,这是谁呀!甩脸定睛观看,哎呀!就见台下晃晃悠悠上来一个主。这个人好像个搬不倒,走起路来一步三摇,上身大,下身小,可那有什么奇怪的?人都是上边大、下边小。但是这位特殊:上头太大,下头一对小短腿儿。往头上一瞅,光头不带帽,连一根毛都没有,闹了半天是个出家的和尚。大胖脸儿,月牙腿,小独头蒜鼻子,薄嘴片儿,一边肉脸蛋上带个酒坑,挺大的肉耳朵垂肩,就像那大肚子弥勒佛似地。他就是生气,你看着也像在笑。身上披着又肥又大的僧衣,外罩袈裟。两个小短腿,捣腾捣腾来在老剑客金元的面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剑客请了。”金元一看不认识他,问道:“出家人,贵姓高名?把我拦住,难道说有什么话说不成?”“啊,贫僧有点儿小事,打算借此机会跟老剑客谈谈。我说老剑客,前些日子您在清真寺献艺,传授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能耐。您还记得,您丢点儿什么吗?”“哟!”金元脑袋嗡地一声,脸有点儿发红。
  前面已经说了,老洒海金元爱才,把童林叫到牛街大清真寺,传授他武艺。在场的有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最后老剑客要练一手绝的,叫“八步登空草上飞”,把这掌中的铁条扔到空中,自己打算飞身上去站在铁条上练。没想这铁条扔上去就没影了,不翼而飞,被一个人给偷走了。为这铁条啊,金元伤透了脑筋,把北京九城都找遍了也没找着。童林为这件事儿也上了不少的火,为找铁条,也找了几日,但是如同石沉大海。哎!没想到今儿这笑和尚提出这事来了。金元脸就一红,道:“啊!出家人,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铁条丢了呢?”大和尚说:“您别着急呀!”说着话把肥大的僧衣撩起来,在后边掏了半天,“嚓啦啦啦!”把五斤的铁条给拽出来了:“你看这根是不是您的?”
  金元一看就是自己丢的:“啊!不错,是我的。”“咳咳!实不相瞒,您那铁条就是我拿走了。”“好啊!”把金元气的,哪儿来个野和尚!没事儿跑到大清真寺溜弯儿,偷走我的铁条,叫我当众丢丑,这还了得!老洒海脖筋蹦起来,双掌一晃,就要伸手。和尚往下退了两步:“且慢!我说老洒海,您可别着急啊。我把话说清楚:我一不是贼,二不是盗,我家呀住在北口沙雁岭。那个地方风高沙大,人烟稀少,塞外荒凉之处。老僧久想到北京溜达溜达,上这儿开开眼,瞅瞅皇城四门,九门,八点一口钟,瞅瞅怎么样的皇城。另外也想会会各界的朋友。那一日我心中好奇,路过牛街大清真寺,我发现这座建筑物富丽堂皇,实在是了不起,抱着好奇心我就进了清真寺。哪知道您正在天井大院传授童林武艺,把铁条扔起来了,我一高兴就接到手了。我怕您生气找我的碴儿呀,我就只好把铁条拿走了。拿到破烂市上去卖吧,还没人要,您说这玩儿又不值钱,怎么办呢?我就想给您送去。要到清真寺把这铁条往上一献,您不容分说再跟我翻脸怎么办呢?把我愁的实在没办法,幸好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当着天下这么多的英雄,我把铁条给您,说明原委,望求老洒海原谅,过去的事儿就叫它过去了,您看怎么样?”和尚说着话,嬉皮笑脸,把老洒海气的,胡须直颤抖,一伸手把铁条抢过来,用手点指他道:“疯僧,你好不知礼!就我这支铁条,价值连城的宝物,你拿到破烂市上去卖会,显见得你是拿我取笑啊。大和尚体走,招铁条!”“嗖!”轮起来就砸。金元的能耐都是特殊的,人家那是清真贵教独门的传授。拿他这根铁条来说,打人是次要的,主要是点穴。专点人的三百六十个骨头节,前后心的穴位。点上你就算完了。金元的能耐也就在于此。“啪!啪!啪!啪!”下了绝情了。就见那和尚说了声:“来得好,来得好,来得好!”左躲右闪,怎么也没点上。
  书中代言,这和尚是谁呀?啊!这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刚才说了一半,他是北口沙雁岭大昭寺的老方丈,人送诨号叫“嬉皮笑脸哈哈僧如意和尚”。中国之大,高人众多,在北口外那是头一把。今天在台上拿老洒海金元一开玩笑,金元挂不住了,因此这才下了绝情。
  咱们单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林一看这铁条,忽然想起来了:“唉哟!闹了半天是这和尚偷的,怪不得我没追上,可见这个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看这意思他没有恶意,老洒海有点火气太暴了,不允许人家说话。一旦失手把自己人打伤,岂不后悔呀!”童林想到这儿,急忙站起身来,顺着梯子下来,分开人群挤到台前,低了腰,上了台,高声喊喝:“老人家,暂且住手,童某到了!”童林这一露面儿,金元这才把铁条收住:“海川哪!帮着我揍这猴崽子!”童林一笑:“老人家,您先压压火。我看都是朋友,用不着生这么大的肝气。您在旁边等等,容童某有几句话讲。”
  童林说完,来到嬉皮笑脸哈哈僧面前,躬身施礼道:“大和尚请了,童某有礼。”就见这和尚嬉皮笑脸地看看童林:“哈哈哈哈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昆仑侠驾到。小僧有失远迎,当面恕罪。”“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看您也是武林的豪杰,恕你我相见甚晚,请老人家到双龙镖局看台上落座,不知意下如何?哪怕您喝口水呢,也略尽我的寸心。”罢了!还得是侠客,说出话来,真叫人爱听。“我说童侠客,我倒可以答应。你得问问这金老洒海答应不啊?他要跟我没完,这事儿可怎么办呢?”“不能,咱们都是自己人。”
  童林来到金元面前,说:“老剑客,您消消火吧。看这意思不是外人。武林之中耍笑者大有人在,您又何必认真呢?”您看这玩艺儿,童林一说话,老洒海还真听。因为童林说的在理,金元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大,因此,顺坡下驴,就点了头了。就这样童林把二位请下台,赶奔“双龙镖局”席棚。老少英雄都知道这是高人哪,急忙下台迎接,把他们接到上面。哈哈僧过来先奔雍亲王胤禛,双手合十:“弥陀佛!小僧参见皇家千千岁。”
  胤禛一看,他什么都知道,连我都认得,欠身离坐,以礼相还。然后让这老洒海金元和哈哈僧坐下。大家一边吃着茶,一边谈论以往的经过。胤禛说:“这么办吧!老洒海看在小王的分上,隔过这篇儿,您就别计较了,不打不成交嘛!如意和尚,你远道来的也不容易,希望在王府多呆几天,跟我们海川亲近亲近。有什么绝艺,您给留下。”童林一看,这爷多会说话,真有勾勾心哪!替我揽活。心里头也挺高兴。
  这场风波过去,接着是十三家镖局献艺。这十三家镖局就是双龙镖局、永昌镖局、永发镖局、镇远镖局、怀远镖局、南洋镖局、顺平镖局、定远镖局、常泰镖局、天顺镖局、玉门镖局、登州镖局和湖广镖局。这十三家纷纷派出能手登台献艺。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西河沿儿永昌镖局,打得最响。因为永昌镖局这两个人有名了:一个是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独棍神佛铁三爷,果然能耐出众,非同一般。就拿丁瑞龙来说,献了手绝的。未曾献艺以前,先让人往台上抬了一面大鼓,这鼓都是特号的,能容下八个人转圈儿敲。鼓是驴皮的,用手指一碰,嘣嘣直响。把这大鼓架好了,丁瑞龙周身上下紧称利落,拽出宝剑,飞身形跳到鼓上,在上头练了一趟八仙剑,您再听这鼓,连一点声都没有,要不怎么叫“鼓上飞仙”?证明丁瑞龙轻功术练得是一绝啊!这一练是压盖全场,掌声如雷。丁瑞龙练完了轻功,从鼓上跳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归原位,伙计们把鼓也抬走了。第二个就是铁三爷,练自己的大棍。铁三爷练的是硬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练,没两下子能行吗?铁三爷就把平生所学,全施展出来了,泼风十六棍、罗汉棍、太极棍、行者棒,全都练出来了,也博得众人喝彩之声。等人家西河沿儿永昌镖局的练完了,别的镖局显得有点逊色,就激怒了妖道杜清风。
  杜清风是永发镖局请来的。杜清风大三角眼睛转悠转悠,没安好心,跟云台剑客燕普咬了咬耳朵,他上了台了。来到台上,诵法号:“无量天尊!各位子弟老师们!英雄好汉们!贫道乃四川人,姓杜叫杜清风。今天代表水发镖局,在这儿练趟宝剑,练不到好处,请大伙儿原谅。”杜清风说完了,把宽大的道袍款掉,拽出七星丧门剑,练了一趟宝剑。这个家伙是剑客呀,在剑山蓬莱岛英王手下官拜站殿将军的头一名,他的武艺能简单得了吗?这一练就压过了丁瑞龙和铁三爷。就见满台子上剑光缭绕,夺人耳目。等练完了一收招,“好啊!好!”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杜清风没下台,把宝剑单手一背,道:“众位!贫道一个人练,没意思。您说这一个人能练到什么好处?我打算请一位跟我接接手,不知众位意下如何?”“道爷您说吧!您请哪位?”“唉!请别人我不敢,我打算请双龙镖局的朋友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林!你听见没有?贫道打算跟你分上下论高低,有胆子的你上台!”
  童林一看是杜清风,这火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这个妖道,三番五次找我的碴。前者在公主坟,你们三个人跟我一个人动手,把我童林累得好悬没吐了血。要不是我师爷张洪钧赶到,焉有我的命在!我师爷曾经要把你一掌打死,是我童林苦苦地哀求,他老人家这才把你饶了。实指望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没想到你是知错不改呀!今天三月三亮镖会,又跑到这儿来,想要行刺雍亲王,被我们给拦住了。哎!一点儿教训也不接受,指名点姓要跟童林比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在众人面前把我童林废了。童林又一想:“这种人不能留他,就是出家人有一句话,杀恶人即是善念。把这种人铲除了是有好处的。起码我得教训教训你,往后叫你不要再为非作歹!”童林想到这儿,“嚯!”就站起来了:“爷!您先坐着,各位!童某告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8:28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二回 勇童林剑削妖道 双剑客大战燕普
且说童海川噔噔噔下了台,分开人群到了正中央,飞身跳到台上跟杜清风见了面儿。杜清风一瞅童林真来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恨不能一宝剑把童林劈成两半。二话不说,捧剑就刺。童林亮双钺接架相还,跟杜清风就战在一处。哎哟!两个人这一伸手打的这个好看哪!你想想童林那是什么身份?施展的是子母鸡爪鸳鸯钺,把压箱底儿的绝招拿出来了。杜清风那是剑客的身份,了不起,拿出自己的绝艺丧门剑,因此跟童林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别看这样,看台上老少的英雄提心吊胆,雍亲王这心就更没底儿了,急得他抓耳挠腮,一个劲儿问两边儿:“各位!各位!海川行不行?你们大伙儿看,海川能吃亏不?你们倒说话呀!”老洒海金元叹息一声,摇摇头,说:“爷!海川的功夫是不错,我看这样子,敌不住杜清风。”哎哟!雍亲王当时鼻子尖儿就冒了汗了。心里说,海川是我的心尖啊!这要有个马高镫短,叫我如何是好。雍亲王打算让别人去换童林,又一想那也太丢人了,我们海川从来就没打过败仗,要叫别人替换,显见丢人现眼。可怎么好呢?他心中着急就瞪眼儿看着。不但是雍亲王心里没底儿,在座的众人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都看出来了,童林的功夫敌不住杜清风。
  说到这儿咱必须说明白,这杜清风确实了不起,人中的剑客。就因为他呀,人缘儿不好,手狠心黑,心肠毒辣,做事太过,而且,也不干什么好事,所以,人们不乐意管他叫剑客,给他送个绰号叫“羽士清风侠”。实际上要论他的能耐呀,在武林界当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为什么他瞧不起童林呢,也在于此。今天在台上跟童林这一伸手,他把绝艺全施展开了,童林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勉强对付到了六十多个回合,童海川鼻凹鬓角热汗直流。童林心里暗自着急呀!我要栽跟斗!这是打出世以来的头一次。想想在杭州打擂,掌打铁背罗汉法禅,月下会西风,我从来没使过这么大的力量,可见我的功夫是不行噢!海川又一想,难道我就认输了吗?今天我要栽到台上,几载的名声付为流水,我老师得到这消息,不定有多难过呢!将来我还怎么顶门立户?我还怎么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哎呀!这可怎么办?
  童林这一着急呀,嗳!也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一件事儿来,突然灵机一动,对!我师爷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在公主坟曾经传授我绝艺,我学了十八招桃花剑。今天,我何不抛钺亮剑,转败为胜?实在没办法了,不亮也不行了。童林想到这儿,“啪,啪,啪!”又打了几招,把双钺在手中一分,对准杜清风把钺就抛出来了,啪!啪!两道寒光扑奔杜清风的面门,杜清风一瞅,吓了一跳,哎哟!我说这童林怎么把双钺扔出来了?你不要命了?往旁边一闪,双钺落地。就在他一愣的这工夫,就见童海川一撩大衫儿,拽出宝刃“秋风落叶扫”,台上打了一道电闪寒光。说时迟,那时快,童海川亮宝剑劈面就砍,这一下出乎杜清风的意料之外。不但杜清风愣住了,就连雍亲王、震东侠,所有的众人都吃惊了。为什么呢?谁也不知童林还有这么一手。因为童海川在公主坟跟师爷学艺这是绝对的秘密,张洪钧不让他对外人讲,童海川也守口如瓶,所以今天抛钺这一亮剑,才把大伙儿震惊了。
  咱们单说台上,说时迟,那时快,宝剑就到了。杜清风哎哟一声往旁边一闪,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怎么的了?把道冠给削落了。不但把道冠削落,把社清风头顶上的肉皮薄薄地给劈下一片去,那鲜血“吱!”一下就冒出来了,杜清风就变成花花脸儿,把妖道疼得直念佛:“无量天尊!”单手提剑,另一只手捂住脑袋转身就跑,几步跳下台去,扎进人群回到永发镖局去了。
  书中代言,童林为什么没砍他的脑袋,还得说童林有恻隐之心。如果这宝剑往里头偏差一点儿,就把杜清风的脑壳给揭开了。就在这一刹那,童林想到,我不能下毒手啊!点到为止,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此人恶习不改,继续为非作歹,我再要他的性命,也不为迟晚。再者一说,今天是亮镖会,喜庆的日子,我怎么能当场杀人呢?童林有多种想法,故此把那手腕微微往上一翻,才薄薄地给他劈了一片儿。
  等杜清风败下去了,童海川抬鞋底把宝剑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把“秋风落叶扫”往腰中一盘,拣起子母鸡爪鸳鸯钺。这时候台上台下爆发出海洋咆哮一般的掌声:“好哇!童侠客真高啊!这双钺带撒手的,好宝剑!好功夫!炒肉拉皮儿可真薄啊!这回给老道剃头变和尚喽!”你说童林这脸露的多大?这段书就叫,剑削杜清风。
  哎哟!把杜清风给气的,回到座席上坐下,气得他摇头跺脚啊!旁边有郎中过来,拿着止血药,给他糊到脑袋上,赶紧用药布缠上,以免再中了毒。杜清风简直是活不了啦,用手指着童林,把牙咬得山响,心说:“小兔崽子,你等着!我杜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其实啊,永发镖局的人也有不少暗中发笑。有的人心里头还高兴呢:“活该!你这号的,就该得这结果。瞅你平日趾高气扬把嘴撤的,谁你也看不在眼里头,嗯!今儿个你遇着行家了吗?这是活该!”
  人们怎么想的都有。但是,杜清风这一败,不是他个人的事,代表着那么大的永发镖局呀!打一个和尚满寺羞啊!总而言之,大伙觉得脸上无光,就惊动了云台剑客燕普。燕普本来不想登台,方才杜清风跟他商议,打算上去把童林给废了。燕普一合计也行,打一打他的气焰也未尝不可。他以为,这杜清风到那儿不费吹灰之力,童林的能耐我看见过,杜清风胜他绰绰有余。所以他才答应了。他也没想到童林还有这么一手抛钺亮剑,冷不了地给来了一宝剑。你说这个结果弄的,烧鸡大窝脖,是人前丢丑啊!燕普觉着我是当家人,在这个棚里头来讲我是头了,我要袖手旁观,岂不被他人耻笑吗?所以,燕普站起身来,高声喊喝:“呀!呔!童林慢走!贫道来也。”
  燕普站起身来,晃着高大的身躯,迈着四方步来到台下。就见他身子微微一晃,噌!来到台上,脚上声息皆无,就好像一团棉花落到油盆里头。闪二目来到童林面前,不住地冷笑:“哼哼!童林哪,你还真有绝的!贫道不才,要跟你会武!”童林认识他呀,震东侠给他介绍来着。海川一看那么大的云台剑客燕普上来了,心里明白,绝不是人家的对手。看来我今儿个要凶多吉少,这跟头算栽定了。就明知道是这样,童林能走吗?燕普一露面儿,自己转身就走,岂不被天下众人耻笑?所以,童林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如今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童海川又一想,我就豁出破头碰碰金钟,我瞅瞅你这云台剑客究竟有什么本领。哪怕我就死在你的手下,我也不算丢人。你是成名的剑客,都几十年了,我童林只不过刚出世一两载呀。
  书中代言,童林才三十岁挂零,血气方刚,抢阳斗胜,能受这一辱吗?就见海川把胸脯一拍,一阵大笑:“来者莫非云台剑客?”“不错,正是贫道。你认识我?”童林说:“我不认识,别人不是能告诉我吗?老剑客!你的名声可太大了,没有不知道的,童某早就想领教,没有机会。今天既然您提出要跟我比试,我真是求之不得呀!来来来!请您亮剑!”
  嘿!燕普一听,姓童的小伙子,真了不得,见着我毫不畏惧。哎!还真想跟我比。“好吧!童林哪!我不是拍老腔,跟你动手,我用不着亮剑。你只管使钺,也只管亮剑,贫道奉陪!”他没拽家伙,童林跟他就没有客气,晃双钺往上一纵身,着!头一招叫“二龙吐须”,奔云台剑客的两个眼睛。就见燕普往下一哈腰,左臂往上一拨:“来!来得好!”右手探出来抓童林的喉咙,那就是“鹰爪力”呀!掏上就完了。童林从脸上步,把这一掌躲过,撤回双钺一架他的胳膊。云台剑客把掌撤回去,滴溜一转身到童林的背后,使了个“丹凤朝阳”,叭!一掌奔童林的后脑海。海川往下一低头,这一掌走空了。跟着抬起腿来踢童林的腰眼儿。童海川垫步拧身往空中一纵,云台剑客一脚走空,两个人就打到一处儿了。
  这一打呀,可把震东侠、侯二侠、张子美、雍亲王、刘俊等众人全吓坏了。都知道童林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不得吃大亏吗?说这抛钺亮剑,那玩艺儿瞅冷门行,没事儿老扔钺,老亮剑,就不新鲜了,童林也不能那么做呀!老洒海金元急得秃脑袋直冒汗,心想,我别看热闹了,干脆我去把海川换回来,我不能眼瞅着这孩子吃了亏呀!金元双手扶桌案就想站起来。正在这么个时候,就听台下有人高诵法号:“无量天尊!无量天尊!燕普休要猖狂,弟兄我在此!”“嗖!嗖!”两条黑影蹿到台上。众人一看,又上来两位出家的道士。一个白脸儿,一个红脸儿。这白脸儿的头上戴九梁道巾,金管别顶,身披八卦仙衣。那红脸儿的头梳日月双抓髻,末梢系着黑头绳,身穿灰布道袍。每人背后都背的一把宝剑,飘飘然,真好像两个神仙降落到台上。
  童海川虚晃双钺,跳出圈外,把双钺交单手,甩脸一瞅,哎哟哟哟!来者非别人,正是自己受艺的老恩师何道源、尚道明!打童林毕业以后,离开江西龙虎山,还没见过老师的面儿呢!没想到今天三月三亮镖会上师徒在此相逢,童林心里真是喜出望外,赶紧把双钺别好,“噔,噔,噔!”过来给恩师磕头。就见两位老剑客把头点了点:“海川哪,起来吧!”童林起过一旁,见着师父无限感慨,有一肚子话想说。两位老剑客一摆手:“海川哪,你不要说了!有了工夫,咱们师徒再细谈。你先退在一旁。”
  “是!”童林垂手往旁边一站,就见何道源迈步来到云台剑客面前:“燕老剑客请了!贫道何道源礼过去了。”哎哟!燕普的脸一红,心中暗道:“今天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哪?嗯?我刚要胜童林,他老师来了,童林事先是有准备呀!呀哟!我可得多留神。”
  其实他猜错了,这两位老剑客的出现连童林也没想到。那他们两个人是从哪儿来的呢?从江西信州龙虎山。这次来呀,主要是看童林。教个徒弟不容易,当师父的挂念。童林自从下山之后的所作所为,俩老剑客都知道,因为不断有人向他们耳朵里吹风。一听童林露了这么大的脸,老兄弟非常满意,这徒弟没白教。但是,俩老剑客也知道,人越露脸越担风险。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呀!尤其童林所处的地位,是雍亲王的彻教师,皇上亲自接见,赐金牌一面,扬名三日,无人不晓。这就等于树大招风。大清国那么大,藏龙卧虎,什么高人没有?想找童林比武的大有人在,仇人也越来越多。者哥俩一盘算,根据童林的能耐,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情况了。你别看当初刚一学艺下山,掌打雷春,掌打法禅,一震杭州擂,双钺分双剑,脸露那么大,可是现在惊动了全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知道哪一个找童林的毛病?照此下去,海川非吃亏不可。因此老哥俩十分担心,打算到北京见见徒弟,找个机会好好教给他本领,让他提高一步啊!就这么着,他们下了龙虎山。沿路之上,用耳朵一扫听,没有不谈论童林的事的,他们是又高兴,又担心。走到河南的时候,听说亮镖会的消息,老哥俩更着急了。这么大的盛会,聘请天下十三家镖局武林好汉。北京啊,肯定得热闹一番。两个想到这儿,脚下加紧,紧赶慢赶,昨天晚上进的北京。他们就住到无量寺,因为无量寺的主持跟他们俩不错。二位到了,也没露面儿,住了一夜,赶了今天的正日子,来到会场,也挤到人丛之中暗中观看。发生的这些事情,老哥俩全看到了。别的不说,唯独童林,抛钺亮剑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老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心说,海川从哪儿学的这个能耐?哎!这宝剑是桃花剑的招数呀,不是咱老师教的,他不会呀!难道说童林他见到咱师父了?这是怎么个茬儿呢?把俩道爷闹糊涂了。燕普上来跟童林一动手,二位道爷沉不住气了,准知童林不是对手,故此这才登台。
  等来到台上,何道源先迈步过来见燕普:“无量天尊,道兄请了。”燕普勉强一笑:“啊!闹了半天是何道爷!”“不错,正是贫道。没想到云台剑客大驾精神,也来到亮镖会上。”“啊,我乃应朋友之约。”“噢!方才小徒多有得罪,还望云台老剑客海谅。”
  云台剑客一听这话,更觉着脸上发烧了:“唉!这这这,何老剑客,请你不要误会,我看童侠客是个人才,武功也不错,故此呢,想跟他伸伸手,看看这孩子本领如何?没有别的意思。”“哈哈哈哈!老剑客不要隐瞒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您分明是要给杜清风报仇雪恨。道兄啊,别人你不清楚,杜清风是什么人,我想你心里有数。他虽然口念道家的经文,身穿道家的衣服,他做事儿都不配做个三清弟子。他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像他那把年纪,那个岁数,怎么能在亮镖会上下毒手,要废童林?我们童林哪点得罪他了?可见他安心不良,嫉贤妒能啊!童林没有办法这才抛钺亮剑,这也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想别人不清楚,您这么高的身份,应当看得清清楚楚。您就不应该帮着杜清风助纣为虐,您这何必呢?事儿让我们弟兄赶上了,道兄!消消气儿吧!你我这般年纪,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岂不被他人耻笑吗?嗯?请回吧!”
  何道爷说话之中,也带着责备的口气。云台剑客燕普一想,我就此下台不好办。不行!想到这儿,嘿嘿一笑:“何道爷!刚才的事儿您甭提了。您说我向着杜清风,难道你不袒护童林吗?你也是喜欢你徒弟。童林和杜清风这一篇揭过去,贫道有意,趁着今天的盛会,跟二位老剑客过过招,我长长见识如何?”“噢!道兄,这么说你要想跟贫道较量高低不成?”“正是!”
  燕普心说,不打两下子我就走,我回去怎么说?你看我跟童林伸手,我失身份,跟你们伸手我不丢人。你是江南四小名剑哪!我何不乘此机会露露脸呢?何道源一看,云台剑客主意已定,知道这仗是非打不可了。便道:“好!我久闻云台剑客的大名,也早想领教,恨没有这个机会。既然老剑客愿意跟贫道比武,我是高兴得不得了啊!你稍候片刻!”
  何道爷回来,告诉尚道明:“你跟海川在这儿给我观战,看我会斗燕普。”尚道明也挺担心哪:“师兄,燕普可不是好惹的,你要多加谨慎。”“哎!你放心吧。”
  再看何道爷,把宽大的长道袍款掉,把拂尘交给童林,捺一捺头上的九梁道巾,把袖面儿一挽,飞身形直奔燕普。燕普也利用这个机会,周身上下紧衬利落。他要跟何道爷动手可不能跟童林相比呀。因此,他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这阵儿他也收拾好了,一看何道爷过来,当场不让步,两个人就战在一处。
  这亮镖会您听听多热闹,群雄大聚会,从前没见过的事情都发生了。像这种人物、这种身份,轻易地不伸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比武较量,真是千金难买呀!人们看得眼都直了,哪见过这种武术?就见两个老道须髯飘摆,身形晃动,就像走马灯相似。不过呢,有的人不爱看。这些人都外行,一瞅这俩老道伸手是光转悠,很少过招。有时候互相一比量,招又变了,打得不过瘾。不像旁人似的,真刀真枪,这两位打得显得有点文气。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打呢?身份在那摆着呢。我一亮招,噢!那个看出来了,我用什么招破他。那个刚一亮招,这个懂了,噢!你下一招想怎么的,马上给迎住了。所以两个人又改变招数。您看着呢,就是光比划,不动手,这玩儿就显见得不过瘾了。但是,童林他明白,童林两只眼睛瞪得一般儿大,他不能错过这学习的机会。但是三十个回合过去了,童林害怕了。为什么呢?他看出来了,何道源不是云台剑客的对手。就见燕普越战越勇,频频发动进攻,“啪!啪啪!”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老师就不同了,闪展腾挪,不断地退让,让人逼得满台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童林急得抓耳挠腮呀!这怎么办?有心跳过去助老师一臂之力,又怕老师不乐意。这种场合似乎自己不应该过去。旁边尚道爷也沉不住气了。尚道爷一看,得了!什么叫以多为胜?童林是我们哥俩的徒弟,我师兄不行,还有我呢!干脆我们哥俩双战于他。想到这儿,他把衣服甩掉,周身上下紧村利落,高喊一声:“无量天尊!燕普果然厉害!来,来,来!我们弟兄双战于你!”尚道爷往上一纵就加入战群,把燕普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你们江南四小名剑就这样啊?你们有几个?都上来!他越想越火,肚子里想的事儿,他说出来了:“好啊!何道源、尚道明!你们真不够意思。你们不是一共弟兄四个吗?有能耐的都上来,俺燕普也不怕!”他这句话刚出口不要紧,就听有人喊:“呔!”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8:59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三回 四剑客提刀斗燕普 雍亲王疑鬼染怪症
 且说云台剑客燕普大战何道源、尚道明,他一看俩打一个,气就不打一处来,脱口说出一句话来:“你们师兄弟一共几个?有种的都来!”这本来是一句气话,哪知道无巧不成书,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喊法号:“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尔休要猖狂,贫道来也!”说着话,“蹭!蹭!”蹿上两个人来,一个红脸,一个黄脸,两个人全是道装打扮;背上宝剑,手持拂尘。来者并非别人,正是九宫上人李道通、太虚上人庄道勤。你说多巧,江南四小名剑全凑到一块儿了,他们全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弟。庄道勤是四小名剑的头一位,当然能耐数他大。他的一生之中,收了两个徒弟:长门大弟子就是世界妙手九尾猔狸司徒朗,现在在云南玲珑岛。二徒弟就是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他对于司徒朗没什么感情,你别看是师徒,自从司徒朗满徒之后,很少来看望老师,日久天长,师徒的感情就淡薄了。他最关心的就是傻徒弟于宝元,因为这孩子出身贫苦,而且缺个心眼儿,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无真烂漫,傻大黑粗。就因为这样,老剑客对他格外疼爱和关心,自从把他送下山去交给童林,打那之后爷俩就再没见面,他明知道跟着童林没有亏吃,仍然是放心不下。这一次邀着李道通,哥俩一块赶奔北京,有三个目的:一是看望徒弟,二是看望童林,第三是借助亮镖会,结识结识天下的英雄好汉。昨天晚上,他们就到了北京,住在南门里四合老店。哥俩一想,不用去找童林了,一个是天黑了,再者到那儿有诸多不便,明天就是亮镖会,反正都能见着,等亮镖会结束之后,爷儿几个再坐下闲谈。所以,他们哪都不去,童林他们当然不知道。
  今天亮镖会,老哥儿俩早早就来了,挤到人群之中看热闹。亮镖会上所发生的一切,老哥儿俩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有时候高兴,有时候生气。高兴的是,童林能耐比以前大多了,看着自己门户的能如此有出息,自然是高兴。生气的是,云台剑客燕普、杜清风等人,心想,你们也是出家的道人,怎么不分清红皂白,惹是生非呢?他们强压怒火,没动声气。后来,看到何道源、尚道明两位师弟跟燕普动手,他们也没想露面,没想到燕普口出狂言,让哥儿四个都上来,那就来吧,老哥儿俩一时心血来潮,这才挺身来在台上。
  师兄弟四个人见了面,这个高兴劲儿自不必说。太虚上人庄道勤紧走两步来到燕普的面前,道:“无量天尊!燕老剑客,认识我吗?”燕普一看:“嘿,闹了半天,这哥四个都来了,我还算说着了。看来今天我算捅了马蜂窝了。”
  太虚上人说:“燕普啊!当场献艺,不算不对,比武动手,也无可指责。你可不应该口吐狂言啊!不错,我们师兄弟是四个,你干什么叫我们都登台呢?这个责任在你可不在我们。既然你说了这话,贫道不能不从命啊!师弟,都过来,咱们哥四个跟他比比。”
  这四个人号称四小名剑,那都是有了名的剑客,四个打一个,燕普哪里是对手?这老哥儿四个东西南北一站,四把宝剑一齐向燕普进攻,可忙坏了云台剑客,把他累得道冠也歪了,大氅也开了,浑身汗也下来了,“吁吁”直喘,接应不暇,气呼呼地说:“啊呀!无量天尊!你们可损透了!要是单对单,个对个,我燕普毫不畏惧。你们竟敢以多为胜,这还了得,气死我也!”
  要说燕普还真不善,换别人,早趴下了。云台剑客不愧有能耐,十几个回合之后,虚晃一剑,飞身跳出圈儿了,用手一指四位剑客:“你们等着!今日之仇我是非报不可!来日方长,咱们再见。”说完,跳入人群中不见了。
  气走燕普,回了剑山蓬莱岛。以后三打剑山,他们还能见面,暂且不提。四位老剑客一看把燕普气走了,哈哈大笑,把宝剑还匣。这阵童林、震东侠侯廷、二侠侯杰、风流侠张子美、飞行侠苗润雨、铁掌李元、老洒海金元、鼓上飞仙丁瑞龙、铁三爷……全都上了台,参见四位老剑客,又把他们请下台去,来到双龙镖局的席棚。雍亲王胤禛一听,童林的师父、师伯、师叔都来了,赶紧起身相迎,亲自把他们接到台上,大家落座,亲热得不得了。再往后又出来几个献艺的,直热闹了一天,三月三亮镖会才告结束。临结束的时候,又吹了一顿号,敲了一顿鼓,放了几挂爆竹,大伙儿在掌声和欢笑之中,散了会。
  十三家镖局各回各的地方,看热闹的人各回各的家,且不能一一细表。单表童林和侯廷众星捧月一般把四位老剑客接到雍亲王府。胤禛好面子,就在宝殿盛排筵宴款待四位老道长以及双龙镖局众人,参加者不下一二百号。在酒席宴上,胤禛频频敬酒,问四位老剑客从哪儿来,老剑客就把来意说明了。一说关心童林,关心于和,雍亲王乐了:“哈哈!真是是亲三分向。几位老剑容教出这样的好徒弟,真是耗费苦心,连小王都受益不浅。不过海川跟着我,不会有亏吃。再说,傻英雄于和在童林跟前,更不会受委屈。海川心真好啊!疼这傻兄弟简直比别人疼得入套。”几位道爷听了心中更是高兴。
  宴请结束之后,四位道爷又赶奔童林的家。童海川赶紧命人把上屋腾出来,让父母住到跨院,兄弟也搬家,给师父、师伯、师叔腾地方。一直到掌灯以后,侯廷、侯杰众人告辞。因为镖局在后头的事挺多,哪有工夫在这儿陪着。童海川把众人送到门外,这才拱手告别。等海川回来,这回没外人了,都是自己人,于和拉着师父的手亲近得不得了。爷儿几个坐下谈心,庄道勤就说:“海川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们看的是一目了然。第一,你不是杜清风的对手,就因为你抛钺亮剑钺,才转危为安。我且问你,这一招跟谁学的?”童林一笑;“我这招是我师爷教给我的。”
  “啊?!你见着你师爷了?”
  “是啊,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就来了,在公主坟教的我。他老人家还说要参加亮镖会,但是今天没露面,不知到哪儿去了。”
  四位老剑客满心欢喜道:“海川,你的福分不浅哪!你师爷能亲手教给你能耐,足见他对你十分重视。”何道源、尚道明又说:“海川哪!第二,你不是王世伦的对手,如果再打下去,你今天非受伤不可,明显你的能耐不够使用。我们四个人已经商议好了:在此住十天不走,干什么呢?要轮流传授你武艺。”
  哎哟!把童林可乐坏了。这老哥儿四个教自己的能耐,花多少钱能买来?!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呀!赶紧让刘俊、夏九龄、司马良等人把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就准备学武。
  从第二天开始,这四位老剑客往后院里一坐,童林率领小弟兄们站立在两旁,这就开始传授童林武艺。那小哥儿几个在旁边也开了眼界了,虽然没亲手教他们,他们也长了不少的知识。庄道勤专门传授剑术:“你不是会抛钺亮剑吗?我再教给你几手宝剑,叫野马分鬃剑十八手。你把这种宝剑学在身上,就有了护身符了。”
  何道源、尚道明继续传授童林掌法,在柳叶绵丝掌的基础上,又教给童林大力金刚掌。李道通传授童林气功,什么硬气功,软气功,舒筋通络,各种奥妙,童林这回记得非常扎实。但是十天的光景转眼就过去了。到了十一天头上,四位道爷告辞,跟童林讲:“不必惊动雍亲王了,他老人家好客,我们一去又得惹得人家不安,你替我们四个人致意,就说我们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再给他老人家问安。”童林点头,他知道想挽留也挽留不住,真是恋恋难舍。童林带着徒弟们把四位剑客送出北京,这才分手。
  按下四位老剑客走了不提,单表童林送走师父,真好像失魂落魄一般,回来正好路过前门大栅栏儿和西河沿,顺便到这看看双龙镖局的事。等来到这儿一打听,震东侠、侯二侠、铁掌李元、张子美等人都走了,临走时给童林留了封信。童林把这封信打开一看,大致的意思是说:“知道你正在学艺,不便打搅,所以我们提前走了。往后有事通信,别忘了跟我们联系……”
  童林一看都走了,霎时之间觉得十分孤单,万分的凄凉,在镖局里坐着没事,童林就起身告辞。回来正好路过雍亲王府,到亲王府里给亲王问安。雍亲王一看童林的样子,就知道有事,便问道:“你怎么眼窝都塌了?是这几天累的吧?”童林点点头。
  “你那几位师父都好吗?怎么没到我这儿串门来?”
  童林一抱拳,道:“爷,我先赎个罪,他们几位已经走了。临走之时,让我转达向爷问安,不便来讨扰。”
  “哎呀!你说这事弄的,本来还准备着给他们接风,大伙好好热闹几天,你看怎么走了?”
  童林说:“不但他们走了,连震东侠、侯二侠等众人也全都走了。”
  “唉——!”贝勒爷闻听,不住地摇头叹息:“这些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啊!海川,往后再有这个机会,千万把众人请到府里来,他就不让送信儿,你也给我送信儿,要不,这显得我多不礼貌!”
  童林客气了几句。打这以后,童林天天就呆在雍亲王府。你要问那是干什么?因为,他是雍亲王的御教师,保镖护院的头领,负责雍亲王府里以及他个人的安全,这就是他的职业,他能不来吗?待着没事,除去传授徒弟们武艺之外,跟雍亲王就是闲谈。这雍亲王心血来潮,说;“海川哪,通过这次亮镖会,我对武术更发生兴趣了。咱们爷俩待着也是这么待着,你干脆传授我能耐得了。”
  童林一听,也好,利用这个来消磨时问。海川说:“行!爷,咱今儿就开始,不过我可要求你严。”雍亲王一乐:“海川,现在咱们是爷儿俩,练起武来,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该怎么要求怎么要求,该怎么对待怎么对待,你甭给我留客气。我知道严师出高徒,你对我要求的不严,那我的能耐就没法进展。”
  童林在这儿天天教雍亲王练剑,另外,也教给他练习拳脚。你还别说,这雍亲王真聪明,童林一教就会。时间虽然不长,这能耐长得真不少。一晃,童林在雍王府待了二十天没回家,这雍亲王一想:“人家家里头也是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留他在这儿,连个假都不放,实在于心不忍,也于理不合。”
  这天,他把童林叫到跟前,说:“海川哪!一晃学了一个来月,我觉着身体也挺累的,把你也忙得够呛,这么办吧:放你两天假,回家好好歇歇,见见你的父母,等过几天之后,再来教我。”
  童林一听:“爷,我这离家才几步呀!用得着吗?而且我兄弟童森常来,说我父母挺好,家中有吃有喝,平安无事,您何必惦记。”
  “不,海川,我这人最懂人情,你越这么说,我越要放你的假。现在你就回家,两天之后你再来,有事我再找你去。”
  你别看童林嘴上这么说,也是惦记父母,因为他们年纪不小了。从心而论,两位老人不愿意童林远离,你看离得这么近,不回家看看去,爹妈能不挑理吗?雍亲王既然给了假,自然满心喜欢。所以,这才向雍亲王告辞。
  童林领着徒弟们走了,雍亲王府显得非常静。白天还不觉得怎么样,到了晚上,雍亲王睡不着觉了,觉得童林在跟前,心里头踏实,有说有笑的有奔头;童林这一走,跟空了半拉王府似的,没抓没落,闷得要命,有心叫童林去,又、想,我都给人家假了,刚走我就叫,这像话吗?忍两天吧!反正我也待着没事,练练吧,借着练武消磨时光。他到院里把衣服脱了,何春、何吉在一边侍奉着,他把童林教给自己的拳脚练了一套,练得满头大汗,等练完了,又练了一套宝剑,觉得筋骨挺好受。告诉何春、何吉:“你们下去吧,一会儿派人给我送点水来就行,我需要安静休息休息。”
  雍亲王回转书房。其实他有三房福晋,这福晋就是老婆,雍亲王不贪恋女色,很少到内宅去休息,常常一个人宿到书房。今晚上也不例外,他一个人在书店里坐着,觉得没事可干,拿一本闲书在这儿看,觉着嗓子有点渴,心说这何春、何吉也是,让你们给我送点水来,怎么还不来?好半天听到外面脚步声音,嗯!来了。
  “拿水来。”“是!”
  门一开,走进一人,手中托一方盘,上头一碗茶,把这茶举过头顶,一步一步来到茶几前。雍亲王胤禛在床上坐着,借灯光一看!这人是谁呀?我怎么瞅着眼生啊?我府里好像没这么个人。又一想:哪能有外人呢?也可能是新来的,或者谁有病了代替谁,也未必,所以没往心里去。接过这碗茶来,把盖儿掀开,吹了吹茶叶沫,开始喝水。这人就在这儿跪着,方盘在脑袋上顶着,胤禛看了看,说:“下去吧!用你的时候你再来。”
  “是!”这人往后退了一步,把脸儿抬起来了。雍亲王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难看!这人怎么长得鬼似的!因为盘在上面罩着,灯光显得很暗,也没有看太清楚,就在他心里想这个事儿的时候,人已经退出去了。雍亲王想:不对劲儿!这事我得查查,我手下的书童有的是,怎么这么难看的人让他进亲王府呢?想着在地下转了一圈,何春、何吉来了,手里托着盘儿,上面沏着水,来到屋里往上一递:“爷,您渴了吧?今儿这火也不知怎的,这么不好烧,好容易烧开了一壶水拿下来,把煤添上,结果一拎这壶是空的,你说怪事不怪事?我们又灌了一壶坐上,好容易烧开了拿下来,一转眼的工夫又是空的。您说这水哪儿去了?这是闹仙呢?还是闹鬼?吓得我们也没敢说别的,烧第三壶,我们就壶不离手了,水也就没丢,这才给您泡了香茶。大概您等急了吧?”
  “嗯?”胤禛一愣,“你们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俩人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胤禛“啪!”把桌子一拍:“混账的东西!这里边有事!刚才有个人给我送水来了,那人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他是哪儿来的?他为什么来给我送水呢?你们怎么不来呢?!”
  “哎呀,没这么个人啊!”俩人相互看了一眼。
  雍亲王一瞪眼:“胡说!不是,这水谁拿来的?嗯!要不怎么能进得来雍亲王府呢?给我查查!”
  “哎!哎”俩人一听,今儿个王府要出事儿!真是怪哉!出去把全府一百多人都集合起来,借着灯光,两个人换个儿查看,都是认识的,没有雍亲王说的那个人。回去跟雍亲王胤禛一说,胤禛还挺生气,亲自来查看。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就是没那个人,真来的怪哉!雍亲王让大伙解散,回到屋里,闷闷不乐,心想过两天海川回来,我非跟他说说这事不可。是不是眼前遇见鬼了?难道我该死了?献茶那人我问他一句就好了,真是怪哉怪哉!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痛快,把眼一闭,突然之间,他就觉着心里头忙乱,这心不知怎么那么难受,像油烹似的,烧得他有点坐不住了。说着发烧,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往外喷火,这还不提,最后全攻到眼睛上来。哎呀!他就觉着两眼开始往里缩,简直疼痛难忍,转眼之间,眼睛又往外鼓,要不用手按着,眼珠能蹦出来。疼得雍亲王“哎约!”叫了一声,把两眼捂住了,“来人啊!来人!”
  何春、何吉,当班的家人全跑进来了:“爷!您怎么了?您哪儿难受?”“哎呀!我的眼睛呀!可把我疼死了!”这阵儿,他汗珠子顺着脑门子滴滴嗒嗒往下直淌,脸也变色儿了。何春、何吉忙把贝勒爷扶到床上,把手给他拿下来一看,哎呀!说个肿就肿,两眼肿得就跟大铃铛一样。何春赶忙吩咐一声:“快找大夫!”
  那么大个雍亲王府能没大夫吗?专门给福晋给王爷看病的就有六个先生,而且都是北京城有名的高手。这六个大夫闻听此信儿,马不停蹄赶到书房,来到这儿先给雍亲王请了安,有搬脑袋的,有扶手的,这主治大夫,四品御医,把眼皮给撩开了,不看则已,一看,把大夫吓得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叫什么病啊!就见贝勒爷这俩眼睛跟血葫芦一样,看不见白眼珠,看不见黑眼仁,全是血线。您看过那蚕没有?蚕的外头长着丝,叫茧蛹,就像那茧蛹似的,但它不是白的,是红的!就像极细极细的红丝线把眼珠牢牢地罩住。御医大夫吓得一撒手:“爷,您这阵儿觉着怎么样?”
  “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难忍,快给我看!”
  “哎,哎,哎!”几个大夫下去一块儿会诊,研究一通,开了个药方,让人抓来煎好给雍亲王喝下去,仍然不见好。前半夜还好说,到了后半夜,雍亲王疼痛难忍,满床乱滚,三位福晋闻声也来了。这福晋就是他夫人,围着床头滴溜溜直转,把福晋急得捂脸大哭,束手无策,怎么办呢?第二天,马上派人进宫,奏知此事。康熙听了大吃一惊,心说,我四儿这是怎么了?他没有这种病呀?父子之情,焉有不关心之理?但是在封建年代,那是有制度的,皇上不能过府探病。康熙赶紧传旨,把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宣上殿来,告诉他们,即刻赶到雍亲王府,给雍亲王治病。治好了有功,治不好你们可要小心着!几位太医慌忙来到雍亲王府。这里边几位大夫,把太医们接进去说明病情,说这真是怪事,我们哥几个就是看不了。太医心里也没底了,到里面给雍亲王、给福晋施完了礼,过来轮流给看着,看完了都瞠目结舌,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下去之后,十几个人进行会诊。会诊之后,开了个药方,全是好药,一个是给他去心火,另外一个想法止疼,只有这两个办法。药煎好了,服下去,这些大夫在门外守着,嗳!见点功效。雍亲王觉着不像刚才那么疼了,可以稳定住了。可这稳住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疼了,那脑筋“嘣嘣嘣”直蹦,心里也乱成了一团,甚至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大伙谁也不敢走哇!有在屋里待着的,有在窗前听声的,轮流守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哪!有一个太医进到宫里见到皇上,不敢说真情,就说经过他们医治之后,略见起色,请皇上宽心。康熙皇帝这才把心放下,他哪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欲知雍亲王病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9:27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四回 亲王怪症急坏童林 英雄计谋智擒张青
且说转眼到了第三天,童林放完假回来了,后头跟着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两边是花刀洪玉尔、夏九龄、司马良,爷几个高高兴兴到了里边。何春、何吉一看童林:“哟!我的教师爷哟,可了不得啦!”
  这一句话没把童林给吓死:“怎么了!”
  “哎呀!您走的那天晚上,雍亲王突然得了病。”
  “哎哟!现在病体如何?”
  “不见好转!您快去看看去吧!”
  童林提着袍子就往里跑,小弟兄们跟着。等童林一进屋,几位福晋回避。男女授受不亲,就得闪开,躲到屏风后头去了。童林来到榻前,先给雍亲王请了安,然后坐到身边就问:“爷,您醒醒!爷睁眼,您醒醒!”
  “哎哟!可疼死我了!是海川吗?”
  “是我,您这是怎么了?”
  “咳呀!别提啦!人吃五谷杂粮啊,朝不保夕。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说来病就是急茬的,疼起来痛苦难当。”
  童林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雍亲王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水。“哎呀!”童林就觉得不对头啊!先问大夫,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大夫知道童林是雍亲王的红人,二号的雍亲王,敢隐瞒吗?就把经过一说:“跟你讲吧教师爷,我们实在不知道病因哪!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按理说我们那个药,神仙一把抓,吃下去立见功效,但是仍不见好转,这实在叫我们束手无策。”
  童林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把何春、何吉叫到跟前就问:“我走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俩人也不隐瞒,说:“有点怪事。你走那天晚上,王爷练了会儿武术,练完了回屋要喝水,我们就给他烧水,结果烧了两壶开水,一转身就没了,您说哪去了呢?烧第三壶我们不敢离开了,这壶水才保住。等给王爷沏好了茶,送到里屋,王爷说刚才有个人给送茶了,说那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责备我们,问那人是谁?我们把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查看,这人踪影皆无。王爷不相信,又亲自查了一遍,仍然没有踪影。您说这人是从哪儿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是不是闹鬼,还是闹仙哪?过了一会儿,王爷就觉眼睛疼痛,说个疼就忍不住,一直到现在。我的侠客爷,您看怎么办?”
  “哎哟!”童海川二眸子乱转,思前想后这么一琢磨,坏了!雍亲王肯定受了陷害了!那个人一定是个绿林人,不定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对雍亲王下此毒手呢?而下毒手却没要他的命,这是怎么回事呢?童林疑惑不解。但是你说有人陷害,又无凭无据,只能心里头画鬼。
  童林不能回家了,让穿云白玉虎刘俊回家告诉父母放心,说最近这一时期先不回家。童林就支了张床,跟雍亲王住到一个屋里头,日夜守候。可他守着有什么用啊?雍亲王每天晚上疼得都得叫唤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童林就把他抱住。一发生这种情况,就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就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茬还疼。童林守了两天,再看雍亲王,不但眼睛肿,脑袋还大起来了,比当初的脑袋大了四圈。鼻子、眼睛、嘴都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雍亲王府有权有势,熬好了人参燕窝汤,给他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艺儿养着,这命就没了。
  童林一直守了三天,把俩眼睛也熬红了。这天晚上,雍亲王疼得最厉害,一会儿一叫唤,一会儿一叫唤,简直像疯了似的,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好容易盼着到了后半夜,雍亲王消停了一会儿,打了呼声,睡着了,童林的心这才有点舒展。让小弟兄们在屋守着,他来到院里,面对长空,摇头叹息。童林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拿雍亲王来说,贵为亲王,金技玉叶,皇上的儿子福如东海,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他就得了这种怪病!或者受奸人所害,这不也不太平吗?再想想自己,从降生到现生,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在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童林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雨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童林本能地觉得头顶上“噢!”嗯?童林就一动,别人听不见,那童海川有能耐,他似乎觉得房子顶上有人。童林没抬头,怕一抬头,把这主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肯定有事儿,他假装溜达,顺着这廊檐下往后转,转到这东山墙,往左右看看没人,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来到大殿上,屏住呼吸,仔细观瞧,不看则可,一看果真有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意思是往屋里看,身后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童林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甭问,雍亲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你还跑这儿看来了,绝不能叫你逃走!童林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啪!”这一脚正着这小子屁股上。你想童林那功夫够多硬,挨上他哪能待得住?就听“啪唧!”整个摔到院里,把这小子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童林就到了,大脚丫子一踩这小子:“别动!”就踩住了。刘俊众人正在屋里,听院里“咕通!咕通!”有声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兄弟们出来一看,师父脚底下踩着个人,就问:“老师,这……”
  “绑!”众人找根绳子就把他绑上了。恐怕惊动雍亲王,童林用手往厢房一指,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拎着这个袄领子,推到屋里去了。这时何春、何吉也来了:“哎!教师爷,这是怎么?”“抓住的!肯定雍亲王有病与这个人有关。你好好在外守着,别惊动王驾。”
  “哎,哎,哎!好咧!教师爷,您得好好审讯哪!这东西太可恶,绝不能轻饶他!”
  童林点头进了厢房。童海川搬了把椅子坐下,让小弟兄们把这人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不是贝勒爷提到的那个人,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黄白净脸尖下颏,大辩儿在脑袋上盘着,原来他头发用绢帕系着,由于在房上摔下来,把绢帕也摔掉了,所以大辫在脖子上缠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瞪瞪童林,把脸一仰,一句话也不说。童海川今儿个有点压不住了,把旁边的茶几一拍,“啪!”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夜探雍亲王府,究竟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说!”夏九龄、司马良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年轻人火更大了,童海川一摆手,哥儿俩这才退下。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姓童的,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真他娘的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刘俊能让吗?刘俊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冒血。于和于宝元过来把他脖子给卡住了:“好小子,今儿个我卡死你!”
  童林一看,别卡死呀!死人口里无有招对,不就麻烦了!他忙道:“师弟,赶紧撒手!”
  傻英雄这才撒手,把这位卡得眼珠直往上翻,好悬没断了气儿。童林想:问!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绝不能放过他!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姓童的,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童林一看没办法,本来童海川不主张用刑,今天事出特殊,不得不如此。叫夏九龄、司马良找来根鞭子,让洪玉尔找来根棍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都是练武的,手能轻得了吗?把棍子也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这小子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就打死了。把童海川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童海川正着急呢,傻小子于和出去了,时间不大就见于和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样家什:一样是把斧子,另一样是个橛子,拿斧子削出了尖来。傻子更有傻心眼:“把他裤子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于和说:“我把这极子给他钉到粪门里头。”
  这刑法可特殊,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别介!”
  别介?傻子说做就做,“哧啦!”一声,把裤子拽掉就要钉,童林好悬没乐出来,心说,你看我这傻师弟,还真有绝的,这叫什么刑法:“师弟且慢!他说了就拉倒。”
  “他不说,先给他钉半截。”
  童林说:“你看见没有?你要是不说,钉,我可就不管了。”童林想,你再不说我真不管了,我也不看,反正我出去,叫他们收拾。
  这位汗珠子下来了。哎呀!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太羞臊人了:“好了,我说!”
  哎!您看看,恶人自有恶人降,没等钉,他就说实话了。童林一听他说,赶紧吩咐叫他起来,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告诉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童林说:“你别着急,说了决不打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先说我是谁。我有个绰号,叫鬼影子,姓张叫张青。”
  “噢,鬼影子张青。”“对!”
  “你从哪儿来的?”“永发镖局来的。奉了我们师太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所差,我到这儿来刺探情况,是……这么回事。”
  这回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都说了。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前者三月三亮镖会,杜清风大战童海川,童林没有办法,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把道冠给他削下去了,脑袋上炒肉拉皮给片下一块去。杜清风当众出丑,恨童林恨得要命。等三月三亮镖会之后,这帮小子没走,全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杜清风脑袋上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出了名的剑客,哪里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童林玩儿命不可!”众人都恨童林,可谁惹得起呀!雍亲王府就在城里安定门里富贵巷,可谁也不敢去找。正在这时,来了仨人。这仨小子到了永发镖局,是两个老道一个庶家,俩老道不是旁人,一个是五毒真人华亮羽,一个叫金钩蝎子乔玄龄。这俩老道在前面说过,一个好饼都没有,专门发卖薰香蒙汗药,做一些没有人道的事儿。他们都是剑山蓬莱岛的小头目,这次从剑山来,也想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但因事耽误了,紧赶慢赶到了北京晚了。他们找个店房住下,在店房里正好遇到了熟人,这熟人就是独闯江湖老魔头,叫宁五。这宁五小个儿长得不高,满脸横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蓝一块,活脱就是个鬼呀!另外,这个人品质相当恶劣,也和乔玄龄、华亮羽一样,发卖薰香蒙汗药,甚至有些地方比他俩还损。您别看这么坏的人,他们仨可有交情,一见如故。见着面说明原委,宁王说:“我也想参加亮镖会,可我到这儿,人家会散了。咱们这么办吧,赶奔永发镖局吧!”
  他们来到永发镖局,因为和杜清风都是剑山蓬莱岛的,所以,一见面三个人一愣,一瞅杜清风这脑袋上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这是怎么了?三人细问经过,杜清风就把受辱之事讲了一遍。三个人闻听全把眼睛瞪起来了,乔玄龄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要说别人都好惹,这姓童的你惹不起呀!我在扬州就遇上过他,好悬这条命没交待他手里头。您要叫他伤着,您还便宜,您把命还算捡着了。”
  华亮羽也说:“姓童的决非等闲之辈,您哪,真得认便宜,不然这命就保不住了。”
  喝!杜清风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噢!我这脑袋让拉下一块去还得认便宜?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想法给我出气的,都跑这儿来给我泄气来了!”
  唯独这独闯江湖老魔头哈哈一笑:“道兄,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想报仇不?”
  杜清风一听,这话还有门儿:“想报啊!兄弟,你能帮哥哥一点忙不?”
  “当然了!我既然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雍亲王府溜达溜达,找找童林。不见着则可,见着我要他的命!”
  杜清风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童林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能耐,怎么能是童林的对手呢?你不去是便宜,去了是非死不可呀!”
  “哎!”老魔头说,“您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哪!我知道我打不过童林,但是我有办法呀!”
  欲知老魔头有什么办法,请看下回分解。
9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49:55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五回 雍亲王中毒夺目沙 童海川弟兄捅贼窝
且说老魔头说着话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个小瓶来,在众人面前一晃,道:“看见没有?这是我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药,叫夺目沙,又叫百日夺命沙。这种玩艺儿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这味儿,哼!这药劲儿就发了,专门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发作,不出百日,毒气归心,是准死无疑。在这百日内,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眼珠活活地烂掉。童林再有能耐,怕这个不?如果童林在屋里,我给他吹上,不就完了吗?”
  “哎呀,这药有这么大的效力?”“当然了!这是我苦心钻研十几载,才研制出来的。”
  大伙说:“你这药可别丢了,这要落在别人手里给你吹上,你不倒霉了?”
  “哈哈哈!道兄放心,我研制这种毒药就有破法。”说着,从兜里又拿出个瓶子,是个白玉的小瓶,封得挺严,在众人面前一托:“看见没有?这种药叫八宝鸳鸯露,专门破这种毒药的。我打的只有我治,不管多么严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没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这解药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见影,不出两天,恢复原样。”
  大家闻听,把大拇指一竖:“高!你真是个老魔头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过两天我就去,我先踩踩道。”
  这老魔头仗着他没来过北京,一般的人对他都不熟识,找了个大草帽扣到脑袋上,白天到雍亲王府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然后蹲到雍亲王府的门前,观察府里的动静。到了晚上,他潜入雍亲王府,实际上他是找童林来的,可巧童林放假刚回家,他还不认得童林家在哪儿住,老魔头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咳!一合计,行了!童林不在,不是还有雍亲王吗?我听说童林发家致富之所以这么露脸,全是雍亲王支持的,看来他是个罪魁祸首,我把这药给他吹上。把他吹上更好了,他要是死了,童林就得担责任,康熙皇帝就得拿他是问,还说不定牵连多少人呢!看来,今天晚上我是来对了。他一琢磨,这药得上跟前吹去,可怎么吹法呢,正好雍亲王手下有个小书童,这小书童挺聪明,叫小喜子,雍亲王说口渴进了屋子,何春、何吉去烧水的工夫,小喜子回到自己的屋里,他这屋里经常有一壶开水,外头有暖套罩着,他也想给雍亲王打溜须,就这么样,彻好了水,拿盘托着,想给雍亲王送去。这老魔头一看机会来了,转到小喜子身后,用点穴之法把小喜子给点住了,然后把盘接过去,他把小喜子拎到没人之处,由他代替把水送进屋去。要不雍亲王怎么瞅他眼生吓了一跳呢?因为他长得太难得了,这送水的人,就是老魔头。
  宁五这小子利用送水的机会靠近了雍亲王,雍亲王掀开碗盖喝水的功夫,他把这药撒到手心里,轻轻地往上一吹,神不知,鬼不觉,正好吹到雍亲王的脸上。什么地方吹上,全往眼睛上攻,他吹完就走了。可那两壶水是怎么丢的呢?都是这老魔头给干的。他不打算叫人这么快进来,因此他把两壶水给倒了,目地是拖住何春、何吉,时间延长,好让药力发作。您说这小子多狠毒哇!等都办完了,他就上了房了。等雍亲王一发作,“哎呀!”一叫唤,他在房上“扑哧!”一笑,回归永发镖局。
  到了永发镖局,他就吹开了:“众位!我想伤童林来着,可童林不在。我又一想,贼不空回,干脆我给雍亲王来一下吧。如今药力发作,你们就听好吧!折腾他个死去活来,惊动康熙皇帝,康熙一怒,降下圣旨,他童海川也活不了。这叫借刀杀人!”
  众人一听这才高兴,特别是杜清风,喜笑颜开道:“贤弟,这事要是成功了,我得好好谢你啊!来,摆酒!”
  但是这事过后,他们不放心,得派个人打探打探消息,万一叫人治好,怎么办呢?这次老魔头没来,叫一个徒弟,鬼影子张青,赶奔雍亲王府刺探情况。这张青觉着自己武艺不错,轻功术挺高,要不能叫鬼影子吗?结果这一来倒了霉了,把他抓住了。他一口咬定不说实话,傻英雄想出一个绝招儿,要给钉撅子,他害怕了,这才把以往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说了。最后还瞪着眼说呢:“童侠客,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您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我钉橛子,这回我可全说了,要有半字虚假,天诛地灭!”
  童林点了点头道:“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情,我还可以重新发落。来人!把他押到顺天府!”
  因为这不是衙门,没权押人。童海川提起笔来,写了个条子,让何春、何吉盖了个印,派了几个人,把他送交顺天府。衙门一见条子,知道是贼了,马上收监,押入死囚牢,听候处理。这案子不完是不能处理。
  童林把他送去之后,回来这么一琢磨:现在势在燃眉,看来这老魔头宁五、杜清风等等众人都在永发镖局,而且他身上带着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雍亲王,否则的话,这雍亲王百日性命就没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童林待不住了,跟刘俊众人一商量,起身赶奔永发镖局。临走时告诉何春、何吉:“如果贝勒爷醒过来,问我哪儿去了,不要提我上哪儿。”何春、何吉就着急了:“童侠客,那赶紧到衙门调兵吧!”
  “不,来不及了!”
  童林想,到衙门再备案,再调兵,再到永发镖局,会打草惊蛇,贼就跑了。有我们爷儿几个是绰绰有余了。就这样,童林带好了兵刃,领着师弟和几个徒弟,飞身赶奔西直门。到西直门都后半夜了,再找那城门官,等拿来钥匙开城,那得耽误多长时间啊!干脆吧!顺着马路上了城,用绳子拴到城头上,爷儿几个用天鹅下蛋的办法顺城而下。然后也不管这条绳子了,越过护城河,一直赶奔永发镖局。这镖局离西直门才五里路,在西直门外有条大街,买卖铺户也是挺多,人口也密集,在小十字街路北就是这镖局。
  童林带着几个徒弟来到永发镖局。现在天已经过了三更,时间紧迫,势在燃眉,不容他多考虑。他让夏九龄、司马良堵住前门,让刘俊、洪玉尔堵住后门,让傻子于和两头巡逻,他自己垫步纵身,“噌!”蹿上前房,手擎子母鸡爪鸳鸯钺,滚背爬坡直奔后院。童林在房上往下一看,屋里面灯光闪闪,有人正在谈话,听声音还不是一个。海川趴在房坡上,定睛瞧看:天挺热,门窗都开着,屋里掌着灯,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再看当中一张云床,床上坐着个高大的老道,脑袋上缠着药布,不是旁人,正是恶道杜清风。在下面几把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老道,童林瞅着眼熟,想不起来了。书中代言,这就是五毒真人华亮羽。挨着他坐着一个老道,长得贼眉鼠眼,面如瓦灰,童林认识他,正是发卖薰香蒙汗药的坏蛋叫乔玄龄。旁边坐着两个俗家,一个是黑大个,好像半截子铁塔,长得阔口大腮,二目溜回,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书中代言,这小子就是永发镖局的总镖师叫吴永发。挨着他坐的好像是个小孩儿,在椅子上两条腿还不沾地。这家伙长得挺大个脑袋,娃娃脸儿,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穿青挂皂,两个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这就是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坏事就是他干的。另外还站着几个大汉,有的卡着腰,有的背着手,听他们谈话。童林心想,先稳住气,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音,听听他们说什么。
  其实屋里正着急呢!杜清风把茶几拍得“啪啪”直响:“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出事儿了?哎呀,该回来了。”
  他指谁说的呢?就指鬼影子张青,旁边几个人显得也有点急躁,乔玄龄眼珠子转悠转悠,说:“无量天尊!道兄,三更天一到,张青这孩子肯定得回来。至今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要这样,咱们还得做点准备。”
  宁五一听,把秃脑袋一晃:“咳咳!我说各位放心,对别人我不熟悉,对张青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掰着手教他长大的,那孩子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就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不会吐露真情的,童林撬不开他的嘴巴,这个你们放心。”
  杜清风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看没抓住他的时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汉,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难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们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再说,他也抓不住。我那孩子有能耐,要不怎么叫鬼影子呢?只要一发现他,一晃身就没影了。咳!一会儿就能回来。”
  童林一听,明白了。这张青没说假话,果然是受他们所差,刺探雍亲王府。时间有限,童林不能再等,双腿一飘,“噌!”跳到天井当院,“镗啷啷!”把双钺一分,高声喝喊:“恶道杜清风!杀不尽的毛贼草寇,还不出来受死,俺童林在此!”
  这一嗓子不要紧,把屋里人吓得魂飞魄散,噗,噗,噗!把灯全吹了,刹那间,屋里一团漆黑。就听兵器响动,一阵骚乱,他们把家伙全拽出来了。杜清风躲到门后,宁五这帮小子藏到桌子底下,一个个拉兵刃,定息宁神,住院里头看。童林二次说话:“出来!甭在屋里藏着了,童某在这等着呢!”
  杜清风抠破窗纸往院里一看,就童林自己,孤单单,冷清清,他这心才有点底儿,知道在屋也藏不住,冲两旁一打唿哨,把门冷不丁地拉开,“嗖、嗖、嗖……”跳到天井当院。童林在东边,他们在西边,一字排开,恶道杜清风往房下看了一眼,不见人影,知道就是童林自己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量天尊!童林!我找你不着,拿你不见,尔自己送到门上来了,休怪贫道无理,我要结果你的性命!看剑!”说着,“啪!”的一剑,童林一闪身,用单钺一挂,“镗啷啷啷!”把宝剑给他挡住了:“杜清风!我且问你,要有能耐,咱们比试高低论上下,你们把童林打倒,或要了我这条命,我二话没得说,全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你们可不能暗下毒手,暗箭伤人。我且问你们,雍亲王是怎么受的伤?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谁在这里耍阴谋,施诡计,暗地伤人?有种的敢不敢承认?”
  几个贼一愣!一听童林话里有音,就知道这个事情败露了。宁五还有点不相信,在旁边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扑棱:“姓童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伤了贝勒了?”
  童林瞅瞅他:“你是不是叫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
  “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鬼影子张青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徒弟?”
  “对,对呀!”
  童林一笑:“你甭跟我装蒜了,你演什么戏,变什么戏法?我告诉你!张青已经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露了馅了。宁五,杜清风!今天晚上,你们把解药给了我,我给雍亲王治好眼睛,能减轻你们的罪责,如果不给我解药,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容等官军赶到,把你们全都抓入大牢,问成死罪!”
  宁五一听,心里一翻个儿了:“哎哟!孩儿啊!张青啊,张青!你怎么把老师我给出卖了?临走之时,我怎么嘱咐的你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给说了!糟糕,糟糕!”但是,现在已经追悔不及了。宁五冲着两旁众人一使眼色,大伙“呼啦!”往上一闯,把童林就给包围了。到了这阵儿,也不讲道理了,干脆用武力解决吧!杜清风摆宝剑就砍,宁五抡鬼头刀就剁,华亮羽、乔玄龄两把宝剑从两路进攻。再加上这吴永发手里使着一条大塑,奔童林后脑便砸,这么些人把童海川围在当中。要说童林哪,真是好样的,力战群寇,毫不畏惧,为救雍亲王胤禛,他把这条命都豁出去了。就见他双钺上下翻飞,施展平生所能,就这些人也战不倒童林。什么原因?在前面书已说了,江南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在童林家里住了十天,老哥四个把着手教给童林武艺,这童林是第三次学艺,就这十天的工夫,童林的能耐长了一大截,所以今天才能敌住这么多人。不然的话,童林还非得吃个亏不可。把社清风急得“哇哇!”直叫,好像驴吼一样。心想,童林这小子这么难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扒拉不倒他?
  “来人!都给我上!”
  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各拉刀枪,“呼啦!”也上来了。二十多人把童林围在正中,但是童林也真是吃力呀!累得眼前金星乱晃,心头“咚咚咚!”直跳,这可不是童林没能耐,这叫双拳难敌四掌,好汉架不住人多。老虎厉害不?架不住一群狼,何况这些东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手黑心狠的恶贼。因此,童林可就冒了汗了。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西大墙“嘎吱、嘎吱……”这墙动弹了,动来动去,“呼隆!”这墙就倒了一个大豁口,尘土飞扬,从外边闯进一条彪形大汉,手中举着独脚娃娃槊。冲进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傻小子于和于宝元。这于宝元劲儿太大了,奉童林之命,他在外头巡逻,傻英雄这嘴就噘高了,心说,师兄怎么不带我进去?又一想,对,我太笨,我不会高来高去的能耐,才把我留在外头。傻英雄转来转去,侧耳一听,哟!院里打起来了,且听:“童林!你往哪里走?”“看剑!”“看刀!”“看枪……!”
  把傻英雄急得抓耳挠腮,心说,坏了!我师兄在里边抻了手了,那我在外头怎么办呢?傻小子一想,我得到里头帮我师兄的忙。可蹦了三蹦,蹦不上去,后来他一琢磨:干脆我开个便门吧!你看他傻得有心眼,把后背对着这墙,两条腿撑地,浑身攒足了力气,他就顶这墙。这一招可厉害,这于和于宝元这劲儿不知有多大,三晃两晃把这墙给靠倒了,开了个便门,他这才闯进来。他手中举着独脚娃娃槊,往里一看,眼珠都红了:“哟——!呔!师兄,不必着急,牛小子来了!”他抢大槊,“劈哧叭喀!”这顿拍呀!碰着的死,挨着的亡,只要他一转圈,就削倒七八个。要讲冲锋陷阵,连童林都不行。傻英雄热心肠,正好往里冲的时候,永发镖局的总镖师吴永发晃着大槊过来了:“好小子!休得前进,着打!”
  他过来一挡于和,于和急眼了:“去你娘的吧!”拿娃娃槊往上一兜,“镗啷啷!”把吴永发的兵刃给崩飞了。您说多大劲儿,崩起了三十多丈,吴永发的手全震破了,“咳哟!不好!”转身他打算另换兵刃,他刚一转身,于和的大槊就到了:“去你娘的!”“啪!”正揍脑袋上头,把吴永发的脑袋给揍没了,你说这劲儿有多大,“咕咚!”死尸栽倒在地。
  傻英雄打倒吴永发,又奔其他的贼来了。你想想,都说贼人胆虚,这话一点不假。你别看杜清风这帮人有能耐,一看目前的这个形势,就知道不妙,童林外边有帮手,这是来了一个,说不定后头还有大队人马,要这样打下去,对我等十分不利。杜清风一琢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干脆别在这儿拖延了。想到这里,他虚晃宝剑,大步垫身就上了房了,嘴里喊了一声:“风紧,撤!”接着一打唿哨,那意思是叫他们撤。
  杜清风是台柱,他要一跑,大伙没主心骨了,谁还敢恋战呢?因此,转身都跑了。让童林他们给打了个鸡飞狗跳墙。这几个贼,往不同的方向跑:杜清风奔正东,华亮羽、乔玄龄奔正西,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奔正南,还有一伙贼奔正北。童林就一愣。他想:我追谁呢?这是个问题呀!他又一想,对了!那几个人虽然罪大恶极,眼前没什么用,至关重要的是这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因为毒药是他使的,他身上有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给雍亲王治好眼睛。因此童林打定主意,往下一塌腰,直追宁五。这傻子呢?一看师兄追谁,他就得追谁,傻英雄一边追一边喊:“快来呀!把这小孩儿抓住!”
  因为宁五长的个小,所以管他叫小孩儿。这时候夏九龄、司马良、洪王尔、刘俊全听着信儿,破门而入,见此形势,在后头就追。
  别的人跑了不提,单表这宁五,回头一看:“我的妈呀!”都奔自己来了,这小子施展开陆地飞腾法,从外房上跳到街上,往前一塌腰,“嗖,嗖,嗖……”其快如飞。你想想,他徒弟就叫鬼影子,那就够快的了,何况是他。别看小个不大,两条腿捣腾的挺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但是一样,他分跟谁比,要跟童林比,他还不行。童海川塌腰是紧追不舍,把别的人就闪到后头了。跑的最慢的就是于和,牛儿小子个大腿长,但是块儿大,跑不动,把于和累得直喊:“师兄!等一等啊!都累死我了!”
  别人谁管他呀!穿云白玉虎刘俊恐怕师父有失,紧在童林后头掩护,那小哥儿几个也都跟上了。咱们再说童林,追来追去跑了有二十里地,他一看宁五就在前头,海川丹田一叫劲,使了个穿云式,“噌,噌,噌!”就来到宁五前头,把双钺一分:“站住!”
  宁五一看不好!抡鬼头刀就剁,童海川用左手钺往外一架,用右手钺奔他的脖下,他往下一低头,宜林使了个脚术,“腾!”就是一脚,正踹他胸脯上,这一脚多大劲儿,宁五躲闪不及,“哎哟!”一声,鬼头刀落地,还没等他起来,穿云白玉虎刘俊就到了,刘俊把刀抡起来,拿刀背照着宁五的后脊背“咔嚓!”就是一刀,把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两翻,动弹不了啦。童林吓了一跳,童林想,你怎么给他一刀哇!整死就完了!他过来一看,拿刀背削的,把锁骨给打折了,要不这小子不是人动静呢。童林喘了喘气,说:“绑,绑!”刘俊过来把宁五绑上了。
  这时候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全都赶到了,童林看了看,说:“把他带回去!”
  “哎哟!”大伙一看,总算没白追,往回走到半道儿,才碰上傻小子于和,于和还往这儿跑呢!“师兄啊,等一等!”
  大伙也不敢乐,打仗这玩艺儿还有等的吗?洪玉尔也坏点:“师叔,你怎么才来?”
  “他娘的!我跑不过你们。”
  “跑不过你是认打认罚?”
  “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讲?”
  “认打,就趴在这儿,我们每人揍你一顿,你太笨!”
  “哪有打师叔的?”
  “好吧,那就认罚吧!”
  “认罚怎么办?”
  “这人归你扛着,你扛回去,听见没有?”
  “哎!那行喽!”傻子还挺高兴,“这人是我抓的,小孩儿,过来吧!”用手一拎,像拎包儿一样。
  大伙回转北京,等来到城门这儿,天放亮了,城门也开了,不用越城而过了,大伙顺着大道直接赶奔雍亲王府。
  一进门,童林见着何春、何吉,把刚才经过进述一遍。何春大喜:“哎哟!这一说雍亲王有救了!”
  “有救了!我们把这小子抓住了,可有一样,永发镖局是个贼窝子,你马上知会九门提督衙门,知会顺天府,派人把他抄了。”
  “哎!”何春到顺天府跟九门提督衙门一打招呼,派出军队,把永发镖局就给包围了。抓住一些打更的,做饭的。扫院子的,真正的贼全都逃之夭夭,这就算把水发镖局给封了。
  这些事情暂不细说,单表童林,回到雍亲王府,略微休息休息,把脸擦擦,直接赶奔书房,进屋一看,十几个大夫都在床边守候,三位福晋在屏风后面低低地哭泣,还在那儿抹眼泪呢!童林见过福晋,跟大夫们打过招呼,轻移脚步来到床边,哈下腰去一看,哎哟!雍亲王还睡呢!声音不大,肿得那五官都平了,简直就不像原来那个样子。童林心中一阵难过,转回身把四品御医肖大夫拉到外头,就问他:
  “王爷怎么样了?”
  “刚才又闹腾了两阵,吃了一副药,这算安定多了,不见好转。”
  “噢!你们好好地守候,我已经把贼人抓到,他身上就有解药,一会儿,雍亲王就能见好了。”
  “是啊?真是谢天谢地!侠客爷,您快点把解药拿来吧!”
  童林转身出来到厢房,就是审讯鬼影子张青那屋,把宁五提进来了。宁五龇牙咧嘴,这阵儿真成了鬼了,疼得汗珠子往下直淌,骨头也折了。可这阵谁心疼他?童海川看了看,说:“把绳给他解开!”
  绑绳给他解开了,上下一搜身,在兜里搜出两个小瓶来,一个白色的小玉瓶,一个发红色的小瓶,童林不知道这都是干什么使的,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宁五!你还有什么说的?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要想死你说个痛快话,今天把你乱刃分尸!要想活你也说个痛快话,这两瓶药,哪瓶是解药?要说了真情,可以从宽发落。”
  “说,快说!”小兄弟们往上一闯,恨不能把宁五给吃了。
  宁五看了看他们,一阵的奸笑,道:“哼,哼……童林哪!你甭跟我打官腔,我见的多了,我就死了也不吃亏,这把年纪了,我活够了。实话对你说,那两瓶都是他娘空的。”
  童林一听这话可吓坏了,赶紧把药瓶的塞儿拔下去,往外一倒,真是俩空瓶子。童林急得直跺脚:“我问你解药到哪里去了?”
  “童林哪!跟你说实话吧,为了防备万一,怕你们把解药弄来,我把这药给了杜清风了,他早都带走了。另外,我再告诉你,此时此刻,杜清风已经把解药扔到金凤山的后山,叫挡僧岭,挡僧岭下有一个逆水寒潭,把那药扔到寒潭里去了。一辈子叫你们摸不着边儿了,雍亲王就甭想活了。为了捉弄你们,所以我身上带着两个空瓶。童林,你上了当了。哈哈哈!哎哟!”穿云白玉虎刘俊过来一卡他脖子,“你再把你的话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哎!解药在杜清风身上,他现在把解药带到金凤山挡僧岭去了,要扔到逆水寒潭,这就是以往的实情。哎哟!”他刚说完,傻小子于和从外头进来了,你看于和傻呀,能听出个头脑来,他一听白费劲儿了,是这小子变了个戏法,解药不在他身上。把傻英雄气得过来就把宁五给抓住了:“好小子儿!你他妈太缺德了!你说,你说……”他晃他这脑袋,三晃两晃,“咔叭!”把大脖筋给扭折了,就见宁五眼睛一翻,“啊!”没气儿了。童林紧拉着,晚了。再看宁五,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哎哟!”童林一拍大腿,心说,师弟,师弟!你成事不足,坏事有余,还想问他的话,你怎么就把他整死了!但人死不能复生,后悔也没用了,于和于宝元是出于好心,你责怪他有什么用?童林是空欢喜一场,如今感觉腰酸腿疼,脑袋都抬不起来了。童林把徒弟们叫到跟前,大家商议了一下,说杜清风这小子身上带着解药,赶奔金凤山了,但是这个山在哪儿?不知道哇!另外,能不能追上杜清风,这事儿心里也没有底呀!但是势在骑虎,还非追不可!童林和大家商议完了,决定爷儿几个去追。把何春、何吉两位总管叫进来,童林也没隐瞒,说明一切,把他们俩急得都要哭了:“嗳,童侠客,这可怎么办呢?要这么说,贝勒爷没有希望了!”
  “不!话还不能这么说,你把御医大夫找来。”
  十几个御医都到了厢房,童林告诉他们:“我们现在仍然去捉拿贼寇,寻找解药。什么时候回来,不敢说,据我得知的情况,他们使用的那种药叫百日夺目沙,一百天毒气归心,致人于死地。看来这日子还挺长,你们千万好好守候雍亲王,想尽一切办法维持他老人家的生命。我立刻带人去捉拿贼寇。”
  大夫们一咧嘴,道:“侠客爷,您可要快去快回呀!我们这个顶药也不能顶得多久,恐怕药力一失效,王驾千岁就保不住命了!”
  童林说:“你们放心!我比你们还着急。”随后,告诉何春、何吉,把这死尸拉出去掩埋。
  把宁五死尸拉出去扔到什么地方,自不必细说。童林急急回到家里,见到爹妈和兄弟,告了详,老头老太太一听儿子要走,舍不得:“孩子,你又要上哪儿去?”
  “唉,爹娘你们别问了,雍亲王受人陷害,性命危在旦夕,我必须把这贼寇抓住,把解药取回,才能保住他老人家的性命。”
  老夫妻一听:“哎呀!孩子,那你可得去,雍亲王是咱家的恩人,没有人家,咱们哪有今天。孩子,你一定要想办法办成此事。”
  “儿遵命!”童林把兄弟童森叫过来,拍拍他的肩头,说:“兄弟,家务的事情交给你了。”童森还直抹眼泪:“哥哥,我总想劝你呀,又没法说。你说这日子怎么个过法儿?虽然不愁吃,不愁喝,整天在刀尖上滚打,在刀刃上爬,说不定哪天就得出事。哥哥,您去吧!但愿您把此事办完之后,就把这职辞了,咱还是回家种地的好。”
  童林点了点头,其实童林也有此心。就这样,带了足够的路费,又回到雍亲王府,把一切事情料理完了,带着刘俊、夏九龄、司马良、洪王尔、傻英雄于和,各带兵刃,起身赶奔金凤山。不是不知道吗?那好办,鼻子底下有嘴。童林一边走一边打听,有人告诉他:“金凤山离这儿就三百多里,不远,属于直隶境内,太行山的山脉,到那附近再打听,没有不知道的。”童林点头谢过,带着刘俊等直奔金凤山。
  欲知寻找杜清风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0:32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六回 金凤山上遏孔秀 逆水寒潭捞解药
且说他们路上无话,童林心里着急,脚下加紧,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他们老少爷儿几个就到了。抬头一看,但见大山拦路。连绵不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数不清的山头,也不知哪个是金凤山。童林收住脚步,顺着山沟往里走,抬头一看,靠着山根。道边儿,有一个小村落。童林这阵觉得又渴又饿,踉刘俊一商量,决定到这儿住宿,顺便打听打听金凤山在哪儿。说话之间就进了这小村子了,您还别说,这小村子还挺热闹,紧把着街口就有几家店房,还带饭馆子的。童林爷儿几个刚一进街,就见一个伙计过来揽坐儿;“哎!各位客爷,赶紧住下吧!住在咱们李家老店,吃喝方便,房间宽大,被褥干净,要住宿的话,您请这屋。”
  童林看了看:“可有闲房间?”
  “有您哪!您一共几位?”
  “就是我们六个人。”
  “请!里边请!”
  童林一想,不管怎么的,先歇会儿再说。爷儿几个进去一瞅,还真不错,因为这个地方比较闭塞,来的客人不是那么多,所以房间都挺干净。他们包了一个跨院,一共三间房,童林等人来到屋里头坐下,管家拎进两个大木桶,一桶凉水。一桶热水,爷儿几个洗洗脸,烫烫脚,把尘土掸掸,伙计又把茶水沏来了。童林一边喝着水,一边问他:“伙计,贵姓啊?”
  “免贵姓李。”
  “噢。我跟您打听打听,这金凤山在什么地方?”
  “金凤山哪,咳!您看见我们眼前这座大山没有?这座山叫青山,翻过这架山就是金凤山,您瞅着哪座山大,哪山最高,那就是。另外一会儿我再告诉您,那山顶还有座庙,叫古刹玉皇顶。哎呀!那玉皇顶呀,可灵验了,附近的老百姓都上这儿烧香许愿来。怎么,您几位也是许愿的?”
  “啊,啊。”童林也不能跟他说真情,含糊其辞。打听明白了,稍微放点心,告诉伙计准备吃喝。这店里没别的,就是大肉包子,馒头,小米粥,这就不错呀!一会儿摆了一桌子,爷儿几个围住,饱餐膳饭。傻小子于和真能吃啊!左一盘,右一盘,左一屉,右一屉,把店房里这点吃的恨不能都包圆了,吃得直打饱嗝。刘俊说:“你少吃点不行吗?再撑着动不了地方,这活可怎么干哪?”
  “你放心得了,撑不着。现在我才吃了半饱。”
  大伙捂嘴一乐,吃这么多才半饱。傻英雄猛吃完了,往旁边一靠,转身这么个工夫,呼噜出来了,鼾声如雷,真累坏了。其实别人也累,可不敢睡,找个地方休息,低头想自己的心事。童林如同泰山压顶,千斤重担都在他身上,他能休息得了吗?等吃完了,背手转了两圈,心想:让大伙歇会儿,我们就起身哪。
  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童林把大伙全叫起来了:“走,走,走走!快起,快起!”把于和也叫起来了。于合还有点不爱动地方,但是师兄叫,不能不起来。傻英雄用冷水洗了洗脸,让伙计看守房间,童林他们就起身了。
  翻过青山,直奔金凤山。这回可找对了,刘俊用手一指:“师父,您看!那上头果然有一座庙。”
  大家手搭阳棚,往高处一看,这座庙是直插云端,就好像凌霄宝殿一样,庙顶上云雾缭绕,从脚下要到玉皇顶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不是来烧香的,童林一想:后面有个挡僧岭,挡僧岭前有个逆水寒潭,我们是奔这儿来的,他们起身就往后转。没来过这儿,难免道路生疏,多走了不少路。正翻山头往前走着,见两边全是树木和杂草。童林告诉大伙还得注点意,别一脚失足滚落到山涧里头,这里山势挺险恶。大家正走着走着,冷不了头前蹦出一个人来,把去路给拦住了。这人手中使把钢刀,“唰,唰,唰!”晃了几晃,口念山歌:“此山是吾开,此树是吾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吾是管杀不管埋。”
  刘俊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小子胆子真不小,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敢劫道,你劫普通的老百姓也行,你截我们爷儿几个,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你虽然不知我们的身份,从外表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就你只身一个人,你胆子有多大?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刘俊刚想过去,童林一伸手把他拦住了。童林觉得这事情也奇怪,站住一看,这人长得还不错,二十挂零的年纪,姜黄的脸膛,宽脑门,尖下颏,头上软包巾包头,身上穿着一身青色裤褂,大衫在腰里头盘着,下面蹬双靴子,身后背着空刀鞘,手里拎着把刀,看这五官貌相,这人也不像是个惯盗,也显得挺善良平和。想到这儿,童林往前大跨一步,用手一指;“咳!你是谁?竟敢拦路抢劫,你就不怕王法不成?”
  这位闻听,把脑袋一扑棱:“天是老大,吾是老二,要怕王法,吾就不干此事,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留下!”
  童林住兜里拍了拍,“哗啦,哗啦!”直响,“听见没有?我兜里带的钱还真不少,起码我们爷儿几个的衣服脱了,也能换几个钱花,但是不能给你,得问问你是谁?你竟敢在此抢劫!”童林道。
  那个人一笑:“哈哈哈!要问吾,你们可站好了,吾的名声太大,你们站不稳,全得吓趴下。”
  童林一笑:“你的名声怎么那么大呢?报出来我们听一听。”
  “吾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庄,吾姓童名林,字海川,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也!”
  这下连傻子都乐了:“这疙瘩又出来个师兄哎!”
  哎呀!童林也不敢乐,人家紫面昆仑快是紫脸儿,这位是黄脸儿。童林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反倒不生气了:“噢,你是童林?”
  “对,正是吾。你们怕不怕?”
  童林说:“怕不怕先搁到旁边,我就问问你,听说你在亲王府当教师,怎么跑这儿截道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这你不清楚,要说起吾童林的身世,十分的不好哇!吾自幼春种秋收,种地为生,养活吾的父母和兄弟,只因年轻的时候吾不走正路,误伤老父,把吾爹摔个跟头,后来我没有脸在家待着,一赌气逃门在外,路过江西龙虎山,得遇二恩人何道源、尚道明,把吾救到二仙观,传授我武艺,教给我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又教给我八卦柳叶绵丝掌。学艺八年,我奉师命下山,路过双雄镇,掌打铁背龟雷春。后来我回家,我父亲仍然不原谅我、吾没有办法,才赶奔北京,正赶上下大雪,吾到一家门洞里避雪,这才雪地遇见雍亲王,当了更夫头。后来那雍亲王见我武艺高超,这才提拔我为教师之职。后来地坛会二侠,赶奔山东捉拿韩宝、吴智广,正赶上杭州擂,吾在杭州擂上大显身手,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人送外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闹清水潭烈焰寨,捉住韩宝、吴智广,胜利还京。康熙皇帝非常高兴,在龙楼上接见于我,赐我金牌一面,让我在北京街头扬名三日。前些天,三月三亮镖会上吾又大显身手,剑削杜清风,威名震天下,我就是童林是也!”
  嘿!您看他都清楚啊!童林一看,我这点历史他整个说出来了,这是谁跟他讲的呢?海川故意逗他:“噢,你就是童林。刚才你说了,你在龙虎山学艺,学的是子母鸡爪鸳鸯钺,那你的钺哪儿去了?你怎么使刀呢?”
  “因为现在吾太穷了,把双钺卖了变成一把刀。你废话少说!快把银子给我留下!”
  越说越不是人话了,说着还捧刀就刺。童林往旁边一闪身,还没等他伸手,傻小子过来了:“师兄,你躲开,把他交给我!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满肚子瞎话,我非打死他不可!”
  童林说:“别介,手轻点,抓活的!”
  这位捧刀一扎于和,于和往旁边一闪身,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就他那巴掌像蒲扇一样,正拍在这位后背上,“啪!”“哎哟!”“扑通!”来了个狗啃泥。于和过来用大脚丫子踩他后腰上,把这位疼得龇牙咧嘴:“哎哟!慢一点,我的骨头都要折了。”
  童林恐怕于和手黑,过来把师弟推到旁边,让这人起来:“起来!你究竟是谁?”
  “吾就是童林!”
  童海川一笑:“这世上怎么出来俩童林呢?”
  “你看我是谁?”
  童海川一拍子母鸡爪鸳鸯钺,丁字步在他面前一站,这位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呀!难道您老人家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不成?”
  童林点了点头说:“不错,是我。你是谁?”
  “我是假牌儿的,哎呀!师父在上,我给师父磕头了。”
  你说这位脸皮有多厚,趴在地上就磕头。童林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忙道:“起来,起来!”
  一问他的名姓,他说了:他姓孔,叫孔秀,字春方,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坏事包。要说起这孔秀,孔春方,还真有点意思,很苦啊!是个孤儿,流落在江湖,到处流窜。他讨饭为生,以后莲花门把他收养,当了一个小贼,跑个道儿啊,送个信儿啊,到时候给他一口饭吃。打过来,骂过去,孔秀就在这帮人中学了点能耐,粗拳笨脚的。后来受气受的实在忍不住了,他又逃跑到了个马戏班子。吴桥的马戏最出名,吴桥有一个庄主把他收留了,在里头也当小打,翻个跟头,敲个锣,到四处卖卖票,收收钱,照样受气,别看这样,总算吃饱了。孔秀在马戏班子里头练了点能耐,一会骑马,二会高来高去的功夫,以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觉着干这种生涯也是没有出息,又辞了这马戏班子,到外头谋生。后来,在武术场子当了一名教师,他这教师也是最下等的,拿钱拿的最少,也没人尊敬他。孔秀自尊心还挺强,心里琢磨着,我怎么就不成名呢?我要是出了名有多好!在此期间,江湖上传出一种佳话,就是关于童林的事情。有些人一谈到童林,就眉飞色舞,讲的津津有味。孔秀伸着脖子听,他刚才说的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讲的。童林的事儿把孔秀给迷住了,孔秀一琢磨,我要拜童林为师该有多好,我也是个少侠客,这叫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我真要拜了童林,我的造化可不小啊!但又一想,我跟人家童海川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没门没户,出身低贱,人家能收我吗?想到这儿,他又发愁了。最后,他一合计,人心都是肉长的,禁不住我孔秀去磨他,铁杵磨绣针,功到自然成。又一想,去,我又不能空手去,我得有俩钱呀!穿的得像个样,得拎点贵重的礼物,上下还得打点打点,哪儿不得用钱哪!摸了摸兜里,他一贯就是穷底儿,没钱。孔秀一琢磨,算了,良心丧于困地,干脆我劫道吧!我劫俩钱儿,不就达到目的了吗?这位打定主意,开始截道。在哪儿劫都觉不合适,他就钻这山沟里来了,您说多巧,头一拨儿就把童林给截住了,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吗?你倒好好看看是谁呀?他没看,蹦出来就念山歌。因为是个外行,也没干过,说明自己的经过之后,他在地上跪着就不起来了:“老师,我早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您老人家要收我!”
  傻英雄于和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再说!我把你脑袋给拧下来!我师兄能收你这样的徒弟吗?谁让你小子劫道?”
  “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儿,因为我是叫钱逼的。”
  童林一看这人挺有意思,现在赶奔金凤山捉拿贼寇,正是用人之时,带着就带着吧,童林说:“孔秀啊!现在还不能答应收你,可以做个记名的徒弟,我考验你一段。你要跟着我,如果你做事情精细,立点功劳,我重新考虑;如果你贼性不改,到那时你离开我赶紧走,懂吗?”
  “哎呀!多谢师父!”
  孔秀给童林磕完了头,又转圈给大伙磕头:“各位师兄高高手,请多关照,多关照。”
  你看这孔秀挺有意思,虽然初次见面,大伙都挺喜欢他。童林让他起来,孔秀就问:“老师,吾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你说吧!”
  “老师,您不在北京雍亲王府,您上这儿来干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
  “咳!”童林口打咳声,把来到金凤山的目的说了一遍。孔秀不听则可,等闻听此言,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半天没说话,眼珠直转。童林就看出有事儿来了,就问他:“孔秀,你愣什么?看这样你有心事,快对为师说来!”
  “老师啊!您这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吾就在金凤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悠,昨天,吾碰上三个老道……”
  “啊?什么样的老道?”
  “其中有一个老道,身材非常高大,脑袋上还缠着药布。”
  “对!他就是杜清风,他在什么地方?”
  另外还有两个老道,他们鬼鬼祟祟到了金凤山的挡僧岭,站在一块悬崖的崖头上,指手画脚往下看,吾仔细往下一看,下头是白亮亮一片大水,不知道他们看什么?就见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包包,坠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扔到水里,我还觉着有点纳闷,那是扔得什么呢?老师这一说,前后就对了茬了,肯定他们把解药扔到水中。
  “后来呢?”
  “后来我还想劫这三个老道,一看这三个老道挺厉害,没敢劫,我眼睁睁瞅着这三个老道,顺山沟走了。上哪儿去了我不清楚。”
  童林想,这就对了,看来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也没说瞎话,他说把解药扔到挡僧岭下逆水寒潭,这一定是那个地方。现在抓人是次要的,主要取解药是当务之急。跟孔秀一商量:“你在头前引路,领我们赶奔扔药的地方。”
  “老师,跟我来!”孔秀对才这儿挺熟悉,翻山越岭在前头引路,童林他们跟在后头,就到了一个悬崖。这个悬崖往前探着,一个不注意要掉下去,不死也得受伤。他们师徒互相拉着手,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就见下面白亮亮一片大水,但是这水没有浪头,就好像结了冰似的,平平静静,跟一面大镜相似。再往两边观看,曲曲弯弯,还有一条河。童林一想,大概这就是逆水寒潭,问孔秀:“你看准了是在这儿扔的吗?”
  “老师,一点都不假。这三个老道就是站在这里投进去的,吾亲眼得见,一点错不了,就投到那水的中心。”
  童林从崖头上下来,慢慢的靠近,童林不会水啊!咳,叱海金牛于和见着水乐了:“师兄,让我洗个澡儿吧!”说着话就要脱衣眼下水。另外的几个人,司马良、夏九龄、刘俊、洪玉尔都会水,包括这孔秀都会来个狗刨,要讲起来都比童林强。这小哥儿几个就要下水,童林赶紧把他们拦住:“等一等。”为什么?童林办事非常精细,他发现这水有点奇怪,拿了个东西往水里一扔,“砰噔!”出来的声音都是两样,一点儿浪花都不起。童林说:“这水怎么像粥似的?你们先别下水,千万小心。”说着,童林拿了个轻轻的东西,树枝上带几个树叶,轻轻抛落水中,不到水面还倒罢了,这东西刚沾水面就一转个,抽于水底。刘俊吓得颜色都变了:“老师,不好!看见没有?这就看出来,鹅毛也沉底,人进去也好不了!”
  这就不能下水了,童林把于和给拦住。怎么办呢?最好雇只船,派人打捞。又不知这水有多深,事到现在,也只好如此了。爷儿几个顺着这湖往前走,转过这条河,好不容易找着个人家,这家真是使船的,还打渔,老头六十多岁,姓刘,跟刘老支交涉半天,说让他给捞一件东西,刘老丈把脑袋一扑棱:“各位,强人所难哪!那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小船要到那儿,恐怕也保不住。我这把年纪了,你们打算让我把老骨头扔在那儿,给多少钱我都不能干。”
  童林说:“我们捞这东西是给人治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您肯多帮忙,我们多给银子,给您银子二百两。”
  钱这东西好使唤,老头儿一听二百两,半天没言语。一算计,我在这山沟一辈子,也挣不了二百两啊!这回不如仗着胆子去一趟,哪怕他成也好,失败也好,银子得弄到手啊!老头说:“你们等等啊,我跟我儿子商量商量。”随即把俩儿子刘大、刘二找来,爷儿仨为金钱所动,就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求个条件,得先付款。童林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把几个徒弟叫到一起凑,好不容易凑齐了二百两,连整银子带散碎的银子往前一递。老头一看,高兴得眉飞色舞,把银子让老伴收起来,说:“几位,等等,我这就准备船去。”
  老头把船准备了,爷儿仨仔细把船修补修补,一直把船收拾完了。童林一看,这船能装二十多人,推到河里,把浆、篙、橹、网,以及捞东西的钩子全都准备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准备了两大盘绳子。因为不知那水有多深哪!童林等都上了船了,老头说:“你们可坐稳啊!带你们去一趟可以,捞得出来,捞不出来,我可不管。我们是管接管送不管捞,你们到那儿自己动手。”
  童林说:“你放心,决不麻烦你就是了。”
  “那上船吧!”大伙上了船,老头的两个儿子荡浆摇橹,船只一掉头,赶奔逆水寒潭。
  欲知捞到解药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9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七回 英雄船驶逆水寒潭 和尚霸道寸步难行
 且说童林爷儿几个上了小船,飘荡荡,荡飘飘,顺流而下,直奔逆水寒潭。童林站到船头,倒背着双手,往两岸观瞧。这船虽旧,其快如飞,两岸的树木,山石,很快就闪在身后,就见两岸青山叠翠,怪石横生,这儿的风景太美了。但是童林心里杂乱如麻,哪有工夫欣赏这自然的景致,他就盼着快到逆水寒潭,派人下去把解药捞上来,给雍亲王治好眼睛,这是当务之急。小兄弟们谁也没言语,各想各的心事。时间不大,离着逆水寒潭还有三里多地,突然船不走了,童林一愣,就问这梢工老刘头:“怎么不走了?”
  “哎!我这不能走了,你看前边有人给拦住了。”
  童林定睛往前观看,也不知道是谁,在水面给拦了一条大铁锁,在岸上还站着一群和尚,指手画脚,不知说什么。正中央有两把椅子,坐着两个年纪大的僧人。就在这时,才听清和尚说的是什么,他们正喊:“咳,站住!船只不得往前进,不然我们要开弓放箭!”
  这时看清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弓箭和火铳。火铳就是鸟枪,到了清代,火器相当发展了,这种火枪打铁沙子,扣上子母帽,点着火绳,一撸机子,“砰!”一打一大片。那打到人身上,人就变成筛子了,所以这船不敢往前走了。童林一看,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山还有人管辖?最好这事能顺顺当当,别发生矛盾。他告诉船家,赶紧把船靠岸,船家听话,把船靠到岸上。童林纵身跳到岸上,小兄弟们也跟着上来了。海川走到这群和尚面前一抱拳:“各位师父请了,你们是跟我打招呼吗?”
  这些和尚一个个晃着秃脑袋都挺横,走过一个半大和尚来,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是哪儿来的?为什么无故跑到挡僧岭东游西逛,你们驾只船想干什么去?”
  童林说:“我们想乘船去逆水寒潭捞点东西。”
  “捞东西?哎呀!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你鼻子底下没个嘴,你不懂这儿的规矩,还不会打听打听吗?我告诉你,凡是这一带,都属于古刹玉皇顶管辖,是我们的庙产。一山一河,一草一木都归我们管理,你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行吗?经我们当家的允许了吗?回去,回去!不行,不行!”
  童林一皱眉,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呀!闹了半天这地方归人管哪!不是荒山野岭,那就把事儿讲讲吧!海川一笑:“各位师父,实在是对不起,怪在下鲁莽,不懂此地的规矩。我们打算请各位师父行个方便,到逆水寒潭去捞点东西。”
  “想捞什么?鱼,这儿没有,虾更没影子,你们去找死吗?”
  “师父,有一个人哪,把一瓶药扔到里边了,我们打算捞这瓶药,去解救一个人,您行个方便,大慈大悲。”
  “咳咳咳咳!我说你这庄稼人真能瞪眼胡说八道,那药怎么能扔到逆水寒潭呢?我们没看见,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就这么告诉你得了,这儿归人管理,没有我们师父的话,不行就是不行,走走走!”
  这和尚比秃尾巴狗还横,任凭童林怎么哀求怎么解释,就是不答应。促英雄于和生气了,于和一听心想,哪有那么多废话跟他说?他也没经童林的允许,从后面转过来了,瞅着这和尚傻笑:“嘿嘿嘿……”
  和尚一看,这是什么意思?于和冷不了抓住他的耳朵,一下子扔水里了。这和尚没注意,这顿喝呀,好悬没灌死。等他从水里爬出来,哇哇直吐,那些和尚都掩嘴而笑,这和尚一回头,喊道:“你们还乐呢!还不过来给我打他!”
  这些和尚闻听往上一闯,围住于和就打。于和还在乎这个吗?这些天都闷坏了,就爱打仗,一看打仗,乐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哎,小秃驴来喽,来喽,来喽!”揪耳朵扔一个,揪耳朵扔一个,像下饺子一样,全给扔水里了。小和尚“爹妈”的一叫,就惊动了椅子上的两个僧人:“阿弥陀佛!”这一诵法号,像打雷一样,山谷都应回音。这两个和尚迈步过来了:“徒儿,闪退一旁。”
  “师父,可把我们打苦了。”
  小和尚闪到一旁。童林一看这俩和尚,一个黄脸,一个黑脸,长得相貌凶恶,非同一般,看着岁数和身份,断定他俩是头头了。海川赶紧赔礼:“二位大师,千万原谅!这是一个傻兄弟,有点少心眼,方才动手,归他不对。我这厢替他赔礼了!我愿意包赔损失。”
  “哼!”黑脸儿的和尚瞅瞅童林,“你是谁呀?这些事儿先别提,报通名姓再讲。”
  “在下姓童名林,字海川。”
  “弥陀佛!你再怎讲?”
  “我叫童林。”
  俩和尚彼此看了一眼,把童林上下瞅了半天,这才说:“难道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雍亲王府的御教师?”
  “不错,正是在下。”
  “喝!哎呀我说童林哪,都说你眼空四海,目中无人,都说你成了名了,忘了老祖宗,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就拿眼前这事儿来说,你们无缘无故闯进宝山,不经我们允许,就胡作非为,刚才你还让人动手把我的弟子给打了,可见你这个人多么专横跋扈。姓童的!今天这事完不了,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到官家去评理。来,把他逮起来!”
  小和尚往上一闯,要抓童林,那这帮小弟兄能答应吗?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坏事包孔秀,全冲上来了,这顿打啊!把和尚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这俩当头的师父可不平了,把外衣闪掉,拼了命。每人从怀里拽出一条竹节钢鞭,抡鞭就砸,傻英雄一看:“全交给我了,我都包下喽!”
  于和蹿上去了,这顿大巴掌给打的,你别看这俩和尚挺凶,分跟谁比,要跟于和比就差的多了,这傻子今天也不知怎么这么高兴,上去就一拳,把那黑脸和尚打个乌眼青,“啪!”一脚把黄脸儿的和尚踢掉两颗门牙,打来打去,让于和一手抓住一个,全给扔水里去了。
  童林一想:这事是完不了啦,这和尚是必有来历。他琢磨捞东西时间短不了,和尚又横加干涉,这事就不好办,最好见见他们当家的,把道理讲清,得到人家的允许,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在这干活。想到这里,跟刘俊商量,刘俊说:“师父,这事儿不好办,刚才都打了半天了,恐怕他老师父不能答应,干脆咱就下手。”
  童林说:“这不行!那么做不妥贴,干脆,我一方面到庙上去赔礼,一方面见见他们师父,把道理说明。我想,他们会通情达理的。”
  就这样,再跟船家商议:“你在这儿等等,我们到古刹玉皇顶,去去就回,等回来再乘你这只船。”
  老头答应了。拿了人家的钱了,就得给人干活,把船只靠到岸边,爷儿仨在这儿等着。不过船家告诉童林,说古刹王皇顶有个老师父叫慧斌,这老师父通情达理,人缘可好呢!经常施舍些好东西,像我们家困难,庙上也给不少好吃的。您要跟他讲讲肯定能行。童林这心就有底儿了,就这样带着刘俊众人,顺着盘山道赶奔玉皇顶。这地方真难走啊,足足有两个时辰,才到了古刹的前面。童林一看,这座庙太古老了,不知什么年代修的,头前是石头牌楼,古香古色,从底下过去就是山门。再看这山门,刷着红油,铮明瓦亮的菊花顶,门前有一对石头狮子,风吹雨打,这狮子也显得古旧些。庙上横挂一个大匾,“御赐古刹玉皇顶”,两溜石牌,山门关着,角门开着。童林众人在角门前停住脚步,海川问:“门上有人吗?哪位师父听视?”
  刚问了两声,角门一动,出来一个人,这和尚看了童林一眼,又往他背后看看:“找谁呀?”
  “请问庙上的老师父可曾在家?在下要求见一面。”
  “你姓什么?”
  “在下姓童,我叫童林。”
  “哟!你就是童林,找到门上来了。你等着!”
  “咣当!”把门关上,小和尚走了。等了好半天,才听见里边脚步的声音,“吱呀呀!”角门开了,刚才挨打的那几个和尚也出来了,一个个圆睁着怪眼,怒视着童林,往两旁一站,后头闪出一位高大的和尚。不但是童林,包括小弟兄和孔秀在内,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和尚长得太凶恶了,身高过丈,虎背熊腰,比于和的墩儿还大,上磅称一称,没有三百五十斤也差不了多少,肉乎乎的大脑袋,光脑门受着戒,大耳垂肩,面似淡金,就像用金纸贴到脸上似的,两道浓眉斜立着,一对大眼圆翻,二日如电,狮子鼻子,鲶鱼嘴,脸蛋子上刮得溜光,最使人发瘆的是他脑门子上有块肉,这块肉连着不多,能有拳头大小,在脑门上扑扑乱蹦,因此显得格外发凶。身上穿着灰布僧衣,披着紫色道袍,腰里系着核桃粗细的丝绦,白布袜开口僧鞋,手里拿着拂尘,脖项上挂着素珠,往外一走稳如泰山。童林一想:甭问,这就是慧斌长老。他算真猜着了,慧斌刚在禅房落座,正口述经文,俩徒弟回来了,一个法通、一个法广,就是让于和扔到水里那两位。这两位回来跟落汤鸡一样,哭拜在师父的面前,把方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正说着,童林他们来了。慧斌心中大大地不悦,领人接出来,见面前站着紫面大汉,用拂尘一点:“施主,您就是童海川童施主吗?”
  童林向前施礼:“不错,正是在下。敢问老师就是慧斌长老?”
  “哈哈哈!不错,正是贫僧。童侠客,里边请,有话到里边说。”
  童林一看,还行,你别看他相貌长得凶恶,很通情达理。示意小弟兄们守规矩,大伙跟着童林到里头,一直到禅堂落座。慧斌吩咐一声,小和尚备茶。这才问童林:“请问童施主,来在我的古刹玉皇顶所为何事?”
  “啊呀!师父啊!”童林没隐瞒,就把贝勒如何受人陷害,如何抄了永发镖局,怎样审问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怎样得知解药被扔到逆水寒潭,怎样跟踪而来的经过讲述一遍,最后童林要求:“请老师父大发慈悲,容许我们前去捞取解药,如能把雍亲王的眼睛治好,必不忘慧斌长老的大恩大德。”
  和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脑门子上的那块肉,“扑,扑!”直动弹,等童林说完了,他才开口:“童侠客,这要是换个别人来,慢说是取药,不管干什么,我二话不说,应当行这个方便,这算个什么呢?唯独你童林,这个事儿就不好办。”
  童林想,怎么这个事落到我头上就麻烦了呢!“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说童侠客,你怎么明白人装糊涂呢?拿方才的事儿来说,你要先跟老僧打招呼,这算个什么,你捞不了,我派人帮你个忙,你不应该不打听一下,驾船往里就闯,我徒弟法通、法广一拦,你便唆使手下人给打成这样儿,这不是叫人难堪吗?有道是:打一个和尚满寺羞,我徒弟挨打了,我脸上能有光彩吗?结果你们还来求我,我若行了方便,答应你的要求,知道的,说我慧斌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说我慧斌惧怕你童林哪!人们会说:你们看,童林把和尚揍了,和尚还得老老实实听童林的摆布。我这个跟头栽不起。”
  童林一看麻烦了,人家把口儿封上了。但这个事儿还得往下说,海川一抱拳:“慧斌长者言之差矣,我童林已经承认做事鲁莽,我跟你两位徒弟再三解释,无奈这两位是执意不从,而且是你们先动手伤人,所以我这师弟没办法了,这才伸手。这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童林知错必改,今天登宝刹拜见者师父就是赔礼认错而来,你还叫我怎么样呢?望求老师父大慈大悲,网开一面,行个方便才是。”
  “哼哼!童侠客,没那么容易,要想进寒潭捞东西不难,我得领教领教,你要胜得了老僧,二话不说,你随便;要不是我的对手,慢说不让你们捞东西,你们来的这几个人一个也休想出去。”
  和尚一句话,就见大和尚、小和尚“嗷”地一嗓子,“咣当!”把院里的门全插上了,各拿刀枪棍棒拉好了架势,这就要行凶。童林身后的小弟兄“镗啷啷!”把钢刀全拽出来了,也要动武。童林没动,沉思了片刻,海川把火往下压了压;“大师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您乃是一个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您怎么能大开杀戒?今天提出无理的要求,真叫童某可发一笑呵!恕不能奉陪。”
  “童林,这么说你怯阵了?”
  “不!”
  “你怯战!”
  “非也!”
  “那为何不敢跟老僧动手?”
  童林一笑:“咱俩没这个仇,不应当过招。”
  “童林哪!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动手,那好,今天想捞东西,没那么容易。来人!准备一间空房子,让他们到里面休息。”
  言下之意,是要把童林他们软禁起来。这童林可不干,海川一瞪眼睛:“慧斌长老,咱们远日无冤,素日无仇,你今天这么做,可有点欺人太甚!”
  “嗨嗨嗨!那除非我们二人比试高低,你把我赢了不就好办了吗?”
  童林一看不打不行了,这才叫没事儿找事儿哪,海川忍无可忍,最后站起身来:“好!恭敬不如从命,童某奉陪。”
  “噌!”跳到天井当院。小弟兄们都气坏了,撸胳膊挽袖子都想伸手,心说,把这大和尚抓住,脖子上绑根绳,上面坠个石头,干脆把他扔水里喂王八就得了。你瞅他长得那个烦人劲儿。等到了天井当院,大和尚丁字步往童林面前一站,双掌一晃,“呼,呼,呼!”把童林吓一跳,他这掌还挂风,明白此人决非等闲之辈。
  书中代言,今天童林遇到硬茬子了。这个慧斌是谁呀?江湖上给他送了个浑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历胆侠。这个人生性好斗,不但是这样,他跟童林还应不错呢,门户还相当近。他乃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的徒弟,童林应当叫他师叔。董乾为什么没跟大伙讲这个事儿呢?有个原因,因为董老剑客收下慧斌,教给他六剑的好武术。慧斌下山之后闯荡江湖,得了金鸡好斗双钢掌的美称。后来出家在金凤山古刹玉皇顶。就为这事儿,董老剑客没少说他:你是个出家人,你不应该好杀,另外你好斗也不好,你再要不改,我断去师徒之情。慧斌一点儿都不接受劝告,该怎么的还怎么的。董老剑客一怒之下不理他了,他不承认门户之内有这么个人,所以就没往外张扬,童林也就不知道。其实,他俩是本门的亲叔侄。
  咱们闲言少叙,单说这个慧斌,好斗到什么程度。他听说现在出了个童林,怎么的了不起,童林所有露脸的事,都在他耳朵里灌满了。他后来打听童林是哪个门户的,有人告诉他说,童林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孙,何道源、尚道明教出来的。慧斌一笑:“闹了半天是我两个师兄传授的,一共他才学了八年,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就这么捧他,他还大言不惭,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未免太过分了。连我慧斌都不敢说这话,他怎么就敢?有朝一日我要碰上这个童林,我非得叫他栽个大跟头。”您瞧这人有多毒啊!但是他没等到北京找童林去,童林登门了。这事儿有多凑巧。方才他一见童林,就把主意拿好了:今天在古刹玉皇顶非得撅童林个对头弯,我非叫他心服口服,往后把这震八方紫面昆仑快这个外号去掉,江湖上没有你这号。所以他一晃过双掌,“呼呼!”挂风,他练的是双钢掌,鹰爪力,太厉害了。童林哪知道这些情况啊!
  海川还没有过去,穿云白玉虎刘俊就过去了:“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哪里去!”刘俊往上一纵,劈面就是一掌,慧斌心里好不高兴,心想,就凭我这身份能跟你交手?你也不配呀!这小娃娃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真是可恶之极!他往旁边一闪,“啪!”就是一掌,连劲儿也没费,把刘俊打了一溜滚儿,正好摔到法通、法广面前,两和尚往前一闯,拧胳膊把刘俊就捆上了。夏九龄、司马良一看不好,双双往上一纵,刚一照面就被慧斌俩胳膊一抢,“啪啪!”打翻在地给捆上了。洪玉尔着急了,抡刀往上一纵,一个回合也被慧斌打翻在地抓住了。一眨眼小哥儿四个让人给抓住了。现在就剩下室林爷儿仨,童海川刚想过去,傻小子于和过去了:“噢,好小子咱摔一跤。”说着往上一纵,拦腰就抱。把慧斌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傻东西,我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慧斌往旁边一闪,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戳这傻英雄的后背:“别动!”
  傻英雄这洋相大了,手往前,屁股撅着,眼睛瞪着,一动也动不了啦,让法通、法广过来也给拥上了。童林看得清楚,点穴,就知道慧斌能耐太大了。现在就剩下童林和孔秀两个人。再看孔秀,一瞅师兄弟几个人全都叫人抓住了,气得他直叫唤,随后“刷刷刷!”自己练了半天,纵三纵没敢过去。孔秀知道,那些人都一个照面就趴下了,我就更不行了。但又一想,都过去了,我要不过去,显得我畏刀避剑,贪生怕死。想到这儿,刚要过去,被童林一把给拦住了:“且慢!孔秀,你留下,附耳过来。”
  “哦呀!师父有何话说?”
  欲知童林与孔秀耳语何言,请看下回分解。
9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1:52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八回 童林战慧斌遭毒手 急坏孔春方搬救兵
 且说童林附孔秀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一番。童林说什么呢?让孔秀留下有用。因为童林知道,今天这场战斗是凶多吉少。他已发现慧斌不是一般的人,就是自己过去,也未必能赢得了人家。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一个孔秀通风报信,不至于叫人家一网打尽哪!童林这么做就对了,孔秀闻听点了点头,在旁边给老师观战,但是孔秀也做好准备了,希望老师能赢,如果老师不赢,我撒腿就跑,赶快送信儿去。
  童林给孔秀安排好了,迈步来到慧斌面前,把袖子一挽,前后的衣襟一掖,没亮子母鸡爪鸳鸯钺,“刷刷刷!”一亮门户,施展出八卦柳叶绵丝掌,这段书叫双钢掌对绵丝掌。童海川走行门,迈过步,跟慧斌二人就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这慧斌暗挑大拇指:“罢了,弥陀佛,怪不得童林这么大的名望,有人捧他,果然名不虚传,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哎呀!我真没看出来,学艺八年就有这么高的本领,这也就是我慧斌,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但是慧斌也发现童林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这心就放下来了:我今天非取胜不可。
  且说童林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慧斌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古刹玉皇顶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哪!看来我童林得甘拜下风,过了五十个照面我是非输不可,但是为了救雍亲王,我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也豁出去了,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在这儿就拼了命了!刚打到五十个回合,童林掌往里一立,叫单撞掌,打慧斌的前心,慧斌往旁边一闪身,把童林的掌躲开,“嘿!”他使了个猛鸡夺粟,把童林的腕子“叭!”就给抓住了,童林往回一拽腕子,就像钳子钳住一样,没拽动。就见慧斌往怀里一拽,这左手一抄,“哎!”把童林的腰带子给抓住了,一拧身往上一带:“给我起来吧!”把童林带过头顶,孔秀在旁边一看:“啊呀!”把脾都吓凉了。心想,这下可完了。
  单说慧斌,把童林举过头顶,心中暗想:我得怎么收拾他呢?往柱子上撞?不好,弄得鲜血迸流,污了我古刹玉皇项;把他拿绳拴上押起来?那便宜了他。嗯!他怪眼圆翻,突然心生一计,想起来了,在这庙的后山,有个仙人洞,这大洞深不见底,他在这儿出家这么多年了,也没敢到里头去试试,也不知底下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慧斌一琢磨,我把童林就扔到那里头,你要有命,你就得活,你要没命,你就葬身洞底。对!想到这儿,带着童林到了庙后。
  这仙人洞的洞口黑洞洞的,就好像野兽张着大嘴一般,靠近洞口,冷风透骨,慧斌哈哈大笑道:“童林哪,咱们来世再见!”说着便把童林扔下去了。他把手拍了拍,转身回到庙中。这阵儿就剩下个孔秀了,孔秀吓得脑皮发麻,一跺脚:“哎呀!师父啊师父!我的命太苦了,刚拜您老人家为师,您就惨遭毒手,我岂能善罢甘休!”
  有心过去,准知自己白给呀!忽然想起老师刚才嘱咐的话来,我得搬兵求救去。孔秀想到这里,打垫步拧身上房,撒腿就跑。慧斌能叫他跑吗?随后就追,孔秀伸手揭了两块瓦撇了回去,慧斌往旁一躲,两块瓦“叭叭!”落地摔得粉碎。就在慧斌一愣这工夫,孔秀跑出玉皇顶,钻进山沟没影了。
  慧斌一看便宜这小子了,转身回来,告诉法通、法广:“来呀!把这些小兔崽子给我押进石牢。”
  您看他这玉皇顶还有石牢,他准备这个是为惩治和尚的,因为他这玉皇顶一百多和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不听话的,就关在石牢受苦,有的押了十天,有的押五十天,有的不堪虐待就死在里头,捞出来往山洞里一扔,他就这么狠哪!把几位小弟兄押进石牢,“嘎嘣!”一声锁上了。刘俊几个人虽然不知老师现在是怎么样,但知童林是凶多吉少,因为和尚举着他出去,又空手回来了,谁知把他给扔哪儿去了?把小弟兄们急得“啊!啊!”拿脑袋直撞墙,谁也没着,没想到失败得这么惨。
  单说慧斌,把一切处理完了,回禅一坐:“阿弥陀佛!来人!”
  “师父!”
  “看守庙宇!走的那个人一定是送信儿去了,不管他请谁来,速报我知。”
  “是!”庙宇恢复平静。
  咱们再说驶船的爷儿仨,一直等到日头往西转了,童林他们也没回来,这爷儿仨一想,大概是跟庙里头闹翻了,也甭捞东西了,我们回家听信儿吧!这爷儿仨也回家了。
  咱们单说孔秀,这孔秀逃出古刹玉皇顶,就恨自己少长两条腿,玩了命晃着脑袋往山下跑,一口气儿跑下金凤岭,回头看,见没人追他,才收住脚步,坐在一棵树下,连气儿都上不来了。等他缓过气儿来,眼望玉皇顶,扑簌簌泪如雨降:“师父啊!我可怎么办呢?师父刚才对我讲,如果有了闪失,让我上北京搬兵去,我上北京找谁呀?啊!想起来了。让我给鼓上飞仙丁瑞龙,还有叫铁三爷的,还有双龙镖局姓黄的送信儿,叫他们快点叫人,对!我快点起身奔北京吧!”
  孔秀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一看对面来俩人,孔秀揉揉眼睛一看:这两人是一高一低两个老者。咱单说这高个儿的,身高九尺挂零,有点蚂蜂腰,身穿老羊皮袄,毛朝外,头上戴着大皮帽子,这脸是狗舌头一条儿,大酒糟鼻子头儿,身上背着钱褡子。旁边那个老头,长得像个大水缸,没脖子,把大肉脑袋就蹠脖子上了,一缕山羊胡。这二人边走边说说笑笑,孔秀在前边就站住了,这俩老头也看见孔秀了,就把孔秀当作歹人了:“猴崽子,你在那探头缩脑的干什么?”
  孔秀一想,我在这干什么,你们俩还管得着吗?我不是慧斌的对手,难道也打不过你们俩吗?孔秀心里发急,也没问问这俩人是谁,过来就打:“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管得着老子吾是谁吗?你说我鬼头蛤蟆眼儿,我还说你们俩不是好人。”
  抡拳一打那小个儿的老头,这老人儿像球一样,咕噜到孔秀身后去了,把巴掌抬起来,照孔秀屁股蛋儿上拍了一下:“趴下!”孔秀真听话,“咕咚!”就趴下了,那酒糟鼻子头过来就把孔秀给踩住了。“哦呀!”孔秀一听,怎么跟我一个味儿呀?难道我还遇到家乡人了?
  “哦呀!乌鳖羔子,小兔崽子,我叫你满嘴胡说,今天老子吾卡死你!”
  “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不要卡,你卡死吾就一切都完了。”
  那小胖者头忙说:“别,别!先问情怎么回事。问清他的名姓,问清他从哪儿来的?”
  这俩老头把孔秀拎进树林,在这里边过堂。孔秀一看,干脆说实话吧!“二位,你们有所不知啊!在下我姓孔名秀,字春方,人送浑号坏事包,我倒没什么名,提起我老师就是当今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哦!”小老头就一愣,“你是童林的徒弟?”
  “哦呀!一点都不假。”
  “那么你老师现在何处?”
  “师父哇!”一提童林,孔秀大哭。二老大惊,细问详情,孔秀就把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这两位老者不听便罢,一听孔秀说完,急得直蹦:“哎哟!兄弟呀!你怎么就遭了毒手了!恨我们哥儿俩晚来一步!”
  小胖老头气得拿脑袋撞旁边的树:“哎呀!我的兄弟!”“咔嚓!”一声把树给撞断。那酒糟鼻子气得回手砸那棵树:“哦呀,吾的兄弟!”“咔嚓!”把树给砸折。孔秀一瞅,吓得一扑棱脑袋,心想,这俩人能耐可太大了,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怎么管我老师叫兄弟呢?“扑嗵!”就跪下了;“请问二位老人家贵姓大名?”
  二老一报名,那小胖老人叫陆地飞仙娄瑞,那瘦老头说话南边口音,就是天灵侠王凤。前面说了,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都赶奔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两个人后来当场比武,眼看要有危险,童林赶到给他们解了围,二老感激童林,三人冲北磕头,结为生死的把兄弟。自从那事以后,他们两个人和好,对童林亲热的不得了,只因三月三亮镖会童林忙里忙外张罗着所有的朋友,办理着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们俩不便露面,怕给童林增加负担。三月三亮镖会之后,他俩也没向童林辞行,离开北京,到四外闯荡。听说这金凤山的风景特别好,金凤山后面有个挡僧岭,风景也不错,最引人注意的是有个逆水寒潭,据说这个寒潭鹅毛都沉底,真是一大奇观。老哥儿俩闲着没事,决定要开开心,开开眼,这才赶奔金凤山,巧遇孔秀。孔秀掉着眼泪把方才的事情一说,他们俩焉有不急之理?这两个人对孔秀说:“你在头前带路,我们一定要给海川贤弟报仇!看看海川现在生死如何?”
  “哦呀!我算碰巧了,二位随我来。”
  孔秀在头前引路,二老相随就回到古刹玉皇顶。这回孔秀把兵搬来了,心里说:就冲刚才二位把树都碰折了,这功夫肯定是不小,我得出出气。孔秀站到庙门外头,“咣咣!”就砸门,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那些天驴赶紧给我滚出来,老子爷爷我又回来了!”
  小和尚探头往外边一看,让孔秀把耳朵给抓住了:“出来吧,你这个混账!”
  孔秀“叭叭!”俩嘴巴,底下又给了两脚,打得小和尚吱哇乱叫,孔秀告诉他;“去!给慧斌送信儿,你就说天下最高的高人孔秀回来了,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出来送死!”说着,一脚把小和尚踢到庙里去了。
  你说这小和尚惹着谁了,龇牙咧嘴掉着眼泪跑到后面:“师祖啊,了不得啦!”
  这一报信儿,和尚们大惊,全跟进来了,走进禅堂见慧斌。小和尚跪倒哭诉一切,慧斌一听,怪眼圆睁:“阿弥陀佛!你说的这个奥豆腐在哪儿呢?”
  “一共三人,在庙外头。”
  “带我观看!”
  慧斌老和尚从禅床上下来,手捻着素珠,带着法通、法广,来在庙门之外。他站好身形一看:可不是,方才见过这小子,他跑了叫他拣着个便宜。哎哟!后面领来俩老头不认识,慧斌怪眼圆翻:“娃娃,你已经拾了个便宜,就应该逃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又搬来了救兵不成?”
  “正是!吾告诉你和尚,你洗没洗脖子,这两位来取你的秃驴头。哦呀!二位,就是他!”
  说着话,孔秀往旁边一闪,陆地飞仙娄瑞往前一蹿,像球儿一样,“轱辘辘”就过来了,一直轱辘到慧斌眼前,这可好,慧斌好像二层楼,这老头好像小孩儿,慧斌瞅他得低着脑袋看,他瞅慧斌得扬着脸儿:“好哇!凶僧啊,你是谁?”
  “贫僧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长老。”
  “哈哈!我说慧斌哪,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就应该多行正事,我说你这秃驴有多大胆子,敢把国家的御教师给陷害,敢把一些英雄好汉囚禁在庙宇当中,这都是犯法的,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厉害!”
  陆地飞仙说到这儿,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两丈多高来,像个棉花球似地往下一落,晃掌就打慧斌。慧斌往旁边一闪身,娄瑞这一掌没打着慧斌,正打在庙前的石头狮子上,您说娄瑞这手有多硬,“咔嚓!”一声,石头狮子拥下半拉脑袋。慧斌一看也大吃一惊:“老人家且慢!报通名姓再打不迟,我看你掌上的功夫可够厉害的。”
  娄瑞把胡须一捋:“你才知道厉害啊!告诉你,老朽名叫陆地飞仙娄瑞,你娄老爷爷。”
  “啊!”慧斌听说过,娄瑞是成了名的侠客,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慧斌一笑:“老侠客,咱俩无冤无仇,你这是何苦?”
  “哎哟!慧斌你真是说得轻巧,咱俩虽然没冤没仇,你为什么害童林?童林是我磕头的把兄弟,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动童林就不行。我为给我兄弟报仇而来,接掌!”又是一掌。慧斌一看,今天是非打不行了,晃动身躯跟娄瑞战在一处。娄瑞能耐大吗?真大!可分跟谁比,要跟慧斌战在一起,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几个回合,让慧斌“啪!”这一巴掌,正拍在娄瑞的后背上,那叫双钢掌啊!把娄老侠客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咕嗵!”一声摔倒在地,老头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喷洒在地上。哎哟!孔秀一看可他妈坏了!这慧斌这家伙这么凶啊!赶紧过来把娄瑞给抱住;“哦呀!老人家,怎么样,怎么样?”
  娄瑞就觉着精神恍惚,心里头跟油烹了似的,“快!孩子,快替我把怀里那小包拿出来,那里面有药。”
  孔秀伸手一摸,果然有个小包儿,拿出来了,里面清香扑鼻,那药丸都像黄豆粒大小,这是最好的止疼药,止血丹,拿了三粒给娄瑞放到嘴里,娄瑞一仰脖,咽下去,这才把血止住,在孔秀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形,还是想吐,他用气功把血压下去了。
  就在这时,天灵侠王凤火往上撞:“哦呀!今天老侠客我跟你拼了!”过来就一掌,慧斌一闪身:“且慢,您是哪一位?”
  “天灵侠王凤。”
  “哎哟!”慧斌一笑,“今天真是英雄大聚会呀!都是成了名的剑侠,我早就听说有你这天灵侠一号,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你给我过来吧!”慧斌又与王凤战在一处。
  书中代言,王凤的能耐和陆地飞仙娄瑞不差上下,娄瑞不行,他也白给,三十七八个回合,被慧斌一掌,正打在后背上,天灵侠往前抢了几步,双手一扶树没倒下,老人家觉得两助发胀,一口血也喷出来了。仗着陆地飞仙娄瑞身上有药,这孔秀抓了一把就给天灵侠塞嘴里了:“哦呀!快吃,快吃!”
  天灵侠借着血沫子咽下去了,这才把鲜血止住。三个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慧斌也没追;“哈哈哈!来得好!尔等逃命去吧!不服气再去请人,我慧斌在这儿等着。”一转身,回归庙宇,“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单说这三个人,互相搀扶,下了玉皇顶金凤山,一看没追兵,三个人收住脚。天灵侠实在走不动了,靠到一棵树下,紧闭二目,呼呼直喘。陆地飞仙娄瑞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闪,就是孔秀还没事儿,孔秀围着他俩直转,这阵孔秀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哦呀!吾以为搬了两位高人去救我老师,解救师兄弟,吾哪里知道遇上一对饭桶,你们俩个一个不如一个,到那儿两巴掌就让人家拍回来了。吾今天是倒霉呀,倒霉!”
  你说这俩老侠心里是什么滋味,心说,让这臭豆腐给骂了一顿,这不能不服气儿,我们真不行啊!只好对孔秀道:“求你帮帮忙,给我们俩找个店房,让我们俩住下,我们俩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伤。”
  孔秀一听,一扑棱脑袋:“吾打算救吾老师和师兄弟,哪有工夫管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一对饭桶还不如就臭在此地,吾不管了,再见!”
  你说这小子是坏事包不是?把俩老头扔下就要走。这俩老头这个骂呀!心说,这兔崽子,等我们伤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负义之辈。孔秀刚出树林要走,一抬头见对面又来俩人,不但来俩人,后面还有不少车辆,孔秀定睛一看,镖车。大车小辆上面插着三角的镖旗,为首两匹大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马鞍上端坐两人。骑白马的那主周身上下干净利落,一条大辫在身后,手拿打马的藤条,披着斗篷,挎口宝剑。骑黑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条大铁棍,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孔秀一看那镖旗上有两个字儿:一杆镖旗绣着个“丁”宇,一杆镖旗绣着个“铁”字,忽然灵机一动,这是北京来的镖车,我老师跟我讲了,让我进京搬兵去找两个人,就是永昌镖局的镖师,一个叫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回民叫铁三爷,是不是他们俩呀!这可太巧了!孔秀想到这儿,赶紧抢步过来:“哦呀!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站住!”一队人站住了,来的人正是丁瑞龙、铁三爷。他们俩干什么来了?人家是保镖的,指着保镖吃饭,最近又签定了一项买卖,这是赶奔安徽庐州,正好打这儿路过,真是无巧不成书。孔秀过来一抱拳,一问两个人尊姓大名,这俩人一说,孔秀“咕嗵!”跪下了:“哦呀!不好了!吾正想找二位,二位来了,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丁瑞龙、铁三爷一听说童林有了危险了,俩人一偏腿从马上跳下来;“你叫什么!”
  “吾叫孔秀。”
  “孔秀啊,你说的这事儿发生有多长时间了?”
  “就在今天上午。另外这儿还有俩老爷子都受伤了,也求你们给救一救。”
  铁三爷、丁瑞龙点头,命人把镖车赶到树林外头,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扶到车上,找地方好住下。这山嘴子旁边就是个店房,也就是童林他们刚来时住的那个店。都安排好了,丁瑞龙、铁三爷才要大闹玉皇顶。
  欲知玉皇顶上大闹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9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2:17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九回 英雄不敌双钢掌 九宫上人战方丈
且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和独棍神佛铁三爷,带着坏事包孔秀,押送着车辆来到山口边上李家老店,就是童林他们来时住的这家店房,因为房间都挺大,院里都空着,很顺利地包了个后院。丁瑞龙让伙计们把车辆赶到院里,卸了牲口,添好草料。这铁三爷压住火,听说童林生死不知,几位小弟兄被人家生擒活拿,而且又打伤了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他就想拼命,抄起大棍就要走。还是丁瑞龙办事老练沉稳,把铁三爷给拦住了:“兄弟,事情再急,不在这一会儿,咱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你着什么急呀?”
  这才把铁三爷给拦住。丁瑞龙马上布置人把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搀进屋子里头,找两张床,让两位老者躺下,然后亲自给他们验伤。一看每个人后背都有一个巴掌印,红肿高大,伤势十分严重,仗着丁瑞龙精通医道,经常在外头保镖,身上都带着药,把好药拿出来,给二位老侠服下去,派专人在这儿照看。这二位老侠昏昏沉沉的,也不能多说话。丁瑞龙和铁三爷退到外间屋,把孔秀叫到跟前,从头至尾,详细盘问一遍,孔秀不敢说瞎话啊!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讲了。丁瑞龙一皱眉,就知道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不是个省油灯。童林都不行,两位老侠让他打得大口吐血,我跟三爷去也是白给。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不足惜,明知不行,也得赶奔玉皇顶,哪怕把命搭上,也尽了朋友之责了。但是丁瑞龙料事料得比较远,沉思片刻,让店房的伙计把文房四宝拿来了,丁瑞龙亲自提笔写了几封信,一封信是给老洒海金元写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把童林他们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恳求老洒海金元见字后速来山口李家老店,见店家门口插的镖旗子,就是我们的下处,不见不散,让老洒海金元无论如何帮这个忙。另外几封信,一封信送到山东巢父林面请大侠侯廷,二侠侯杰,让他们见字之后,速来金凤山,也到李家老店集合。另一封信是给北侠秋田秋佩雨写的,让北侠见字之后,也到这儿来集合,这全是搬兵的书信。写完了,他把伙计们叫进来,专拨了四个棒小伙子,每人一封信,骑快马现在就起身,要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把人请来,办成了有功,耽误事儿,回来要你们的狗头。四个人领命,把书信背在身后,带好了川资路费,分四个方向投书去了。
  丁瑞龙想,就是我们上山不行,过几天援兵就能到,不能说一点后援都没有。光我们几个在这儿充好汉,那不就成了憋气牛了吗?这些事安排完了,丁瑞龙和铁三爷,还有孔秀,饱餐战饭,赶奔玉皇顶。可这一走,孔秀也挺担心,边走边对他们二人说:“哦呀!那秃驴甚是厉害,二位可要多加小心。”
  丁瑞龙一笑;“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把两条命扔在这儿,这还不够吗?”
  等日头往西压的时候,他们到了玉皇顶门前。孔秀有点急了,看见玉皇顶,他眼珠子都红了:“二位稍候,容我叫门,咱们打了进去。”
  说话间,孔秀是拳打脚踢,大声叫门:“哦——呀!有带胳膊带腿,带活气儿的给我滚出一个来,老子吾回来了!”
  时间不大,有人把门开开了。出来个和尚,刚往外一探头,让孔秀劈胸一把把前襟给抓住,按在地上一顿狠揍,丁瑞龙和铁三爷利用这个机会,各晃兵刃闯入庙中。孔秀打了一阵,跟在后面也进来了。有些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探头往外一看,被铁三爷一棍打翻在地,虽然没死,也打得不轻。再看铁三爷像疯了似的,见人就打,见屋就砸,和尚们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把窗户也砸掉了,门也拍碎了。铁三爷是一边打着一边骂:“慧斌,秃驴!你给我出来!今天爷爷要扒驴皮。”
  早有那腿快的,跑到后面给慧斌送信儿去了。慧斌闻听,真是火冒三丈啊!心说,这臭豆腐真能搬兵,一转圈儿就能领回俩来,我这庙可热闹了,我看你这回搬来的是谁?慧斌迈大步,带着法通、法广来到前院,刚走到大雄宝殿,正好遇到孔秀三人,慧斌大喊一声:“弥陀佛!尔等休要猖狂,老僧在此!”
  孔秀一看是慧斌,吓得一哆嗦,知道这家伙太厉害了,赶紧一拉丁瑞龙和铁三爷:“哦呀!二位,这东西就叫慧斌。”
  丁瑞龙拉剑,铁三爷一横掌中铁棍,定睛瞧着。一瞅这和尚真够凶的,身高过丈,膀阔腰圆,面如淡金,脑门子上耷拉着一块肉,显得更是凶恶。铁三爷看罢用棍一指:“秃驴!你可是慧斌?”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和尚最不爱听“秃驴”两字,这简直比骂他的祖宗都难听。慧斌一瞪眼:“不错,正是贫僧。来者为谁?”
  “铁三爷呀!”“丁瑞龙!”
  两个人报通名姓,慧斌听说,一阵冷笑,说道:“哼哼哼!无名的鼠辈,我从来还没听说过你们这两个名字,就凭你们两个凡夫俗子,还能给童林报仇不成?真是自不量力,这就叫做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贫僧要结果尔等狗命!”
  说着话,慧斌晃双掌直奔二人,话不投机三个人就战在一处。怎么是三人呀?丁瑞龙知道,我和铁三爷,能耐不差上下,我们要是一个人打慧斌绝打不过,俩人还许有希望,故此,哥俩双战凶僧。一个摆宝剑,一个抢大棍,这都是急茬的,就见丁瑞龙的宝剑光华缭绕,铁三爷的大棍呼呼挂风,慧斌毫不畏惧,他没拿家伙,就凭着一对肉掌接架相还,力敌二人。孔秀拄着刀在旁边观战,这孔秀你别看能耐不大,经验比较丰富,他一看哪,就一咧嘴,心说坏了!这两位来了也是白给,两个不敌一个。他心里想到这儿,战场上也分输赢了,铁三爷的大铁棍往下一砸,被慧斌一闪身,用手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铁三爷本想不撒手,但是没人家力气大,只好一抖手撒开了。就见慧斌把大棍子拿过来,一叫劲儿,像捋面条一样,把大棍围成一个圈儿,“当啷啷!”扔到地上。丁瑞龙宝剑往里一立,慧斌闪身!“啪!”这一掌,正打在丁瑞龙手腕子上,丁瑞龙一哆嗦,“啊呀!”一声,“当啷啷!”宝剑落地,再看手背全肿起来了。慧斌那手臂不愧叫双钢掌啊,比铁的还硬。两个人见势不好,转身就走。慧斌哪里肯舍,在后头紧紧追赶。铁三爷是练硬功的,没有丁瑞龙跑得快,落在后边,让慧斌给撵上了,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铁三爷兜出一溜滚儿去。铁三爷收不住脚,“叭!”这一脑袋正撞墙上,好悬没把他撞死,当时脑袋上起了一个包,比馒头还大,鲜血直流。铁三爷“哎哟!”一声,双手一捂伤口。丁瑞龙见势不好,扭回头来,照慧斌就是一掌,慧斌一闪身,“啪!”就是一巴掌,用手指头尖扫到丁瑞龙肩头上了,您看就扫这一指头就受不了,丁瑞龙“噔噔噔!”斜着退出一丈多远,好悬没趴下。这阵铁三爷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一溜好跑,就逃出玉皇顶。出了玉皇顶就拼了命跑,跑着跑着就听身后喊:“哦——呀!等一等,还有我哪!”
  两个人停身站住,回头一看,坏事包孔秀尥着蹶子往这儿跑,好不容易把他俩给撵上了:“我说你们二位可够损的,要想逃走,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铁三爷捂着脑袋说:“你看我们还有那时间吗?顾命都顾不过来了,你跟出来就不错,快点走!”
  三个人败回李家店,到店房往这儿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悬没乐了。一看铁三爸这大脑袋上长个小脑袋,跟开花馒头一样,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难看哪!伙计们赶紧过来,擦抹伤口,上了止疼的药,用药布给铁三爷包上了。丁瑞龙的肩膀疼痛难忍,把衣服扒开了一看:好家伙,上头有两条指痕,拿手指头扫的,比铁条抽的都厉害,有两道紫檩子。丁瑞龙明白,这不开刀不行,要是捂住血,里边就得化脓。他让一名趟子手把匕首刀擦干净,两刀就把伤口挑开,挤出里边黑紫色的血,敷上止疼的药,吃了定心丸,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再看孔秀,蹲到门口,双手托着下巴,不住地唉声叹气:“哦呀!哎——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俩人一听,气得够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吾说这话太对了!先有天灵侠、陆地飞仙的失败,后有你们二位,时间不大就败回了两对儿,这两对儿还不够一堆饭桶吗?要是有一个有能耐的,把慧斌打趴下,不是一片云彩都散了吗?吾孔秀的命怎么这么苦,专门遇上饭桶?”
  这俩人听了气这个大呀!你还不能和他抬杠,本来就是不行嘛!丁瑞龙低头不语,铁三爷唉声叹气。正在这时,只听伙计和掌柜的说话:“仙长里边请,请到西跨院!”
  “无量天尊!这屋子可要干净。”
  “仙长,咱这屋子没有不干净的。”
  这院里门开着,天还没黑,伙计在前,掌柜的在后,陪着一个道人往后面走。丁瑞龙、铁三爷正好脸对着门口,一抬头正好看见这老道,不看则可,这一看,俩人就蹦起来了,把孔秀吓了一跳,寻思这俩人疯了哪?这两位跟一阵风一样扑到外头,把老道给抓住了:“哎哟!剑客爷,您从哪儿来的呀?”
  “老剑客,您来的太好了!”
  孔秀不认得,书中代言,这老道是谁呀?咳!是童林童海川的亲师叔,九宫上人李道通。您看这事儿多巧,这是金凤山群雄大聚会呀!不次于三月三亮镖会。李道爷来了。李道爷一瞅丁瑞龙、铁三爷都认得:“无量天尊!你们二位怎么在这儿?”
  “哎哟!道爷,您快请到屋里头,有话跟您说。”
  李道爷就不忙于找房子了,赶紧到屋里头落座。丁瑞龙先把孔秀叫过来:“道爷,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海川新收的徒弟,叫孔秀,孔春方,外号人称坏事包。孔秀,过来叫你爷爷,这是师爷。”
  孔秀说:“这是哪来的师爷?”
  “这是九宫上人李道通,正经是你们门户的师爷,你还不磕头!”
  孔秀听了,心里一亮,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哦呀!师爷呀,快帮忙吧,大事不好了!”
  你说他这么一喊啊,把李道爷弄得懵头转向。李道爷说:“起来,起来!怎么回事儿?都把我弄糊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孔秀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铁三爷、丁瑞龙做了补充。事情刚说完,就见道爷霍然站起,慈悲眉倒竖,双边眼圆翻;“无量天尊!气死我也!”李道爷眼望金凤山古刹玉皇顶,用手点指:“慧斌哪,慧斌!孽障啊,孽障!想不到你学了六十年武艺,你就干这种事儿啊!恨我师伯瞎了眼了,收了你这么个败类,传授你一身绝艺,你不走正路啊!你打别人不说,把咱们本门本户的人给害到这种田地,你小子于心何忍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你想想,大清朝康熙年间有四大名剑,这四大名剑头一个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个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个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个珍珠佛董瑞张洪钧有四个徒弟: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董化一有一个徒弟,就是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要这么一论,李道爷和慧斌还是亲叔伯师兄弟,童林还得管慧斌叫师叔,所以李道爷才生气。你别看童林不了解内情,李道通明白,慧斌这点儿事,都在他心里装着哪!李道爷说:“慧斌哪!你小子最没良心,你怎么跟我师伯学的能耐?你不是没人要的一个孩子吗?想当年,不知什么人把你生下来,扔到旷野荒郊,让野狗过来,一口咬到你脑门子上,好险没把这块肉给咬下去,幸亏我师伯董化一路过坟地,把野狗给赶散,这才把你给救了。如今你脑袋上的伤就是这么落下的。我叔伯把你抱回原籍,派人请来个奶娘,一直把你喂养成人。虽然说是徒弟,可比亲儿子都疼,在你懂事儿以后,就传授你武艺六十年。你不娶妻,你不想传宗接代,你说看破红尘,非要出家,你才在古刹玉皇顶出了家。哪知你能耐学到身上,眼里没人,翅膀硬了,不把老师看在眼里,老师一怒之下,这才断了师徒之情。难道说你憎恨老师了吗?你拿恩人当仇人了吗?童林是你什么人,你就没想想吗?你从哪方面讲,都不能把童林扔到仙人洞,从哪方面讲都不应把几位小弟兄扣押在玉皇顶,把这么些人打成重伤。你小子简直是一条狼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师大爷不在眼前,我替我师大爷教训教训你!”
  李道爷说完了,站起身来,转身往外就走。孔秀专干这个:“哦呀!老人家,您等一等,我给您带路。”
  “好吧,前头引路!”
  孔秀连窜带蹦在头前引路,李道爷也没工夫理他,光想着见慧斌以后怎么办。那位说,李道爷打哪儿来的?他怎么这么巧上这儿来了?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原来三月三亮镖会结束之后,这江南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都住在童林家里头,这老哥儿四个轮流传授童林能耐,一共传授他十天,传授完了,四位剑客告辞,要回江西龙虎山。老哥儿四个离开北京,连说带笑往前走,可巧,要看正定府的大佛寺。这正定大佛寺闻名全国,建筑最好,有人传说这大佛寺是唐朝大将尉迟恭在这儿监工修盖的,是唐王李世民为了纪念当初的战功,捐款修造的古庙,工程浩大自不必说。四位老剑客打算到这儿来看看,可是走到正定府,一进城遇上熟人了,是正定的于家五老。要提于家五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正定是首户,一共哥儿五个。都是谁呢?于得福、于万福、于天福、于乐福、于全福。就住在正定北关外于家庄,光良田有千顷,是本地的富户。你别看有钱,乐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修桥补路,尽做善事。这哥儿五个念书不多,都爱习武艺,你说多巧,这哥儿五个都是剑客,因此江湖给送了个美称,叫于家王剑。这于家王剑还不说,大爷子得福,老伴儿邹氏,给生了个女孩儿,这女孩儿的名字叫于秀娘。要提起这于秀娘来,长得太美了,是康熙年间第一美人。不但人样长得好,于秀娘自幼跟父亲和四个叔叔学的能耐,基本功扎实,以后又拜了大清国头一个女剑客叫吕娩娘的为师。那吕娩娘杀人不眨眼,就是成了名的剑侠,见了吕娩娘也得惧怕三分。于秀娘就是跟吕娩娘学的能耐,人称无双女侠。
  于家哥儿五个刚从正定街上买东西出来,一出城门正好遇上四位道爷,都是老熟人,相见之下,五老赶紧过来:“哟!四位仙长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你们老哥儿四个凑到一块儿了?欢迎啊,欢迎!请到家。”
  本来四位道爷没事儿,一看五位弟兄如此热情,只好答应,就这样赶奔于家庄。一到了家里,在大厅落座。家里人一听四小名剑来了,简直把四位道爷奉若神明,比过年还热闹。备茶的,倒水的,准备素斋素饭的,老于家哥儿五个环坐在两旁,陪着说话。一问,庄道勤你们这四位从哪儿来的?庄道勤就把去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我们已经参加完了,往江西走,从这儿路过,顺便到正定看看大佛寺。
  “噢!我们也知道这次盛会空前,本来我们哥五个也想去看看,怎奈家中事情繁忙,始终没脱开身。四位道爷在我们这儿多住些日子,四位道爷别走,咱们好好团聚团聚。来人哪!快收拾屋子去。”
  四位道爷一见,干氏弟兄待人太热诚了,没法谢绝呀!只好点头。头一天他们住到这儿,晚上作彻夜的长谈,他们谈什么呢?无非是亮镖会的事儿,因为于氏五剑没参加亮镖会,很好奇,让这四位仙长给介绍。这四位道爷轮流给讲这些精彩的节目,把五个人给迷住了:“哎哟!这么好!可惜我们几个人懒惰没有参加,错过了大好的时光。”
  他们谈话的中心,自然而然地涉及到童林的身上,就见这哥儿五个对童林格外的有兴趣,一听童林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怎么样奉旨扬名,怎么样在三月三亮镖会上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简直听迷了。就问:“今年童林多大岁数了?”
  李道通说:“这孩子岁数不小了,三十有二。”
  “噢!媳妇多大了?孩子也不小了吧?”
  “哈哈哈!你正猜错了,童林现在尚未娶妻,更没有孩子。”
  “那是为什么呢?像他这种人,中年得志,娶媳妇还愁吗?为什么没成亲呢?”
  李道通说:“童林这孩子,光顾事业,不想成亲。保媒的踢破门槛,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远的不说,就拿北京来讲,想把姑娘给童林的,都得排大队,但是人家海川有志向,不要老婆,等到过几年再说!”
  “噢,好好好!”
  这哥儿五个为什么这么问呢?有原因。现在这姑娘于秀娘,二十六岁没找婆家,什么原因?和童林差不多。这于姑娘的眼光太高,想给于姑娘提亲,但高不可攀。人家是女侠客,长的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得找个什么女婿?后来保媒的都不敢登门了,保哪个都不行,所以,后来就没人给提亲了。这姑娘今年耽误到二十六。在封建年代,二八就得成亲,二八才十六岁,现在都过了十年了,这老姑娘谁还能要呢?把这哥儿五个给愁的就甭提了。于氏五弟兄,家有良田千顷,老哥儿五个就守着这么一个姑娘,顶着怕歪了,嘴里含着怕化了,那是夜明珠,不钻眼儿的瞎宝贝呀!今天一听他们介绍到童林头上,老哥儿五个不约而同就想到于秀娘,心说:这可不错呀!真把我们姑娘给了童林,这可是门当户对呢!但是还抹不开在这儿说。事情也真巧,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娇滴滴女子的声音,环配叮当,有一女人说话了,就好像一串银铃响似的:“爹,叔叔,听说咱们家来了贵客,我来问安来了。”
  大爷于得福一听姑娘来了:“快点进来!”
  欲知这进来的是何人,请看下回分解。
9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2:5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回 四剑客联姻说童林 李道通被困八卦亭
 且说这门儿一开,四个丫环往左右一分,从外面走进一女子,正是无双女侠客于秀娘。她往里边一走,四位道爷借着灯光一看,就大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人吗?这简直是天仙下界,个头、腰条、身材、胸膛、皮色、五官,样样都是最标致的,画画也画不出这么个人来。再看周身穿的很朴素,下边围着罗裙,往里一走,一步三摇是稳稳当当,满脸是笑容:“爹爹,叔叔,给我介绍一下吧!”
  于得福满面是笑:“丫头,来来!我告诉你,这四位就是江南四小名剑,了不起的剑客,你就叫伯父吧。”
  于秀娘飘飘腕子:“晚辈参见四位道爷伯父。”挨个儿一一行礼。
  四位道爷站起来:“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打揖还礼。这阵儿有人给搬过一个座儿来,于秀娘坐在旁边,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不扭捏,而且也不张狂,稳稳当当,一字一句,陪着四位道爷闲谈。从谈话当中,四位道爷一听,“哎哟!”这姑娘,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晓人和,古今中外很多的事情没有不懂的。特别是谈到武术,更精通。话不在多,只在精,能点中要害,谈到骨节上去。四位道爷更是羡慕得不得了。可姑娘不多说,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转身告辞。临走时朝四位道爷一笑:“伯父,你们可千万多住几天,我还想跟您老们学学能耐呢!”说着转身就走了。
  把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乐的够呛,就问于得福:“这是您的女儿?”
  “对!这是我丫头叫于秀娘。”
  “噢!这孩子?”
  “二十有六。”
  “哟!二十六了,可不像。就好像二十岁左右,不知道定到哪一家去了?”
  “咳!实不相瞒,这丫头老到家了,二十六还没婆家呢!就因为这个丫头眼空四海,目空一切,给她保谁,她都不乐意,耽误来耽误会,耽误到今天。”
  李道通比其他的道爷心眼都活一点,李道爷在旁边坐着察言观色,想想刚才说童林那会儿,五老眼睫毛都乐开花了,一块儿神着脖子听,对童林深感兴趣。现在一提姑娘的身世,摇头叹息,有了,李道爷一笑:“五位老剑客,贫道撒野了。我有一言出口,不知五位老剑客可愿否?”
  于是五弟兄一抱拳:“道爷有话请讲,我等愿闻高论。”
  “哈哈哈!这个事情可真巧了,我徒侄童林只身一人,你女儿于秀娘也未许配人家,我看两方面是门当户对,我有意从中为媒,让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不知你们哥儿五个意下如何?”
  李道爷说完了,认为这哥儿五个乐得都得蹦起来。哪知道事情相反,话说完了,就见五个人呆若木鸡,也没有反映,一个个脸沉着。李道爷这心中一翻个:哟!我有点失口了,你看一时的高兴,怎么说出这话来了,这人家一不乐意,烧鸡大窝脖,让我们哥几个怎么出这门呀!
  哪知道李道爷刚想到这儿,这五个人就像疯了似的:“哎呀!道爷呀!你刚才说什么?”
  李道爷一想,我说什么他们没听见啊:“我打算把你们女儿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你们意下如何?”
  “太好了!”这哥五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去了,乐得晕头转向了。那刚才为什么都痴愣半天没言语呢?因为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李道通只是媒人,得问问老师呀!何道源、尚道明是师父,这事儿得他们俩人说话。一问俩道爷,俩道爷一笑:“问问我道兄吧!”
  问庄道勤,庄道勤是师兄啊。庄道勤说:“这事儿好,如果都乐意的话,我一点说的都没有。”
  于是五弟兄马上派人说:“去到后面,告诉你家姑娘。”
  哎呀!有人到后面送信儿,把姑娘臊得满脸通红。二十六也好,二十八也好,可毕竟是个大姑娘,一听婚姻大事,又高兴又害臊,其实她那心眼儿里头早就乐意了。别看她在家里头坐着,童林的声望早就传到正定府,老百姓街头巷尾,大人小孩没有不提这个事儿的,于秀娘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童林现在是雍亲王府的御教师,这是皇上恩封的,在北京九城扬名三日,胸前挂着黄澄澄九斤十二两的金牌,而且是四大名剑的徒孙,四小名剑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堂堂的昆仑侠。要把自己终身许配给童林,那还有什么说的,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于秀娘心满意足,自不必说。
  单说前面老哥儿五个,那更高兴了,谢过李道通保媒之恩,说什么也不让这四个人走。过了几天,老哥儿五个一商量,向李道通提出个要求:“道爷啊,您行方便行到底,这婚姻大事不能往下再拖了,海川都那么大了,我们丫头也这么大了,到年二十七了,是不是烦劳您到北京见见童林,让他请几天假,到正定来相相亲,只要他们两方一见面都乐意,这婚事算定了,择良辰挑吉日这就过门成亲,您看这怎么样?”
  那三位道爷一听也对,庄道勤说话了:“老四,谁让你嘴快呢,您腿也得快点,这事非你不可。你不是媒人吗?那你就回北京一趟,把海川给找来,就说我们在这儿等他有急事。”
  “好嘞!”李道爷也爱办这事儿,第二天周身上下收拾好了,高高兴兴离开于家庄,赶奔北京。您说这事多巧,他心里有事儿,脚下加急,一高兴过度,把道儿还走错了,走到大山里来了,误走金凤山。他看这道儿有点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一看这天快黑了,干脆先找个地方歇歇吧,这才到李家老店。一进门遇见鼓上飞仙丁瑞龙和铁三爷了,他还认为童林在贝勒府,没想到童林摊上事。一说到童林被慧斌扔到仙人洞,是死是活不清楚,刘俊等人已被押到石牢,雍亲王胤禛眼睛要瞎,那解药扔到寒潭里了,那都是多大的事儿!李道爷脑袋嗡嗡山响,眼睛都红了。李道爷一想,我幸亏把道儿走错了,要不然我到北京还扑空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道爷说:“这么办吧,丁瑞龙啊,你这手下还有闲人没有?”
  丁瑞龙说:“闲人这不是有的是。”
  “好,你找个精明强干的,我写封信,快点送到于家庄,给我的几位师兄送个信儿,让他们速到李家店聚齐。”说完了,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刷刷点点,给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写了封信,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做了介绍,让哥儿三个见信速来,十万火急。封好了交给下书人,下书人骑快马一溜烟儿走了。但是等接到信儿,那几个人再来,远水不解近渴,李道爷不能等他回来呀!把信使派走了,道爷站起身:“孔秀何在?”
  “哦呀!我在这里。”
  “头前带路,赶奔金凤山。”
  “哦呀!是!随我来。”
  出门天黑了,皓月当空,翻山越岭赶奔玉皇顶。孔秀伸着脖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李道通。把李道爷给看毛了:“孔秀,你老往我脸上看什么?”
  “吾要给您老人家相一面。”
  “噢,你还懂得星相术?”
  “多少懂得一点。老人家,您可要留神注意啊!这个慧斌十分厉害,吾先遇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结果到那儿双双失败。第二次遇到丁瑞龙、铁三爷又叫人家打回来。第三回可就是您啊!您觉着行不行?要不是慧斌的对手,我怎么把您弄回来?是背着您呀,还是套车把您拉回来?”
  “呸!”李道爷一听,气儿大了,还没等伸手呢,你就给我念葬经来了,什么东西!遂又笑道:“哈哈哈!孔秀,你放心吧!你看慧斌厉害,他分跟谁比,要跟贫道我比起来,他还差的多,我到那儿,手到病除。”
  “哦呀!老人家,此话当真?”
  “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当着你吹牛吗?”
  “那吾倒是相信,有您这句话,吾可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到了古刹玉皇顶,孔秀不瞅这庙便罢,一瞅这庙腿肚子便有点朝后转,心说,这庙修得有点缺德,它怎么这么吓人呢?我一见就脑后皮发麻。什么原因?叫人家打怕了。孔秀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来,照着这角门“啷啷啷!”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臭老婆养的,大秃驴,小秃驴,半大驴,你们都给我滚出来,老子吾又回来了!”
  他这味儿,和尚们都知道了,光挨他揍的好几个了,揍的是鼻青脸肿的,这回没人敢开门了,急忙转回身,到里头送信儿,告诉慧斌。慧斌气得发疯,心想,这臭豆腐,这回我可不能让他跑了。无论如何我得把他抓住,把他一肚子坏水挤干净。这一天他腿儿有多快,跑了回来,跑了又回来,来回好几趟,这人都是现成的,他说搬谁就搬谁,怪不怪事?把慧斌气的,吩咐一声,掌起灯笼火把,亲自出来观看。慧斌把角门拉开,刚一探头,“咯!”一块大石头进来了,慧斌一闪身,正砸在门柱上,好悬没削脑袋上。慧斌一看孔秀,孔秀另一只手还拿一块石头呢,眼珠子都红了:“咳!混账王八羔子……”
  孔秀一看慧斌出来了没敢扔,转身就跑,躲到李道爷身后去了:“哦呀!道爷,你快到前边去,我在您后边凉快凉快。”
  李道爷一看,这是什么能耐,嗯?咋唬的比谁都凶,轮到头上吓得这个样子,真是可发一笑啊!李道爷往前紧走两步,拂尘一晃:“无量天尊——慧斌!你看谁在这儿呢?”
  本来慧斌是一肚子气,准备出来玩儿命,但是借着灯光一看,哟!大吃一惊,他认得李道通,心说,他怎么来了?这事真是怪哉呀!没办法,赶紧抢步进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师兄来到。贫僧迎接来迟,当面恕罪。师兄可好!我这厢有礼了。”
  孔秀在旁边一看:有门儿!谁来了他都瞪眼睛,唯独对李道爷毕恭毕敬。李道爷面沉如水:“起来吧!慧斌,我找你来了。”
  “啊!师兄,此地并非讲话之处,请到里边落座。”
  “哼!你不让我进,我也得进,头前带路!”
  慧斌在头前引路,李道爷晃着拂尘跟着,孔秀抓着李道爷的衣裳,在后面也跟着,就这么进了玉皇顶,来到禅堂。慧斌让李道爷坐下,自己在侧座相陪。他可没让孔秀,孔秀这脸皮也厚,一看没人让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紧挨着李道爷,晃着脑袋。慧斌瞪他一眼,没言语,吩咐小和尚们上茶。茶刚一摆上,李道爷用手一推:“不喝!慧斌,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大概您是为童林的事儿来的?”
  “对,对呀!你说的一点都不假。我且问你,你把童林童海川放到哪儿去了?”
  “道兄,我把他扔到庙后仙人洞里头了。”
  “啊呀!现在是死是活?”
  慧斌说:“我也不知道啊!那洞我也从来没下去过,究竟里边有多深,是干地,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怪物,我一概不知。我就把他扔到里边了,他要命大,他还活着,他要命小,那就跟我无关了。”
  “啊呀!慧斌哪,你真是胆大妄为呀!我且问你,你知道童林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他乃是张洪钧张道爷的亲徒孙,你的亲徒侄啊!本门本户你竟忍心下此毒手,骨肉自残,你还有人性没有?再者,童林是皇上御赐的御教师,都算挂号了,如果童林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皇上能不能答应你?再者一说,童林德高望重,朋友遍天下,皇上答应你了,他这些朋友能不能饶了你?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人们恨你恨得牙长四指。不久英雄大聚会,全要到金凤山,你要得个什么结果?慧斌啊!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刘俊被押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快点派人到逆水寒潭把药给捞上来;第三,派人到仙人洞里看看童林的生死。你要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孔秀在旁边听着李道通发自肺腑说的一席说,偷眼观看慧斌,就见慧斌往那儿一坐,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话也不说,面沉似水。等李道爷说完了,他还不言语,李道爷急了,“啪!”把桌子一拍:“慧斌!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就见慧斌微微一动,说:“好吧!师兄,这也就是您来了,要换第二个人来,连门儿都没有。不就是三个要求吗?我全答应。”
  李道爷一听,这心才放下一点儿:“慧斌,你别光说话,不办事,现在就办。”
  “哎哎,这么办行不行?咱先看看童林的生死,救人如救火,把这事儿办完,我再放人,捞药,您看怎么样?”
  李道爷一想,可也行啊:“好吧!头前带路。”
  慧斌吩咐一声:“快掌起灯笼火把。”
  孔秀在旁边一听,心想:这慧斌还挺讲面子的,李道爷一番话就把他打动了。可是一琢磨,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心跟李道爷嘀咕嘀咕,又一想,没必要,人家是亲师兄弟,比我亲得多,我何必费那唾沫星子!干脆我跟着吧!他怕慧斌对自己不利,拉着李道爷的衣裳左右不离,就这样转过玉皇顶,来到后山。一看哪!紧对着玉皇顶的后面有个八角凉亭,这亭子修得才好哪!顶上铺着黄绿琉璃瓦,转圈七八根红油漆大柱子,那亭子周围都有花隔扇,新糊的窗户纸,门开着,慧斌迈步就进了这亭子了。李道爷就问:“仙人洞在哪儿?”
  “师兄,过这亭子就是,您随我来。”
  这孔秀觉着不大对劲儿,一撒手,他没跟进去。就见李道爷进了亭子了,李道爷刚到亭子中心,慧斌就打后边出去了。还没等李道爷迈步,耳轮中就听“咔啦啦……”,再看这亭子一转个儿,四外都变成了铁板,把李道爷就困在了里面。慧斌一转身从亭子后面转出来了,哈哈大笑:“师兄,对不起得很哪!按理说三件事我都应该答应,不过你来晚了。后悔药没地方买去。念你我是师兄弟之情,我先把你在这儿困上几天,等事儿办完之后,我再把你放掉。”
  您说这家伙有多损,他自言自语说这话,可吓坏了孔秀坏事

包。孔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听着,后来他忽然想起来了:我的娘啊!我还不跑,我在这儿等着挨揍啊!这和尚我惹得起吗?转身就走。可也晚了,慧斌早就把他惦记上了,心说,兔崽子!我先困住李道通,我再抓你。这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非把你坏水给挤干净,我看你这小子还有多大能耐。这孔秀刚一跑,慧斌就过来了:“你给我站住!”
  孔秀还挺能对付:“哦呀,吾就不站住!”
  “尔往哪里走?”
  “哦呀!吾有地方走。”说着话,孔秀大垫步就上了房。他倒想的挺好,上了房就跑。哪知道这慧斌个儿大,胳膊长,他刚一到房上,慧斌一伸手把脚脖子给他抓住了:“下来吧!”
  孔秀一下摔了下来,法通、法广往上一围:“别动!”踩住坏事包,拧胳膊把孔秀给捆起来了。
  孔秀一看,我的娘啊!我可跑不了啦,扯着嗓子就叫唤开了:“哦呀!杀了人啦!哦呀!和尚要行凶要宰活人啊!哦呀!快点救人哪,可了不得啦!”
  把法通、法广气得给了他俩嘴巴,然后请示慧斌:“师父!这小子可坏透顶了,您说应该怎么处置他?”
  慧斌把牙关一咬:“将这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欲知和尚怎样将孔秀乱刃分尸,请看下回分解。

10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7:53:2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一回 鬼孔秀设计脱身 跳山涧险中保命
且说凶僧慧斌将九宫上人李道通困在八卦亭,又把坏事包孔秀给抓住,不容分说,让法通、法广把他推到后山乱刃分尸。一声令下如山倒,大小和尚往上一冲,像拉死狗一样往后山拖。孔秀一看大吃一惊!心说,我就这么死了?我老师童林谁救?谁到寒潭去捞药?谁送信去救我这些师兄弟?不行!我还得活几天,孔秀想到这儿,他就喊上了:“哦呀!等一等,我有大事要说,慧斌你等一等,我有重要的事情。”
  慧斌一听他有重要的事情,这才一摆手,让众人退下。慧斌走到孔秀跟前,把眼珠子一蹬,说:“孔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说!”
  孔秀眼睛一转,坏水儿就冒出来了:“哦呀!大师父,您老人家何必跟我一般见识,您是多高的身份,您是堂堂的剑客,著名的金鸡好斗双钢掌,我无非是个小卒,无名的鼠辈。有道是,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见小人怪,您看把您气得这样儿,就是把我杀了,剐了,又有什么用呢?望求老师父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您就当买鸟放生,把我饶了就得了。”
  “呸!别看你小子能耐不怎么的,你可是坏透顶了。今天我是非杀你不可!”
  “别介,老师父干什么那么认真呢!再者说,我孔秀是个苦孩子出身,为了混口饱饭,不得不投靠童林,给人家跑腿送信做个小搭档,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不然我这饭碗不就打了吗?像我这么没出息的人,您跟我一样干什么呢?这么办得了,您把我饶了,往后我离开童林这伙人,另谋生路,我也忘不了慧斌长老的好处。老师父,您就慈悲慈悲吧!”
  孔秀说到这儿直哭,慧斌愣了片刻,心中想:这也难怪,穿新鞋不踩狗屎,我就是把他杀了,也不解决什么问题,看他哭得可怜,把他饶了就得了。想到这儿,用手指着孔秀的鼻子,道:“你往后真不跟贫僧为仇作对了吗?”
  “哎呀!大师父,我怎么敢哪,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来了。您要把我放了,我一定离开这个地方。”
  “你小子要再上玉皇顶来捣乱,我把你抓住,一定要乱刃分尸!”
  “行!你把我点天灯,也不算过分,那都是我自己找的。”
  “把他放了!”
  小和尚们过来,给孔秀解开绑绳,法通、法广一皱眉,凑近慧斌,低低的声音说:“老师,这小子可不能放啊!您没看他长得鬼头蛤蟆眼儿,一肚子都是坏水儿。把他放了,一定是个后患!师父,放不得。”
  “哎!贫僧一言出口,岂有反悔之理?放了。”
  “是!”这时候绳子解开了,孔秀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晃晃脑袋,觉着也都恢复正常了,这才嬉皮笑脸地说:“我说慧斌长老,您成全我就成全到底,把那把刀还给我吧。您看看,在这旷野荒山渺无人迹,这半夜走道不得加点小心哪!万一要遇上狼虫虎豹,我这小命就交待了。拿它可以防身。”
  “把刀给他。”
  小和尚把孔秀的刀还给他,孔秀作个揖,把刀背上了,他还不走,慧斌说:“你还有什么毛病?”
  “哎呀!慧斌师父,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方才他们捆我的时候,搜了我的身,把我二十多两银子给搜走了,我还得吃饭哪,哪儿不得花钱呢?请您把那银子也赏给我。”
  慧斌一听还有这么个事儿:“你们谁拿他的银子了?还给他。”
  小和尚们彼此看看,一皱鼻子:“没有啊!谁也没搜他的身。”
  “众位出家人怎么说瞎话呢?没搜身我的钱哪儿去了?怎么就没了,不信你们摸啊!”
  其实孔秀没带钱,这小子在这成心讹人。
  慧斌没工夫跟他捣乱,吩咐说:“来,到前屋取二十两银子给他。”
  银子拿来,孔秀高高兴兴往怀里一揣:“慧斌长老,您这人真不错,看您长得挺凶,您这心眼可真好!我孔秀命苦啊!要早几天认识您,我孔秀把脑袋一剃当和尚,我跟您有多好啊!可惜,您也不能收我,我这命也不好,别因为我再给玉皇顶带来灾难,我要告辞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机会。各位,大家都忙着,我走了。”说着孔秀上了房。慧斌瞅他上房,转身刚要走,就见这孔秀冷不了把身子转回来,用手指着慧斌:“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秃驴,你上了我孔秀的当了。吾告诉你,吾哪儿也不去,吾今天破耙子跟你摔上了,不给吾老师童林报了仇,不把吾那些弟兄们救出来,不把你这老秃驴置于死地,吾决不善罢甘休!孔爷走了!我去搬兵去,一定回来和你算账!”
  “哎呀!”可把慧斌气坏了!一瞅他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要哪一套有哪一套,合着刚才是跟我演了一出戏呀!我偌大年纪上他的当,我终日打燕,还叫燕把眼给叼了,“尔哪里跑,给我抓!”
  法通、法广一抖手,这何苦来的!我说不放,您偏叫放,上了当不是?追!各拿刀枪,抬着火铳在后头就撵这孔秀。孔秀等说完了也有点后悔了,孔秀一想:我说这干什么?干脆我一走得了,干吗肚子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呢?光顾了嘴上快乐,这不惹了祸了!这要把我抓住,还有个好吗?快点跑吧!他蹦到庙后,顺山路就跑,和尚们分两路追击。这孔秀心里着急,方寸就乱了,你倒是看看你这是往哪儿跑哇!没看出来,一个劲儿往前窜,跑着跑着不敢跑了,前面有一条山涧拦路,尤其是在这黑天,深不见底啊!孔秀想,这要是下去,就得掉个肉泥烂酱。折回身打算另找出路,无奈和尚们就追上了,有几个小和尚放箭,还有几个小和尚趴在地上放火铳,“咚咚!”尤其是黑天,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孔秀一瞅,可坏了,没有出路了,法通、法广已经逼近了。孔秀一想:算了,该当我命如此,我宁愿跳山涧摔死,也不能叫他们活拿。想到这儿,坏事包把眼睛一闭,从山上就跳下去了。法通、法广到了悬崖边,扶着一棵树往下瞅瞅:“嘿嘿嘿!小子,这是你自找其苦。众位,回去吧!”
  和尚们收了兵,回去向慧斌长老禀报。按下众人都不说,单说孔秀,真要摔到山涧下头,没个活,但是孔秀他不老实,手刨脚蹬,身子往下掉的时候,还乱抓乱摸,不知怎么弄的,抓住一棵小树,这树是从山缝中长出来的,探出挺长一截去,是棵杉树,让孔秀抓住就入了死扣了。他的身子悬在半空,两只手抓住救命的小树不放,好半天才把眼睛睁开了,往上一看,满天的星斗,黑乎乎的悬崖,就像巨人在那儿站着似的,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这山涧里的风还挺大,呼呼直响。孔秀想,这可要了我的命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在这空中挂着,一会儿我要是没劲了,手一松,只得掉下去,这可怎么办呀?孔秀这鼻子尖都冒了凉汗了,眼珠来回转动,想办法。他倒了两把手,身子靠在悬崖边上,用手一摸,这悬崖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可以蹬住,有的地方可以抓住。他琢磨着,今天就得铤而走险了,干脆我扶着这悬崖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挪吧,什么时候挪到底下,这命就保住了。孔秀仗着胆子,用手指头抠着石头缝,一步一步开始往下挪,仗着他身子轻便,又有功夫底儿,真不错,挪了很长一大块,没摔着,但是离着底下还挺远哪!这阵儿,孔秀好几个指缝往外滴血,四肢哆嗦成一个团儿;“哎呀!可要了我的命了。”
  没劲儿了,强咬牙关,还往下挪,一下子没抓住,手指头一松,滚下去了。孔秀一闭眼,双手一抱脑袋,两个腿一蜷,护住两肋和小腹,元宝壳的跟斗下去的。摔也得会摔,要是胳膊腿儿都伸着,像个大字似的那样下去,非摔个腿断胳膊折,命保不住;要是像孔秀这样摔,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圆形,跟个皮球一样,把脑袋和主要部位全护住,就是摔也轻得多。
  咱们长话短说,孔秀一直滚到山根底下,“嗵!”后背正好摔在一棵树上,把孔秀疼得“嗷!”叫了一声,当时就人事不省,躺在沟里不动弹了。也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山风一吹,坏事包迷迷糊糊把眼睁开,活动活动四肢,这个疼劲儿就甭提了。孔秀一想,疼点没什么,看来我这个命算保住了。他紧咬牙关,从地上站起来,觉着头一沉,屁股又坐下了,张着大嘴,呼呼直喘。哎呀!这脖子怎么这么疼呢?他用手一摸,呀!弄了满手血,原来是脑袋碰破了。孔秀咧着嘴,哎呀!难哪,虽然流点血,可这命保住了。往周围一看,这是什么地方呢?我得赶紧回店房另想办法啊!他鼓了三回劲,这才站起来,扶着树,一瘸一颠龇呀咧嘴往前走。东方见亮的时候,就出了山沟了,出了山沟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村庄,这村庄建在一块平地上,四外都是山,看这样,稀稀拉拉有十几户人家。孔秀一想,这还真不错,干脆我找一家,要口水喝,要口饭吃,再问问山口外李家店在什么地方,然后我再走得了。孔秀想到这儿,把刀拽出来了,“咔嚓!”砍了个粗树枝,拿它当拐棍儿,把刀背上,拄着拐棍儿就进了小山村。走到头一家,他一看这家门庭高大,院也不小,可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就在这儿吧!
  他来到这家门前,正好看到一个老者,拿着大扫帚在这扫院子。孔秀往里一探头:“哦呀!哪位是主人?”
  那位老人把扫帚放下,看了一眼孔秀,吓了一跳。为什么呢?因为孔秀满脸是血,他问道:“你找谁呀?”
  “哦呀!老人家,行行好吧!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好悬没摔死,我如今死中得活,想讨口水喝。”
  “你怎么走路不注意呢?从哪儿摔下来的?”
  “吾从玉皇顶摔下来的。”
  “哎哟,我的天!那山高有万丈,从那上掉下来还能活得了吗?可见你这命够大的,快请进来吧!”
  说话之间,老者把孔秀让到院子里,找个板凳让他坐下。正这时,惊动了本宅主人,这个主人早就起来了,练了趟拳,又练了趟刀,这阵在屋里正吃早点,听前院有说话的声音,这主人就出来了:“什么事儿?”
  扫院子的家人赶紧把扫帚放下,过来回禀:“员外爷,您看这人是从玉皇顶山上掉下来的,他上咱们家是打算讨口水喝。”
  那人一听“玉皇顶”三个字儿,心中一动,来到孔秀面前一瞅,摔坏了!后背、肩头、裤子、后脑勺、脸上全是血,就一皱眉:“年青人,你的命可够大的!别在院里受了风,来人那!把他搀到屋里,把伤口洗净,上点药,包扎包扎。”
  孔秀一听,遇上好人了,不住地点头施礼。这工夫出来两个仆人,把孔秀架到屋里去洗伤口,真疼啊!等洗完了,上了止疼药,止血药,都给他包上,然后又给他灌了点面儿药,给他去去心火。孔秀休息了一会儿,觉着轻快多了,急忙下地,谢过本宅的主人。这时他才看清,这主人有五十岁挂零,高身材,说话声音挺洪亮,脑门子挺亮,太阳穴突突的,看这意思,是个练家。院里戳着刀枪架子,屋里墙上,挂着单刀宝剑。孔秀看罢就问:“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这主人一笑:“在下姓李,名叫李善。你没看见我这儿挂着兵器吗?我挺爱练,尤其喜欢练刀,所以大伙都管我叫金刀李善。”
  “噢!恩公,多谢您把我救了。您放心,来日方长,我一定报恩!我再问一声,离这儿不远有个山口,旁边有个店房叫李家老店,离这儿能有多远?”
  “离这儿可不近哪,有五十多里吧!”
  “奔哪个方向走?”
  “好走,出了我们这个村庄,翻过两架大山,就到了那个山口了。请问你贵姓呀?”
  “哦呀!吾姓孔,吾叫孔秀。”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从山顶上掉下来的?”
  “唉!”孔秀说:“您别问了,我倒霉透了,跟您说也没有用。”
  这金刀李善一笑:“真格的?我救了你一回,打听打听这么点事你都不告诉?”
  孔秀说:“不是我不说,是时间紧迫,我还得赶回李家店搬兵去。”
  “搬兵?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秀一听,你看这位,刨根问底儿。唉,人家救了我一回我就跟他讲讲吧!孔秀想到这里,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无形中就提到老师童林,这一提童林的名字,李善大吃一惊:“哎呀!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客是你师父?”
  “啊!吾就是他得意的弟子。”
  “啊呀!失敬失敬!闹了半天是少侠客。快点备酒,杀牛宰羊。”一句话把孔秀的身份给抬高了。刚才也是招呼,不过是一般的,现在升了格了,孔秀也觉着挺美,脑瓜直扑棱。金刀李善把他扶到上座,在旁边陪着:“少侠,据你这么一说,童侠客身遭不测了?”
  “可不是嘛!我老师被人扔到仙人洞,现在生死不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几位师兄弟让人家生擒活拿,押在石牢。去上山的几个人都叫慧斌给打得吐血,还有那李道通李道爷被困在八卦亭。就属我能耐大,我算跑出来了。”
  到现在他还吹呢!金刀李善闻听,口打咳声:“哎呀!人哪,没地方看去,实不相瞒,三月三亮嫖会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北京。我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童侠客大显神威,剑削杜清风,那是何等的精彩!真把我羡慕得不得了。曾几何时,就身遭了不测!我真不明白,你们跟这玉皇顶的老和尚有什么仇呢?这老和尚叫慧斌哪!我可知道他,太厉害了!他有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打遍天下都没有对手。这个人脾气还古怪,要上来慈悲劲儿,这心非常好,要上来狠劲儿,他是翻脸不认人哪!难怪你们得了这么个结果。我请问少侠,你就是回到李家店,你搬谁去呢?谁能是这慧斌的对手呢?”
  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恩公,言之差矣。岂不闻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那高人不有的是吗?他慧斌再厉害敢说天下第一吗?我要搬兵,就找能接他的!”
  金刀李善闻听一笑:“少侠客,我不是长慧斌的威风,灭你们的锐气,你要请的人是一般的,绝打不过慧斌。我呀,倒认识一个朋友,他要打慧斌,不费吹灰之力。”
  “啊!”孔秀闻听,眼睛又一亮,问道:“恩公,你说的这可是实情?”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我怎敢开玩笑呢?”
  “那么,您说这人是谁?在哪儿住?”
  “那个人离这儿不远,在我们这个村庄后面有道山坡,越过山坡有一座庙叫三教寺,三教寺里头有师徒两个人,老师父名字叫金蝉长老,原来就是这古刹玉皇顶的方丈。后来把那座寺让给慧斌,人家爷儿俩挪到三教寺,就为的图个清静。要讲这金蝉长老,那能耐可太大了,慧斌还跟人家学过呢!金蝉长老有个徒弟,姓吴,叫吴霸,人送绰号叫霹雳狂风。这爷儿俩一个赛过一个。要打慧斌,不成问题。我看哪,你不如把他们爷儿俩请出来,满天云彩就都散了。”
  孔秀一听,可遇上贵人了,赶紧站起来施礼,再三称谢。但是这坏事包又一皱眉,说道:“恩公,你说了半天,我不认得这师徒呀!我怎么能请人家呢?人家跟我一点儿交情都没有,能不能答应出头呢?”
  “可也是。”李善想了想,说,“哎,这样吧!我跟这爷儿俩关系不错,我呀,把你领到三教寺,好好地哀求哀求,这出家人都有恻隐之心,你要一说童林,我想他们肯定同情。一定能够出头帮助。”
  孔秀闻听,高兴得不得了,谢道:“恩公,您把我救了,就添了不少麻烦,又领着我去请人,这玩艺儿让我怎么感谢呢?”
  “咳!天下人管天下人的事嘛!我李善也是交朋友的人,一旦将来把童侠客救出来,我还想高攀一步呢!”
  孔秀一听,心想,这人还得有能耐,就提我师父这俩字,没人不羡慕的,如今在困境中还有人肯出力。看来往后哇,有了机会我得好好钻研本领。
  按下孔秀心里这么想不提。这时候饭菜做好了,全牛的酒席往这儿一摆,金刀李善陪着。这孔秀也真饿了,把大嘴一咧,海吃海喝,一直吃了个酒足饭饱。李善也用完饭,把残席撤下,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这孔秀才说:“恩公,咱们什么时候起身去呀?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搁!”
  “好吧,咱这就去。”
  欲知孔秀搬到能人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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