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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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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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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回 排纠纷被迫应战 闲游逛冤家路窄
话说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徒儿让人家打了,不由得怒满胸膛,咬牙切齿,要给徒儿报仇雪恨。但是陆恒的伤势比较重,尽管药好,也得将养几日,因此他们又把火压下了,从这天开始,细心地给陆恒调治伤症。一眨眼的工夫五天过去了,陆恒伤愈如初,跟好人一样了。这师徒三人就商量,要上剑州去找童林、张方、苗吉庆。正这时候忽听外边叩打门环,时间不长小老道跑进来了:
  “二位师父!门外来了一个怪人,不让他进他非要进,嘴里头骂骂咧咧的不说人话。您快去看看吧!”
  “哦?”
  张、赵二人一愣,心说我这座双羊观从来没发生过意外,是哪里来的怪人跑到这儿捣乱?陆恒站起来说道:
  “师父!我出去看看。”
  泥小鬼迈大步来在庙外,在面前站着个糟巴老头。见这位老者身材高大,但是多少有点弯腰驼背,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身穿一件开花袍,脚下蹬双洒鞋,用麻绳勒着,肩头上搭着钱褡子,胳肢窝还夹着一个行李卷,手中提着个二尺多长铜锅白嘴竹杆大烟袋,烟袋杆上挂着个大烟袋荷包。往脸上看,长瓜脸,尖下颏,高颧骨,缩腮帮,两只眯缝眼好像闭着睁不开,一把须髯飘洒前胸,估计年龄在八十岁开外。泥小鬼看了多时并不认识,他把眼珠子一瞪:
  “呔!老头你是哪来的?竟敢跑到双羊观来撒野,大概你是不想活了吧?”
  就见这个老者微睁二目打量陆恒,看罢之后一阵冷笑:
  “哈哈哈,如果我老人家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泥小鬼陆恒吧?”
  呀!陆恒一听这老家伙怎么认识我呢?大概这人有来头。
  “不错,正是你家陆老剑客。你是什么人?”
  “我乃是一个劳苦人,误走到宝观,打算讨口水喝,要点东西吃。哎,你闪开了!”
  老头说罢侧侧晃晃往里就走。陆恒把胳膊一伸:
  “慢!老东西,你是上这来讨水、讨饭,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没经允许你就往里乱闯,实在是可恶之极。给我出去!”
  陆恒用胳膊往外一搡,看那意思能把老头给掇个跟头。哪知道他搡了半天,这老头是纹丝未动,两只脚就好像长到了地上似的。陆恒大吃了一惊,他又加了把劲往外一推,照样没推动。陆恒攒足了平生的力量连推带顶,还是没推动。陆恒心说不好,这个老头决不是讨饭的,肯定是一位世外的高人,受了童林和张方的唆使前来捣乱。
  他正在发愣之时,张明志、赵明真从里边出来了。这俩老道也不认识这老头,但是观其外知其内,就料到这老头非是等闲之辈。他们让陆恒站到旁边,张明志口诵佛号:
  “无量天尊!老朋友您有什么事呀?”
  “我要讨口水喝,讨口饭吃,为什么你们不让进呢?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出家人最善良啊!可是,方才这个陆恒他真不是个东西,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对我老人家非常不礼貌,还要把我推倒在地,真是可杀而不可留的个东西!”
  “嚄,原来如此。老朋友,我这徒儿这两天有点儿肝火盛,请你多加担待。不就是要口水喝吗?这容易,往里面请!”
  “啊,还是当师父的会办事。头前带路!”
  这老头夹着行李一走三晃跟着张、赵二人就来在鹤轩,分宾主落坐。泥小鬼陆恒气忿忿地背着手站在老师身后。张明志吩咐小老道,到厨房取来吃喝。这老头也不客气,把钱褡子放到桌上,把行李放到桌底下,挽挽袖子张嘴就吃,连个谢字也没有。时间不长把东西全吃光了,这老头把嘴擦了擦:
  “喔呀,我今天总算吃饱了。告辞了,再见,再见!”
  老头拿起钱褡子和行李这就要走。张明志一摆手:
  “老朋友且慢!”
  “喔呀,你还要跟我要银子不成?”
  “非也!庙上的东西都是化缘化来的,所谓十方来再还给十方,上这来讨水喝讨饭吃的也不乏其人。不过,我打算知道知道你老人家贵姓高名,宝庄何处,也得留点纪念哪!”
  “哈哈哈,罢了哇!难怪你们都是天下著名的武林高手,成了名的剑客,果然礼貌周到。”
  赵明真插言问道:“那你知道我们俩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猜呀!”
  “那你猜猜我们俩是谁?”
  “你们俩一个叫张明志,一个叫赵明真。”
  张明志一笑:“老朋友你说对了。看来你是认识我们,不然的话您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姓呢?就请你也留个名吧!”
  “好!不过我年岁太大了,连我姓什么叫什么也记不清楚,请你们稍候,看件东西。”
  说着话这老头从兜囊拿出鎯头和钉子,在柱子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把钉子钉上了,然后把鎯头放在兜里,一伸手把行李打开了。陆恒冷眼旁观,心说你抖搂什么玩意儿呢?别有虱子爬我们满地,真是恶心人呐!他不理解,两位老师为什么对老头这么客气,如果要是我,早就拎着耳朵把他扔出去了。
  单说老头,把行李打开之后从里边拿出一卷鹿皮,这鹿皮经过熟制,非常柔软,他把这皮子往钉子上一挂,说:
  “二位道爷请上眼!”
  俩老道闪目一看,鹿皮乃是一张画,不知出自什么人的手笔,画面上画了一个雄鹰。就见这只鹰展翅摇翎,在空中往下俯冲,口赛金钩,眼赛金灯,栩栩如生。在地上有一只熊,就见这只大熊张着嘴,呲着牙,两只熊掌高举,拉出拼命的架式。在大山的脚下,有一头鹿,看样子这头鹿是受了惊了,正在拼命地奔跑。这幅画简直都画神了。
  张明志看看赵明真,哥俩顿时就明白了,心说可坏了,这老头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老四,英雄得鹿陆民瞻。还真叫俩老道猜对了,来人正是陆老剑客。
  这陆民瞻是著名的乾坤八大剑侠的第四位呀!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张明志、赵明真是成了名的剑客,陆老剑客也是知名人士,难道说他们就没见过吗?说起来并不奇怪。陆民瞻在多少年前就去游历大西洋了,一直没在中原呆着,这是刚回来,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光闻名并未见过面。但是张、赵二人素有耳闻,这乾坤八大名剑各有所长,不分上下。就拿陆民瞻来说,他的硬气功占着一绝,谁也比不了。如今见了面,就知道情况不妙。为了弄清陆民瞻的来意,张、赵二人满面赔笑。
  “无量天尊!原来是陆老剑客。”
  “是呀!正是我老人家。”
  “请问老剑客,您来到我们双羊观所为何故?”
  陆老剑客冷笑一声:“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二位老剑客容禀。”
  陆民瞻就把来意说了一遍。书中代言,陆民瞻游历大西洋多少年,拜望了海外无数的武林高手,他的能耐比以前就高了一大块呀!因为思念家乡,这才回到神州。他到家乡拜望了父老乡亲,而后游历江湖,瞅瞅这些年有哪些变化。后来他就找到昆仑山金腮罗汉袁大化的住址。因为袁大化人称当世的武圣,名望最高,三十年前他与袁的关系还不错,老弟老兄哪有不看望之理?等一见了面,二位老人都高兴的不得了。袁大化就把陆老剑客留到庙上住了一个月挂零,除了谈论武艺之外,就谈谈眼下绿林道的变化,以及各门各户出现的英雄,当然也谈到了童林童海川。当说到童林的出身、历史、成名的经过,陆民瞻非常高兴,说难得我们神州竟出了这样的豪杰。陆民瞻还向袁大化保证,将来遇上童林,一定传授他能耐,扶佐童林把门户发扬光大。袁大化再三称谢。说来说去就说到本身的事。袁大化口打唉声,把张明志、赵明真恩将仇报的经过讲述一遍。陆民瞻脾气挺暴,当他听完了,气得直晃脑袋,这俩老道真不是东西,一朝遇上,一定严加教训。
  袁大化道:“陆老剑客的一片心我领了,不过我希望我这俩兄弟迟早能回心转意。我们哥仨要是能言归于好,即便我死,也了了心愿了。”
  陆民瞻向袁大化告辞后,继续闯荡江湖,心里老想着张、赵二人的事,心想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双羊观蹓跶一趟,会会这张明志、赵明真,尽量想办法让他们跟袁大化言归于好,如果这两个人讲横的,那可对不起,我就得痛加教训。陆民瞻就是为这个事来的。当张、赵二人问到他的来意,陆老剑客并未隐瞒,把实情讲述一遍,最后说道:
  “二位老剑客,你们跟袁大化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又是磕头的把兄弟,又是一师之徒,再近还有你们近的吗?就因为你们之间有了误会产生了隔阂,这是一万个不应该。据我所知,袁大化来过双羊观亲自向你们解释,你二位仍然听不进去。不仅如此,你们二位在错误上又犯了个错误,教了个徒弟泥小鬼陆恒,让陆恒替你们两个出气,要把袁大化的弟子徒孙一网打尽。二位老剑客,你们这种做法实在是过分呐!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就拿我来说,听见这件事都气得不轻。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三人调和来的。如果二位老剑客能听我的良言相劝,我愿意陪着你们上一趟昆仑山,或者我跑越腿把袁大化给接来,你们老弟兄三位把误会解开,当初怎么好,今后还怎么好。我想,你们老三位要能做到这一点,给我们武林树立了榜样。不知二位老剑客意下如何?”
  张明志闻听一阵冷笑:“陆老剑客言之差矣!不用问,你是听了袁大化的话了。那个老匹夫外君子内小人,怀揣奸诈,虽然我们是从小的弟兄,我们俩拿他都当亲哥哥看,可是他不应该跟我们留着心眼儿,所做的事情令人痛心。我们之间没有可解释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看一看究竟他袁大化厉害还是我们哥俩厉害。因此,我们才收了陆恒,传授他好功夫三十年,叫他给我们哥俩出气。这个事是万无更改。再说,我就恨有些人给袁大化溜须拍马!”
  陆老剑客一愣:“哎呀!你这话是指谁说的?”
  “云龙九现周寻老匹夫。”
  陆民瞻问:“他怎么给袁大化溜须拍马了?”
  张明志道:“老剑客您还不知道呢!他收了个徒弟叫黄眉童子苗吉庆,专门要对付我徒弟陆恒。您说可气不可气?我跟那匹夫周寻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显而易见他是给袁大化溜须当帮凶!真是可杀不可留。不仅如此,这苗吉庆自出世以来投靠了童林,借助童林的势力欺压我们师徒。不信你来看,把我徒弟打得大口吐血,今天刚见好。此仇此恨我是非报不可,哪能便宜那袁大化呢?请老剑客您把这好心收起来,这件事没个完!”
  陆恒一听,老师挺够意思,他把脑瓜一晃:
  “陆老剑客!我老师的话你听清没听清?凡是给袁大化溜须拍马的,凡是他的帮凶,我们见一个就接一个!”
  陆恒这话说得太露骨了,明明指山卖磨,说的就是陆民瞻呐!陆老剑客厅了火往上撞,哼了一声:
  “陆恒!张、赵二位老剑客!恐怕忠言逆耳,你们是不能听啊!迟早你们吃了亏,就该后悔了。我奉劝你三位赶快悬崖勒马,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明志站起来了:“老剑客!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就敢断定失败的是我们,不是他袁大化吗?”
  “对,我是这样看的。因为我向理不向人,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冲你们爷仨的做法,怕是没个好下场!”
  “无量天尊!陆民瞻,你可气死我了!闹了半天,你是给袁大化当说客来了,竟敢诬蔑我们师徒。这还了得,拿命来!”
  说着话,这爷仨捋胳膊挽袖子就要伸手。陆民瞻冷笑一声:
  “哎呀!我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既然要动武的,奉陪就是!”
  说着话,他不慌不忙地从柱子上把皮子摘下来包到行李里,拿起竹杆大烟袋,来在当院往下首一站,先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个够,然后把烟灰掸掉,把烟袋往腰中一别,说:
  “喂!你们师徒三位哪一个过来先跟我伸手呢?”
  泥小鬼陆恒根本就没瞧起陆老剑客,心说话,我得先过去,我要把他给赢了,我的名字那是平地一声雷,谁敢不敬仰啊?即使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栽跟头。想到这里,陆恒抱腕当胸:
  “师父!我过去对付他。”
  张明志道:“陆恒!陆民瞻乃是世外的高人,你可不能等闲视之。”
  “师父!您别叫他给唬住,我看他空有其名,并无其实。”
  说着话泥小鬼飞身形跳到陆老剑客面前,手舞一对独龙双棒就下了毒手。陆老剑客心中暗想,这个泥小鬼真不是个东西,给他来点厉害尝尝,省得他以后再如此猖狂。陆老剑客并没往外拽兵刃,晃动双掌跟陆恒战在一处。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看,老剑客也一愣,这小子也真够厉害的,难怪他如此骄横,可见张明志、赵明真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
  两个人打斗到三十多个回合并未分出胜败,这时候就听双羊观的庙门“咣!唏里哗啦!”叫人给砸倒了,从外面飞身形闯进一人。陆民瞻、陆恒各自一愣,两个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观看,一看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黄眉童子苗吉庆。
  前文书说了,苗吉庆锤创陆恒。从水里边上来,应童林的邀请赶奔公馆。等他们到了公馆,年大人亲自迎接,把众侠客接到待客厅,分宾主落坐。童林如实地禀报了经过,年大人听完了是又惊又喜。然后吩咐道:
  “盛排酒宴,给童林和众英雄压惊。”
  这天晚上大伙过得非常舒心。年大人吩咐腾出几间房子,让苗吉庆、飞行侠苗泽、高亮等居住。
  苗吉庆在公馆共住了三天,觉得心烦意乱。他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在年大人面前有点受拘,在公馆里呆着受束缚,所以他找到童林说:
  “海川呐!我打算告个假先行一步。”
  “师爷!您欲何往?”
  “海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个人有点怪脾气,就不乐意凑热闹,在公馆呆着不舒服,不如我自己在外头闲游散逛。我要找一找那小鬼陆恒。”
  “师爷!陆恒不是被您打死了吗?”
  “不见得。虽然他挨了我一锤,可是我没见到他尸首哇!我老怀疑这小子溜了。我找找他,如果他真死了,那就算了;如果没死,我还得为国除害。我就不向大人告假了,大人要问,请你给我说一声就得了。”
  童林再三挽留,苗吉庆就是不呆,手提双锤走了。等离开剑州,苗吉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想,我上哪儿找这陆恒去呢?对,有了。陆恒就住在剑山双羊观,我不如上那儿看看去,到那儿我就知他生死了。故此他才奔剑山。
  这剑山蓬莱岛如果要是没来过的,根本就进不来,也就是苗吉庆这种功夫啊!走了两天才进了剑山,找来找去正找到双羊观。他一听里边打得挺热闹,不知是谁跟谁动手,苗吉庆一想,管他们谁跟谁呢,既然我来了就甭留客气,所以他才把庙门砸倒。等苗吉庆进了院子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我师叔陆民瞻吗?他急忙跪倒磕头,口称:
  “师叔在上,徒侄苗吉庆有礼了!”
  陆民瞻把他搀起来,仔细打量打量:
  “啊,你是吉庆吧?”
  “可不是我嘛!”
  “哎呀!一别多少年,你也老了。”
  “可不是吗!人能有多少年哪?我哪能不老呢!师叔您可没怎么变样,红光满面,跟当年分手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
  “哈哈哈,你太捧我了!”
  爷儿俩说了几句闲话,苗吉庆一眼就看到了陆恒。哎哟!真叫我猜着了,这小子还活着。苗吉庆道:
  “师叔!杀鸡焉用宰牛刀,像这路号的人,由我对付就行,您给我观战就是。”
  说话间他把拦龙锤一晃直奔陆恒。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恒这眼珠子都起了血线了,哇哇暴叫:
  “苗吉庆啊!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这次非分个高低上下不可,我非要报这一锤之仇!”
  说着抡双棒就拼了命了。本来他俩的能耐就不分上下,这回伸手依然如故,一眨眼打了一百个回合,没分出上下,打得是难解难分。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噢,这个就是苗吉庆啊!我们哥俩已经发下誓愿,非把他整死,没想到送到嘴边上来了,焉能将他放过!
  张明志拽出三环套月,赵明真拽出一对量天尺,一起扑奔苗吉庆。陆民瞻一看能答应吗?老头一生气把竹杆大烟袋拽出来了:
  “喂呀!张、赵二位,这可是你们的不对了。要说苗吉庆跟陆恒身份平等,他们俩打没有挑剔,你们俩是什么身份?想要仨人战苗吉庆,这不是欺负人吗?老朽焉能答应,来来来,我奉陪你二人。”
  说着话他晃烟袋扑奔张、赵二人。这俩老道最不是东西,按理说应该一个对付一个,可他们俩欺负陆民瞻人单势孤,干脆俩打一个。他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路夹击,就围困住了陆民瞻。
  别看陆民瞻是八大名剑之一,但是一个人对付两个人也够他呛啊!一百回合过去了,没分出输赢胜败,把个陆老剑客累得热汗直淌,招数就越来越慢了。张、赵二人心中高兴,他们俩人招数加紧,就下了毒手。那边苗吉庆大战陆恒,虽然说没分输赢,苗吉庆却占了上风。陆恒虽说能耐大,但是前不久受了重伤,今日方见好转,气力还是有点亏,因此他打不过苗吉庆,也就是勉强支持着。但这一边,陆民瞻不是这两个老道的对手,显见得要吃亏。苗吉庆一边打一边着急,想要抽身过去助战,但被陆恒紧紧地缠住。苗吉庆暗想,要是来个帮手就好了。说也巧,苗吉庆正在着急的时候,就听庙门那儿一阵大乱,小老道哭爹叫娘:
  “可了不得了,快跑哇!”
  十几个小老道哭叫着跑进院内,后面跟进一个人来。这个人挺大个夹扁头,手提吕祖套风锥,原来是病六岁张方。
  张方从哪儿来的?从剑州的公馆。他怎么来了呢?原来,苗吉庆刚走,公馆传来喜讯,甘肃总督岳钟祺领着大队人马到达,已在江边扎下联营,这就要来拜望大人。年羹尧闻听大喜,更换官服到外边迎接。时间不长岳钟祺就到了,再看他罩袍束带,全身的戎装,带了四十名亲兵卫队。他来到公馆外面,甩镫离鞍跳下坐骑,抬头一看,年大人率领童林等一大帮接出来了,赶紧把马鞭交给侍卫官,提带撩袍抢步来在年大人近前:
  “年大人在上,卑职岳钟祺给大人叩安!”
  岳总督说着倒身就拜。年羹尧急忙用手相搀:“岳大帅免礼平身!你我自家弟兄,何须客气。你来得太好了!”
  岳钟祺道:“前者童大人赶奔甘肃去搬兵,卑职知道信后非常焦急,我手下只有七千兵马。自从接到大人的手札,我立刻调兵,如今把三万大军调齐,这才星夜来到剑州,听从大人调遣。我不放心,才亲自跟来。”
  “岳大帅!我正缺少左膀右臂,你这一来,破剑山必易。”
  说着话,携手揽腕把岳钟祺让到里面。年羹尧把童林叫过来,逐个做了引见。岳钟祺非常客气,大家见过之后分宾主落坐,由仆人献茶上来。
  岳钟祺在中军官手中把花名册接过来递给年大人,年钦差看了看往桌案上一放,问道:
  “请问岳大帅,但不知你带来多少步兵,多少水军?”
  “回大人!我带来二万五千步兵,五千水军。”
  年羹尧大喜道:“岳大帅!你们远路而来,将士疲乏,三日之后再商议战事。”
  “谢大帅!”
  当晚年羹尧在公馆衙门大排宴筵,款待岳钟祺及其随行人员,然后又开了个条子,拨出不少牛羊酒肉送到江边,慰劳新来的将士。这下可把童林、张方他们忙坏了。
  他们里一趟外一趟,正在张罗着,突然门外来了匹快马,马鞍桥上坐着一人,这人来到公馆门前甩镫离鞍下了马,抹了抹头上的汗,迈步就上了公馆的台阶,跟门军一抱拳:
  “请问这是年钦差的公馆吗?”
  “对,你找谁呀?”
  “张方张少侠在这吗?”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家乡的人,我住在瓜州,有急事要见他。”
  门上人不敢怠慢,把家人让到门房休息,然后派人到里边送信儿。张方一听就是一愣,不知家乡人来干什么?急忙到门房观看,一见认识,正是他家的仆人张路。这张路一见张方急忙跪下:
  “少侠客,您快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
  张方闻听脑袋嗡了一声,什么原因?他父母都在瓜州,他自然就想到二老的头上,难道说他二老出事了?张方急了:
  “张路,你倒是快说,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病了,请了不少大夫给调治也不见功效,老爷命我给少爷您送信,让您回去,给老夫人准备后事。”
  “哎呀!”
  张方好悬没昏过去,他对父母十分的孝顺呐!张方抹着眼泪来找童林:
  “师叔哇!”
  “啊,出什么事了?”
  “我娘病得要死要活的,派人让我回去,我得告个假回去一趟。师叔,我真不乐意走,如今眼看要攻打剑山,正在用人之际,偏赶这时我家里出事。您说我娘气人不,早也不病,晚也不病,病得多不是时候!”
  “不许说胡话!天灾病孽在所难免呐!你就放心地去吧。咱这儿虽说人手不多,但也够用,希望你回去把老人家的病治好了,速去速回。”
  “嗳。那我就不去跟年大人请假了。我这就得走。”
  张方哭着把随身之物收拾收拾,向大伙告辞跟张路回奔瓜州。两人出来也就一百多里地,转过大江正往前走着,对面飞来一匹快马。张方一看有些眼熟,到跟前才看清,也是他家的一个仆人叫张才。张方心头一惊,心说坏了,我娘肯定是故去了,不然不能又派人来。
  “对面是张才吗?”
  那人马上把丝缰带住,喊道:“是少爷?”
  说着话,滚鞍下马,过来给张方叩头。张方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张才,你是来找我吗?”
  “可不是嘛!我就是来找您。老夫人病体转好,故此让我来给送信,让您放心。”
  “哎哟,我的娘啊!”张方乐得直蹦,“谢天谢地!老天爷真开了天恩了。张才呀,我娘能吃东西了吗?”
  “能了,我刚来那天,光面条就吃了两碗。”
  “太好了!要这么说,你和张路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因为现在公务缠身,脱离不开。”
  张才、张路点头回去。张方转身往回走,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心说,我一进公馆,我师叔他们就得愣住,唉,人这一辈子真不容易活,生离死别是百般地痛苦哟!他心里正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来在岷江的白龙渡口。张方这心就一动,心说我回剑州还有一百多里地,这离剑山不远,不如我去蹓跶蹓跶,探听点什么情况也不虚此行,尤其现在大兵云集,眼看就要打剑山了,还不知这帮贼在布置什么。我要是能得到点军事秘密岂不首功一件呐!就这样他改变了主意就进了剑山。张方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东山,正好误走双羊观,因为庙门被苗吉庆给砸倒了,从外边往里看得挺清楚。张方一看里边打得挺欢,不知是谁跟谁,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双羊观”三个大字,哟,这不是张明志、赵明真出家的地方吗?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探头往里一瞅,嚄!这苗吉庆正在里边蹦达呢!还有个使大烟袋的老头,不认识是谁。张方一想,我也凑个热闹吧,迈步往里就闯。小老道过来一阻拦,让张方打得是屁滚尿流。张方这一来呀,当时这院里更热闹了,张方把夹扁头一晃,高声喊喝:
  “呀——呔!张明志、赵明真,你们胆大的狂徒!泥小鬼你个不知道死的鬼!天下第一剑客到了。”
  院里当时不打了。陆民瞻飞身形跳出圈外,老头满身大汗,吁吁直喘。苗吉庆合双锤跳到张方近前,问道:
  “你来了?”
  “可不是吗?我不来不成席呀!打得可真够热闹的啊?我说,输赢胜败如何?”
  苗吉庆一皱眉:“咱还没找着便宜。我正在着急的时候把你给盼来了。”
  “老人家请放心,我这一来好有一比。”
  “比什么?”
  “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您就把张明志、赵明真,还有这小鬼,交给我吧!”
  张方是真能吹呀!有骆驼他绝不吹牛。再看他手提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来在张明志、赵明真、陆恒的面前,笑道:
  “嘿嘿嘿嘿,三位挺好哇?”
  陆恒利用这个机会,向二位老师诉说了真情:
  “师父,这小子他妈的最坏,上当就上在他身上了。我说的那个夹扁头就是他,师父可不能放他走了!”
  “无量天尊!小娃娃,你就是张方不成?”
  “无量天尊弥陀佛,一点都不假,我就是张方,人送绰号天下第一的剑客。”
  “呸!你真不是个东西,就是武圣人也不敢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口吐狂言,拿命来!”
  张明志一晃掌中的三环套月,直奔病太岁张方,就听张方“啊呀”叫了一声。
  要知张方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7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1:5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一回 脉门弩威镇妖道 武圣人厉色训徒
 话说张明志拉兵刃是直扑病太岁。张方往下一撤身,稳如泰山一阵冷笑:
  “嘿嘿嘿,慢着!张明志、赵明真你们俩听着,今天我张方来可不是没原因,我要代表我老师三教圣人欧阳修清理门户,要按着三教圣人的规定,制裁你们两个!”
  两个老道气得鼻子都歪了:“张方!你是信口开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拿命来!”
  “等等!你们认为我胡说是不是?稍候片刻让你们开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张方这番话把陆老剑客和苗吉庆也逗乐了,心说张方真得算活宝,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谁能听信你的花言巧语?可是他们没有料到,张方从腰中一伸手拿出样东西来,从鹿皮套往外一拽,举过头顶,高喊道:
  “张明志、赵明真、陆恒,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闪目观瞧,不看则可,一看吓得是魂飞天外。就见这物件长约八寸,乌光发亮,有六寸长的一个铁管,在后面有个八卦阴阳太极图的牌,有手柄能在手中握着,上头有赤金的崩簧,只要大拇指一摁崩簧,八卦牌一转,里边有三支弩箭就能打出来,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闪躲。这件东西名叫“脉门弩”,它的全称叫“九宫八卦绝命弩”,乃是一件特殊的暗器,按着天地人三才,九宫八卦相克之理打造的。这种暗器要打到身上,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个时辰就得化为脓血。这种弩专打人的经络和脉穴,故此才叫脉门弩,乃是妙手南宫良老剑客亲手打造的。因为当初三教圣人召集八十一门各门的正副门长在华山开过一次会,这个会议商讨了武林界出现的问题。大家一致提出,倘若我们武林之中出了无法无天的人,应当怎么对付?这个人武功还大,还不听规劝,还尽做伤天害理的事,咱们八十一门应当采取什么对策呢?经过反复研究,欧阳修出了个主意,说如果出现这种人,就得铲除,当然凭着一般的武艺还对付不了他,应当用一种特殊的兵刃,就是脉门弩。大家一致要求妙手南宫良老剑客给打造这种暗器。南宫良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把脉门弯打成。这种东西一次能装进三支弩箭,当然还可以补充,一共打造了十二只脉门弩。打完了交给欧阳修,欧阳修拿到会上让大伙看看,这种暗器归谁掌管呢?大伙一致同意让三教圣人欧阳修掌管。同时授权欧阳修,您看我们三教之中倘若出现了类似这样的人,您就随便处治,不用跟我们商议。欧阳修感觉到这个担子很重,跟大伙商议,究竟什么样的人,要用脉门弩对付他呢?大家经过研究,又提出六款,凡是犯了这六条的就可以使用脉门弩:一、不敬天;二、不敬地;三、不干人事;四、丧心病狂;五、欺师灭祖;六、屡教不改。如果一个人犯了这六条就可以用脉门弩对付他。欧阳修把九官八卦绝命弩带回寒峰岛,这些年来他也没使用过。为什么呢?一个是江湖上很少出现这样的人,即使出现了,也用不着用脉门弩去打他,这些人也不配用这种暗器对付,因此一直搁着没用。在前文书说过,病太岁张方拜欧阳老剑客为师,在福建寒峰岛慈祥观学艺数载,他就得知师父有这么件宝物,张方这小子坏水就冒上来了,心说道我这能耐不怎么的,倘若遇上这样的人我得怎么对付呢?跟老师要是不可能了,干脆我就偷吧。这小子胆有多大呀!临满徒的时候,他偷偷地溜进碧霞洞,把脉门弩给偷出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欧阳老剑客能不知道吗?张方为了预防这一手,挖空心思,花钱雇了手艺人,按着脉门弩的样子又伪造了一只,把它放回碧霞洞。自从病太岁闯荡江湖以来,他从来没使过这种家什,他知道这种家什不是轻易能使用的,这要捅了马蜂窝,激怒了老师和八十一门的门长,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因此他是格外的谨慎。自从遇上了泥小鬼陆恒和张明志、赵明真,张方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脉门弩,心说这玩意老撂着不用,不是成了废物了?这回呀我比量比量,看张明志、赵明真就符合这六条。他们俩本是个出家人,可是他们杀生害命,违背天意,这就叫不敬天;他们俩生在这世界上,吃的是五谷杂粮,不干人事,这就叫不敬地;根据他们俩的所作所为,连点儿人味都没有,这就叫不办人事;他们跟袁大化本来是一师之徒,袁文化对他们恩重如山,可他俩恩将仇报,这就叫欺师灭祖;他们培养了陆恒,让他胡作非为,这就叫丧心病狂;大家一致劝说,他是执意不从,这就叫屡教不改。对,够了这六条了,应该用脉门弩教训他俩,至于泥小鬼,那就不在话下了。所以张方出门把脉门弩带在身上,这一到双羊观就想好这个主意了。不然的话,他怎么那么镇定从容?他敢对付张明志、赵明真,因为他身上有“护身符”。
  闲言少叙。张方把脉门弩一亮,就吓坏了张、赵二人。
  “无量天尊!”
  二道容颜大变,心说张方没说瞎话,这就是九宫八卦绝命弩。欧阳修哇,你也太不像话了!谁给你的权力把脉门弩给了张方?张方够什么资格?你这不是疯了吗?倘若我们哥俩若还活着的话,一定到华山告你一状,把你这个三教圣人拿掉,另换旁人。可是,火烧眉毛得先顾眼前,不然的话就得吃亏呀!张方这个小子比坏的都坏,什么娄子都捅,谁敢保证他不拿弩打我们呢?想到这,张明志冷笑了一声:
  “张方,贫道真没料到你还有这种宝物!”
  “这回明白了吧?知道我没说瞎话吧?”
  “张方,贫道且要问你,你怎么能拿到脉门弩呢?莫非是你师父给你的不成?”
  “然也!实不相瞒,数年前我爹把我送到福建寒峰岛慈祥观,去见我老师六合一气真灵子、面壁百年不老翁、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老师一见着我,乐得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他老人家说:‘我走遍天下,游遍九州,想找这样的徒弟就是没找着,如今主动送上门来了,真是老天睁眼,我佛赐福。’就这样高高兴兴把我给收下了。学艺三年,艺成之后,我老师拉着我的手说:‘孩儿呀!我真没曾想能收了你这么个宝贝徒弟,我的能耐都被你学去了,我打算把八十一门总门长的位子交给你,你看如何呢?’我这个人呀,一贯谦虚谨慎,岂能干那欺师灭祖之事呢?我说:‘师父哇!弟子不敢。虽然我这人这么好,能耐这么大,但是有您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干那越理之事。’我师父一看我坚持不受也就没办法了。他说:‘好吧!将来为师不在了,我就推荐你作三教的圣人,执掌八十一门户。’我这才点头答应。我师父觉得对不起我,从在碧霞洞取出脉门弩,说:‘孩子!这乃是为师镇观之宝,留到我这也没用,你带在身边吧!倘若遇上“六不敬”的人,你就用此弩打他,代替为师清理门户。’我这才把脉门弩给收下。我从来没使用过,今天把他拿出来要比量比量,我看你们俩就犯下六不敬的罪。因此我要代表我师父,清理三教的门户!”
  说着话张方把脉门弩一顺,对准了张明志和赵明真,把两个老道吓得魂飞天外。张明志额头上直冒冷汗,急叫道:
  “等一等!等一等!张方啊,方才你说的话我有点不信,等见着你师父咱们得对证对证。”
  “嘿嘿嘿嘿,说得轻巧,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去见我师父?再说,也没有那种机会了,你们现在就要玩儿完了。可是,我张方虽不是出家之人,我可有好生之德,愿意手下留情,饶你们不死。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件?”
  “一、你们恩将仇报,对不起金腮罗汉袁大化,得承认错误,带着陆恒上昆仑山,见金腮罗汉苦苦地哀求,求得谅解,这是头一条。第二条,你俩不应该培养陆恒叫他为非作歹,你们俩必须毅然做出决定,跟他断去师徒情谊,把陆恒交给我惩治,我叫他死他就得死,我叫他活他才能活。这第三条,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保了英王富昌。那英王乃是国家的反叛,自立为王,想要称霸天下,分裂大清王朝,真是死有余辜。你们本是出家人,怎么助纣为虐呢?听我良言相劝,一刀两断,离开剑山,永远不许与英王见面。如果这三条你们答应了,今天我就把你们饶了;不然,我可不客气!”
  “这个……唉呀!”
  俩老道可真为难了。赵明真眼珠转了转,心说不如暂时答应,用瞎话把他骗住,等缓过手来,再报此仇,想到这,他往上跨了一步:
  “无量天尊!少侠客容贫道申诉。别看我们住到剑山,但跟英王富昌素无往来呀!看来你所说不实,委屈了我们弟兄。”
  “是吗?你还敢巧言狡辩?我张方要不查实了,能望风扑影陷害你们吗?我告诉你,就甭往下说了,快点儿给我答复,这三个条件你们同意不同意?”
  “这……。”
  张明志瞪了他师弟一眼,心说你跟他抬什么杠啊!一旦把他激怒,他大拇指一动,咱们就吹灯拔蜡了,不如早想个脱身之计,途说道:
  “张少侠!这三个条件确实冤枉了我们,我们也很难做到。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代表三教圣人出现,我们对你就得尊重着一些。因此,这三个条件不管有没有理吧,我们全都同意就是。”
  陆民瞻老剑客和黄眉童子苗吉庆又惊又喜。惊的是欧阳修老剑客给了张方脉门弩,这玩意实在有点儿交待不下去,喜的是这脉门弩镇住了张、赵这一伙歹人。张、赵老道的身份够多高哇?能叫张方给制得服服贴贴的,真是可笑。
  且说张方,一看张明志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两老道鬼鬼祟祟,眉来眼去,就知道他们心口不一,另有打算。张方何等的聪明,能上这个当吗?笑道:
  “我说张、赵二位呀!咱们水贼过河——别使狗刨。要想在我面前演戏,没门儿!”
  “少侠客,何出此言?”
  “嘿嘿,我观其外知其内,观其面知其心,你们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们是不是打算着先把我给骗过,等缓过手来再对我进行报复?真是痴心妄想。要想走可以,必须得给我立个字据,跪在我们的面前,对天盟誓,之后我才能放了你们,要不然,你们是休想逃走!”
  “这个……张方啊,我们本不是剑山的人,跟英王根本就无往来,你竟敢血口喷人,依仗你手中的脉门弩欺压贫道。即便我们死了,跟你和你师父也完不了!”
  这两个恶道就拉开破头了,把衣服前襟撕开,露出胸脯:
  “张方!你开弩吧。来来来,往这打,小子有种你就真下手,来吧!”
  这一下真把张方给难住了。这脉门弩不是轻易能使用的。张方想,我是打还是不打呢?这要不开弩,事情逼到这里了;开弩,倘若打错了,将来我师父可不答应啊!不但他老人家不答应我,连三大教的门长也不能同意呀!这这这……张方正在为难之时,俩老道一看有机可乘,一边说话一边往前挪动,意思是想靠近张方,一脚把脉门弩踢翻了,然后夺到手中,什么都不怕了。张方一看,明白了,哎哟,这可怎么办?看来我是非打不可了,大拇指刚要摁崩簧,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无量天尊!张方住手!”
  “嗯?”
  张方觉得耳音非常熟悉,扭回头一看,真是大吃一惊: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八十一门总门长,三教圣人欧阳修。
  张方一看是师父,脸一红,马上把脉门弩揣进怀里了,抢步上前跪倒在地:
  “恩师在上,弟子给师父磕头了!”
  就见欧阳老剑客面沉似水,哼了一声:“起来吧!张方,你干什么呢?”
  “我,我正代表恩师清理三教的门户。”
  “哈哈哈,好一个清理门户。拿来!”
  “什么?”
  “脉门弩。”
  “好唻!先借给您使一会儿。”
  欧阳修一听,什么?我的东西,还借给我使一会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欧阳老剑客这是从哪来呀?从寒峰岛慈祥观来。自从张方下山之后,他对脉门弩的事是一无所知,前些时他忽然灵机一动,到碧霞洞转了一圈,问手下的小道士:
  “脉门弩还在原地吗?”
  小道士一笑:“圣人,我们就在这里眼巴巴守着,不在原处还能在哪呢?”
  “好,待我观看。”
  欧阳修打算把脉门弩拿出来检查检查,恐怕这东西保管不好生了锈。把脉门弩拿出来一看,大吃一惊,发现一只脉门弩是假的,当时就冒了汗了。虽然说脉门弩归他所有,但是这是替三大派八十一门保管,并不是他私人的宝物,这要落到歹人的手里,伤天害理,他是要负责任的。欧阳老剑客哪有不急之理?他把看洞的小道士狠狠地责怪了一顿,就问他们:
  “你们是不是偷懒,被什么人溜进来把宝物盗走了?你们好好想想!”
  把这些小老道吓得真魂出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
  “师父!您就是打死我们,也没见有人来呀!”
  “有人到这里看过吗?”
  “数年前您徒弟张方他曾经来过。”
  “啊?他到这来过?”
  “您怎么忘了?是您领着他来的,除了那一次之外,再没人来过。”
  一句话把欧阳修给提醒了。老剑客一琢磨,十之八九脉门弩是张方给拿走了。这个奴才胆大包天,可恶之极呀!他要真私盗脉门弩,我非要了他的命不可!他急忙带好了随身之物,离开寒峰岛慈祥观寻找张方。他第一站到了瓜州,见到风流侠张子美,一打听这事儿,张子美大惊失色。
  “老门长!这个事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晓,从没听他说过。”
  老剑客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再找找看。”
  就这样他离开瓜州又到了北京,到北京一打听仍然没人知道。这一路之上欧阳修细心访查,使他宽慰的是张方并没拿脉门弩捅娄子,也从未听说有人被弩打伤,心说这还算不错呀,只要你没给我捅娄子,你这条命就算保住了。后来又听说年大人查办剑州,童林随行,无疑张方也去了,就这样他又找到剑州。欧阳修没公开露面,找了个店住下,跟周围人一打听才知道剑山发生的一切。这天晚上老剑客没睡着觉,他心想,童林这次奔剑山凶多吉少,因为他面对的都是劲敌,要想取胜谈何容易呀!搞不好童林、张方这些人把命都得搭上,到了这阵儿,老剑客不但不生气,反而倒替童林、张方担开心了。他又想到张明志、赵明真的身上,知道这俩老道就住在剑山,童林要打剑山必触动他们两个,万一这俩人一帮兵助阵那就麻烦了,童林和张方是准死无疑!这可怎么办呢?欧阳修一想,我这趟别白来,无论如何得找到张方,问问脉门弩的事情,然后再去一趟双羊观,见着张明志、赵明真先和他们解释解释,要遇见张方让他们高抬贵手,倘若对我徒儿下毒手,我可不客气。第二天,老剑客算清了店饭账,赶奔双羊观。这真是不巧不成书,正好遇上张方在这里耍宝呢!老剑客厅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脉门弩就在张方手中。一看张方把两个老道逼得那个样子,老剑客是又气又笑。他进了院,强压怒火,见着张方把脉门弩要过来,揣在怀中。因为当着俩老道的面,不能深说,瞪了张方一眼,让他退在一旁,心说,等没人的时候咱俩再算账。
  张方磕了个头,然后规规矩矩往旁边一站,心里头是七上八下,准知道老师跟他完不了。且说欧阳修,来在张、赵二人的面前,说:“二位师兄,一向可好?贫道稽首了。”
  俩老道一看是武圣人来了,急忙整理衣冠,以礼相还:
  “不敢不敢!原来是欧阳老剑客。老剑客您是怎么弄的,为什么把镇洞之宝交给了张方?叫张方拿着他随便打人,您这是何意?难道说当年在华山授权给你的时候讲过这个条件吗?您这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得理不让人,质问开欧阳修了。欧阳老剑客冷笑一声:
  “二位呀!你们先别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恩将仇报对付亲师兄袁大化,纵徒行凶,胡作非为,又帮着英王倒反朝廷,这应该做何解释?”
  “这个……”张明志先是一愣,随之奸狡地一笑,“老剑客!看来你跟你徒弟说的是一样的话呀!你也是误听了谗言。不错,我们是恨袁大化,到现在我们还恨他,但是我们是亲师兄弟呀,我们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老剑客,恐怕这事你管不着吧?再者,什么叫纵徒行凶?难道说我的徒弟就可以随便叫别人打,而不许打旁人吗?你的徒弟又怎么样呢?还有,你说我们跟剑山勾结,保了英王,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哪!我们的观虽然坐落在剑山,但是我们跟英王素无往来,这一点请老剑客放心。往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实在是冤枉好人”。
  “哼!”欧阳修哼了一声,“张、赵二位,你们说话对得起天吗?”
  “对得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根本就没那种事。”
  “要有呢?”
  “要有——要有的话,你就拿脉门弩打我们,怎么处治我们都行!”
  张明志、赵明真为事所迫,一狠心甩出这么句话来。也该着他们倒霉,正这时候门外来了俩人,进门就喊;
  “张老剑客!赵老剑客!英王给你们下请帖来了。”
  这句话多要命啊!俩老道激灵灵打一冷战,心说这可是催命鬼呀!早不来,晚不来,专赶这时候来,定睛一看,来了两位年迈苍苍的老头,一个大个,一个小个。这大个长得细高条,黄白的脸膛,一部银髯,稍微有点马蜂腰,但是干净利落;那小个的老头,脖子挺细,脑袋挺大,大秃脑门子,奔颅头,窝眍眼,翘下巴,山羊胡,也非常干净利落,冷不丁一看就和那南极仙翁差不多少。
  书中代言,来的这俩人都是了不起的剑侠。这二位在三月三亮镖会上全露过面,而且登台献艺,受到众人的好评。自从他们在亮镖会献艺之后,就被云台剑客燕普发现,燕普一想,人才难得呀!我要能把这两位带回剑山,岂不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呀?因此,他不惜重金恳请二人上山入伙。这二人情面难却,就跟燕普到了剑山,英王降阶相迎,待之如上宾,一日三餐把两个人给恭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英王加封他们为站殿将军之职,打那之后,两个人就在剑山扎下根了。昨天英王得到禀报,说甘肃总督岳钟祺率水旱大军三万已经来到剑州,要配合年羹尧攻打剑山。英王一听,马上召开了御前会议,作了紧急部署,加强了戒备,准备跟官军决一死战。他唯恐力量单薄,让这二位拿着自己的请帖来请张、赵二人帮兵助阵。可是他们俩也不知双羊观发生的事儿,还是出于一片好心,给张、赵二人道喜,哪知话也扔出去了,才知道院内出了事。
  再说欧阳修扭回头,看看来的二位,他不认识。老剑客把脸一沉:
  “二位!你们给谁下请帖?”
  “嗯,给这个……”
  张明志、赵明真直摆手,示意他们别说实话,这些举动都被欧阳修看在眼里。老剑客冷冷一笑,问道:
  “二位!请帖在何处?交于贫道观看。”
  “这,您是哪位?”
  “我是福建寒峰岛慈祥观的,名叫欧阳修。”
  “啊?”
  两个人闻听此言大惊失色,赶紧整理衣冠跪倒在地:
  “原来是老圣人,恕弟子眼拙,给圣人叩头了。”
  “无量天尊!请起,请起。”
  可这俩人也不知道武圣人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管他们要请帖,他们不敢不给,恭恭敬敬把请帖往前一递。欧阳修看完了,扭回身问张明志、赵明真:
  “二位!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何话说?嗯?”
  “这……”
  这回俩人可没词儿了,你看我,我看你,呆若木鸡,哑口无言。在一旁可气坏了泥小鬼陆恒,他心里纳闷儿,就凭我师父这么高的身份,这么高的武艺,怎么怕欧阳修呢?什么武圣人总门长的,狗屁!说好的怎么都行,要说翻了,就是我们的仇人,干脆动手就得了呗!这陆恒也不请示他师父,“呼”就蹿出来了,用手点指:
  “欧阳修,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这来指手画脚,我就不服你,接棒!”
  说着抢棒就砸。欧阳修慈悲眉倒竖,方便眼圆睁,怒打心头起,心说这个东西太可恶了。老剑客身形唰啦一转,双棒走空,欧阳修就到了陆恒的背后,抬左腿奔他的穴道就是一脚。那陆恒怎么能是欧阳修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老剑客踢倒在地。陆恒使了个鲤鱼打挺飞身站起,还想往上冲,把张、赵二人急得赶紧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
  “畜牲!还不后退,你想作死不成?”
  “这……”
  陆恒不敢言语了。欧阳修虽然把他踢了个跟头,但也知道这人的功夫不善,要没有几十年的好武艺,没有好气功,也架不住这一脚,踢到他身上跟没事似的,可见他的基本功过硬啊!
  张明志、赵明真赶紧过来赔礼:
  “武圣人!小徒性情野蛮,以小犯上,罪该万死。看在贫道的分上,老门长就饶了他吧!”
  欧阳修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说:“二位仙长!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何言狡辩?”
  “这……武圣人!我们错了。只因双羊观就在剑山,英王对我们不错,头几次请我们帮忙,我们真的是拒绝了,可是后来没有办法,也就答应了。蒙老剑客指点明路,我二人从今以后再不与英王来往。不知老圣人意下如何?”
  欧阳修点点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两位剑客说出这话,我是一万个相信。愿你们心口如一,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张、赵二人高兴万分,一再称谢。武圣人一看事情办得不大离了,这才带着陆老剑客、苗吉庆、张方离开双羊观。
  等他们走了,张明志把送信的二位让到屋里头,别的事没说,先埋怨他们俩:“二位呀!你们真会给我们上眼药,多悬呐!差一点送了我们的命。”
  这两个人后悔不迭。张明志说:“二位剑客!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得慎重考虑考虑。”
  “怎么?您真要跟英王断绝关系?”
  张明志摆了摆手,到外面转了两圈,看看无人偷听,这才放心地回来,说道:“二位老剑客,请你们禀报英王千岁,就说我们爷仨的处境非常不妙,表面上必须偃旗息鼓,暗地中我们帮忙就是,公开场合我们不宜露面哪!”
  “好吧!要那样,我们就如实地回禀。”
  “修书来不及,请二位老剑客把话给捎去。”
  二位这才告辞。他们走了之后,陆恒过来了:
  “师父!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哪!难道咱就忍了不成?”
  “嘿嘿嘿嘿,陆恒啊,你都这大年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有道是随机应变嘛!当时情况,我们处境何等危险?那欧阳修一变脸,焉有咱们的命在呀?因此,我们才说了一套谎话。这个事完不了,咱们跟英王照样相处;跟童林、张方照样是仇家,要变本加厉地报复,你懂吗?”
  “我懂了。您这么一说,我这气儿才顺过来。”
  “陆恒啊!光棍不吃眼前亏,往后多加谨慎才是。你看见没看见陆民瞻、苗吉庆、欧阳修都在这儿呢,说不定八大名剑都能来呀!如要一步走错就有性命之忧。咱们表面上一定要偃旗息鼓,暗地中照旧干,只要把欧阳修给打死,夺过脉门弩来,咱爷仨就能横扫天下,没有可怕的了!”
  “师父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把脉门弩得到手。”
  按下他们咱不提,单说欧阳修老剑客几个人离开了双羊观。到了东山坡无人的地方,欧阳修停身站住,陆民瞻这才有工夫过来,见过武圣人。老哥俩攀谈了好一阵,苗吉庆也过来说了一会儿话,欧阳修这才把张方叫过来,斥道:
  “跪下!”
  “嗳。”
  张方一想这回该着我倒霉了,脸也吓黄了,规规矩矩往师父面前一跪,说道:
  “师父您还生我的气呀?我错了。知错必改就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呸!冤家,脉门弩是你偷的不?嗯?”
  “我可没偷。”
  “没偷怎么落到你手了?”
  “那是没人看见,我拿的。”
  把欧阳修可气坏了,举起巴掌,断喝一声:
  “张方!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为人要走正道,要光明磊落,不说谎话,你可倒好,自从下了山之后,走到哪唬到哪。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你偷了我镇洞之宝脉门弩,你还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实在是可杀而不可留。今天我要清理门户!”
  张方也没词儿了,把眼一闭在这儿等着挨打。陆民瞻一看,于心不忍,过来一把将欧阳修拦住:
  “圣人!且息雷霆之怒。张方做得虽然不对,但他并没胡作非为呀!今天他拿着脉门弩是对付二位妖道的。老实说,要没有这宝物,我们几个人都活不了哇!老人家看在他年轻不懂事,情有可原,就饶恕他吧!”
  苗吉庆也劝道:“老圣人!张方这孩子可不错呀。别看他嘴贫,心眼儿却非常好,出生入死不容易。他要不依靠脉门弩,怎么对付张明志、赵明真哪?老人家您就饶了他吧!如果您不赏脸,连我带他一块儿打死得了。”
  苗吉庆说罢跪在张方身边。老剑客能舍得打吗?不能。这无非是吓唬吓唬张方,一看有人劝,就顺坡下了驴。他把手放下,轻轻打一唉声:
  “唉,也罢!看在二位剑客的面上,我就饶他一次。”
  张方咯咯一笑:“师父哇!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打我。哪能呢,虎毒还不食子呢!”
  “站起来!”
  张方规规矩矩站起来。欧阳老剑客说了几句话后告辞要走。凭他的身份能在这儿久呆吗?张方一看不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
  “师父您等等!”
  “什么事?”
  “您要上哪去?”
  “我要回寒峰岛。”
  “师父!您也清楚,这剑山是最难打不过呀!像张明志、赵明真、陆恒这样的大有人在,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呐?万一张明志他们口不应心,找我报复,我这条小命不得交待吗?”
  “喔,说得在理。那为师也不能总守着你呀?”
  “当然了,师父是不能总守着我。但是,您应该把那脉门弩借给我,我好做防身之物,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吓唬吓唬他们。”
  欧阳修一听,这小子真哏儿。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要知欧阳修给不给张方脉门弩,且看下回分解。
17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2:2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二回 发大兵攻打剑山 遭伏击二侠被擒
 话说老剑客厅了张方的话,是又气又乐。气是气张方这小子不识好歹;乐是乐他真够哏儿的,竟厚着脸要脉门弩。欧阳修真有点儿左右为难呐!按理说这件宝物乃是三教八十一门的命根,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的,一旦出了事,负不了责任;可是又一想,张方说的也不假,面对强敌,没有防身之物不好办哪!所以欧阳老剑客沉吟不语。陆民瞻和苗吉庆急忙说话了:
  “老圣人!我看张方说的不算过分,您就把宝物先借给他,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倘若遇上麻烦,可以叫张方亮出脉门弩吓唬吓唬这些贼寇。”
  “无量天尊!二位老剑客,我不是驳你们的面子,我怕张方年幼无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再惹了麻烦。”
  陆民瞻说:“这样吧!您要就为这一件事担心,我可以给张方担保,我们大家监督他,绝不让他胡来就是了,待破了剑山之后,让他完璧归赵,把脉门弩给您送回去。您看怎么样?”
  张方一笑:“师父!这回您放心了吧?”
  “哼!混账东西!你敢保证不胡来吗?”
  “师父哇!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仙,我要给老师捅了娄子,我就不是人;我是小狗,汪汪汪!”
  一下把老剑客逗乐了:“也罢!我就犯个错误,把脉门弩借给你。我可告诉你,你要给我惹了麻烦,我决不轻饶!到那时候可休怪为师无情。”
  “好唻!我多谢师父。”
  欧阳修把脉门弩拿出来,长叹一声递给张方。张方把宝物举过头顶,给师父叩了仨响头,然后揣在怀中。欧阳修又说道:“张方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为什么说没有本事的人不能使用宝家伙呢?不但没有好处,还得为其所害,这就是说,你没有这种能力驾驭这个东西,你就不能使。就拿脉门弩为例,张、赵二人还有陆恒他仨人已经知道你有这种东西了,必然挖空心思,想把脉门弩夺到手中。因此,你的风险就更大了,你要随时警惕有人从你身边把脉门弩夺走。”
  “师父放心,徒儿早有这种防备。”
  老圣人嘱咐再三,这才告辞而去。张方回过头来邀请陆民瞻和苗吉庆去公馆,两位老剑客一摆手:
  “不必了!我们都是闲散惯了的人,不愿意受约束。你走你的吧!攻打剑山之时不用你找我们,到时候我们肯定露面就是。”
  “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可告辞了。”
  按下苗吉庆和陆民瞻走了不提,且说张方高高兴兴回到剑州公馆,一进门正遇上童林。
  “张方!你怎么回来了?”
  “师叔!我娘病好了。”
  “是吗?你回瓜州这么快?”
  “哪来的,您听我说吧!”
  张方就把半路如何得知母亲病好了的事说了一遍,后来又讲了双羊观的事。童林听了大吃一惊,同时也替张方高兴,张方偷着告诉童林:
  “师叔!我告诉您点秘密,我身上带着脉门弩,乃我师父三教圣人欧阳修所赠。这回咱谁都不怕了,不管他张明志还是赵明真,还是比他们高的人,只要他们敢碰师叔您,我就用脉门弩打他们!”
  童林一笑,拍拍张方的脑袋:“孩儿呀!此物乃是八十一门的宝贝,我早就有耳闻,不能轻易动用,不能给老圣人惹来麻烦。”
  “是喽。您说的跟我师父说的是一点不差。师叔您放心,平常我不能轻易使用,非得在关键时刻我才能动用。”
  爷俩说完话,回到房中去见年大人。年大人一看张方回来,真是高兴,问了问张方的经过。张方把别的事儿都说了,就没提脉门弩的事,他也是有意保密,恐怕张扬出去。张方发现,公馆忙得不可开交,正在筹划攻打剑山之事,现在方案已经定下来了。年大人眼望童林:
  “海川呐!后天我们就要发兵攻打剑山,本钦差打算一举成功,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把握?另外呢,张方刚回来,你心中也得有数,你看我们后天打剑山行不行?”
  “嘿嘿嘿,年大人!您要叫我探听个事儿呀,抓个贼呀,我还能办得到,要说指挥大部队攻坚,我是一窍不通啊!我琢磨着,能差不多。童师叔您说呢?”
  童林素知年羹尧刚愎自用,这个人骄傲得很,如果说不行,必然招他不高兴;如果说行,内心又不愿说这种过分的话,所以他一时沉默不语。年羹尧不解其意:
  “海川!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大人!我是这么想的,要攻打剑山可以,为了把握起见,最好让一个熟悉地理的人给咱们带路为好。”
  “嗯,说得对。海川呐!前些天你夜探剑山,不认识个朋友叫褚凤巢吗?听说他久居此地,对剑山的地形了如指掌,是不是请他来给带路?”
  “大人!咱们俩想到一块儿了,卑职就要提这件事。”
  “海川!那你就麻烦一趟,拿我的帖子去请褚老侠客。”
  “是。”
  当天,童林带着刘俊、张方就起身了,到了褚家渡见着东海龙君褚凤巢,结果事情不凑巧,他有病了,正在床上躺着吃汤药呢。童林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褚凤巢知道童林是个忙人,要来就是有急事。他带着病勉强坐起来:
  “童侠客!有事你就说吧。”
  童林一笑:“老英雄!我说也没用啊。我是来请您帮忙的。年大人想请您给大军带路,不巧,您又在病中,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话童林把年大人的请帖递给褚凤巢。老爷子看完,口打唉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头几天我这身子骨还挺硬实,说病就一病不起。哎哟,这事可怎么办呢?”
  童林道:“老侠客!官不差病人,既然如此就算了,我们另请旁人。”
  “你等一等。”褚凤巢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个人来,“童侠客!我看这样吧,我虽然不能亲自带路,但我推荐个人准定能成。”
  “哦,此人是谁?”
  “就是我的好朋友,叫何万年,人送外号叫‘地行仙’。此人就住在褚家渡,跟我关系密切,论水性,论经验,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呀!我把他推荐给年大人,不知童侠客可愿否?”
  “太好了!不知这何万年可在家中?”
  “我派人去找找,他一般是不离家门的。”
  说着,褚风巢打发管事的去请何万年,童林他们着急地等待着。时间不长,门外脚步声响,家人进来了。
  “回庄主的话,何老先生到。”
  “快快有请!”
  童林、张方、刘俊全站起来了。就见外面人影晃动,何万年满面是笑来到房中。此人五十岁挂零的年纪,黄白脸膛,透着精明强悍的样子,过来跟褚凤巢打招呼:“老哥哥,您病体见好吗?”
  “唉,吃了药,有些好转。贤弟呀!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就是著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这位叫张方,这位叫刘俊。”
  童林急忙施礼:“老先生一向可好?”
  何万年以礼相还:“哎哟,不敢当,不敢当!久闻童侠客的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二位少侠客,老朽也这厢有礼了。”
  张方忙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刘俊也以礼相还。双方见了面,分宾主落坐。何万年不解其意,望着褚凤巢,心说把我找来干什么呢?
  褚凤巢笑道:“贤弟呀!我给你找了个差事,把你举荐给钦差大臣年羹尧。最近大军要攻打剑山,缺少一名向导,我在病中不能去带路了,打算清贤弟你代劳。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
  何万年一皱眉,看那意思挺为难。童林带笑开言:
  “老先生!方才褚老侠客推荐,说您人送绰号地行仙,对剑山的地形了如指掌。万求老先生能给我们引路,为国家建功立业,不但皇上忘不了您,就是我们也感恩匪浅。”
  “童侠客!恐怕褚大哥对我估计得有点过分了吧!我乃一打鱼的渔夫,没见过大世面,虽然说对本地的地理熟悉,但是也不敢说了如指掌,给大军带路,这是千斤重担,一旦出点儿闪失,我可担当不起呀!”
  “老人家只管放心,您就负责给带路。关于胜败二字跟您毫无关系。比如说我们打败了,怨我们指挥上有错误,您不担任何责任。只要您尽心竭力能给我们带路。我们就求之不得了。”
  褚凤巢在旁边也一个劲儿地劝,何万年迫于情面这才点头。
  “童侠客,什么时候起身?”
  “这就得走。”
  “哎呀!太仓促了。容我回家收拾收拾。”
  就这样,何万年告辞回家,到了家之后,拿起应用之物刚要走,他的女儿白龙女何晓燕追出来了。这何晓燕不但武艺精通,而且水性也非常好,她看爹爹这么忙,有些奇怪,问道:
  “爹爹您上哪儿去!”
  “丫头!我受童侠客之邀,要赶奔剑州公馆衙门,最近大军要剿匪,请我给做向导。”
  “爹爹!您怎么答应这种事呢?这关系重大呀!一旦落了埋怨,您能负得了责吗?”
  “童侠客打了包票,我任何责任都不担,无非是给带带路。”
  “哎呀,爹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出头的椽子先烂。他们要打下剑山好了,一旦打败了,再出点儿事,说不埋怨您,您也得受怀疑呀!”
  “为父已经答应了人家,说出的话还能不算吗?你就放心吧,是非好坏我还是清楚的。”
  “爹爹!要这么说,我跟您一块儿去得了。”
  “嗯!”何万年一听也行,这丫头足智多谋,要跟我去还能做个帮手,便说:“好吧!你赶快收拾东西。”
  何晓燕带好应用之物,跟着他爹赶奔老褚家。等一进门,张方一看,嚄!还来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大妞。何万年把女儿叫过来,给众人做了介绍。张方一笑:
  “行啊!这回我们打剑山万无一失,有女侠帮忙就更不成问题了。”
  何晓燕抿嘴一笑,没说旁的。童林道:
  “褚老侠客!您先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再来看您。”
  说完之后,童林率众人告辞褚家,带着何家父女赶奔公馆。
  到了公馆,童林见了年大人讲述一遍。年大人点头道:“请!”
  把何家父女请进厅堂。何万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过来跪倒施礼,何晓燕跪在父亲身后。年羹尧用手相搀,说了几句客气话,让童林陪着下去用饭。
  当夜何万年带着女儿又来见钦差,年羹尧就问攻打剑山的路线。何万年经过深思熟虑画了一张草图:
  “大人请看!要想攻打剑山必须路过九转十八弯,进了十八弯之后,有个地方叫青龙潭,要闯过青龙潭就到了剑山的南门。依我看走这条路线比较稳妥。”
  “嗯。但不知这水路需要行程多少里?”
  “大人!走十八弯再到青龙潭,加到一块儿是三十八里。”
  年羹尧点点头:“老先生!就烦劳你们父女给带道了。剿匪之后我要奏明当今圣主,一定重赏就是。”
  “多谢大人!”
  爷俩又退下来赶奔跨院休息。年大人又派人把岳钟祺请来,还有几位总兵副将,都是统兵官,大家开了个军事会议,就制定了进兵方案。这公馆里面人来人往忙得是不可开交。
  到了进军这一天,年大人四更就起床了。随行官和各路领兵官,包括大帅岳钟祺全都赶奔行辕听点。大堂上庄严肃穆,四十名站堂军各挎绿鞘子弯刀分列左右,上首站着童林童海川,下首是穿云白玉虎刘俊,老侠石昆、老侠明灯明眼远、飞行侠苗泽、云中侠高亮也在两旁侍候。正中央供着上方天子剑和皇上御赐的金牌,就见年大人居中而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桌案之上摆着兵符、令旗、令箭。唯有岳钟祺坐在年大人的左侧,他顶盔挂甲,罩袍束带,满身的戎装,比平日威风着数倍。人到齐了之后,年钦差先清了清嗓音:
  “各位!大家先朝拜圣旨和金牌、天子剑。”
  大家呼啦都站好了,由年羹尧率领着跪倒在地,向金牌、圣旨山呼万岁,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施礼毕,众人重新归座。年大人往左右看了看,庄严之中透着和蔼:
  “各位!今天本帅奉旨要攻打剑山,大家都知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希望各位齐心努力,勘平匪患,早日奏凯还京,以慰圣心。”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现在本钦差就分兵派将。岳钟祺听令。”
  “在!”岳总督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口称:“卑职听从钦差的调遣。”
  “岳大帅!此次进兵你为总指挥,率领水陆大军攻打剑山,不得有误。”
  “遵令!”
  岳钟祺接过大令往旁边一退。年羹尧眼光落在童林身上。
  “童林听令。”
  “在!”
  “海川呐!我命你身为帮办,随同岳大帅攻打剑山,你要多多出力才是。”
  “卑职遵令!”
  童林接过今往旁边一退。简短捷说,年羹尧一件一件做了部署。都说完了,就见年羹尧站起身来,脸上变得十分严肃:
  “各位!方才我说得清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务求各位奋勇当先,敢有畏缩不前、抗令不遵者,杀无赦。可休怪本钦差铁面无私。”
  “是!”
  大家答应完了,年大人把袍袖一抖:
  “立刻出发!”
  这才叫一声令下如山倒哇!岳钟祺率领童林和老少各位英雄来在辕门外头飞身上马,赶奔大江的行辕。
  马步三军和水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岳钟祺重新检阅了队伍,看了看装备,询问带兵官准备得如何。各路人马一齐报告:
  “回大帅,全准备好了。”
  “出发!”
  他把三角令字旗一甩,开始行动。步兵分五路登船,也就在片刻之间,三万人马准备就绪。岳钟祺甩镫离鞍跳下坐骑,顺跳板登上飞虎船。童林率老少英雄登上第二只船。这两只船紧挨着,扬起风帆,顺流而下。
  大伙都感到又兴奋又紧张。准备了几个月了,成功或失败就在此一举,一个个擦拳摩掌准备厮杀。
  再说童林,他此时的心里比别人都沉重,他非常担心,总认为这次进攻把握性不大。但是自己身为小小的三品随行官,怎么能拧得过年钦差呢?他也盼着年羹尧这次的计划不要落空。如果把剑山给攻破,这是天大的喜事,到那时卸掉千斤重担,回到家中一家人得以团聚,何等的快乐。怕只怕难遂人愿哪!
  站在童林身边的就是被请来的向导何万年侠客。他穿着一身水手衣靠,腰里头别着分水峨眉刺,手里头拿着地图,前面摆着罗盘,一边走着一边指挥,这时船只就进了九转十八弯。为什么叫九转十八弯呢?就因为岷江到这甩出个江汊子,曲曲弯弯,有人数过,一共转九转是十八个拐弯,故此得名。这剑山就在里边。
  这会儿三万大军几百艘战船压江而来,声势浩大。奇怪的是并未遇见任何反抗,甚至连个人影也没发现,何万年疑惑不解。
  “童侠客!要照往常来说,这个地方乃是咽喉要道,剑山派有重兵把守,怎么没人了呢?莫非其中有诈?”
  童林忙吩咐停船,船只停住了,他又吩咐水手把自己这只船靠到岳钟祺的船边,飞身形跳了过去。岳钟祺感觉到纳闷儿,怎么走着走着不走了?刚要派人询问,抬头一看童林来了。
  “海川!为何停止不进?”
  “回岳大帅的话,向导何万年提供情况,据他所知,这九转十八弯乃是剑山的咽喉要道,英王经常派重兵在此把守,今日未见一兵一卒,莫非其中有诈不成?请示大帅定夺。”
  “哦!”
  这岳钟祺身为甘肃总督,文官挂武衔,经常领兵在外,对战斗有一定的经验。他站起来拿单筒望远镜往周围一看,可不是吗!就见剑山周围是一片寂静,但是寂静之中隐藏着杀机,三万官兵虽说数目挺大,但是到了剑山也是无济于事呀!岳钟祺一想,不行,我得请示年大人,不能这样继续前进,倘若中了埋伏,为害不浅,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岳钟祺马上回头把中军官叫过来,叫他马上请示年大人。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去人回来了。
  “回禀岳大帅!钦差大人听见此事十分不满,他说不应该停止前进。钦差大人让继续进军,不要疑神疑鬼。”
  岳钟祺跟年大人共事多年,对这位老上司他是非常了解的,深知年羹尧一向刚愎自用,不准任何人提相反的意见,如果拧着他,他要一翻脸,自己的前程难保,干脆听他的得了。
  岳钟祺把令字旗往空中一举,吩咐一声:
  “继续前进!”
  在军营之中,兵随将令草随风啊!哪个大胆敢不听?再看官兵擂鼓出发,鼓号齐鸣,继续前进。童林没有办法,又回到自己船上,照样叫何万年担任向导。这何万年屏息凝神,眼珠不错地看着罗盘和地图,一会儿往东指指,一会儿又往西指指,有的地方就转过暗礁,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三万大军才到了剑山的东山口,地名叫青龙潭。
  岳钟祺一看,好险的地势呀!两山对峙,好像两个人对面站着似的,中间就是岷江,再往里走五里路就是剑山的水师营。岳钟祺一想,不好,如果英王在此设有重兵,对我们可不利呀!他正疑惑的这个工夫,可了不得了!就听身后炮响连天,咚!轰轰!咚!火鸽子乱飞,火球子乱蹦。剑山蓬莱岛的喽兵从江汊里、河道里、苇塘里、石砬子后面就像万把钢刀一样飞将出来,把后路就给掐断了。与此同时,在水里头翻上一千多名水鬼,都光着膀子,拿着锤子和凿子,扑奔官军的战船,“咣咣”就凿船底。那要是凿漏了,船只就得沉没呀!
  刹那之间金鼓大作,开弓放箭,火铳也响,火箭也放,整个青龙潭就开了锅了。岳钟祺赶紧吩咐一声,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务必要把这股进攻的贼匪击退。可是,他们的战船刚调过头来,就见剑山的水营寨门大开,闯出无数的船只: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飞蟹舟、飞熊舟,大小的战船,每只船上都配备着数十名水手,船头上都架着火炮,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直扑官军的大船。岳钟祺只好分兵两队,一路阻挡正面攻击,一路截打后面的贼匪。兵对兵,将对将,打了个一塌糊涂。当然,这么混乱难以一一描写,单说童林童海川,把脚一跺,唉!心想我们上了当了,这个责任全在年大人身上,但是又没法说,看岳钟祺急得那个样子,童林怪心疼,再看官军受了人家的埋伏,纷纷落水,一批批的倒下,他心如刀搅!海川想,我身为帮办,要协助岳大帅攻山,遇上这种情况也要协助他撤退,想到这,童林告诉何万年:
  “你赶紧指出一条陆路来,我们杀出去!”
  何万年一晃脑袋:“晚了!童侠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硬拼了!”
  童林一听,心头一凉。这时忽听两个山头之上鼓声如雷,有人高声喊喝:
  “呀——呔!官府的人听着,让童林搭话,童海川在这没有?”
  这声音借着水音听得真真切切,刹那间整个战场就静下来了。童林一听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抬头观看,但见左右山头上旗幡招展,布满了剑山的喽兵,在左面的山头上,飘扬着一面龙凤旗,旗上大书几个显眼的黄字:“英王富”。旗脚之下站定一人,头戴九龙盘珠冠,身穿黄缎子衮龙袍,腰束玉带,项挂素珠,白护领,白水抽,此人长得面如白玉,五官端正,一部花白须髯洒满前胸,一看就知道他就是英王富昌。在富昌的上首站定一人,扎巾箭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腰悬宝剑,怀抱令字旗。童林能猜到,此人就是剑山的大帅谭天谭桂林。在英王的下首站定两个人,头一个是位出家的老道,头戴九梁道巾,身披灰缎子道袍,外面披着大红缎子的斗篷,面如晚霞,一部银髯飘洒前胸,背后背剑,手执拂尘;另一个人也是道装打扮。童林也能猜到,这头一位就是军师云台剑客燕普,这第二位老道就是站殿将军杜清风。再往英王背后观看,站定着黑、白、丑、俊、高、矮、胖、瘦一百多人,那真是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各拉兵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童林看罢,虎目圆睁,高声断喝:“呔!方才是什么人提到我的名姓?”
  方才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大帅谭天谭桂林。就见谭天往下一探身,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童林,一阵冷笑:
  “童林!你们上了当,如今被困青龙潭,你看前边有大兵阻截,后边有天兵断后,腹背受敌,你们就是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本帅令旗一晃,定叫尔等粉身碎骨!童林呐!我家英王千岁有好生之德,最爱人才,倘若你愿意投降归顺,你就跟你的弟兄们商议商议,递上降书顺表,我家王爷决不亏待你等,尤其是对你童林,倘若你降了剑山,一定重重加封你的官职。”
  “哦!请问谭大帅,能封我个什么官呢?”
  英王在山头上一听赶紧插话:
  “海川,童侠客!你若真心归顺,孤加封你副元帅之职,你跟谭大帅同掌兵权,你看如何呀?”
  英王这个本钱下的可不小哇!哪知道童林冷笑了两声:
  “富昌,王驾千岁!你白读书了,聪明人说起糊涂话。我童林虽说出身低贱,乃一武夫,但是也懂得天地君亲师,人情大道理。那当今圣主康熙老佛爷乃是有道的明君,自从他老人家登基以来,普天之下风调雨顺,一派太平景象。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眼见着大清国一天比一天强盛,老百姓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像这样的明君谁不爱戴呢?可你富昌,做为当今天子的亲胞兄,理应辅佐天子,哪知你为了一已之私,心怀偏见,一心要夺皇权!就为了这件事你跑到剑山蓬莱岛插旗造反,自立为王,招兵买马,聚草囤粮,抓兵拉夫,把好端端一座天府之国整得乱七八糟。可以说,你是罪大恶极。虽然说当今天子派兵征讨,念你有骨肉之情,只要你能痛改前非,愿意回北京去认罪,我想圣主必然对你网开一面,给你留条活命啊!你要是明白的人,理应当好好想一想,何去何从由你决定!如若不然,剑山一破,你富昌后果不堪设想!”
  这童林说得是义正词严,英王富昌把脸都气白了:
  “呔!胆大童林,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信口胡言!我与康熙之间不共戴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本来这大清国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清朝的江山就是我的江山,我是被康熙逼得走投无路才走到这一步哇!你哪里懂得这些内情,竟敢信口雌黄!况且你如今像在瓮中一般,插翅难飞,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谭大帅赶紧派人捉拿童林,我必把他粉身碎骨!”
  “遵旨!”
  谭天把令字旗晃了三晃,摇了三摇,就见水寨之中撞出一只飞熊舟,唰——水打船帮,船压水浪,其快如飞,直奔童林的船。童林手分双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看飞熊舟离不远处停住了,再看船上站定一人,童海川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位仨脑袋。可仔细一看看清楚了,闹了半天脖子两边一边长了个大包,这俩大肉瘤子跟脑袋差不多少,打冷眼一看就好像三颗脑袋。此人能有五十六七岁,面如重枣,两道卧蚕眉,一对丹凤眼,狮子鼻,方海口,花白的须髯飘洒前胸,头顶鹦哥绿的扎巾,身穿鹦哥绿的箭袖,腰束壮带,手提一柄长剑,威风凛凛,往船头上一站真好像关云长相似。
  童林看罢不认识,就见这个人说话了:“童林小辈!死到眼前你还有什么得意的?本将军奉大帅所差特来捉你。你是想打打呀,还是愿意投降?两条路任你抉择。”
  童林哼了一声:“来人报通名姓,少要啰嗦!”
  “哈哈哈,好吧!我姓秦名凤字晓阳,乃关西人也,现在扶保英王千千岁,官拜站殿将军之职,人送绰号骷髅鸟丧门大剑。”
  童林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有这么个骷髅鸟丧门剑客秦凤。此人受高人的传授有绝艺在身,我可要多加注意。童林想到这,点手唤小船,就想过去交手。正在这时候刘俊过来了:
  “师父且慢!”
  “刘俊,什么事?”
  “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谅他秦凤乃无名小辈,还值得您伸手吗?您应当主管全局,待徒儿过去拿他!”
  “噌!”刘俊蹿上小船,乘风破浪奔秦凤。丧门剑客也跳到小船之上,两只快艇眨眼之间凑到一处,刀剑并举杀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注目观看,但见刘俊掌中这把刀都使活了,上下翻飞,寒光闪烁,身形滴溜溜乱转,闪辗腾挪,声息皆无。刘俊这二年功夫突飞猛进,要论他的武艺足够个侠客,所差的是年轻,不那么老练,在一定的时候沉不住气,显得有点毛草,相比之下不如人家秦凤。骷髅鸟一边打着一边暗笑,心说刘俊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伸手吗?今儿个趁着英王、大帅、军师、站殿将军所有的朋友都在场,我秦凤要露两手,立几件大功,让王爷高高兴。得了,抓了活的算啦!他打定主意,把长剑抓紧,突然伸出左手,轻舒猿臂,抓住刘俊的绊甲丝绦,往怀里一拽:
  “你给我躺下吧!”
  刘俊站立不稳摔倒在船板之上,喽罗兵往上闯,抹肩头拢二臂把他生擒活拿。童林看得清楚,一看刘俊被拿心如火烧,刚要过去,就听身边嗷一嗓子,跳出来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这牛儿小子跟刘俊的关系最好,爷两个经常在一处。刘俊这一被捉,可急坏了牛儿小子,他也顾不得叫小船了,一个猛子跳至水中。这于和真像一头水牛似的,一溜水线来到秦凤的船边,手扒船舷,身子一跃跳上去了,把掌中的大槊一晃,叱道:
  “好小子!竟敢抓我侄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放了!”
  秦凤一听,这是什么玩意儿?说话怎这么个味?抬头一瞅面前站着条大汉,高人一头,奓人一臂,圆乎乎一张大脸,手提一条大槊,看罢多时,并不认识,厉声问道:
  “呔!傻小子,你是什么人?”
  “连我你都不认识呀?我师兄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我徒侄就是穿云白玉虎刘俊。要问我,我姓于叫于和于宝元,人送绰号叱海金牛,牛儿小子。牛儿小子就是我,我可不能告诉你。”
  把秦凤逗乐了,心说不告诉我你还吵吵什么?看来这位是个二百五呀!
  “哈哈哈,牛儿小子!就凭你这样子还想跟我动手吗?不用问,你是个傻东西,本将军有好生之德,不能跟你一般见识,你赶紧回去换童林。不然的话,你是自讨苦吃!”
  “去你娘的,着槊吧!”
  他举起大槊分心便刺,秦凤往旁边一闪,两个人战在一处。等伸上手了,秦凤大吃了一惊,别看于和这人说话很傻,功夫可够高的,比那刘俊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而且臂力过人,如若不加小心,这柄剑就得飞了。我别跟他磨蹭了,干脆用巧劲赢他。秦凤马上改变招数,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唰!转到于和的身后,探双指一戳他的穴道:
  “别动!”
  于和真听话,站在那里呆然不动了。秦凤把手一挥:
  “绑!”
  喽兵过去把傻英雄生擒活拿。童林看得真切,一见师弟、爱徒双双被擒,他虎目圆睁,往身边背后一指:
  “各位!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过去,待我亲自会斗于他!”
  童林点手唤小船,飞身形跳上去,这只船其快如飞,闪电般就到了秦凤的船边。童海川双腿一飘落到船板上,把双钺一分:
  “秦凤!童某前来会你!”
  “嘿嘿嘿,我就知道,打了孩子大人得出头。童林呐,你早就应当过来,何必让他俩白搭性命呢?我秦凤久闻你的大名,早想会斗会斗,今日夙愿已偿。童林,你就动手吧!”
  事到如今,童林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把双钺一晃,分身形往上纵,他要大战骷髅鸟!
  要知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17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6:1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三回 年羹尧错杀向导 夹扁头代理钦差
话说童林会斗骷髅鸟秦凤,双钺对长剑,打了三十回合没分上下。可见秦凤的功底深厚,非是等闲之辈。
  且说英王富昌,在东山头观战,一看秦凤不能胜童林,心中着急。对谭天说:
  “大帅,这样打真叫人发急呀!你赶紧传令全面出击,按我们事先的计划办事。”
  “臣遵旨。”
  谭天把三角令旗往空中一举,唰唰唰,摆动了几下,剑山的喽兵分十路杀了出来,两个山头有两门巨炮,对准官兵的船头猛烈的轰击,“轰轰轰”,同时又乱箭齐放,水鬼在江里也冒上来了,手中拿着锤子、凿子凿官军的船底,刹那间就是一场血战。只杀得天昏地暗,青龙潭的水都被染红了,双方都伤亡巨大。
  再说童林,无心恋战,回到自己的船上,找岳钟祺一商量,岳钟祺口打唉声:
  “童侠客!我们只有退兵这一条路了,不然的话就得全军覆没。”
  童林点头称是。他们这两条船在头前开道,其它的船在后头跟着,冒着炮火、弓箭往外拼命地冲杀,一直杀到第二天天光见亮,好不容易杀开个缺口,他们这才退到江边。岳钟祺和童林弃舟登岸,查点人马,损失了三分之一,战船损失了大半,这是头一次出兵,落得个大败而归。所庆幸的是,还保存了一部份实力。
  岳钟祺口打唉声,紧皱双眉,跟童林回公馆交令。
  且说钦差大人年羹尧,他虽然在公馆之中未曾参战,但是前方的消息他随时都可以得到。听说打剑山失利了,大败而回,年羹尧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恨,他吩咐一声,击鼓升堂。堂上供着金牌、圣旨、尚方宝剑,四十名削刀手怀抱鬼头刀,身披大红,站立两厢,年羹尧居中而坐。正在这时候岳钟祺、童林等各位侠客英雄全都来到。岳钟祺一看这阵势,吓得魂不附体,抢步来在公案前边双膝跪倒:
  “钦差大人!卑职大败而回,特向钦差请罪,您就处治吧!”
  年羹尧看看岳钟祺,唰啦,眼眉就立起来了:
  “岳钟祺!临行之时本帅是怎样向你交待的?”
  “回钦差的话,大人命我一鼓作气拿下剑山,活捉英王富昌。”
  年羹尧冷笑一声:“我来问你,你做到没有哇?你来向我禀报些什么?”
  此时岳钟祺这汗就流下来了,磕头碰地:
  “回大人的话,是卑职未加小心中了贼寇的埋伏,故大败而回,伤兵损将,我是罪重如山,愿甘当军令!”
  “好!本帅有话在先,决无更改之理。来呀,请尚方宝剑!”
  尚方剑乃是皇上御赐的,代表皇上可以先斩后奏。有人去取尚方剑,大伙这心就提到嗓子眼儿,准知道年大人要拿岳钟祺开刀。童林急忙跪倒,磕头带响:
  “大人留情!卑职有下情回禀。”
  年羹尧一看是童林,他把脸往下一沉,问道:
  “海川!你有何话讲?”
  “回大人的话,我们这次进兵别的都不怪,就怪我童林呐!”
  “怎么能怪你呢?”
  “卑职身为帮办,理应当事先就把敌情探清楚,然后再进兵也不为迟晚。是我没打探清楚,致使我们中了人家的奸计,与岳大帅并无干系。您要杀就杀我吧!”
  童林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其实,他明着是说自己,实际是指责年羹尧,心说,你没准备好为什么要打剑山呢?打了败仗你问谁?你应当问你自己呀,怎么能怨旁人呢?我们曾经一再向你建议要把事情料理周到,要有把握。可你,刚愎自用不听别人的话,如今败了,你赖谁?但是你身为钦差,我们是属员,倒霉的是我们呐!能叫岳钟祺掉头吗?所以童林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正在这时候混元侠李昆、天灵侠王凤、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大判飞行侠苗泽、云中侠高亮以及那些小弟兄全跪下了:
  “大人!我们愿意陪着童林掉脑袋,要错我们都有错,您就杀吧!”
  “呀?”年羹尧一愣。他把火往下压了压,仔细想了想,杀不得,那童林乃是雍亲王的心上人,是我借用的,人家在这纯属是帮忙啊!我要抓一朝之错把童林给杀了,雍亲王能饶得了我吗?再者说也不怪童林呐!人家身为帮办,就去打仗的角色,关于这筹划之事,全在我和岳钟祺身上。他暗挑大拇指称赞童林,他这个人推功揽过,肝胆照人,可钦可佩,他再看看岳钟祺,心中好生不忍。岳钟祺跟随自己转战多年,屡立大功,那是一员大将啊!这一次失利,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怎么能都怪别人呢?年羹尧思前想后长叹一声,冲卫队一挥手,将天子剑放回原处。
  “海川呐!各位英雄大家都起来吧!本帅不怪你等也就是了。”
  童林往上叩头:“大人!既然不怪卑职,我给岳大帅求情,您也不能怪他。”
  “童林!你是你,他是他,本钦差还有话说。”他转过脸对岳钟祺说:“岳大帅你可知罪?”
  “卑职罪该万死,毫无怨言。”
  “好吧!兵家胜败此乃常事,权且给你记大过一次,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以后再要失利,治你个二罪归一,平身、暂退一旁。”
  “谢大人!”
  大家呼啦全站起来,退列两旁。年羹尧一想,伤兵损将这么惨,就这么完了,何以保持军威呀?岳钟祺不能杀,童林也不能杀,那我得拿谁开刀哇!不然的话往后还得打败仗,我可就指挥不灵啦!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了,问道:
  “海川!”
  “在。”
  “这一次是谁给领的路?”
  童林一听就是一愣,心说关领路人什么事?他不知年羹尧打的是什么主意,赶紧回话:
  “大人!是我们聘请的何万年何老先生带的路。”
  “好,请何老先生。”
  何万年也在下边听信儿呢,听说钦差叫他,赶紧收拾衣服来到大堂之上双膝跪倒。
  “草民何万年叩见钦差大人!”
  “哼,何万年!这次本钦差命人攻打剑山是你当的向导吗?”
  “正是。”
  “你是本地人,熟悉本地的情况,号称地行仙对不对?”
  “嗯,是。”
  “既然你这么熟悉,怎么能上得了当呢?这条路线是你提供的.你是带路人,把我们的人领进敌人的埋伏圈,这又做何解释?”
  何万年一听可吃不住劲了,往上磕头道:
  “回大人!我带的路一点错也没有,走九转十八弯,闯青龙潭可以直达剑山的水师营。中了人家的埋伏是事情有了变化,于小人毫无关系。”
  “呵呵呵,你倒推得干净,本钦差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受英王派遣,名义上是给官府帮忙,实际上你乃是奸细?”
  “冤枉,冤枉啊!大人呐!小人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我本来不愿意给大兵带路,是童侠客把我请来的。我一不图当官,二不图发财,纯粹是报效国家的一片忠心,我怎能给英王当奸细呢?吓死我我也不敢,求大人明察!”
  “什么?我要把你给饶了,死伤那些将士也不能答应啊。刀斧手!”
  “嗻!”
  “把何万年推出去,斩!”
  刀斧手往上一闯把老何头拖到下面。童林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抢步上前跪在大堂之下:
  “刀下留人,杀不得!”
  抬起头对年羹尧说:“大人明鉴!何万年乃是我们请来的向导,人家一不图名二不图利,是一颗忠心给咱们带路,至于我们中了埋伏,与何万年没有关系,全是我们的消息不灵所致。大人怎么能随意杀无辜的良民呢?求大人手下超生。”
  岳钟祺也过来了,躬身施礼:“大人!海川所说极是。那何先生可是好人,您老人家可不能杀他呀!”
  “胡说!”年羹尧把桌子一拍怒喝道:
  “童林、岳钟祺!你们俩身犯死罪,本钦差没有处治你们,有何面目在我面前求情?如果何万年不是奸细,我的军队肯定不会打败仗,别听他口喊冤枉,实际上他一点不冤。不杀他何以立军威,不杀他怎样给死难的弟兄报仇?尔等不必多说。斩!”
  童林又磕头求情,怎么说年羹尧也不开恩。岳钟祺吓得也不敢再求情了。就这样,把何万年的人头砍下,年羹尧拂袖退堂。
  他走了,大伙可不干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各位剑侠,怒不可遏。大伙在背后议论,年大人这叫什么脾气呀?这不叫滥杀无辜屈枉好人吗?身为国家的一品大员,怎么能够草菅人命呢?有功的不赏,有过的不罚,功过不分,这算什么钦差?
  大判飞行侠苗泽和云中侠高亮两个人一赌气不辞而别;李昆李太极收拾东西也要走;明灯明照远、石昆也气得不得了。童林一看,这怎么办呢?再三地挽留,一再地解释:
  “各位老哥哥!当然年大人此举确实不对,但是他在盛怒之下,情有可原。我求各位不看旁人,看在我的面上,大家不要走哇!眼下正在用人之际,我相信年大人一定有后悔的那一天,我求各位仁兄留下吧,我童林跪下了!”
  李昆、石昆和明灯一看,也就没办法了,都看在童林的分上这才留下。
  将士们久在军中受约束,他们是不敢说别的,只能是心中不快。童林命人准备棺椁把何万年装殓起来。何万年的女儿何晓燕哭得死去活来。这个消息传到褚家渡,老英雄褚凤巢闻此讯大吃一惊,赶紧通知何万年的家属,他带着病坐车赶奔剑州。一进公馆的大院,但见高搭灵棚,正中央摆着棺材,老何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褚凤巢手拍棺材哭道:
  “贤弟呀!是愚兄把你给害了,你本过的好端端的日子,我把你推荐给钦差年大人,没想到你落得身首异处。这罪责都在愚兄身上,我对不起你呀!”
  褚凤巢越哭越痛,拉出宝剑就要自杀,被童林、张方等众人给劝住了。这件事就传到内书房年羹尧的耳朵里了。这会儿年大人火也下去了,气也消了,脑袋也冷静了,他一琢磨,杀何万年的确是没有道理呀!俗话说,捉奸要双,捉贼要赃,你得有人证物证啊!望风扑影,大脑一热就指责人家是奸细,你根据什么?再一想,人家何万年是一片好心前来帮忙,打败仗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全怪我们指挥不当啊!年大人思前想后,追悔莫及,万般无奈他也赶奔灵堂,一看老何家的惨状,是愈加痛心。年羹尧亲自捻香跪倒在棺材前,喃喃道:
  “何老先生!谁都不怪,就怪我年羹尧处理不当啊!老先生,我对不起你呀!”
  年羹尧说完,又向老何家的人一再表示歉意,这笔抚恤金由自己掏腰包,马上批条子,给何家五万两白银。可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一条命啊!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大个钦差,能主动承认错误,这也就不易了,童林、张方一个劲儿地打圆场。老何家的人这才忍气吞声勉强答应,准备好大车拉着棺椁,褚凤巢陪着回了褚家渡。
  丧事料理完之后,年大人越想越后悔,打了败仗怎样向朝廷交待?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呐!年羹尧一着急,哇的一口血喷出来了,顿时两眼发黑昏倒于地。年大人一吐血,可把大伙吓坏了,七手八脚把他搀进内书房。大夫号完脉说,就因为大人肝火太盛啊,没有多大的危险,但得需要静养,一半时不能理事。把药抓来,有人煎好给年大人服下去,到了第二天,年大人才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童林、张方、岳钟祺等都在身边,长叹一声,滴滴泪下:
  “岳大帅!海川!我对不起你们呐!我更对不起老何家呀!待我病好之后,马上书写本章,请旨定夺,我要进京去领罪,钦差一职另委旁人。”
  岳钟祺道:“大人,您现在病中,需要静养,不要想这些事了。虽然我们打了败仗,胜负乃兵家之常事,不算奇怪,不吃一堑不长一智,我们吸收教训也就是了。大人呐,您就安心养病吧!”
  “唉!大帅、海川,公馆之中的事情如此繁忙,我这一有病没有料理哪行啊?我看岳大帅,由你暂时代理钦差,多承担点重担吧!”
  “不不不!”岳钟祺一摆手,“钦差大人!吓死我也不敢担这个担子。我在这是暂时的,甘肃军政事务堆积如山,也急需我回去料理。请大人另委别人!”
  岳钟祺嘴是这么说,心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为什么不接这副担子呢?他对年羹尧有点疑虑呀!心说我干好了好,干不好他一翻脸把责任都推我头上,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年大人一看,岳钟祺要不担这副担子,由谁来担呢?“海川!你是国家三品命官,我的帮办,我有病不能理事,就请你来担任吧!”
  童林急忙摆手:“大人!童林无非是一武夫,打仗还行,要说叫我署理钦差的军政大事,吓死我也不敢。请大人另选贤者!”
  说什么童林也不干,这可难坏了年羹尧。怎么办呢?无人代理,怎么能安心养病?这可把年羹尧愁坏了。正在这时候,人群里有人说话了:
  “大人!别人不干,我干!”
  大伙顺声音一看,说话的是病太岁张方。大家这个乐呀!心说世界上不害臊的人,他算拔尖儿了,但是张方的话说出来了,又不好阻拦。年大人点了点头:
  “张方!你想担任代理钦差之职?”
  “一点都不假。大人呐,我看您病到这般程度,我非常心疼,叫别人代替吧,别人还都不干,我只好来个毛遂自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年大人本来不乐意,可是别人都不干又不能强人所难,张方能够自己荐举自己这也是个长处,而且他诡计多端,聪明伶俐,要他暂时代理几天也无所谓。好在他身边有好多人辅佐,他再怎么的也不能出圈。想到这,年大人这才点头:
  “海川呐,你看呢?”
  童林能说什么?也点了点头。年羹尧又征求了岳钟祺的意见,岳帅更不能说旁的了,也点头同意。这个事就拍了板了,年羹尧在病榻之上把兵符、令旗、令箭、天子剑、金牌全都给了张方。
  嚄!这张方当时就把小脖一挺,小脸一沉,小眼睛一眨巴,真有点官气十足。他对年羹尧说:
  “大人!有我代替钦差保证万无一失,您就安心养病,现在我就走马上任。来呀!击鼓升堂,本钦差我要升堂理事。”
  夏九龄、司马良恨不能过去揍他俩嘴巴,心说你真是没当过官呀,乍穿靴子高抬腿,简直有点疯了你呀!但是又不敢吱声,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代理钦差,只好伺候。
  这时就听堂鼓三通响,文武大员排列两行,老少英雄也在此伺候,张方怀抱尚方剑咳嗽一声,升坐正位。他身个不大,还得翘着脚,往左右看了看说道:
  “中军官,点名!”
  “是!”
  叫到一个人的头上,就答应一声“在”字。点完了名张方吩咐一声:
  “各位!随我叩拜圣旨、金牌。”
  由张方领着,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而后张方坐下。
  “众位呀!由大人的委托,命我代理软差的职务。我这么琢磨着,虽说代理可也是钦差,有金牌、圣旨、尚方剑在此,我希望你们对我都尊敬一点。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私下是私下,公事是公事。哪一个藐视本官,我是决不宽恕!”
  嚄!这张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别的没提,先给大伙来个下马威。
  张方说完了之后,又变了一副笑脸:“各位呀!我张方无非是个晚生下辈,蒙年大人抬爱,暂时代理钦差的职务,还望各位帮忙,别看我的笑话。在此期间我们把一切事办得妥贴,往上对得起当今圣主,往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我也就心安理得了。前者我们攻打剑山失利了,我看这不算个什么。大家都会说这句话——胜败兵家之常嘛!可是我们再打剑山就不能失败了,如果再打败仗就无法交待。现在准备二打剑山,我命令你等……”
  张方说到这里,往四处看了看:
  “岳钟祺听令。”
  “在!”
  “岳大帅能者多劳嘛!你是统兵的大帅责无旁贷。你从今天开始训练水兵,吸收前次失败的教训,最少要训练出六千名精干的水兵,此外还要训练两千名水下的军兵,就是所谓的那些水鬼,让他们对付剑山那些水鬼。我限你三天之后就办到,你愿意吗?”
  “这……”
  “怎么,你敢抗令不遵?”
  “不,三天时间有点紧,卑职尽力而为。”
  “不对,不是尽力,而是一定。三天之后八千人不给我准备好了,可休怪本钦差翻脸无情!”
  “是,卑职遵令就是。”
  岳钟祺一看,这位比年大人还严厉啊。张方又看看童林道:
  “童海川听令!”
  “在!”
  “我说师叔哇!现在咱可讲不了别的,公事公办,我命你负责监造战船,三天之内必须给我准备一百只战舰,好攻打剑山!”
  童林听完了就是一愣,心说张方你这是瞪眼说胡话呢!这一百只大船三天能造得出来吗?就是拿纸糊也糊不上来呀?童林甚感为难,忙往上施礼:
  “钦差大人,这三天的时间……”
  “别说了!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天也不行。我可说明白了,到时候要少了一只,我可对不住你,下去吧!其他众人听令!”
  众人一齐躬身施礼。
  “咱们该守城的守城,该巡逻的巡逻,全都坚守岗位不得有误。哪一方要出了差错,我可决不容宽!退堂!”
  一甩袖子他退了堂了。不说旁人,单说童林,他好为难呐!到了下面跟老少英雄说道:
  “我看张方这孩子有点头脑发热呀!这三天的时间怎么能造出一百只船来呢?这可如何是好!”
  天灵侠王凤一笑:“海川呐!张方这小子鬼点子最多,你也太实在了。你想,造船能来得及吗?你可以另想良策。”
  “哦!请老哥哥指点!”
  “依我说呀,就得求人帮忙了。离我们剑州不远有胜家寨和段家寨,这两个地方用多少船没有呢?我看你就舍舍脸,亲自登门拜访,管他们借一百条船不就得了吗?”
  对呀!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童林恍然大悟,他马上带了几个人先上了胜家寨。陪同童林来的有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还有天灵侠王凤、混元侠李昆,这五位大侠备下厚礼来见胜裕胜陶然。
  来到庄前下马,命人往里通报。胜裕一听昆仑侠来了,急忙列队迎接。
  简短捷说,把五位侠客让进客厅,备下茶点款待。童林一抱拳:
  “老侠客!前者蒙您赶奔剑山打听我的生死,为了我险些遭了富昌的毒手,实令童某感恩不尽,特来登门拜谢。”
  胜裕摆手道:“童侠客不要提了。要说起这件事来,老朽是万分地惭愧,本来我想把童侠客救出来,结果把我自己给搭上了。若不是我内弟段灯及时赶到,我们爷仨就没命啦!童侠客不必客气。”
  童林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把话锋一转说到正题:
  “胜老明公,我这次来除了拜谢您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哦?童侠客请讲,凡是我能办得到的。”
  “老明公啊!前者我大军攻打剑山大败而回,伤兵损将,我的师弟于和、徒弟刘俊双双被擒,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为此我们要筹备力量二打剑山,无奈战船不够用。我童某求老人家帮忙,借给我一百只船,不知意下如何?”
  胜裕一乐,童林马上接着说:
  “如果损失了船只,我们照价包赔。”
  “不不不,童侠客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呀!”
  胜裕连连摇头叹息不往下说了。童林是个红脸汉子,一张嘴对方就得办到,如果人家一迟疑,童林是下不来台呀!他弄了个脸红脖子粗,无言可答。
  天灵侠王凤站起来了,躬身施礼:“胜老明公!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老侠客有话请讲,胜某愿闻高论。”
  “老明公啊!海川这次来求您可不容易呀。本来他不想来,是在我们大家的一再劝说下他才来的。您可知道,这个人张一嘴多不容易。为什么向您求船呢?这里有一番原因。”
  王凤就把这几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
  “老明公您若肯帮忙,借给我们一百只船,就您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对我们来说可帮了大忙了,不但年大人感激您,童海川感谢您,就是我们这些人也忘不了您的大恩。无论如何您不能看我们的哈哈笑。”
  石昆也劝,明灯也劝。胜陶然实在没办法了,才说道:
  “几位呀,不就是借船吗?我可以答应。但是我的苦衷也请各位谅解。前者我们得罪了富昌,别看他把我们爷仨给放了,但定对我们恨之入骨,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来报复,我不能不做预防。另外,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要借给你们一百只船,我这胜家寨就防守空虚了,因此,这个数目吗……恐怕达不到。我只能借给你们五十条船。”
  童林一听人家答应了,这就求之不得呀!能说光顾自己,不为人家考虑吗?再说胜陶然说的一点都不假呀!把船都借了出去,一旦剑山来人报复,人家怎么办?因此,童林慨然应允,双方讲好借了五十只船。胜裕道:
  “明天就派我儿胜秀、我徒弟凌元把五十条船押送到剑州码头。”
  童林点头谢过。胜裕要准备酒宴款待众人,海川站起来拱手道:
  “老人家!多谢您的美意,我们还得到段家寨去一趟,再向段老侠借五十只船。”
  胜裕点头道:“童侠客您去吧!他的船比我多,肯定不成问题。我家里有点事不能奉陪了,我可以写一封信你们拿着。”
  胜裕十分热心,亲手给内弟写了封信交给童林。海川几个人告辞,又来到段家寨。段灯一听也是列队迎接,把五位侠客接到厅堂中,热情款待。一问来意,童林第一样是感谢段灯帮忙之恩,第二样提出借船。段灯先是沉吟不语,原来,他比胜裕还为难。为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他跟英王是磕头的把兄弟,前者富昌留了面子放了胜裕爷仨,这是友好的表示,人家对我不错,我借他们船去打剑山,这不成心往破裂上走吗?迟早要遭到剑山的报复,我以何言答对呢?因此段灯长吁短叹不住地摇头。
  混元侠李昆欠身说道:“段老侠客!我们知道您为难,也知道您不乐意与富昌断绝情意,倘若您是这么想的话,是大错而特错呀!富昌其人奸诈无比,对您也好,对胜家寨也好,无非是暂时的利用。如果官军打败了,他肯定腾出手来兵发段家寨和胜家寨,决不能饶恕你们两家。所以说,官军攻打剑山对你们两家都有好处,官军打败对你们直接有害处,你我不分彼此呀!再者说,我们不用您派一兵一卒,只是借给我们五十只船,估计也不会引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望段庄主明察!”
  段灯思忖半晌,说:“老侠客所说极是,我也料到这一点。如果你们叫我派兵帮忙,恕不能从命,借船之事嘛,我就答应了。”
  一句话大伙都乐了。童林再三称谢。段灯让人马上到码头上去点船,挑了五十只大船借给童林。就这样童海川完成了一百条船的任务,大家高高兴兴回到公馆。这个消息就传到代理钦差张方的耳朵里了。张方大喜,连蹿带蹦找着童林:
  “师叔哇!您看我这主意怎么样?我要不给您发布命令,您上哪弄这一百条船去?您看这么一挤,不就挤出来了吗?”
  童林也笑了。战船备齐,三天以后岳钟祺禀报,八千人马都挑好了,随时听从大帅的调动。
  张方一听,心中高兴,当夜晚把岳钟祺、童林、王凤、李昆、明灯、石昆以及各位英雄请到他那屋,开个碰头会,商讨二打剑山的事。通过第一次的教训,他们不敢马虎大意,把每一个细节全都考虑到了,如果再出现前次那事咱们应当怎样对付,都做了重新部署,然后把计划禀报给年大人。年羹尧在病榻之上听完之后心中高兴,赞成张方办事周到,比自己想得还周全,因此也点头同意。
  次日一早,四更天张方就命人擂鼓升堂。老少英雄全都到齐,点过名之后,张方宣布道:
  “各位!经过几天的部署,我们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今日出大兵攻打剑山,务求胜,不打败。如果败了必责,大家听见没听见?”
  “我等愿听钦差驱使,全明白了。”
  张方刚要传令出兵,报事的进来了:
  “报钦差大人!剑山逢莱岛派人下书来了。”
  哟?张方心中暗想,剑山下书来了,为什么呢?我得先弄清楚。他问报事的:
  “下书人现在何处?”
  “在门外候命。”
  “来多少人?”
  “就是一个。”
  “他叫什么名?”
  “他自称是剑山的站殿将军,姓周叫周刚。”
  “嗯,传我的话,让他进来!”
  “嗻!”
  时间不长把站殿将军周刚带上来了。张方探身躯往下一看,这个周刚身高八尺挂零,长得膀大腰粗,是一个黑面大汉,两只眼睛凶光四射,走进大堂毫无惧色,看看张方,躬身施礼道:
  “钦差在上,外臣有礼。”
  张方看看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啊?”
  “外臣周刚。”
  “噢,请问,见本钦差有什么事吗?”
  “我奉英王所差前来下书。”
  “把书信呈上来。”
  “是!”
  周刚从怀中取出书信往上一递,有人接过来转呈张方。张方把书信打开仔细观看,可有点脑袋疼了。为什么?有很多字他都不认得,当年没念过多少书,尽是“拦路虎”。张方还怕丢人,点手把师爷叫过来了:
  “给我念念。”
  师爷接过书信高声朗读,闹了半天是一份战表。这英王的口气可不小哇!公开叫号,叫官方马上做出决定,指定日期要在江面决战。
  张方听罢冷笑道:“周刚啊?不知这封信出自何人手笔?”
  “嗯,这是我们大帅亲自写的。”
  “嚄,这么说你们剑山都做好了准备了?”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负责送书信,别的一概不知。”
  “那我再打听你点事行不行?”
  “有话请问。”
  “前者我们攻打剑山之时,由于一时不慎中了你们的奸计。我们有两个人,一个叫牛儿小子,一个叫刘俊,被那个姓秦的生擒活拿,但不知这两个人在何处,是死了还是活着呢?望你直言相告。你要说了实情呢,本钦差也对得起你,好接好送还有重赏。你要不说实话,那可对不起了,本钦差对你可不客气。说!”
  周刚一听稍微一愣,心说这事可怎么办?我是说还是不说?看这意思不说是不行啊!张方这小子比坏的还坏,他怎么当了钦差了呢?年羹尧上哪儿去了?这事儿真怪。他正犯嘀咕呢,就见张方把桌案一拍:
  “周刚你想什么呢?赶快回答本钦差的问话!”
  两旁众人也吆喝:“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两个人呢?”
  “好好,我说,我说。”
  于是他就把经过讲述一遍。原来,英王大获全胜,收兵回了剑山,在天王殿庆赏功臣,尤其对骷髅鸟秦凤格外地招待,给秦凤晋升一级,让他任剑山的前部正先行官,还赠送黄金五百两。与此同时,英王降旨,还要把刘俊、牛儿小子活活地剥皮。
  “啊?”大伙一听,全呆住了。
  要知二少侠到底是死是活,且看下回分解。
18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7:1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四回 讨叛逆重整部伍 接战表二次出兵

  话说英王富昌在天王殿大赏功臣,加封秦凤为前部正任先锋官之职,其他的将士各有封赏,然后摆御宴祝贺。与此同时,英王降旨把俘虏的牛儿小子和刘俊推上天王殿。自从这爷俩被人家抓住之后,让人家打得是鼻青脸肿,但是,牛儿小子也好,刘俊也好,都视死如归。此刻被喽罗兵推推拥拥走进天王殿,两个人闪目往四外看了看,把脖子一挺,立而不跪。英王富昌把桌子一拍:
  “哈哈哈,本来孤打算把尔等一网打尽,没想到跑了多一半,算他们命大,能多活几天。可是你们两个就当了牺牲品,替罪羊。孤今天庆贺之余要把你们两个活扒了皮,给我们助助酒兴,来人!”
  “嗻!”
  “把他们给我绑在殿角下开膛、摘心、扒皮、挖眼!”
  “遵旨!”
  喽罗兵如狼似虎往上一闯把爷俩推下去了,绑了个面对面就想下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王驾干岁,刀下留人!”
  英王一看说话的正是前部正任先锋官骷髅鸟秦凤。
  “秦兄,因何阻拦?”
  “回王驾干岁的话,我看用不着杀他们。”
  “为什么?”
  “王驾千岁请想,这两个人无非是无名的小辈,杀之无用,就是把他们杀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弄赃了咱们的宝刀。要留着呢,能牵动童林的心呐!我们手中掌握着两个活人质,这样就能左右官府,换取条件,而一杀,那一切都达不到了。当然我是说现在别杀,等时机成熟再杀也不为迟晚。总而言之,让他们多活两天,给他们两顿饭吃,咱也不算吃亏。不知王驾意下如何?”
  “嗯!”
  英王点了点头,认为秦凤说的确实有理,二次降旨把两个人放下,交给秦凤负责看管,命自己的人把二小押走。
  英王喝了几口酒正在兴头上,就对文武说:
  “兵贵神速,乘胜追击。如今我们打了大胜仗,应当趁热打铁,将官军一举歼灭。因此,我想派人去下战书,在蓬莱岛江面上决一死战,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点头同意。英王写了一封书信,命令站殿将军周刚奉旨下书。这个周刚就是这么来的。闲言少叙书归正文,且说代理钦差张方,先问明白牛儿小子和刘俊两个人没死,看来一时半时两个人不会有危险,他这才放心,而后冲着周刚一笑道:
  “好哇!我正想着派人给你们下战表,你们倒捷足先登,抢到前面了。借你口中言,传本钦差的话,明日在江面咱们是不见不散,谁输谁胜就决定在明日。我修书不及,你请回吧!”
  “是。”
  周刚行了个礼走了。张方跟大家商议明日决战的事情。老少英雄一个个急不可待,擦拳摩掌等待厮杀,纷纷下去准备。张方把童林、王凤、李昆、石昆、明灯各位老侠客请到屋里碰了碰头,各人都发表了意见,如何打法,总结了个战斗方案。然后,张方到内室面见年钦差禀报军情。年大人听完,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张方的肩头:
  “少侠客办得很好。有你代理钦差我就放心多了。关于明天决战的事,务求胜不能败。要胜了能鼓起我军的士气;若再打败了,我们将一蹶不振,无法向朝廷交待。”
  “大人放心,我们已做了充分准备。明天如果不大获全胜,我决不回来见您!您就好好养病吧。”
  张方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一夜光景无话,到了次日天明,再看岷江之上战船列摆,张方升坐虎头船,大帅岳钟祺在旁边伺候着,老少英雄环列在左右,军兵们全都按部就班地登了船。岳钟祺问张方:
  “请问代理钦差,何时动身?”
  “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现在就起锚扬帆!”
  “是,起锚扬帆!”
  再看上千只战船压江而下,直奔剑山。日头刚升起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九转十八弯的江口,往前边一看,过不去了,人家剑山的人已把江口封锁。莫说是人,就是鸟也飞不过去呀!
  张方吩咐一声抛锚。战船抛锚一字排开,两军对峙。张方拔着脖往对面看了看,就见剑山的船只摆了一个“八门金锁阵”,船分八队,旗分八色,正中央有一只金顶鹅黄闹龙舟。这座大船十分华丽,上边的明柱除了红油漆就是镀金的,在二层楼的最前边坐定一人。此人头戴九龙盘珠冠,身披赭黄袍,腰束金带,足登朝靴,怀中抱着金镶玉如意,腰中挎着龙泉宝剑;面如三秋古月,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三绺花白须髯洒满前胸。在他身后站着二十四名站殿将军,三十六名护法,金童玉女多达百人,旗幡招展,赛众星捧月。张方一看就知道,这位就是英王富昌,当今皇上康熙的亲胞兄。上首站着一人,扎巾箭袖,腰佩长剑,两道立眉,一对阔目,三绺须髯胸前飘,身上披着英雄氅,二目如灯,怀中抱着令旗、令箭,张方断定此人就是剑山的大帅谭天谭桂林。再往英王下首一看,坐着个出家的老道,九梁道冠,八卦仙衣,水火丝绦,水袜云鞋,手中端拂尘,背背太阿剑,面如重枣,浓眉阔目,威风凛凛,一看就知道他是剑山的军师云台剑客燕普。在谭天和燕普身后站着各路的英雄,黑白丑俊相貌不一,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再往这只船的两旁观看,排列着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飞蟹舟、飞熊舟,大小战船战舰。桅杆好像到了高粱地,大旗把江面都遮严了。张方暗自点头,罢了罢了,难怪这富昌野心勃勃,果然是实力雄厚哇!
  看罢多时张方把夹扁头一晃,尖着嗓音喊喝:
  “呀——呔!我说对面那只船上坐的可是英王不成吗?”
  借着水音,英王听得非常清楚。富昌闪二目往对面观瞧,就见上千只战船压江而来,一字排开,摆的是“一字长蛇阵”。正中央有一只高大的飞虎舟,四个犄角完全带炮台,黑乎乎的炮口对准剑山。再往正中央的椅子上观瞧,坐着一个人。此人身个不高,在椅子上一坐真好似猴骑骆驼,光头顶没戴帽子,脑瓜顶溜尖儿,正中央还有一道缝,从缝里还长出一撮黄毛,小脸挺窄,肉岗子眉毛,一对小黄眼珠,波浪式鹰钩鼻子,菱角嘴,嘴角往下耷拉着,两片扇风耳朵,小窄肩膀,小短胳膊,小短腿,真是其貌不扬啊!怀中却抱着令旗令箭,派头十足。英王看罢并不认识,问身旁的军师燕普:
  “他是何人?”
  “无量天尊!”燕普嘿嘿冷笑一声道,“王驾千岁,这小子就是病太岁张方,童林的徒侄,咱们的死对头。”
  “他就是张方?因何不见年羹尧?”
  “王驾!据说姓年的病了,由张方代理钦差。”
  “嚄,这就是了。请军师与他搭话。”
  云台剑客欠欠身,高声道:“呔!对面说话的可是病太岁张方吗?”
  张方嘿嘿一笑:“不错,正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您老不是云台剑客燕普吗?”
  “正是贫道。”
  “我说云台剑客,昨天你们命人下书,我已经看过了,咱们双方约定今日在江面上展开决战,是也不是呢?”
  “无量天尊!你说的一点都不假。张方,既然我们双方列了队了,那你就派兵吧。”
  “且慢!云台剑客,在我们双方没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当面!”
  张方从桌子后转到前面,清了清嗓音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燕普哇!请你转告英王,这个仗打不得。”
  “为什么打不得?”
  “你听我说呀!自古至今凡是反叛都没有好下场。我不是长大清国的威风,灭你们的锐气。虽然说你们兵也不少,把守得也挺严,但毕竟是弹丸之地呀!你们手再大能捂得过天来吗?现在康熙皇帝坐了北京,乃有道之明君,四海颂扬,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谁都厌烦打仗啊!英王造反最不得人心。因为当今圣王念英王是他的胞兄,不忍加害于他,故此派钦差大臣年羹尧前来查办。明是查办,实则是招安。如果英王明白事,就理应顺坡下驴,跟年大人赶奔北京前去认罪。我想那康熙圣主乃是有道明君,焉能跟英王一般见识,念骨肉同胞之情,网开一面,能超脱他的死罪,照样封官赐爵。那时节英王在北京辅佐当今圣主,治理朝廷,岂不留下千古的美名?假如不听良言,非要对抗官军,无疑是以卵击石,到头来落个粉身碎骨,岂不悔之晚矣!因此,我张方要先礼后兵,陈说利害,请英王、军师、大帅三思。”
  燕普冷笑一声:“张方!莫非你要当说客不成?请你把好心收起来吧。你别忘了,君逼臣反,不得不反。你认为康熙是有道的明君,在我们看来他是个无道的昏君,天下乃是英王的天下,被他给篡夺了,他仗着手中的权势欺压我们王爷,把我们王爷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投无路,不得不在剑山造反。张方,要想叫我家王爷认罪不难,首先康熙皇帝必须得认罪,手捧玉玺,头顶罪书来到剑山亲自请罪。我家王爷可以不要他的性命,也可以两个人平分疆土,执掌江山。如若不然,我大军先占天府之国,而后进军北京,到那时,那玄烨也是追悔莫及!”
  两个人越说越拧劲儿,越说越合不到一块儿。张方一摆手:
  “算了算了!方才我说过了,这叫先礼后兵,咱别嚼舌头根子了,非得以武力解决不可了!你要把我张方以及手下的兵马给赢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若赢不了我们,我们就要夺取剑山,抓住尔等当反叛治罪!”
  张方说完,把袖子一甩回归座位。再说英王,直气得浑身颤抖,告诉谭天:
  “马上派将!”
  “遵旨!”
  谭天把令字旗摇三摇,晃三晃,眼望各路的英雄:
  “各位!哪个愿打这头一阵?”
  言还未尽,有人走出行列躬身施礼,“大帅!末将不才愿打这头一阵。”
  谭天一看,正是殿前的护法将军,外号人称“红毛鲤子”,姓周叫周霸,就是下书人周刚的哥哥,还有个外号叫双鞭将。谭天点了点头嘱咐道:
  “周将军要多加留神。”
  “遵命!”
  再说红毛鲤子周霸,手提金鞭蹿上小船,这只五鬼闹魂舟浪里蹿的快艇,乘风破浪来到两军队前。小船抛锚之后,周霸破口大骂:
  “张方啊,你小子有能耐过来,今天本将军要与你大战八百回合!张方,你敢过来吗?”
  张方笑着点点头:“咳,真有不怕死的鬼啊!我说师叔哇!”
  童林过来问道:“什么事?”
  “我把令字旗交给您老,您暂时先代替一下,容我前去会他。”
  童林一乐:“哪有动不动钦差先伸手的?手下战将有的是,何必你亲自临敌?派别人不就得了吗?”
  “师叔!这不对呀,打仗讲的是身先士卒,光动嘴不伸手,那叫什么领兵的将军呐?这一阵我是非打不可!”
  张方还真来劲了,把令字旗交与童林,浑身上下收拾得利利落落,伸手拽出吕祖套风锥,点头唤小船,噌!蹿到快艇之上,二十名水手荡桨摇橹迎着风就冲上去了。哗——时间不大,与周霸的船打了对头。张方把大锥子一晃:
  “嘿嘿嘿,你小子贵姓?”
  “周霸是也!”
  “在剑山当什么官?”
  “身为殿前的护法将军。”
  “闹了半天是个小蟊贼。周霸呀,咱俩商议商议,你赶紧回去,让燕普过来,燕普要是不来呢,谭天也行;谭天要不过来呢,杜清风也可以,诸葛洪图也行,总而言之你换一个有名望的。像你这种无名之辈怎能是我的对手?再者说我的锥子虽然厉害,锥下不死无名的小卒,真要把你给扎了,就弄脏了我的宝锥,你说我有多倒霉呀!你赶紧回去,给我另换旁人!”
  “哇呀呀,张方休得猖狂,拿命来!”
  周霸抡起双鞭搂头就砸。张方一看这小子身高九尺挂零,膀阔三尺,肚大腰粗,就知道是一员猛将,他不敢用锥子碰人家的鞭,赶紧上步抽身把鞭躲过,手腕子一翻,锥子往里递,猛刺周霸的小腹。周霸往外一扫,张方转身使了个脑后生花,这一锥子奔后脑勺来了。周霸往下一低头闪身躲过,张方脚尖点船板飞身往空中一纵,唰!就蹦起来九尺多高。周霸一抬头的工夫,张方往怀中一伸手拽出一件东西,这件东西锃明瓦亮,一抖手奔周霸的面门便打。周霸一晃脑袋没躲利索,正碰到额角上,啪!把周霸打得眼前金星乱冒:
  “呀!什么东西?”
  “五两银子。”
  好吗,银子都扔出来了。周霸又气又恨,就在一愣的工夫,张方从空中就落下来了,大锥子一晃高声喊喝:
  “红毛鲤子,你就在这里吧!我回家要做一顿红烧鲤鱼。”
  “噗!”这一锥子正打在周霸的头上,把脑袋给穿了个洞,翻身栽倒。张方把大锥子抡开左打右扫,把水手们打得是鸡飞狗跳墙,这头一仗就胜了。
  张方回到自己的船上,微微喘了喘气,手提吕祖套风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刚才我说什么来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这姓周的是自讨无趣。”
  张方这一吹,以童林为首的剑侠是又气又乐。
  再说英王那头,一看周霸死于非命,真是又疼又恨。大帅谭天问左右大将:
  “各位!哪个愿再去会斗张方?”
  “某家愿往!”
  谭天一看,正是殿前护法将军横江蟹袁泰。
  “袁将军,你要临敌?”
  “正是。”
  “张方这小子太坏,你千万留神。”
  “我知道。”
  袁泰点手唤小船,真好像离弦之箭,眨眼间就到了张方的对面。袁泰把手中劈水电光刀一晃道:
  “张方啊!休得猖狂,待我袁泰会你!”
  “等等,等等,我说你叫什么?”
  “姓袁名泰,人送绰号横江蟹。”
  “哎呀!又是一个无名的小辈。今儿个我算倒了霉了,怎么尽跟无名之辈动手呢?袁泰呀,你别学周霸,赶紧给我回去,叫燕普过来,或是叫谭天过来。像你这样的不白白送命吗?”
  “小辈着刀!”
  袁泰蹦起来把刀抡圆就剁。张方转身躲过这口刀,晃大锥子跟袁泰战在一处。
  要说张方一点儿能耐都没有这就不对了。张方确实有能耐,不过这小子太滑,舍不得下苦功,因此,他的功夫是样样通,样样松。但是不等于张方没本事,像袁泰这种人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也就是十六七个照面,张方上面一晃,锥子走下盘,正扎到袁泰的小肚子上,噗的一声扎了个透心凉。张方手腕子往外一翻,袁泰的尸体栽入水中。张方抬靴底把兵刃上的血蹭了蹭,往前一纵把袁泰的水手打散,又打了第二个胜仗。张方这个美劲就甭提了,站在船头上耀武扬威。
  童林跟岳钟祺一商议,为了给张方鼓劲,吩咐一声:
  “来呀!擂鼓助威!”
  大船上并列着二十四面巨鼓,每一面鼓都是四个鼓手敲,这二十四面大鼓同时擂响,鼓声震天,官军们摇旗呐喊:
  “张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张将军使劲呀!”
  鼓声一响,张方是热血沸腾,顿时精神倍增,再看他把夹扁头一晃,高声道:
  “呀——呔!哪一个不服,来会斗天下第一的剑客?”
  谭天一看连损两将,不由得火往上撞,把令字旗交与身旁的中军官,站起身形说道:
  “王驾干岁!臣不才要会斗张方。”
  还未等英王表态,旁边过来一人躬身施礼:
  “大帅且慢!杀鸡焉用牛刀,谅一张方还用大帅亲自出马?末将不才,我要会斗于他!”
  谭天一看讨令的正是站殿将军,人送绰号神戟将李万全。要说殿前的护法将军,他是头一把手。谭天点头道:
  “李将军!这一仗务求胜可不准败呀!张方果然厉害,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末将知道!”
  李万全点手唤小船,手提大戟来在两军阵前,等跟张万见了面一报名姓,张方把嘴一撇:
  “哼!我是够倒霉的,尽跟饭桶伸手了。也罢,既然你送到我的嘴边,我哪能不吃呢?姓李的,现在我就打发你找那哥俩去,着家伙吧!”
  把锥子抡开分心就刺。李万全用大戟往外招架,两个人互不相让,就战在了一处。张方越战越猛,掌中这把锥子还真应手,怎么使怎么是,他心中不住地纳闷儿:自从奉师命下山以来,这把锥子从来也没这么听使唤过,今儿个怎么打怎么得劲呀!他一边打着,对自己的能耐还不住地欣赏。战到十七八个回合,他使了个“回光返照绝命锥”,噗!一锥子正刺中李万全的哽嗓,死尸栽到水中。
  张方连胜了三阵,官军们擂鼓呐喊,一个个是非常高兴。
  再说富昌,一看连败了三阵,败伤了三员爱将,真是气炸了心肺。
  “谭天!赶紧派有能耐的人,务必给三将报仇!”
  “遵命!”
  正这时候,前部先锋官骷髅鸟丧门大剑秦凤过来了。
  “大帅!把张方交给我吧。我来会他。”
  谭天一看心放下了,非秦凤不可呀,说:“秦将军我相信你,务必不能把张方放掉,要给三将报仇!”
  “遵令!”
  说完了,秦凤上小船,手提长剑直奔张方。张方把小眼珠瞪得溜圆,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看来了个三个脑袋的,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心说不好,我这脸也算露到头了,我不能跟他伸手哇!莫说是我张方,就是我童师叔也未必能赢得了人家。张方正在想着,秦凤已经到了面前了,冷笑一声:
  “张方!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不就是骷髅鸟秦凤吗?”
  “正是!张方你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连杀了我们三个人,这笔血债是要偿还的。我骷髅鸟岂能放过你!”
  说着晃长剑刚要伸手,张方把脑袋一晃道:“等等!我这两天肚子不太好,跑肚屙稀,外带痢疾,这阵腹内有些疼痛,我要方便方便,等我屙完了屎,把零碎抖搂净了,再跟你动手不迟。回见!”
  船只一调头他回来了,把秦凤气得眼前金星直冒,心说我瞪眼叫他溜了。张方这小子比滑的还滑,比鬼的还鬼呀!往后再跟他见面别打招呼,伸手就打那才是上策。
  不说秦凤生气,再表张方旗开得胜回到虎头船上,往中央一坐,洋洋得意。旁边有人递过热手中把,张方把汗擦了擦:
  “唉,活动活动筋骨倒也不错。我说各位呀,哪个愿去会斗骷髅鸟秦凤?”
  大伙一看,心想你就能揍那没能耐的,见硬你就回,你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借口屙屎跑回来了,然后叫别人去打,你小子简直是太坏了。正在这时,旁边走出一人道:
  “张方!老朽不才要会斗秦凤。”
  张方一看说话的是混元侠李昆李太极。
  “哎哟李大侠!您要出马一个顶俩。好唻,那就请大侠客代劳吧!等我屙完了尿,我再去替您。”
  李昆一笑,上了小船来在两军阵前,跟秦凤见面。秦凤一看对面来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小辫在头上盘着,头戴纶巾,身穿紫袍,腰里束着带子,手提一对特殊兵刃叫八卦太极杵。
  秦凤问道:“对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哈哈哈,小老儿祖居云南八卦山九宫连环堡,姓李名昆字太极。”
  “哦,您就是连环堡的大庄主李大侠?”
  “不错,正是李某。”
  秦凤一笑:“李大侠!我可真没想到,像您这么高的身份居然给官府做了帮凶,做了爪牙,真不知羞耻二字呀!虽然说我秦凤出世比较晚,但是我在学艺的时候就有耳闻,听说你们八卦连环堡一贯是八位庄主,那四庄主,也就是你磕头的把兄弟,名叫铁臂罗汉法禅的,在杭州擂上被童林打得大口吐血,回到八卦连环堡搬兵求救。你李昆不闻不问,全没有弟兄结拜之情,不报仇还不说,反而投靠了童林,认贼作父啊!现在居然又保了钦差年羹尧,跟绿林人为仇作对。看来你空有虚名,并无其实,你乃是个匹夫和无义之徒!”
  这秦凤当着两方那么多的人,把李昆说得一无是处,李大侠火往上撞。老头子银髯抖动,二目圆睁:
  “呸!骷髅鸟闭住你的臭嘴。你知道个什么?我为什么跟童林好?就因为童林乃是我们绿林人的榜样。此人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光明磊落,没有一个不赞成的。我李昆爱童林,爱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爱童林侠肝义胆,我爱童林正气凛然。虽然他把我盟弟给打了,事出有因,全怪我盟弟不对。大丈夫不识好歹,谈得什么侠义二字?你别忘了这句话:‘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算了,我跟你费这些唾沫一点用都没有。秦凤啊!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两下子,一打剑山之时我看过你的武艺,可惜你这么大的能耐,把路走错了,保了反叛,甘当匪类,实在可惜呀!要听我李昆的话,弃暗投明才是上策。”
  “呸!李昆少要胡说,接剑!”
  秦凤往上一纵挥剑就砍,混元侠晃八卦太极杵接战,两个人就战在一处,他们俩人这一打是棋逢对手,两旁的人都瞪着眼睛观看。先看秦凤,就见他把掌中的大宝剑甩开了,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神出鬼没,果然超出一般。再看李昆,掌中这对太极杵招数特殊,按着八八六十四卦的招法,果然是占着一绝,这两个人一打,眨眼间就是八十多个照面,没分上下。过了八十个照面,李昆就有点顶不住了。这倒不是他的能耐赶不上秦凤,而是身体不佳。前文书说了,李昆找童林走在半路就病了,虽然说现在病好了,但营养没跟上去,不得休息,体质挺虚,从力气这方面抵不住对方,眼见就要吃亏。
  童林在船上看得真切,他跟李昆交情莫逆,知道李昆这次到四川来,是为自己帮忙,一不图升官,二不图发财,如果李昆有个三长两短,也对不起好朋友哇!童林想到这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就想替换李昆。这时天灵侠王凤从旁边过来了:
  “海川!休得急躁,待愚兄去替换李大侠。”
  张方点头道:“老爷子此话不假,非您不可。”
  王凤上小船来到两军阵前,老侠客赤手空拳跳到李昆的船上。
  “李大侠住手!”
  李昆正上不来气呢,一看救兵来了心中高兴,收住太极杵把头上的冷汗擦擦,一看是王凤。
  “王大侠您来了?”
  “我来替换您,您身体不好,回去休息去吧!”
  李昆也没客气,上船回归本队不提。且说天灵侠丁字步往船头上一站,手捻须髯,两眼盯着骷髅鸟说:
  “秦凤啊,认识我吗?”
  秦凤一看面前这位老者,大秃头顶,花白剪子股的小辫,身子骨长得挺结实,二目如灯,威风凛凛。因为秦凤出世比较晚,对于这成了名的剑侠,他是光闻名未见过面。
  “请问这老者你是哪位?”
  “哈哈哈,老朽王凤是也!”
  “哦?莫非您就是古城村的高人天灵侠不成?”
  “正是老朽。”
  骷髅鸟秦凤心想,都是些出了名的剑侠,可见我是不虚此行呀!想罢,把宝剑一晃:
  “天灵侠!我早就闻过您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我想在您面前讨教一二。”
  “秦凤你就别客气了,老朽深知你不含糊,也想在你面前领教。”
  “秦凤得罪了!”
  秦凤把大剑一晃分心就刺,天灵侠说了声来得好,往旁边一闪身,伸出仨手指头来,这叫“鹰爪力”,掐秦凤的脉门,打算空手夺剑。骷髅鸟急忙把宝剑一点,剑走下盘,扫王凤的双腿。天灵侠脚尖点船板飞身形起在空中,秦凤宝剑走空。天灵侠利用落的这个工夫把双脚一顺奔秦凤的两肩便蹬。秦凤往后一撤,天灵侠一脚蹬空,两个人各使招数就战在一处。
  要说天灵侠的能耐跟李昆不差上下,要想胜秦凤那也绝非易事,两个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未分上下。
  童林一看有点着急。他看得很清楚,天灵侠的能耐超不过秦凤,而且赤手空拳没有兵刃,本身就吃着亏呢,恐怕打长了天灵侠是凶多吉少,想到这,对张方说:
  “张方!我打算去替天灵侠,你以为如何?”
  “师叔哇!您是大将压后阵的,头三出没好戏,还用得着您伸手吗?我看让别人过去就得了。”张方回头往人丛中看看:
  “我说各位呀!咱们这可不是看戏,不管是谁,到这来了就得伸伸手。我看天灵侠未必能取胜,你们商议一下谁去替换他?”
  言还未尽,知明侠石昆说话了:
  “老朽不才愿往!”
  石老侠从腰中拽出棒来上小船到前敌把天灵侠王凤给换回来,结果一伸手也赢不了骷髅鸟秦凤。
  张方一看这可怎么办?又派明灯老侠去替换石昆。明灯老侠到前敌跟秦凤打了三十几个回合也不能取胜。张方心中有些起急,心说我们连个秦凤都赢不了,那么谭天和燕普要登场该当如何呢?童林第三次过来请战,张方一看非童林不可了。
  “师叔哇!本来我舍不得让您出战,现在看来您不伸手还真不行了。您可千万保重。”
  “知道了。”
  童林刚要上小船,就在这时候突然水一翻花,哗!从水里蹿出一人。这位一扒船帮就上了秦凤这只船了,把秦凤吓了一跳,心说这是谁呀?一看上来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身上穿着水手衣靠,光头顶大秃脑门子,小辫在头顶心盘着,腰里围着油绸子包裹,在鹿皮套里装着一对特殊的兵刃——日月五行轮。秦凤不认识这老头是谁,童林可认识,哎哟!怎么他老人家来了。来者是谁?是童林新交的朋友,外号人称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司徒朗。前文书说了,这司徒朗对童林曾经说过,我先回玲珑岛办点事,等我把事情交待完了,我就赶到四川剑山给你帮兵布阵。司徒朗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回到云南玲珑岛之后把事情料理完了,反回头就来到剑山,助兄弟一臂之力。老头子就是这么来的。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司徒朗刚到剑州,正赶上官军二打剑山。他一登上秦凤的船,大喝一声:“小子!我来战你!”
  要知司徒朗能否制服骷髅鸟,且看下回分解。


18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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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回 摆战船江心鏖战 反剑山后院纵火
 话说九尾猔(犭易)司徒朗正遇上官军二打剑山,他为了走路方便,没走陆路,从水路来的,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水中蹿上来正好与骷髅鸟秦凤相遇。司徒朗是个急性子,连水手衣靠都没顾得换,老头子掏出手帕把脸上的水擦擦,往两旁看看,他是在找童林。海川高声喊道:
  “盟兄您先别打,到这厢来,小弟我有话说。”
  “海川!有话一会儿再说,我先把这小子收拾了。”
  司徒朗说完了,转过身去打量秦凤,问道:
  “你是谁呀?你是剑山的贼吗?”
  秦凤一听这话就不入耳,冷笑一声:“哼!在下姓秦名凤,外人送号骷髅鸟,在英王驾前任前部先锋官之职。”
  “嚄,还真是个贼。我从来还没听说有秦凤这名字,原来是个无名小卒啊!我说秦凤,你还叫我费事吗?是叫我亲手把你抓住好哇,还是你自己求缚好呢?”
  秦凤更不爱听了,怒道:“老匹夫休卖狂言,你是谁呀?”
  “我乃玲珑岛的庄主,人送绰号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我叫司徒朗。”
  秦凤闻听大吃了一惊,往后倒退了两步仔细观看,心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司徒朗啊?我听老师跟我讲过,这天下的高人也有他一份。此人武艺高强,本领精通,心黑手狠,怎么他也是童林的爪牙?要这样,看来童林有一定的长处哇!不然的话,他怎么和司徒朗交到一块儿去呢?秦凤想罢一抱拳:
  “嚄,我久有耳闻呐!您就是司徒大侠?”
  “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哈哈哈,司徒大侠!常言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不能听您大话,我得看看真格的,我想当面领教领教。”
  “好哇!看来你还有点不服气,那你就动家伙吧!”
  司徒朗说罢探双臂拽出日月五行轮,跟秦凤战在一处。司徒朗抖擞神威,跟秦凤打斗到一百二十个回合没分上下。世界妙手暗挑大拇指称赞,这姓秦的真不含糊;这秦凤对司徒朗也不住地称赞,心说,他这么大的年纪,身子骨这么结实,腰腿这么灵活,招法这么奇特,果然不同寻常,这也就是我秦凤,要换个旁人是非败不可。两旁边各自摇旗呐喊,各自给自己的人助威,等打到二百个回合仍然没分出输赢。秦凤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收兵锣响,“镗啷啷”,秦凤一愣,心说闻金必退,闻鼓必进,难道说叫我回去有什么事不成?秦凤虚晃了一剑跳出圈外:
  “等一等!司徒大侠,今天我算开了眼了。不过我可没败在你手下,我也不是怕你,你听见锣声了吧?我不敢违背,要回去看看。有种的等着我,回来咱俩再分高低。”
  这时童林也派出一只小船把司徒朗接回本队。童林把司徒朗接到船上,哥儿俩四只手握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童林说:
  “老哥哥!您这是从哪儿来?”
  “从家里来呀。”
  “那就好,那就好!”
  童林非常高兴,哥俩拉着手来到张方和各位侠客的面前逐个做了引见。大多都是老熟人,人们个个都打了招呼,让司徒朗坐下休息。按下他们谈话暂且不提,单表骷髅鸟秦凤,驾小船回到金顶闹龙舟旁,他顺着梯子上来,来见军师和大帅。谭天说:
  “秦将军!你为我们剑山立下汗马功劳,一个人会斗数侠毫无惧色,真英雄也!英王千岁给你立功了。你知道叫你回来是什么事吗?”
  “哦?我不知道。”
  “因为你战得时间太长了,王驾千岁恐怕你气力不加,有个闪失,特请你回来休息。”
  秦凤一听心里热乎乎的,十分感激,他问谭天:
  “大帅!那么您想派谁出战呢?”
  “有人,就是这位。”
  谭天用手往旁边一指,秦凤这才发现在谭天身边坐着一位年迈的出家人,在怀里抱着一个金如意,秦凤不认识。谭天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剑山鱼骨寺的老方丈了因长老。”
  “啊!”秦凤就是一愣,说,“大帅,莫非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万法归宗一尊佛不成?”
  “正是。”
  秦凤过去给了因施了礼。了因急忙站起躬身还礼道:
  “弥陀佛!秦大侠好功夫,好本领,老僧算开了眼了,方才大帅说过,你累了应该休息,养足了精气神有仗打,待贫僧替你一战!”
  了因说罢,带了八名小和尚,这八个和尚每人掌中一条齐眉棍,上了小船直奔前敌。来到江心,了因站在船头之上手托金如意高声骂阵:
  “童林!你听着,今天贫僧就是要跟你伸手,你要换别人上来,别说贫僧出言不逊,我要给我的徒儿石头僧报仇雪恨!”
  那八个小和尚也骂:“童林!你过来,你要是英雄,就跟我们老师父伸伸手;你要是狗熊就叫别人上来!”
  借着水音大家听得十分清楚。童林脸一红,人家指名点姓指到自己头上,焉有不出战之理。童林对司徒朗说:
  “盟兄!我没工夫陪您谈话,一会儿您吃点东西,好给小弟我观战,待我去会斗于他!”
  司徒朗可认识了因呐!他一瞅是万法归宗一尊佛,把他吓了一跳。
  “海川呐,你去不得!也不是哥哥我长人家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兄弟你能耐再大也不是了因的对手,你去不是自找苦吃?”
  “哈哈哈,盟兄之言差矣,两军阵前就是玩儿命的场所,有能耐的占上风,没能耐的就死伤。小弟身为三品随行官,即使他能耐再高,我也得过去呀!多谢盟兄的好意,咱们一会儿见!”
  童林说着上小船直奔前敌。等两只小船打了对头,童林单手提钺一抱拳:
  “这不是了因长老吗?”
  了因一看是童林,眼珠子都红了:“阿弥陀佛!童海川呐,前者我就叫你拣了个便宜,有黄眉童子苗吉庆从中解围,让你多活了几天。今天咱俩把话说清楚了,有种的咱俩单对单,个对个;要没能耐,你叫别人替换你。童林!你敢不敢应战!”
  海川冷笑了两声:“长老言之差矣!你把我童林看惜了,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今日童某愿奉陪到底!”
  “好样的!既然如此,童林你就伸手吧!”
  童林把双钺一分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了因和尚把金如意一晃亮了个举火烧天,二人就战在一处,两旁的人全都屏息凝神仔细观战。因为这场战斗十分精彩,一方面是著名的万法归宗一尊佛,另方面是大名鼎鼎的紫面昆仑侠,后起之秀哇!这两个人一伸手就是三十多个照面。
  世界妙手司徒朗沉不住气,站起身来靠着船上的挡身板看着,一看呐,童林的能耐又长了,比半年前跟自己比武时又高了一大截。老头子心中高兴,啊呀,童林将来真是了不起呀!但是人家了因是最著名的三了之一,那武艺都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童林想赢人家也势比登天,因此老英雄又多了一份担心。张方也不例外,把夹扁头晃得好像拨浪鼓,替童林捏着一把汗。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江面上来了一只船,水打船帮,船压水浪,其快如飞。这只船黄油漆,两头尖,大肚儿,能装二三十人,有十名水手荡桨摇橹,在船头之上并肩站着两个出家的和尚。这俩和尚个头一般高,穿的衣服又差不多少,全都是青布僧衣,白护领,白水袖,腰系丝绦,背背包裹,被阳光一照满面金红。这只船说到就到了眼前了,就见这两位高僧彼此点了点头,飞身跳到了因的船上。
  “阿弥陀佛!”
  “弥陀佛!还不住手!”
  两个和尚往中间一横,把了因和童林就给隔开了。童林赶忙回到自己的船上提双钺定睛瞧看。他发现来的这俩和尚,有一个他认识,就是金光寺的方丈一目了然僧,另外一个他没见过。
  书中代言,那一个和尚是谁?正是了然的三师弟了尘长老。“盖世三了”指的是三个和尚,头一个就是一目了然僧,第二个了因长老,第三个就是新来的这位了尘长老。他们哥仨想当初同在“三了寺”,后来分裂了。了因带着石头僧慈云赶奔剑山,了然主持三了寺,了尘一怒下了大西洋,一去就是三十二年,了然一赌气把三了寺的牌子摘了,换成金光寺。最近,了尘刚从大西洋回来,到金光寺看望师兄。了然和尚就把二弟了因的事情对师弟说了一遍,老哥两个是唉声叹气,这两位是明白人,都不恨童林,恨的是了因,心说你偌大年纪,争名夺利,慈云的死不是死到童林手里,而是死到你手了。你若是正当教导,石头僧也不至于那么专横,他不欺负人家,也不至于丧命。后来他哥俩一想,咱不能袖手不管,念是一师之徒,多年的弟兄,咱们应当赶奔剑山去劝服了因,让他别保英王,咱哥仨远走高飞,游历海外,何乐而不为呢?这老哥俩是抱着这个心来的,他们可不知道官军在攻打剑山,等来到临近一看这才明白,等再一看,打得热火朝天,正看见二弟酣战一个紫面大汉,了尘问道:
  “大哥!那位是谁?”
  “贤弟!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老和尚不敢怠慢,命令水手快摇船,这才来到两军阵前把他二人给分开。
  且说了因,一看师兄和师弟来了,他这心才平静下来,心说,弥陀佛!我可来了帮手了。想到这,把金如意往身后一背,双掌合十道:
  “阿弥陀佛!师兄和师弟你们来得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
  了然和尚没说什么,了尘迈步过来了:“二师兄!这些年您可好吗?”
  “托贤弟的福,我混得还不错。”
  “二师兄!前些时我回到金光寺见到咱师兄,打听您这些年的经过,师兄都对我说了。二师兄啊!咱先别说谁是谁非,你我全是出家人,归依佛门,乃是三宝的门人弟子,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慈悲为本,普度众生,谨忌杀、盗、淫、枉、酒哇!二师兄,这些您比我明白的多呀。您怎能做下糊涂事?贪恋红尘,妄开杀戒。您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啊!这是他们俗家人的事,出家人哪能参与呢?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打算把您请到金光寺,退出战场离开他们,此后何去何从,咱哥仨好好商议商议再说。二师兄,快跟我们走吧!”
  “啊?”了因一愣,他一听了尘的话有些不对头,把脸往下一沉:
  “老三!莫非说你们不是帮忙来的,是劝我离开这?”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三弟呀!你可知道我的徒儿,你的徒侄石头僧是怎么死的吗?就死在童林的剑下呀!我好不容易培养他三十年,叫那童林一剑给结果了。可惜我呕心沥血,数十载的工夫,我岂能善罢甘休?我要这样跟你们一走,我也对不起我徒弟呀!三弟,你看这样行不?这不你们都来了吗?帮着我先要了童林的命,别人咱不着边儿,只要把童林杀了,给我徒弟出了气,我马上就跟你们走,怎么样?”
  了尘听完一皱眉,说道:“二师兄言之差矣!我们劝你不开杀戒,我们自己能这么干吗?那样岂不言行相违?师兄!慈云的死,我看不是死到童林手里。”
  “哦!那你说死到谁手了!”
  “就死到你手了。我跟咱大师兄看法相同。二师兄请想,您若教导有方,那石头僧何至于不懂好歹呀!您别看我没在剑山,但我都知道。石头僧无缘无故拦住童林,非要把人家置于死地而后快,童林把好话说尽,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非要动手,逼得童林万般无奈这才动家伙,被童林杀了,二师兄!这是不是事出有因?看来慈云是自己找死,于童林无关。您就别钻牛犄角了,干脆跟我们一走,岂不全都了结了呢?”
  “呸!”了因闻听把眼珠子一瞪,“了尘!我真没想到你能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屁股坐到童林怀里。我且问你,你没在剑山,你怎么知道的内情?你不在当场,你怎知道发生的事?不用问,这都是一目了然僧跟你说的。咱大哥早就心向外人了。前次在金光寺他眼瞅着我打败仗,连忙都不帮。他一见到童林这帮人是骨酥肉麻,一副的媚态,我恨死他了!只是念师兄弟的关系,我不忍心翻脸罢了,你是听了他的话,中了他的奸计,上了他的当了。老三,你可别听他一派胡言,快帮着我先打童林,后找了然算账!”
  “哈哈哈……”了尘一阵的冷笑,“二师兄!我看你是被恶魔迷住了心窍,忠言逆耳呀!想当初你就不应该保剑山。那时节,我跟师兄苦苦劝你,你是执意不听,这才带着慈云去了剑山。怎么样?慈云把命扔到这了,你这么大的岁数还得替剑山玩儿命,你感觉到羞耻不?正因为咱们是知己弟兄无话不谈,我才直言奉告,可能你听不进去,也可能跟我翻脸。但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也得听我们哥俩的,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我们‘盖世三了’的声誉。二哥,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跟我们走。”
  “不!我不能走!”
  “不走也得走。大师兄!看来用言语是劝不了啦,您说怎么办吧?”
  了然一笑:“那就把他架走。”
  了因闻听,倒退了两步,把如意拽出来了,怒道:
  “了然和了尘,你们还想绑架不成?”
  这老哥俩一乐:“贤弟呀!我们可不是绑架,而是劝架,动手!”
  说着活老哥俩同时上来了,还没等了因反应过来,他的左臂已被了然抓住,右臂被了尘抓住,俩和尚乐呵呵地从这只船上把他架到自己那条船上,吩咐道:
  “徒儿们!调转船头回金光寺。”
  了然、了尘架走了了因长老,英王富昌火往上撞,命谭天亲自出马会斗童林。谭天把令旗令箭交给燕普,整理衣冠拽出三簧宝剑点手唤小船,他刚想出阵,忽然警报传来,就听见剑山的中军大寨串锣急响,紧跟着就有人喊:
  “了不得了!着火啦!着火啦!”
  “啊?”英王大惊失色,扭回头观瞧,但见浓烟升起,烈焰飞腾,看不清是哪处着火了。他跟谭天一商议,大概是咱们剑山出了奸细了。谭天吩咐把前队变成后队,后队改为前队,慌忙撤走。
  他这一撤,因为太仓促,战船拥挤,自相挤坏的船就不在少数。张方一看英王突然收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令旗往空中一举,吩咐岳钟祺和各路兵将,追!官军的船只出动,兜着屁股这路杀呀!英王损失惨重,张方大获全胜。追杀一程,张方恐怕中英王的埋伏,吩咐一声:
  “鸣金收兵!”
  这官军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满载胜利品返回剑州。
  再说英王富昌收兵撤退后,回到天王殿,此时火已救灭。谭天亲自查点,闹了半天是配殿起的火,这把火是在御书房引起来的,究竟什么人放的还不得而知。谭天命令手下要立即调查,一定要把原因查清。英王恼恨不已,这一仗打得是焦头烂额,损失三员爱将,走了了因,在临撤退的时候又被张方追杀一阵。英王越想气越大,心说,凭我这堂堂的剑山,竟能出奸细,这真是又可恨又可怕呀!他告诉燕普和杜清风,一定把奸细查出来,明天就把牛儿小子和刘俊开刀问斩,好给死难的英雄报仇。按下英王回寝宫休息不提,单说有这么两个人相互一使眼色,溜到一座府第,进了屋关上门,掌起灯,两个人相对而笑。
  你道这两个人是谁呀?就是那天到双羊观给张明志、赵明真送信的二位,一个叫妙手神鹰夏侯伦,另一个是千里追风一盏灯司马云山。他俩乐什么呢?闹了半天这把火就是他们放的。他们为什么要放火呢?这里边有段原因:这次英王出兵打仗,临走之时把山上的大权就交给他们俩了,这两个人没随军出征,而留守大寨。本来他们的心里头一点儿反对英王的意思都没有,对富昌是忠心耿耿。哥俩一商议,英王打仗去了,御驾亲征把千斤重担交给咱哥俩了,咱们要好好看管,一旦有点儿闪失,对不起英王千岁。他俩亲自巡逻,由前山巡逻到后山,恰巧在他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哥俩一看没有什么事情,转身刚要走,从树林之中出来俩人,把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给拦住了。再看这俩人,上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者,细条条的身材,面如银盆,五绺花白胡须洒满前胸,头上戴着毡子帽,身穿绛紫色的棉袍,腰里系着根丝带,在丝带上挂着一尺二寸长的小宝剑。下首这人个头不太高,长得奔颅头,翘下巴,凹刀脸,面似银盆,一部银髯洒满前胸,光头没戴帽子,用块蓝头巾勒着,身穿蓝布裤褂,外披棉袍,手中托着一对铁球,二目如灯,威风凛凛。夏侯伦和司马云山不看便罢,一看,俩人腿一软就跪下了:
  “哎哟!二位老人家这是从哪来?弟子迎接老恩师。”
  来人是谁呀?挂小宝剑的正是江南八大名剑头一位李晚村李老先生,那位个头不高的老者就是江南八大名剑排行第二位的白太官白老剑客。这个李晚村是夏侯伦的师父,白太官是司马云山的师父。夏侯伦、司马云山焉有不跪下磕头之理?且说二位老剑客,看看身边无人,把他二人叫到树林之中,二老面沉似水,冷若冰霜。李晚村用手指着夏侯伦道:
  “畜牲!你是活腻味了,你做的好事!”
  夏侯伦规规矩矩往老师面前一跪,磕头带响:“师父您别生气,徒儿何罪之有?”
  “呸!我且问你,难道说你真不知犯下什么罪了吗?英王富昌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保他?这英王乃是国家的反叛呐!提到他没有不痛骂的,难道你们就没听到过吗?你们这叫肋纣为虐!身为剑客,好坏是非你们都分辨不清,真是可恶之极!”
  白太官训教司马云山道:“徒儿啊!为师教你可不容易,实指望你学会武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没想到你跟夏侯伦是一对混蛋呐!下山不久,你们就保了富昌。李老剑客说的不假,那富昌乃是罪人,朝廷的罪人,你们帮着他有什么好结果呢?真是替我丢人现眼呐!”
  白太官说到这,扭回头跟李晚村说:“我看咱别跟他们费时间了,你清理门户,我也正门规,要了他们俩的命就算了。”
  说话间李晚村拽出小宝剑,白太官举起钢球就要下手。夏侯伦和司马云山擎住老师的手腕子,眼泪掉下来了。
  “二位老人家且息雷霆之怒,容我等把下情回禀。”
  李晚村一瞪眼:“你还想狡辩不成?”
  “师父!吓死弟子也不敢呐!自从我们艺满之后,按着师父的吩咐,闯荡江湖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去年三月三在亮镖会上我们都出了头了,可惜我们这么大的能耐无人赏识,那云台剑客燕普发现我们俩是个人材,是再三地挽留,邀请我们赶奔剑山蓬莱岛。我们也没问好歹,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我们也不知道英王是反叛,也不知道他是朝廷的罪人。请师父原谅才是。”
  司马云山也说:“二位老人家,我跟夏侯伦看法一样,当时没转过向来,认为人家对我们了解,遇上了识货的,一时高兴就答应了。到了剑山之后,英王对我们哥俩不薄,听他说他是当今皇上的亲胞兄,被逼出来的。我们一想,康熙当皇上也好,英王当皇上也好,总而言之都是爱新觉罗的天下,这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什么反叛不反叛的。听两位老人家一说,我们是如梦方醒啊!二位老人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饶恕我们吧!”
  这俩老剑客也不是真心杀他们俩,无非是吓唬吓唬,一看这两个人真害了怕了,口口声声求饶认错,也就罢了。李晚村看看白太官,白太官微微点点头,两位剑客才把兵刃收起,说道:
  “你们俩起来吧!”
  “多谢老人家!”
  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站起来后,李晚村说道:“你们俩光口头上承认错不行,还得有实际行动。”
  “二位老人家,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应该将功补过,立功赎罪。”
  “那您看我们怎样才能立功赎罪?”
  李晚村把脸往下一沉:“你们俩偌大年纪,已不是小孩子了,关于怎么赎罪,你们俩看着办。你们可记住,如果口不应心欺骗为师,你们等着,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休怪为师无情,要取你们项上的人头!”
  李、白二位剑客说完了飘然而去。夏侯伦和司马云山把头上的冷汗擦擦,哥俩一商议:
  “怎么办呢?咱们说话可就得算数哇!”
  他俩后来一想,英王正在前敌领兵打仗,干脆咱放把火得了,扰乱他的军心,搅乱他的后方,这也算暗助官军了。商议已定,两个人来到前面,把英王的御书房给点着了。这御书房乃木制结构,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这一下把偏殿也给引着了,一片就烧了五十多间房子。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夏侯伦和司马云山先到了夏侯伦的站殿将军府,哥俩坐下把仆人打发走后,夏侯伦先说话了:
  “贤弟!看见没?英王生了气了,命军师、大帅认真查处哇!真要是被查出来,非整到咱俩头上不可!”
  司马云山一皱眉:“师兄!不见得吧?”
  “哎呀!我的傻兄弟,你好糊涂哇。你想想英王领兵走了,把山交给咱哥俩,即便火不是咱俩放的,这个责任也推脱不了哇!他们首先得怀疑到咱们头上。因此,咱们得赶快想对策,离开此地,不然的话悔之晚矣!”
  司马云山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理,问:“师兄!您看咱们怎么走好呢?”
  夏侯伦说:“咱俩要这么走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老师有话在先,咱们得立功,光这样走哪成啊!”
  “大哥你说吧!咱们立个什么功劳?”
  “嗯,当务之急应当把牛儿小子和刘俊给救出来。咱俩二老救二小,带过岷江赶奔剑州,见着童侠客把他师弟、徒弟往家一送,这不咱们就立下功了吗?不然的话,咱俩拍着空巴掌去,自我介绍,大家也不信呀!”
  司马云山点头称是,又问:“师兄!这俩人咱们怎么能救得出来呢?他们俩都归秦凤管,都押在秦凤的大寨,恐怕不那么容易吧?那姓秦的很难对付。”
  “哈哈哈,师弟呀,你好糊涂,你知道我跟秦凤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你真不知道?我们还是一师之徒呢。”
  “是吗?那么过去你怎没提过呢?”
  “哎!我一看秦凤那个美劲儿,英王对他那份重视,我何必去巴结他呢?干脆我就不理他那个茬儿。实质上我们俩又不是同堂学艺,我在先,他在后,也许我师父没跟他提起过此事。”
  “对!不然的话他见到你也应有所表示。”
  夏侯伦说:“不管怎么的,这个秦凤咱得把他制住,要能把他制住,救二小就不成问题。”
  “师兄,您说怎么才能制住他呢?”
  “我倒有个主意,等一会儿我准备一桌酒席,命人把他请来叙叙旧,然后我再用言语打动他,倘若他也愿倒反英王,咱们仨一条心,那咱们立的功就更大了;话又说回来,如果秦凤不听良言相劝,在酒席宴前咱哥俩收拾他一个,把他置于死地,也算给童林除了害了。你看怎么样?”
  “嗯,主意倒不错。但这个秦凤可不是好收拾的。”
  “他那能耐我都看过了,虽然说不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我们一个人对付他恐怕不易,要是咱哥俩同心协力,他不是白给吗?贤弟呀!不能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不可就误了大事了!”
  司马云山点头道:“既然这样,咱就定下来,我听您的。”
  夏侯伦这才把手下人叫上来,让他们准备了一桌上等酒席,然后派个心腹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到先锋的大寨邀请秦凤。
  下书人走了。夏侯伦和司马云山准备了二十名刀斧手,这二十人都是最心腹的,不管办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会泄密,让这二十人内披重甲,手提利刃埋伏在屏风后面,以摔杯为号。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秦凤往里头钻。约摸等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就见下书人回来了,面带惊慌。夏侯伦吓了一跳,忙问:
  “怎么,我那帖子交给骷髅鸟没?”
  “交给了。他非常高兴,已经来了!”
  “啊,来了?带了多少人?”
  “谁也没带,就他一个人。”
  “现在何处?”
  “这就到门口了。”
  夏侯伦心想道,秦凤,这回可到了你的生死关头了。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由于激动,脸上都有些发烧,哥俩把兵刃准备好,亲自到府门外迎接。他们刚到府门口,秦凤就到了。再看骷髅鸟秦凤,身披大红皮斗篷,头上戴着水獭皮帽,腰中挎着那把长剑,面有得意之色。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紧行几步,躬身施礼:
  “先锋大人!蒙您赏脸,大驾光临,我等三生有幸。”
  “哈哈哈……”
  “里边请,里边请!”
  秦凤抓住他们的手说:“二位老剑客!你们这又何必呢?咱们同殿称臣何分彼此呀!你们连我一口热水都没喝过,反过来请我吃酒,我真觉得不好意思。”
  “先锋大人!您太客气了,里边请!”
  说话间携手揽腕,说说笑笑来在正厅。这正厅是三大间房子,屋里头光灯蜡就掌起几十盏,真是亮如白昼,正中央一张八仙桌,放了三把椅子,让秦凤坐于正位,夏侯伦在上首,司马云山在下首相陪。时间不长,摆上来一桌上等酒宴。夏侯伦亲自拿着银壶给秦凤满满地倒了一杯,又给司马云山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他擎杯在手,一笑道:
  “先锋大人!先敬您一杯酒,祝您连中三元,连升三级。”
  “哎呀!多谢二位老剑客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我这就喝下。”
  秦凤端起杯,一扬脖,酒杯见了底了。夏侯伦、司马云山把酒也干了。司马云山拿起壶来又都给满上,擎杯在手说:
  “先锋大人!我也敬您一杯,祝您前途无量,福禄绵长。”
  “司马老剑客!咱们是自己人还用得着这个吗?您太高抬我了。”
  “不不不,您乃是当世的豪杰,可钦可敬。为我们共事在一起,干杯!”
  “干!”
  “干!”
  第二杯又干了。夏侯伦拿过酒壶来,第三巡又给满上:
  “先锋大人!这杯还得干了。”
  骷髅鸟秦凤没动,看看夏侯伦:“二位老剑客!莫非你们俩商议好了,今天要灌我不成?叫我喝醉了,好当众出丑吗?”
  夏侯伦一摆手:“秦大侠!您太多心了。这第三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哦?为什么?”
  “秦大侠!咱们俩跟别人不一样,就冲咱俩的关系这第三杯酒你也得喝。”
  秦凤一愣:“夏侯老剑客!你指的关系是什么?”
  “哈哈哈,当然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了。请问秦先锋,您的受业者恩师是谁?”
  “啊?”秦凤赶紧站起来,显得很恭敬:
  “我师父乃是江南八大名剑的头一位李晚村李老剑客。”
  夏侯伦一笑:“着哇!那你问问我师父是谁?”
  “啊!莫非说咱二人是一师之徒?”
  “对喽!这回算叫你说对啦,要论门户你还得管我叫声好听的,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呀!”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8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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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回 习武艺身遭暗算 寻恩人得拜高师

  话说夏侯伦和司马云山请骷髅鸟秦凤吃酒,明曰请客,暗中布下天罗地网,如果秦凤答应投降官府,释放牛儿小子和刘俊,别无话说;不然就要把秦凤置于死地。从谈话当中夏侯伦还表白他和秦凤是一师之徒,这话倒也不假。那秦凤是怎么一个出身呢?他怎么拜的李晚村呢?这里面有些原因。
  原来秦凤是四川万县靠江屯的人,他的父亲是使船的,一家人住到江边。在秦凤小的时候,他父因船发生事故葬身水底,秦凤随母亲长大成人。他从小就捉鱼摸虾,想方设法帮着母亲维持生活,所以人们都喜欢这孩子,那时的秦凤挺漂亮,脑袋两边根本没有肉瘤子。由于他生在江边长在水边,所以从小水性就挺好,后来又靠着捕鱼捉虾为生,每天跟水打交道,天长日久就练了一套水底的功夫,旁人在水底换气一个时辰,他能呆一天一夜,同时他还能在水底下行走。人们提起秦凤的水性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称赞的。就因为他勤勤恳恳,家里的日子过得倒挺富足,娘俩吃喝有余。秦凤到了十五岁,酷爱武术,在那个年头武术大行其道,特别是到了四川万县靠江屯一带,真好像河北的沧州,不管是男女老少没有不会打拳踢腿的。秦凤在这十里八村一带是个佼佼者,要讲究比拳脚、摔跤、扔大个,十个八个到不了他近前。后来镇上和庄主成立个武术会,号召本地的年轻人都报了名。骷髅鸟秦凤跟娘一商议,他娘同意了,就这么交了五两银子也报了名了。武术会不是瞎练,由大伙凑钱请来一位老师父,是回族姓马,叫神拳马四。马四爷不但拳脚好,弹腿的功夫也不错。马四爷自从来了之后,把武术会二百多名年轻人全都组织起来,先教他们练基本功。经过一年的时光,徒弟们是大有长进,特别是秦凤练得最好,深受马四爷的赏识,有时别人练完了,马老师单独把秦凤留下,给他吃小灶。什么意思呢?就是单独教给他一套。就这样,秦凤的能耐大有长进,远远地把别人抛在后面。马四爷还推荐他当了学长,就是这些练武术的头头。马老师因事不在就让秦凤给代课,大家也非常服气,后来出了事了。原来本地有个庄主,此人姓庄叫庄人,庄人有个儿子叫庄蒜。庄蒜这小子十八岁也加入了武术会,仗着他爹的势力,在武术会里横踢乱打,是人都看不起。他一看样样事情都是秦凤出头,心里有点吃醋,在老师面前他不敢说什么,老师不在了,他就想方设法刁难秦凤。有一次马四爷因事请假走了,让秦凤代教,秦凤欣然领命。第二天,弟兄们都到齐了,排好了队,秦凤正在前面布置功课,庄蒜出来了,就见他仰着脖子,挺着肚,把嘴撇得跟瓢似的,小母狗眼一翻:
  “我说,你是谁呀?”
  “啊?我叫秦凤。”
  “你他娘算干什么吃的!老师不在了,得由我带头,为什么我带头?因为我爹是庄主。这个武术会是我爹一手成立的,我是他老人家的儿子,老师不在了,应当我来布置功课,你他娘的算哪头葱?跑这来充当大瓣蒜来了。滚!”
  这小子不说人话,一张嘴就带脏字,招惹得秦凤十分不悦:
  “少庄主!请你说话自尊自贵一些,不要恶语伤人。”
  “怎么?我就这么说话,你还不爱听吗?”
  秦凤把火压了又压,跟他辩理:“少庄主!你可听明白了,我当这个学长是老师指派的,我当这个头头是大家推选的,又不是我自己说怎么的就怎么的。请你不要误会。”
  “不管怎么说,我就不同意你当这个头头,要想当也行,你得露出两手来。”
  “少庄主!你这是指什么说的?”
  “我是指你的功夫说的,究竟你有没有这种能耐呢?”
  “哎呀!这就叫我难说了。我可不能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姓秦的,这么办吧!今天咱俩伸伸手,分上下论高低,你要把本少爷赢了,你就当学长,我毫无怨言;要不是我的对手,土豆搬家给我滚!”
  庄蒜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秦凤知道他们家有势力,不敢惹人家,暗里生气,气得肚子鼓鼓的。可这些练武的小伙子看着不公平,大伙一拥而上,非让秦凤跟他比比不可。
  “秦大哥!跟他比比。这种人非揍他不可,你不打他,他不能老实。”
  “大兄弟!你看他有多猖狂?平日专横拨扈,谁都欺负,把弟兄们都气坏了。你就教训教训他,给大伙出出气。”
  被大伙一说,秦凤的劲上来了:“好吧!弟兄们闪闪。”
  大伙呼啦往后一退,秦凤把衣服收拾好了,冲着庄蒜一抱拳:
  “少庄主!既然你非要比武,休怪秦某不客气了。”
  “用不着你客气,谁领你的情了?你接拳!”
  庄蒜往上一纵,就是一个通天炮,秦凤闪身躲过,两个人插招换式战在一处。其实庄蒜是唬人,要讲能耐他比秦凤差得太多了,也就是十几个照面,秦凤上面一晃,底下使了个扫堂腿,咚!啪!把庄蒜摔了个仰面朝天。大伙哄堂大笑。庄蒜可有点挂不住了,打地下站起来,像疯狗似地又扑奔前来。秦凤一看他不服气,接茬再比。简短捷说,一口气把他摔了十六个跟头,最后把庄蒜摔得起不来了。
  “哎哟!可打死我了,哎哟!”
  大伙乐得肚子直疼,心说从今以后看你还耍蛮不耍蛮。当天晚上,庄蒜回到家里,他爹庄人一见大吃一惊,一看儿子鼻青脸肿,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问:
  “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哎呀!爹,快别提了,我都要叫别人打死了。”
  “噢?谁那么大胆子敢打你?”
  “别人谁敢哪?就是靠江屯姓秦的那小子,叫秦凤。”
  “噢!秦凤把你打了,你怎么不还手?”
  “谁说我不还手?我哪里打得过他?一口气叫他摔了十六个跟头,屁股都叫他摔成四瓣了。哎呀,爹呀!你可得给我出气呀!”
  庄人这小子最护犊子,他也不问青红皂白,第二天把马老师给请来了。马四办完事刚回来,一听东家找他,不敢不来,换了套新衣服,来到庄人的家里头。两个人一见面,马四爷就问:
  “东家!找我有事吗?”
  “哼,你干的好事!”
  马四一愣:“东家!莫非我有什么过错不成?”
  “哼!你还问我哪,我来问你:你凭什么指派秦凤当学长?你凭什么让他代替你教大伙的武术?我们花钱请的是你,可不是请的秦凤!这是什么原因?”
  马四爷闻听一笑:“东家!您听我给你解释。就因为二百多个练武的当中,秦凤比别人强得多的多,论武艺高人一头,因此,他当学长当之无愧。我有些事不在,您说让谁来代替呢?只有秦凤能来代替我。这又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行行行,别说了!我说马老师,你不在家的时候,秦凤把我儿子揍了,你知道不?”
  其实马四爷回来就听说了,他假装不知道:
  “东家!有这等事?”
  “你到我儿那屋看看去吧!打得满身都是伤。我要不看在你的分上,不看在同乡的分上,我用一张片子就把他送到官府治罪。他欺负别人我不管,竟欺负到本庄主头上来了,这还了得吗?你看这事怎么处置吧?”
  马四爷一笑:“东家!年轻人吗,没有舌头不碰牙的,再说,比武交手一定得受点伤,这事并不奇怪,肯定年轻人凑在一块儿都逞强斗胜,秦凤失手把少庄主打了。我看这样吧!我回去严加管教,让他今后注意也就是了,挑良辰择吉日给您赔个不是。您看这么处置怎么样?”
  “不行!那也太便宜姓秦的了。”
  马四爷就问:“以东家之见呢?”
  “我说把他开除!像他这种品质恶劣的人,我们武术会里不能留。”
  马四爷也不是好惹的,老头爱讲直理,闻听此言把脸往下一沉:
  “东家!言之差矣。那秦凤一没偷,二没抢,怎么能把人家随便开除呢?再者说,秦凤来学武,人家花了钱了,交了学费,无缘无故把人撵回家去,恐怕于理不合吧?”
  庄人一听,把桌子一拍:“姓马的!你可听清了。我是庄主,我是这个会的发起人,你是我雇来的,我既然能用你,也可以不用你。既然你舍不得叫秦凤走,那你就算账吧!”
  马四爷一听庄人说出这种话来,站起来了:
  “好吧!既然你不用我了,我还不强求。再见!”
  马四说完,气呼呼到账房把账结清就走了,打这一天开始,武术会就解散了,二百多名学员也都回家了。庄人心里不死心,心说人家各地方都有武术会,就我这个乡里没有也叫人小看哪!后来经人介绍又请来一位老师,此人姓花叫花万春,人们都管他叫花九爷,今年四十一岁,精明强干,据说功夫比马四还高着一筹。此人善用气功,什么马前一掌金,马后一掌银,大口天罡气、鹰爪力他都会。就这样,庄人派人把花万春请来了。双方讲好条件,八月初一武术会又成立了。学员们一听兴高采烈,纷纷报名参加。等开课的这一天,花万春拿着底册子,啪啪一点名,别人都在,就没有秦凤,花万春就问:
  “秦凤知道不?”
  这些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没言语。
  “大概没听着信吧!谁跟秦凤住得近?”
  “回老师的话!我们跟秦凤住邻居。”
  “好吧!烦你们给秦凤捎个信,让他明日就来报名。”
  头天过去,到了第二天,花万春点名,秦凤又没来。一连等了好几天,秦凤也没来。花万春就问他的邻居:
  “你们给他送信没?”
  “天天到他家,都跟他说了。”
  “他怎么不来呢?”
  “谁知道!每次跟他提到这件事,他又高兴又难过,总是唉声叹气的。我们也不知他想的是什么。”
  “噢!”花万春心想,恐怕秦凤有难言之隐。这可是棵好苗子,我教一回不能白教,怎么也得培养出几个尖子来,秦凤正是理想的人。不如我到他家去看看。他就叫几个学生领着他到了秦凤家。
  秦凤一听老师登门来了,非常高兴,把花九爷接到屋里头,恭恭敬敬地施了礼。
  花万春看看:“你就叫秦凤?”
  “正是。”
  “你知道武术会又成立了不?”
  “我听说了。”
  “那你怎么不去呢?”
  “我想去,过几天再说吧!”
  “秦凤啊!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学生,咱们无话不说。在家里关上门没外人,莫非你有什么想法不成?跟老师说说看。”
  秦凤口打唉声:“师父!我对武术十分喜爱,说实在的,自从武术会散了之后,我心如刀绞,听说现在武术会又成立了,我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有庄人、庄蒜父子,我就不乐意去了。你也知道,以前为什么好端端的武术会散了呢?就是老庄家的人给搅的。我要去,恐怕引起他们父子的忌恨,怕又把武术会搅黄了。因此,我宁愿自己不学,也不能耽误了大伙。”
  “噢!”花万春点了点头,“秦凤啊!其实我没来的时候就听说过。我跟马四爷也认识,马老师到我家把详情都跟我讲过,同时也向我推荐过你。这样吧!明天你该去还是去。至于庄主那里,我亲自解释解释也就是了。”
  秦凤非常高兴,答应第二天去练武。
  简短捷说,第二天秦凤真去了。头半个月没事,过了半个月又起风波了。庄蒜这小子又犯了老毛病,见着秦凤的头骂头,见尾骂尾。秦凤忍气吞声假装没听着。花九爷有点看不下去了,怎么张口骂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花九爷把庄蒜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庄蒜没敢强嘴,当晚回家告诉了他父亲庄人。庄人听了火往上撞,派人把花九爷请来了。庄人在后厅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没请别人陪客。花九爷也不知怎么回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庄人单刀直入:
  “花老师!你知道今天把你请来为什么事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爱如珍宝,他是我们老庄家千顷地一根独苗,我指望他传宗接代。实不相瞒,我这孩子有点窝囊,尽挨人家欺负,特别是秦凤,把我的孩子欺负得不得了哇!您说我这个当爹的能不心疼吗?前次就因为他们俩打了交手仗,我一怒之下把武术会解散了。现在武术会又成立了,把您请来了,希望花老师要公事公办。”
  花万春明白,他嘴上说公事公办,实际上是让我袒护他儿子,怪我今天训斥他儿子。花万春一笑:
  “庄主放心,我一定公事公办就是了。”
  “哈哈哈,好!另外我还有点事情求你。我儿子练武练得不错,除了秦凤之外,在这两百人当中我儿子是头一把呀!谁当老人的不是望子成龙呢?我希望我孩子能出人头地,但是有秦凤在头前挡着不太容易。我的意思呢,您对秦凤是不是,啊?你明白吗?”
  庄人说话吞吞吐吐,花万春没太明白:
  “请问庄主,您说清楚点,叫我怎么办呢?”
  “这个,这个,比如说吧!听说您会很多功夫,您在我儿子身上多下点心,我必有补报。另外对秦凤呢,应该这么教,你不这么教,转个弯儿你那么教。只要秦凤的能耐超不过我儿去,我必有重谢。”
  花万春心里不太高兴,心说这不是耍阴谋吗?明明秦凤可以栽培,却不教给人家;明明你儿子是饭桶,还叫我偏心,心说这事不能答应。可又一想,这人哪,不能太强了啊!我是个把式将,指着在外头教徒为生,这要把财神得罪了,饭碗不就打了吗?方才庄人还跟我许了愿,多给我钱。人这一辈子不就为了钱吗?秦凤跟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就把他教成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呢?我为什么乐得河水不洗船呢?花九爷就动了心了。
  “好吧!东家的话我牢记在心,您就瞧好吧!”
  “好好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听您的喜信儿,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顿饭吃完,花万春回到家,半宿没睡着。思前想后,心说,我怎么能把这事办得圆满呢?最后他想了一条妙计。
  从第二天开始,他教给这些学生练气功。大伙练完都走了,他单独把秦凤给留下:
  “孩子啊!我听马四爷说你最有出息。这两天我这么一看哪,一点不假,你比别人强出一头。我得给你吃小灶,单独教给你一套功夫。你看好吗?”
  “多谢老师!”
  师徒俩人约定好了,打这以后,秦凤每天晚上到花九爷家里练气功。假如花九爷口和心一致还行,他没安好主意。他不是教秦凤练气功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暗下了毒手。这可够损的,他教的气功都不是真的,怎么对身体有害他怎么教,无异于慢性杀人。秦凤年轻又不懂气功,误以为老师出于好心,人家怎么教他就怎么学,而且学得非常卖力,也正因为如此,越练对身体越有危害。头一个月秦凤没觉察出来,过了一个月就觉得周身上下不得劲,开始四肢有点麻木,腰酸腿疼,又过了几天觉得头脑发胀,心里怦怦直跳。秦凤也没往心里去,你想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天灾病热的呢!他也就喝点药过去了,接茬还练。三个月过去,把个秦凤练得个骨瘦如柴,只剩下个大脑壳。最后秦凤起不来了。他母亲一看大吃一惊,赶紧请大夫调治。这块儿的大夫也是二五眼,看了数次也没找出病源来,只是抓了几付汤药对付着。后来秦凤的两肩头鼓出俩包来,越鼓越大,就好像仨脑袋。他所吃的东西和营养全都集中到这俩包里来了。总而言之,不管你吃多少好东西,人体不能吸收,全吸收到这上边来了。秦凤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毙命。
  这个消息传到庄家耳朵里,庄人十分得意。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花九爷想的办法,因此赏了花九爷五十两纹银。花九爷回到家里也不太舒服,心说我纯属图财害命。又一想,算了,人这一生就是这么回事,想要好就得把别人踩下去,不这么干就发不了财。他为了借酒消愁,整天喝得是昏昏沉沉。
  单说秦凤,眼看卧床起不来了。这天,他母亲把药熬好端来让他喝,秦凤泪如雨下,把药碗放到旁边,拉住母亲的手说:
  “娘啊!我父亲死得早,就剩下咱们孤儿寡母。儿只说长大成人孝敬娘亲,让您老也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没想到咱们家命苦哇!儿我年纪轻轻身患不治之症,眼看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我死之后您可怎么维持生活呀!”
  老太太也哭了,还得安慰秦凤往开处想。娘俩哭罢多时,听屋外有人敲门。老太太开开门一看,是他们家的一个邻居叫小六子。小六子跟秦凤的关系不错,两个人无话不说,小六子把门关上,看看秦凤,眼泪也掉下来了:
  “秦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哎!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
  “大哥!别这么说,你还年轻,身子骨还结实,把牙关咬咬就能挺过去。大哥呀!我跟您说点事,你可别着急。”
  “什么事?”
  “这……”小六子挺为难,把门开开看看没人,二次把门关好,趴到秦凤的耳边说:“秦大哥!前天咱们庄主把我找去了,让我给他打扫西房,说咱们老师花九爷要搬到那儿去住。就这样,我里里外外地忙活。偶尔走到内书房,我听屋里有人说话,就动了好奇心了。我隔窗户缝往里一看,正是庄人请花老师吃饭。要说东家请花老师吃饭并不奇怪,但是我发现他们俩鬼鬼祟祟的,就引起我的疑心,我见左右无人,就趴到窗户缝仔细听着。我听庄人说:‘花老师!我谢谢你了。要没有你,我出不来这口气呀!’花老师说:‘不客气,不客气!我理应当替东家效劳。’接下来庄人又说:‘他能不能活得了哇?还能活多少天?’花老师说:‘恐怕活不了几天了。’庄人担心地问:‘倘若他要活了呢?’花老师说:‘没有关系。他真能挺过去,我还有主意,一定把这块绊脚石搬开。’我再想往下听,庄蒜从那边来了,我怕被他们发现,就溜了。回到家里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里头有鬼。他们虽然没有提名道姓,我敢断定这是指你说的。秦大哥!你上当了。他们两个人插圈弄套,你钻进去了。你之所以有病,就出自庄人、花九爷之手哇!”
  秦凤一听,就一皱眉:“小六子!你说的可当真?”
  “哎呀大哥!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信口胡说呢?我保证一个字没添,一个字没减,全盘告诉你了。”
  “小六子!要这么说,是他们俩把我害的?”
  “没错,就是他们!”
  秦凤咬牙切齿,把眼珠子都瞪圆了。心说,庄人哪庄蒜!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恨?你们竟买出人来对我下毒手。此仇此恨是非报不可呀!秦凤撩被就要下地,把小六子可吓坏了:
  “秦大哥!你可别动啊。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报仇!”
  “办不到哇!也慢说你身染重病,就是好的时候也不是花九爷的对手哇!我把话告诉你了,你心里有个数。依我之见,你现在身陷虎口,危在旦夕。人家都研究好了,你不死也得把你整死。要防备他再次下毒手,怎么办呢?我打算让秦大哥先避避风,跟伯母赶紧逃走吧!远遁他乡隐姓埋名,他们找不着你也就算了。如果再住下去,他们非把你收拾了不可。”
  他们的谈话老太太都听着了。老太太是个善良人,胆子又小,吓得浑身颤抖,拉着秦凤说:
  “孩子!小六子说的一点都不假。咱惹不起躲得起,快随娘逃命去吧!”
  “我不走!娘啊,我要跟他们辩理。”
  “我的儿呀!别说傻话了。在这地方人家一手遮天,上哪辩理去呢?快听娘的话逃命去吧!”
  老太太死说话劝,小六子也苦劝,秦凤才点了点头说:
  “好!小六子,我跟我娘走后,这个家就由你看管了。迟早我有回来的一天,只要我还不死。”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娘俩准备了一辆车,小六子把他们送出了靠江屯,顺着大道就下来了。
  上哪去?秦凤长这么大没出过门,老太太更是两眼一抹黑,一边走一边哭。秦凤躺在车上明白一阵,糊涂一阵,心如刀绞一般。老太太赶着这车走了七天,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正往前走着,秦凤不行了,他两眼发直,四肢抽搐。老太太一看,魂不附体,把车赶到一个镇子口停住,她扑到秦凤身上就哭开了,儿长肉短哭得很伤心。这一下把行路人哭过来了,眨眼间就围了一百多口子。大家就问:
  “老太太!你们是哪来的?车上的病人是你什么人?你们怎么了?是投亲哪还是访友啊?还是有什么困难?”
  老太太一把鼻涕两行泪就把身世讲诉一遍。但是她可没敢公开说是被人陷害。就说我们是靠江屯的人,孩子他爹早不在了,我就指孩子一个人活着,孩子练武也不知怎么练到这分上,如今一病不起。我们打算到四外找点活干,没想走到这里孩子病情恶化。我现在两眼一抹黑,找亲没亲,找友没友,身逢绝地。围观的人不住地点头叹息,有好心的掏出几个钱来,默默地放在车上,还有给馒头的。老太太再三称谢。
  正在这个时候,顺大道来个行人。这人头戴大草帽,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飘在肩上,身穿长衫,腰系凉带,在带子上挂着一口小宝剑,手中拿着雨伞和长条的包袱。此人面似金盆,立剑眉,五缕须髯,精神饱满,二目如灯。这人走到镇子口一看有一堆人,中间还有女人啼哭,不知为什么,他就站住了,仔细听听又往里看看,终于听清是怎么回事了。这人就动了怜悯之心,对看热闹的说:
  “各位!借光,借光!我到里边看看。”
  这些人闪目一看,这老者穿衣打扮非常精神,自动往两旁一闪,老者迈步来到车前,把被子撩开看看秦凤。不看则可,一看就是一惊。先给秦凤摸摸脉,而后又摇摇头。秦凤他娘一看这人像个医生,双膝跪在面前:
  “好心的老爷子!救救我儿的命吧!要能把他救活了,让我死都行啊!”
  “老嫂子!你起来。你们是哪的人?”
  “我们是四川万县的。”
  “噢。本地可有亲戚?”
  “没有。”
  “这样吧?你们最好先找座店房住下来,我也好给他治病。”
  “那太好了,不过呢……。”
  老者一看明白了,老太太没钱。他笑了笑:
  “老嫂子!你不必为难。没钱没关系,我这带着哪!”
  “哎呀!初次相逢,我们怎好让您破费?”
  “哎,天下人管天下事嘛!事不宜迟,赶紧找店要紧。”
  老者真热心肠,在十字街找了一座丁家老店,把他们娘俩接去,让人把秦凤抬到屋里。一切安排好了,这个人细心地给秦凤做了检查,然后问秦凤他娘:
  “老嫂子!你儿病了有多长时间了?”
  “能有一百多天了。”
  “一开始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就说堵心,四肢无力,吃不下饭去。后来腰酸腿疼脑袋发沉。我呀,也没理会这事。后来越来越重,一直到下不了地了。”
  “他练过武术没?”
  “练过呀!天天练,练了好几年了,要不是练武术他还不能这样呢!”
  “跟谁练的?”
  “好几个哪!我记住的有马四马老师,是清真教的,马老师走后又来一个姓花的花九爷叫花万春。”
  “嗯,明白了。老嫂子别着急,你儿有救。”
  “是吗?我先谢谢老先生。”
  “我先给他开个药方,你看着儿子,我去给他抓药。回来我教你怎么煎汤熬药给他吃下去。多者十天,少者七日我就能叫他下地。”
  “您可真是活菩萨呀!”
  老者根据病情开了个药方,然后到街上抓药。下午把药抓回来了,教老太太怎么熬法,老太太如法把药熬好。不光是吃药,这老先生还运用气功给秦凤治病。他让秦凤躺到床上,仰面朝天一丝不挂。老头短衣襟小打扮,把宝剑摘了放到桌上,运足丹田气,晃双掌利用五行八卦相克之理,由头至脚、从前心到后背用气功按摩法,每天三次。连吃药带按摩加上气功法,不到五天,秦凤能下地了,同时还能吃东西了。娘俩千恩万谢。老者又给秦凤治疗了五天,秦凤身体康复,一点事都没了。就是脑袋左右这俩大包可下不去了,老先生说:
  “你这是练气功练错了。比方说,你应该从头上练,练一二三四五;结果你练珍珠倒卷帘,从后头练的五四三二一。不但无益,而且有害。”
  秦凤一听,明白了,肯定毛病出在花万春之手。他这么教给我,是出于他的无知还是有意的呢?要说出于无知,不对。花万春远近闻名,是气功大师,无不称赞。看来小六子说的不假,他踉庄人密谋之后对我下毒手。想到这,又气又恨。
  再说治病的老先生,给秦凤治好之后,也没报个名姓,偷着给留下三十两银子,不辞而别了。这娘俩后悔不知人家的名姓,也不知他的住址。虽然说秦凤好了,身落他乡没有个归宿,心里头仍然着急。老太太一股急火也病倒了,老太太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就死在丁家老店。秦凤哭得都死过去了,后来勉强忍着悲痛买了口薄皮棺材把母亲装殓,找了块地埋葬了。秦凤如今就剩下光身一个,钱也花没了。秦凤一想,怎么办呢?我挺大的小伙子能冻饿而死吗?左思右想,还得找我那个救命恩人去。不图别的,跟人家学点能耐,哪怕把治病的本领学到身上,我也有生活出路啊!但是老先生走了,是谁不清楚。他就跟店房掌柜的打听。掌柜的挺好,秦凤一晃在这住了两个多月了,也彼此熟悉了。当秦凤问起来那个人姓什么时,掌柜的把店册子拿出来,由头到尾一查,查着了:
  “小伙子!那位老先生姓李呀,叫李晚村。”
  “噢。没写哪的人吗?”
  “写的是杭州天竺街的人。”
  秦凤找着这么一个线索,打这起身奔杭州。虽然说是万水千山,但是秦凤下了决心,非把恩人找着不可,他一路上打把式、卖艺、卖短工,挣点吃点往前走着,一直走了一年多,这才到了杭州。他真没白来,到这里真把恩人找着了。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是江南八大名剑的头一位李晚村李老剑客。原来李老剑客到四川去看望一位朋友,可巧碰到了秦凤,这才把他给医活。李老剑客没想到秦凤能找到门上来,相见之后非常高兴。秦凤往李老剑客面前一跪,非要拜师不可。李晚村万般无奈,才把他收留,一看他的武术果然是不错,一方面动了怜悯之心,另一方面也挺喜爱他,这才把他收留在家,传授他十年功夫。十年徒满,秦凤的能耐可就成了。李晚村给他送了个号叫骷髅鸟丧门大剑。为什么要起这个外号呢?据说骷髅鸟这种鸟仨脑袋,秦凤一颗脑袋、左右俩大包,就如同仨脑袋似的。另外秦凤的命不好,所以叫丧门大剑。赠完了号,秦凤辞别了师父开始闯荡江湖。他要办的头一件事是报仇,回到四川万县靠江屯。到家真把小六子找着了。现在小六子娶了媳妇,有了三个孩子,一看秦凤回来了,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先是一愣,而后是热烈招呼,他把秦凤让到家里,这份招待就甭提了。当夜晚秦凤就住到小六子家里,向他了解家里的情况。小六子说:
  “现在庄人还是庄主,他的儿子庄蒜比当年还坏。花九爷仍然是这里的教师爷。”
  秦凤一咬牙:“此仇我是非报不可!”
  要知秦凤如何报仇,且看下回分解。

18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8:3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七回 识大局弃暗投明 二少侠虎口逃生
 话说秦凤艺满回家打算报仇,先向好朋友小六子了解情况。小六子把情况讲说一遍,秦凤心中有数了。小六子向秦凤表示歉意:
  “大哥!您不在家,您那房子我给卖了。卖的钱不多,一共是三十两纹银,我给您留着呢!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小六子把银子拿出来,秦凤笑了笑说:“贤弟!这是你给我操心费力赚下的钱,哥哥不能要,给兄弟你用吧!”
  小六子执意不要,秦凤非给不可,最后小六子才收下。秦凤告诉小六子:
  “这回我回来是为了报仇,希望你嘴角严密,不要走漏风声,也别对任何人说我回来了。”
  小六子点头同意。到了第二天,秦凤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不辞而别,一直赶奔镇店。这座镇店就是秦凤经常在这练武的所在,也是庄人住的地方。秦凤走进镇店,闪目往两旁看看,青山依在,人面已非。他围着把式场转了几圈,心中一阵难过。又到庄人家门口,来回走了几趟,一看大门紧闭,并无人出入。抬头看,道那边有一家回回馆,挂着蓝幌,卖清蒸牛肉、羊汤下碎外加烧卖。秦凤迈步进了屋,往靠边的地方一坐,眼睛盯着庄人家的大门,要了俩菜、四两酒、一碗羊汤、十个烧卖。他一边吃心里一边盘算着怎样下手。最好的办法是先摸清了情况,然后让花万春和庄人互相对质,然后再杀他们。心里正想着呢,眼前人影一晃,走进一位吃饭的,这位就在旁边那桌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秦凤一看这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正是前一个老师马四马老师父。秦凤急忙站起来走到那张桌前:
  “马师父,您还认识我吗?”
  马四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条大汉,这个人仨脑袋怪吓人的,瞅着眼熟可想不起来是谁了。他晃了晃头,秦凤压低声音:
  “马师父!您不认识我了?我不就是秦凤吗?当初跟您学过武艺。”
  “秦凤?哎哟,孩子是你?”
  “正是我。”
  “哎呀!你变了样了,也发了福了。我上哪认出你来?你怎么脖子长俩大包?”
  “哎!一言难尽。师父,咱俩进单间吧!找个雅座,我有话和你说。”
  “好吧!”
  秦凤和马四爷就挪到雅座去了。把帘一放,屋里就剩下他们师徒二人。秦凤先问了问马师父这些年的经历,马四爷不住地摇头:
  “唉!我就是对付着活着。如今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的,所以也没教徒弟,全凭着当年有点积蓄混吃等死。今天我来镇子赶集,饿了在这吃口饭,没想遇见了你。”
  马四爷又问秦凤的情况,秦凤并未隐瞒,把这些年的遭遇如实他讲说了一遍。马四爷听完,紧锁双眉,把酒杯一放:
  “噢,原来如此!这么说是花万春和庄人合伙把你陷害的?”
  “对!我敢肯定就是这么回事。”
  马四爷点了点头,问秦凤:“秦凤!那么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找他们辩理。”
  “秦凤!我看算了吧!要光为辩理没有多大的意思。花万春肯定矢口否认,庄人也会装糊涂。你问不出青红皂白来。有这工夫你不如干点别的。我看是八字注定的,你就认命吧!谁让咱们是师徒呢,我不能让你吃亏呀!你想你一个人,身单势孤,说好了好,说翻了你不是要吃亏吗?”
  秦凤一笑,未加可否。爷俩正吃着呢,就听外边伙计说话:
  “哎呀!九爷您来了,里边请!”
  秦凤一愣,把半截软帘撩起来,往外屋一看,进来个瘦高老头,花白剪子股的小辫,新剔的脑瓜门青亮,身着灰色的长袍,腰里勒着根丝带,手里拿着个扇子。他美儿巴叽地找个桌坐下,脚往凳子上一蹬,这时候伙计先把水给沏来了:
  “九爷您先喝口水吧!”
  “嗯。今天有好牛肉吗?”
  “刚杀的牛,非常肥。您想吃清炖牛肉?”
  “对,给我来两碗清炖牛肉、十个烧卖、一碗下碎汤。”
  “哎,好唻!”
  秦凤一看仇人来了,把他的心气得怦怦怦跳成一个蛋。为了把事情问清楚,秦凤让马四爷在屋等着,他一挑帘来到外屋,一直来到花万春的面前:
  “花老师,您挺好吗?”
  花万春一愣:“不错呀!你是……?”
  “不认识我了?我不是秦凤吗?你还曾单独让我吃小灶,单独教我气功。”
  “啊!”花万春的脸当时就变了,把腿也放了下来。“你,你还活着?”
  “哈哈哈!算我命大,我活过来了。花老师!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您看我就在那里间呢。走吧!今天我请客,请您吃饭。”
  没等花万春表态,秦凤拉着他的胳膊,硬把他拉进了雅座,告诉伙计:
  “再添几个菜,我请客!”
  伙计也不知怎么回事,什么好做什么,一会儿端上八个菜。秦凤坐到花万春身旁:
  “九爷!您认识这位吗?”
  “啊!马老师也在这。”
  马四爷点点头:“九爷您也来吃饭来了?”
  “啊,我也想吃点饭。正好遇上秦凤了。”
  寒暄了几句,秦凤不动声色,心平气和,先给花万春满了杯酒,往前一递:
  “老师!我先敬您一杯,您把它喝了。”
  “哎,好好好,那我就受了。”
  花万春把酒喝了。秦凤又给他满上,然后就问:
  “花老师!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咱们爷俩见面就投缘,您在我身上没少花功夫,至今我是念念不忘。不过后来有人拿您当枪使,您一时糊涂,在我身上就下了毒手。您看您在我身上留的记号,长了这么俩包。这都是练气功吃小灶吃的。我没别的要求,我就恳请老师把当年的实情跟我讲一遍。您放心,我明白明白就得了。”
  “这个……”花万春看看秦凤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脖子两边再长俩包,真好像三头六臂。他内心有愧,不寒而栗,额角上的汗珠就下来了。马四爷在旁边插话:
  “九爷!秦凤这孩子说的不是没理。他对你毫无恶感,就想了解真实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你就说说吧!”
  “好吧!秦凤我对不起你,我果然叫人家当枪使了。咱们爷俩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该我的,我不欠你的,咱们又是师徒关系,我为何要这么干呢?就是庄人吹的风。有一天他把我找去,说了你一大堆坏话,打算把你打下去,树立他儿子。头一次我没听,第二次没听,可架不住他老跟我说,而且还动用威吓的手段。我要不答应他的要求,他要对我下毒手。全怪我胆小如鼠,就听了他的话了。因此,在教你气功的时候,我没按着正路教,是按反路教的,把你害成这样。我对不起你呀……”
  秦凤仍然不动声色,说:“师父,你也别难过了。那么后来呢?”
  “后来听说你病倒了,一病不起,奄奄一息。庄人爷俩挺高兴,请我吃饭,还给我五十两银子。就这些。”
  “不对,还有话。您再想想。”
  “还有?对了!庄人还担心你不死,如果不死,要我再想办法。总而言之,非把你这个眼中钉拔掉不可。之后没过几天,听说你们娘俩离开靠江屯,下落不明。庄人曾经派人去找过,也没找着,我这心才算放下。我天天念佛,盼望你们娘俩能找到一条生路。如今我看着你平安回来,命不但保住了,而且身子骨还这么结实,我也就放心了。”
  “好!我谢谢您。师父,我再敬您一杯!”
  然后秦凤就不提这事了,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这使得马四爷大惑不解。心说秦凤这孩子没心哪!怎么问半截不问了?这就算完了?真来得怪。但自己是旁观者,又插不上话去,一直到吃完了饭,秦凤把伙计叫进来,把账算了。
  花万春心里有鬼,在这里坐着如坐针毡,他把汗擦擦站起来说:
  “秦凤!你这次回来住到哪了?”
  “啊!还住到我原来的家里。”
  “你娘挺好吗?”
  “我娘已经故去。”
  “哟!怪可惜的。老太太多好!秦凤啊!要不走的话到家串门。从今以后咱爷俩还得多亲多近。”
  “好,谢谢您!”
  “要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点做的,就告辞了。”
  “您上哪去?”
  “我到东庄去拜望一个朋友。四爷您坐一会儿,我先走了啊!”
  花万春说完,急冲冲离开饭馆,出了镇子奔北下去了。他心里怦怦直跳,心说,秦凤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腰里挎着口大宝剑,说话声如洪钟,跟当初可大不相同了。莫非说这十来年他又拜了什么高人学了本领?他报仇来了,可看那样子又不像。花万春一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教师这碗饭我也不吃了,干脆回家,把房子一卖远走高飞。他打定主意往前走着,路过一片小树林,没想从树林里出来一个人,正是秦凤。他一看秦凤跑到前边把他截住了,唰啦脸就变色了:
  “秦凤,你还有事吗?”
  骷髅鸟看看左右无人,一阵冷笑,“嘿嘿嘿!花九爷,我找你算笔账。”
  “啊!什么账?”
  “你把我害得家破人亡,难道说就这样算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呢?”
  “我说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虽然没死,我娘死了,也是你给逼的。不然的话,她老人家身子骨那么结实能死吗?你打算怎么办呢?”
  “秦凤啊!莫非你还想要我的性命不成?”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是让我动手啊,还是你自行方便?”秦凤说到这里,按绷簧把长剑拽出来了,往前一递,“你看着办吧!”
  花万春颤微微地把宝剑接过来,心中暗想,秦凤这意思是让我自杀,我要舍不得自杀,他就动手。难道说我就这么死了不成?他眼珠一转,把牙关一咬,心说秦凤你错打了算盘,我花万春也不是好惹的。想到这里,他一阵狞笑:
  “嘿嘿嘿,秦凤!我要不死你该如何呢?”
  “你要舍不得,我替你动手。”
  “秦凤!你可不要逼人太甚哪!既然你如此无情,可休怪我姓花的无义。着剑!”
  花万春说着,冷不丁就是一剑。哪知骷髅鸟早有防备,跳步闪身往旁边一躲,一把把花万春的手腕子抓住,又一拧就把宝剑夺回来了。花万春一看不好转身要走。没跑出两步去,这柄长剑已从后背刺了进去。
  “啊!”花万春四肢瘫软倒到地上,双手捂着胸口看了一眼秦凤,两腿一蹬,魂归那世去了。
  秦凤在他身上把宝剑蹭干净了,收起来,心说姓花的,你算便宜。他伸手把他腰带子抓住拎进树林。树林里有几座古坟,秦凤用宝剑挖了个坑把他掩埋起来就走了。晚上,夜入庄府,又把庄人、庄蒜全给杀了,而后放了把火便出离村镇。他站到高坡上背着手看热闹,火着的越大他心里越高兴,十几年的闷气这一下都散开了。秦凤报完了仇,别无牵挂,一心一意闯荡江湖。但是他也怕官府抓他,为了安全起见,他才投靠了英王富昌。
  书接前文,夏侯伦和司马云山请秦凤来吃酒,名义上是请他,实际上是逼他投降官军。如果秦凤答应还则罢了,如果拒绝,马上就把他收拾掉。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夏侯伦给秦凤满了几杯酒之后,话锋一转谈到正题。
  “师弟!我这样叫你,你不生气吧?”
  “师兄!您太客气了。既然咱们都是一师之徒,你理应当管我叫兄弟。”
  “好!那么哥哥说几句话你能听得进去吗?”
  “师兄有话请讲!”
  “那好!我就把话直说了吧!兄弟,你看英王富昌能长久得了吗?”
  秦凤一愣:“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非是闲谈。你看他能不能长久?”
  “师兄!我是个武人,就知道打仗。至于能长能短我也说不定,反正混一天是两个半日,我就是混饭吃。”
  “哈哈哈!师弟啊!要像你说的这样可不行。人这一辈子要活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过日子。你想,英王富昌乃是国家的反叛,插旗造反,自立为王,想跟康熙皇帝抗争天下,这不是白日做梦吗?再说,老百姓都厌烦打仗,谁不想过好日子?可英王无端给四川的老百姓带来灾难。我们经常到外边去蹓跶,人家一听我们哥俩是剑山的人,全都背后骂祖宗。你说我们这碗饭吃得窝囊不窝囊?”
  秦凤一笑:“二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二位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天晚上把我请来究竟为什么?不必转圈子。”
  夏侯伦冷笑一声:“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事情给叫开。我和司马云山主意打定要倒反剑山,投靠官府了。由于看你是个英雄,咱们俩又是一师之徒,不得不事先跟你打个招呼。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侯伦说到这,两只眼睛放出凶光,紧紧地盯住骷髅鸟。与此同时,司马云山紧握兵刃,做好了准备。屋里的空气刹那间变得异常紧张。骷髅鸟一不慌,二不忙,把眼前的一杯酒干了,看看夏侯伦,瞅瞅司马云山:
  “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叫你给我个明确答复!”
  “二位呀!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既然你们要投靠官府,我不能阻拦。但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任何人不能强迫我。”
  夏侯伦冷笑一声:“师弟!假如我强迫你,怎么办呢?”
  “哈哈哈……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我弟兄还想变脸不成?”
  “变脸又怎么样?”
  司马云山火往上撞,一伸手把眼前的酒杯抄起来,就打算摔。哪知秦凤手疾眼快,一把把司马云山的手腕子抓住了:
  “司马老剑客且慢!我刚才开个玩笑。你们二位所说,我完全赞同。”
  “啊?”夏侯伦看看司马云山,司马云山瞅瞅夏侯伦,两个人又全把眼睛盯到秦凤的脸上:
  “你说这话是真的?”
  秦凤庄严地说:“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仙,我要口不应心,叫我不得善终。”
  原来古人最迷信,拿起誓判断人的诚实不诚实。秦凤这一起誓,老哥俩相信了,夏侯伦抓住秦凤的手:
  “贤弟啊!我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你说的是真的?”
  秦凤口答唉声:
  “唉!二位老剑客,此心我不是一天半天了。我早就看出英王富昌不能长久,他所作所为天怒人怨。无奈他对我不错,我不忍背弃他,因此左右为难。既然二位老剑客看出成败利害,给我指引迷途,我当然欣然应允。我们仁人一齐投奔官府真是上策。”
  三人抚掌大笑,吩咐手下人重新摆酒,他们要进一步商讨脱离剑山的办法。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后窗户外有人喊了一声:
  “呔!尔等胆大包天,竟敢策划背判英王!”
  这一句话把三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心说什么人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要是禀报英王焉有我们命在!三个人同时拉出家伙,赶奔后窗外,就见窗户一开从外面跳进一人,冲着三位剑客一拱手:
  “诸位不要惊慌,是我!”
  来人个不高,长得好像画上的南极仙翁,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将军赛南极诸葛洪图。秦凤跟他关系不错,但是这种事情关系重大,不能掉以轻心,秦凤仍然怒目而视:
  “诸葛老剑客!莫非你跟我们开玩笑吗?”
  “哎!”诸葛洪图一再摆手,“我是有此心,只是没有机会。你们不信?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仙,如果我说的不是实话,不得好报!”
  三个人这才放心,把诸葛洪图请到桌案前边,摆了把椅子,加了碟筷,四个人开怀畅饮。夏侯伦问:
  “诸葛老剑客!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心。不知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诸葛洪图连连打唉声:“唉!别提了。因为当初我在家乡杀了人,为了躲避官府的通缉,迫不得已才来剑山入伙。我跟英王共事多年,对于他的为人了如指掌。英王这个人按说不错,但是耳软心活诡计多端,有时候听信燕普的话,有时听谭天的话。就由于他自己没个准主意,最终成不了大事。眼下剑山四分五裂,各怀异心,我看得是清清楚楚。我诸葛洪图也不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找个光明的去处呢?谁愿意失身为贼?但是我又举目无亲,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暂时在剑山栖身。方才我看见二位老剑客请秦大侠吃饭,就产生了疑心,在后面跟随,偷听你们的谈话,这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也愿意入伙,帮着你们倒反剑山,投降官府。”
  四个人立刻划破中指,对天盟誓。秦凤说: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说干就干。现在我就到后山石牢去一趟,把牛儿小子和刘俊给放出来,然后咱们起身到江边,登船就上对岸投降。”
  “好吧!”
  这三位在这等着,骷髅鸟秦凤挎着宝剑大步流星离开夏侯伦府第,带上亲兵赶奔后山。闹了半天,后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也不光押着刘俊、牛儿小子,山上凡是触犯剑山法规的都在此关着。英王派了一百多人在这里看管,其中有个头目叫花面鬼蓝霸。蓝霸这小子挺凶,专门虐待犯人。他吃饱了,喝足了,就挨个的提审,让喽罗兵拿鞭子抽打犯人,惨叫声不堪入耳。今晚上他又把三个犯人十字插花绑在木架上,正命令喽罗兵用皮鞭抽打。他坐在一把藤椅子上,架着二郎腿在这品香茶。正这时候喽罗兵给他送信儿:
  “报!先锋大人来了。”
  “谁?”
  “秦凤,秦先锋。”
  “哎哟!赶紧迎接。快快快,别打了。把人都架走。”
  喽罗兵赶紧把犯人架走。蓝霸整理衣装列队迎接,一见秦凤,满脸堆笑:
  “先锋大人!卑职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秦凤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免礼。蓝寨主辛苦了!”
  “哎哟,这是分内的事情,怎敢称辛苦二字!大人,您这么得闲?”
  “嗯。我奉王驾千岁所差,前来巡查。”
  “噢,那您看看吧!”
  秦凤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看看十字形的监牢,最后脚步就停在刘俊、牛儿小子关的监房。他假装不知道,问监霸:
  “这间牢房押的是谁呀?”
  “押的是牛儿小子和刘俊,就是童林的师弟和徒弟。”
  “噢。把牢门打开我看看。”
  “哎,好唻!”
  蓝霸从腰上把大钥匙拿下来,把锁打开,吱呀一声,把牢门推开。秦凤一哈腰钻进去了。蓝霸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说:
  “先锋大人!您可留神哪。这俩小子可野了,见人就骂,离他们近了不是踢你就是咬你。您可别吃了亏!”
  “嗯!”秦凤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到了第二层门,墙壁上点着猪油灯,照得挺亮。秦凤看得真切,靠墙角并排坐着俩人,上首是牛儿小子,下首正是穿云白玉虎刘俊。秦凤到了眼前一乐:
  “二位!你们受委屈了。”
  刘俊睁眼睛一看:“你小子不是秦凤吗?”
  “是我。”
  “姓秦的!前次在战场交手,我二人未加小心,被你生擒活拿。要杀来个痛快,要放赶紧把我们爷俩放了。这样死不死活不活,我们可受不了。你今天晚上来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本先锋要夜审。”
  “从我们嘴里你休想得到什么。”
  “不见得吧!不信咱就试试。来人,把他俩带走!”
  秦凤的心腹往上一闯,把刘俊和牛儿小子架起来,不容分说拖着就走。蓝霸一看有点为难了,紧行几步来到秦凤身后:
  “先锋大人!您要把他们带到哪去?”
  “带到府里,我要亲自审问。”
  “是是。大人只是手续不合。”
  “什么手续?”
  “这个,是这么回事。小人在这负责看管这些罪犯,没有大帅的令箭,没有英王的手书,任何人也不准提审犯人。要审也行,得在这地方,不能离开。尤其刘俊和牛儿小子都属于重号,哪能随便带着走呢?”
  “呸!”秦凤把眼一瞪,“你说什么?本先锋在执行公务,我这样做也不是我的主意,乃是英王千岁让我这么办的,你还敢拦着吗?”
  “吓死我也不敢!既然英王千岁让您这么干,得有个字据。”
  “噢。王驾千岁是给了我个字据,由于来的匆忙,没有带到身边,这样吧!我先把罪犯带走,等会儿我派人把英王的手书给你送来。”
  “哎,哎!”
  官大一品压死人,秦凤说到这里,蓝霸不敢拦着了,眼睁睁看着秦凤把犯人带走。秦凤急匆匆来到夏侯伦的府里头,进门就说:
  “坏了!方才我去提犯人,蓝霸这小子起了疑心,非管我要王爷的手书,我说了瞎话,硬唬着把这两个人给带来了。咱们赶紧行动,怕迟了生变哪,等他禀报了英王,咱们可就走不成了。”
  “好!那先把刘俊和牛儿小子请进来。咱先把底交给他们,别发生误会。”
  “哎。”就这样把刘俊和牛儿小子带进来了,果不其然这爷俩进来就骂,秦凤一笑:
  “二位!你们别误会,容我们把话解释清楚,我们是好人。”
  牛儿小子一瞪眼:“去你娘的吧!剑山还有好王八蛋?”
  “别吵吵!多余的话咱别说,告诉你,我们四个人要倒反剑山,投靠官府,特意把你们二位给放了。不信咱现在就走,投奔剑州,你看如何?”
  刘俊一看秦凤说话出于至诚,相信了:
  “秦先锋: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口不应心,我不得好死!”
  “那好!我们谢谢了。”
  秦凤亲自把他们俩的绑绳松开,把兵刃找回来,爷俩活动活动了腰腿,夏侯伦命人给拿过吃食,这爷俩也真饿了,虎咽狼吞饱餐一顿。吃完了秦凤说:
  “快走!时间可不短了。”
  他们带着几十个心腹,摸着黑,摸到江边水师营。再看江面跟火龙一样,一座座水寨,一座座炮台,戒备森严,秦凤壮着胆子来到水师营,正好遇上水师营的一个大头目。此人姓李,叫李达。李达跟秦凤还非常熟,提灯一照,一看是先锋官,急忙过来迎接:
  “先锋大人!您还没歇着呢?”
  “啊!晚上有什么情况?”
  “一切平安无事。”
  “噢。今天晚上你当班?”
  “是!我负责这段水域。”
  “李头!我奉英王所差,大帅的密令,今晚过江有要事去办,给我准备两条船。”
  “哎!带多少人?”
  “嗯,多了不用,水手够了就可以了。”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也许天亮以前我就能赶回来。”
  “好唻!”李达一一照办,给准备了两条快船。
  秦凤把手一挥,大伙都呼啦上了船。李达紧走两步,上前说:
  “秦先锋!我还有点事得跟你交待清楚。”
  “什么事?”
  “水师营规矩可多了,尤其这两天,要求特别严。大帅有话,水师营由他亲自掌管,不管什么人不得动用船只。咱俩不错,另外您又是先锋大人,您叫我办我就办了。不过得补个手续。”
  “什么手续?”
  “起码也得有令箭什么的。”
  “噢。什么手续都有。不过我走得匆忙没带,等我回来再补。如果大帅追问下来,你尽管往我身上推。开船!”
  李达眼睁睁瞅着两只船冲出水师营,飘荡荡直奔对岸。
  正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骚乱。李达往后一看,原来大帅谭桂林领着二十个巡逻兵将赶到了。谭天来到江边一看是李达,就问他:
  “李达!方才有人使船没?”
  “先锋大人秦凤他们使船来的。”
  “啊!他们上哪去了?”
  “啊,他们说奉大帅的密令到江那边办事,我也不敢多问。”
  “那你就叫他上船?”
  “他是先锋,我哪敢不听!”
  “哎呀!你上当了。他们几个是反叛!快点给我准备船只把他们追回来。”
  李达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追悔不迭,急忙准备了几只快船,谭天飞身跳到船上,吩咐一声:
  “追!无论如何不能叫秦凤他们跑了。”
  谭天怎么知道秦凤是反叛的呢?原来他不知道,今天晚上赶巧了。由于这两天跟官军开战,形势非常紧张,谭天每天晚上都亲自巡逻。今天他领着二十名亲兵蹓跶到后山去了,正好遇到蓝霸。蓝霸跪倒在谭天脚下诉说前情,就把秦凤来提犯人的事说了一遍。大帅谭天一愣,心说,我和英王从未授权给他,他为什么假传命令?谭天又想,今天在江面上正在决战,本来我们可以打胜仗,哪知山中起了火,究竟这把火谁放的不得而知,莫非此事跟秦凤也有关吗?为了弄个水落石出,他亲自找到秦凤的府第,结果扑空了,府中空无一人,一打听,说夏侯伦、司马云山请他去吃酒,他早走了。谭天又追到夏侯伦的府里,又扑空了。他一想,坏了!秦凤有外心,就连夏侯伦、司马云山也不保险哪!他突然想到江边,要想离开剑山就得用船哪,我把战船控制住,让你们插翅难飞!打定主意他赶奔水师营,结果晚到了一步。谭天火往上撞,立即登船追赶。他手搭凉篷往对面观瞧,就见大江波涛之中现出两条船的影子,用眼测了一下距离,也就在半里地左右。谭天喝令一声“快!加快速度给我追!”又追了一会儿,就离着不远了,船上的人看得都挺清楚了。谭天站在船头高声喊喝:
  “呀呔!秦凤!你给我站住。本帅有话要讲。给我站住!”
  借着水音,秦凤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回头一看,谭天领着人追上来了。秦凤不由得心中起急。再往对岸看看,还离着挺远哪!他们几个人在船头一商议,干脆别接茬,继续往前走,命令水手:
  “快!快!”
  水手被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大帅追赶先锋,大帅叫站住,先锋叫快划,我们倒是听谁的?心里这么想,手就有点不听使唤。秦凤一看火了,锵锒锒拽出长剑,在水手的面前一晃:
  “你们听着!我秦凤已倒反剑山,我现在是官府的人。不但我反了,我带着你们哥几个也去。你们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还得愿意。哪个不听我的话,我就砍下你们的脑袋。快!”
  “哎,快!”谁不怕死?水手们玩儿了命地划船。又跑出一段距离,结果被谭天他们追上了。
  谭天一共率领十只战船,哗!分三路把秦凤的这两条船给截住了。
  秦凤一看走不了啦,把牙关一咬,心一横,船在江心停住,他们四个人往船头一站,在这等着。时间不长,大帅谭天的船到眼前了。借着灯光一照,谭天就是一愣,使他最吃惊的是,里面还有赛南极诸葛洪图。心说他可是剑山的创始人之一呀!莫非说他也要倒反剑山不成吗?谭天心里就生起了一种预感,就感到剑山有点保不住了。想到这,他把怒火压了压,用手点指:
  “秦凤!诸葛洪图!夏侯伦!司马云山!你们欲要何往?”
  到了现在,没有必要再说瞎话了。秦凤冲着谭天一抱拳:
  “大帅!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哥儿几个不乐意吃剑山这碗饭了,打算另找出路,投奔官府。”
  “噢?这么说,你们要倒反剑山,出卖我和英王了?”
  “嘿嘿,这倒谈不上!大帅!自从我秦凤到了剑山之后,蒙王驾和大帅再三关照,我是感恩不尽。无奈我的心早就飞了,不愿意失身为贼,要另找出路,跟你们讲又怕不答应,不得已才采取了这种行动,望大帅原谅。”
  夏侯伦、司马云山也一抱拳:“大帅!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哥俩跟秦大侠的想法是一致的,不辞而别,觉得很对不住您。您确实对我们也不错,来日方长,再补报吧!送君千里总有一别,我看您也别往远送了。”
  谭天气炸了肺,心说我这是送你们哪?是来抓你们!他用手指诸葛洪图:
  “老匹夫!莫非你也跟他们三个人一样?”
  赛南极诸葛洪图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大帅!唉!我也觉得对不起您,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看剑山保不住,英王不会成什么大业,我这么大年纪能陪他掉脑袋吗?因此,我打算另找出路,跟他们三位一起投靠官府了。大帅!如今木已成舟,无可挽回,我有万语千言难以表达,就希望大帅通情达理,把我们四个人给放了吧!不然的话,我们也不能回去,何必咱们闹翻脸呢!”
  “住口!”谭天大喝一声,拽出三簧宝剑就要动手。
  要知秦凤等人能否走得脱,且看下回分解。
18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49:3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九回 奉王命谭天下山 霸王桥群英会战
 话说英王富昌命大帅谭天率领各路英雄一百多人要血洗胜家庄进行报复。谭天领命,白天做好了一切准备,到了晚上分乘五路战船离开剑山十八弯赶奔白龙渡口。他们偷偷地把船靠在江边之后,这一百多人下了船,让喽罗兵把船摇到苇塘里候信儿。这些人就像鬼影似地直扑胜家庄。
  谭天心中暗想,老匹夫胜裕呀,今天晚上你就要大难临头,你纵有回天的手段,也脱不过今天这一关了。本帅带来的都是剑山的高手、武林的精华,你胜裕能有多大能耐?我管叫你一家老少一个不剩!
  他们正往前走着,在定更天的时候就来到霸王桥,霸河水激流翻滚从桥下通过。这座桥乃是木质结构,两旁有三尺多高的栏杆。在前文书咱们说过,黄眉童子苗吉庆大战泥小鬼陆恒就在这座桥上,这是通往胜家庄的咽喉要道,必经之路。谭天领人刚登上东桥头,突然发现前边黑影一晃,来了不少人。谭天一愣,嗯?这是谁们?可是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与此同时,对面的来人也发现了谭天他们,不约而同地就都站住了。谭天仗着人多势众,高声喝问:
  “呔!对面什么人?”
  对面的人说话了:“你们是哪的?报上名来!”
  杜清风听着声音挺熟,转动三角眼拢目光一看,把他吓得是魂不附体。闹了半天,对面来的那些人,为首的正是童林童海川。在童林身后跟着混元侠李昆、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司徒朗、天灵侠王凤、老侠石昆、老侠明灯、穿云白玉虎刘俊、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左臂花刀洪玉尔、夏九龄、司马良、孔秀,以及差官队里所有的英雄,没有一百人也差不多少,就好像事先约好在这见面似的。这就叫冤家路窄。杜清风一拽谭天的袖子,低声说道:
  “大帅!看来今晚上偷袭不成胜家庄了。对面来的是童林一伙。”
  “啊?”谭天一想,既然碰上了,万无折回之理,即便不能血洗胜家庄,我们也不能放过童林。谭天想到这里,命人点起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刹那之间照亮了霸王桥。
  童林他们上这儿来干什么?这有原因。因为前次杜清风和野飞龙两个人夜进胜家庄,被童林把他们捉住又放了。放走他们之后,各位英雄坐下来议论这件事,就感觉到剑山对胜家庄没安好心,对老英雄胜裕一家是个大的威胁呀!大家分析到这里,所以都没走,童林又派人回到公馆调来五十多人。今夜晚加强了防范,童林领着人亲自巡逻,正好走到霸王桥遇上了谭天,这就叫不巧不成书。
  童林借着灯火的光亮定睛一看,啊!剑山的高手都聚会在这里了!那为首的不是大帅谭天吗?童海川紧走两步登上桥头,双手分钺冷笑了一声:
  “对面可是谭天谭桂林?”
  “不错!正是本帅。你不是童林吗?”
  “正是童某。请问谭大帅,夤夜之间带着这么多人欲要何往?”
  “这……姓童的,你管得也太宽点了!我上哪儿你管得着吗?说明了,我们就是找你报仇来的!既然在霸王桥相遇,咱们废话少说,你赶紧拉家什过来,本帅要与你大战三百合。”
  童林久闻谭天是当世的豪杰,人称盖天第一手,一口宝剑盖世无双、早就有心会他一会,既然今天遇上,焉能错过机会。他抖擞精神,打垫步拧身往前一纵,直奔谭桂林。谭天也晃动三簧宝剑猛刺童林,两个人在霸王桥就战在一处。谭天素知童林的厉害,今天动手格外加着小心,把压箱底儿的本领都使出来了,一伸手就使出“天、地、人”三簧剑的剑招,天盘三十六路,人盘三十六路、地盘三十六路,一共是一百单八手,追魂取命招数精奇。童林跟他的想法相似,素知他是了不起的剑客,岂敢掉以轻心?他把鸡爪鸳鸯钺晃开就亮出翻天三十六路,一路分八招,招招变化奇特,因此跟谭天打了个棋逢对手,一百回合没分上下。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司徒朗是个热心肠,他替童林担心,恐怕为谭天所伤。老英雄从背后拽出一对日月五行轮,大吼一声蹿将上去,打算替换童林。可正在这时候,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恐怕司徒朗伤着大帅谭天,他拽出丧门剑飞身往上纵就挡住司徒朗。
  “姓司徒的你休要猖狂,本剑客在此,你这厢来!”
  司徒朗认识杜清风,不由得咬啐牙关,剑眉倒竖,晃双轮跟杜清风战在一块儿。要说他们俩的能耐也不差上下,伸手多时也未分出胜败。
  混元侠李昆恐怕司徒朗有失,一晃掌中八卦太极杵飞身加入战斗。剑山的野飞龙燕雷大吼一声,晃动链子索挡住李昆,双方就展开了一场混战。
  正在这时候,顺着小道来了个人。这人急匆匆走得非常快。他来在桥下仰头一看,呵!真够热闹的,这是谁跟谁打呀?登高一望,正看见童林,这个人顿时勃然大怒,把掌中的独龙双棒一晃,高声断喝:
  “剑山的各位英雄往后撤,把姓童的交给我了!”
  他说着话一阵风似地扑到童林面前。两方的人都怕遭人偷袭,呼啦往两旁一退把地方就闪开了。来的是谁呀?正是泥小鬼陆恒。
  前文书说了,陆恒跟他的两个老师张明志、赵明真让欧阳修给治住了,这爷仨当众表态,一定跟英王断绝一切往来,再也不管剑山的事了,实际上他们说的是谎话。欧阳修老剑客走了之后,这爷仨这顿骂呀!咬牙切齿,非要跟童林、欧阳修血战到底。但是他们深知光靠本身这点能耐不行,必须得请帮手。要说张、赵二人的朋友,那可不少,无奈远水不解近渴。后来他们忽然想起,离剑山二百五十里有个双星镇,镇上住着俩人,号称天山怪。张明志、赵明真写了封信让陆恒连夜赶奔双星镇。陆恒走路非常快,等到了双星镇见到二位老剑客,把书信往上一献,这俩人看完信频频点头,告诉陆恒,你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陆恒这是送完了信往回走,正好路过霸王桥,他一看有童林,脑袋一热把什么全忘了。陆恒心说,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我非得亲手结果了童林的性命,才不虚此行。他把掌中独龙双棒一碰,喝道:
  “童林!小辈认识我是谁吗?”
  童林一看是泥小鬼,就知道情况不妙。别看方才跟剑山的人打得棋逢对手,但是多了个泥小鬼,这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海川把双钺一分点了点头:
  “老前辈!您走到哪我都认识。莫非老前辈要公开帮着剑山跟官府为仇不成?”
  “哈哈哈,童林呐!你趁早把官府那两个字收起来,别动不动就打官腔。在我心目之中那官府算个屁!你就乖乖地给我等死吧!”
  呼!不容分说抡棒就砸。童林一看,这火也上来了,晃双钺大战陆恒,一伸手就是十几个照面没分上下。单说众英雄一看童林跟陆恒伸了手了,怕童林吃亏,老英雄司徒朗晃兵刀就上去了:
  “海川!你往旁边闪闪,老哥哥替你打一会儿。”
  童林心说老哥哥您这是何苦呢?可这时候司徒朗就到了,晃双轮奔泥小鬼就刺。陆恒一转身跟司徒朗就战在一处。童林刚往下撤了三步,就听见身后,“嘡啷啷”一声响,回头一看坏了,司徒朗的左手轮被陆恒的独角捧给崩飞了。就在司徒朗一打愣神的工夫,陆恒的左手棒就到了,正抽到司徒朗的后背上,“啪!”把司徒老英雄一棒就从桥上打到水里去了。老少英雄一阵惊恐,童林吩咐:
  “快,快救人!”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俩人跳进水里,时间不长把司徒朗救上来,老头子已是昏迷不醒。混元侠李昆、天灵侠王凤一人夹着司徒朗一只胳膊,不住地运用气功抢救,好半天才把他救过来,再看后背红肿,高有八寸多长一条大口子。这伤就是被棒子抽的。书中代言,这还得说司徒朗有功夫,要换个旁人,这一棒就得被打个骨断筋折。
  童林一面招呼人抢救司徒朗,一面转身打算再战泥小鬼。这时夏侯伦、诸葛洪图、司马云山、骷髅鸟秦凤这四个人上去了,四人力战泥小鬼。
  为什么要四打一呢?因为都知道陆恒厉害,人少了不是人家的对手。陆恒一看哇哇暴叫:
  “哈哈哈,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好(口来)!还有多少都过来,老爷子我收庄包圆儿。”
  这陆恒一人对四人毫无惧色,把双棒舞动如飞,呼呼山响。打得正在激烈的时候,从道上又来一个人。这个人走得也挺着急,等走到桥头一看,不由得一阵大笑,口中说道:
  “来早了不如来巧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陆恒!咱俩真有缘份,在这又遇上了。各位往后闪一闪,把他交给我了!”
  来的是谁呀?正是黄眉童子苗吉庆。这个苗吉庆跟陆民瞻以及老剑客欧阳修离开双羊观,在剑山的东坡就分手了。苗吉庆走单帮,他就乐意一个人蹓跶。这些天他也没闲着,到处刺探剑山的情况,攒足精力要帮着童林破剑山。今天无意之中走到霸王桥遇上此事,这才晃双锤来到陆恒面前。他把双锤一分,一阵冷笑:
  “姓陆的,咱俩真有缘份呐!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咱俩还得比,究竟看看咱俩谁高谁低呀!”
  陆恒一看是苗吉庆,直气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想起前些天那一锤之仇,好悬没要了自己这条命,如今见了苗吉庆真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刚想伸手,大帅谭天把他拦住了:
  “老剑客等一等!您到这边来,我有话说。”
  陆恒不知是什么事,倒提双棒来在谭天面前:
  “大帅!你为什么拦着?”
  谭天压低了声音道:“老剑客!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能说假话,那苗吉庆可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老剑客已身战数阵,体力不支,您都见了汗了,这要再跟他伸手,岂不自找苦吃?以我之见,您先歇会儿,缓缓气,我派别人抵挡一阵,等您歇过劲来再动手也不迟晚。”
  陆恒一听有道理。别看他嘴说得挺横,其实心里对苗吉庆还真打怵,因此点了点头。谭天问左右:
  “哪位过去?”
  言还未尽,野飞龙燕雷“嗷”一声就蹦出来了:
  “大帅!把这老匹夫交给卑职。”
  他一晃链子索来在苗吉庆面前。黄眉童子一看十分不悦,把脸往下一沉:
  “喂!这是怎么个茬儿?我打的是泥小鬼,别人我不打呀!我说大个子你回去,让泥小鬼过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白白耽误工夫。”
  野飞龙能干吗?断喝一声:“老匹夫少说大话,你招家伙!”
  他说着抡索就砸。也就是六七个照面,被黄眉童子使了个反背绝命锤,正拍到野飞龙后脑勺上,揍了个万朵桃花开,死于非命。
  燕雷跟杜清风最好,杜清风一看自己磕头的盟弟死了,真是痛断肝肠,便拉丧门剑来战苗吉庆。二十几个照面,啪!被苗吉庆一锤正接到杜清风屁股上,把这个恶道揍得双脚离地能有七八尺高,嗖,掉进水里了。幸亏他落水了,不然的话他的命也保不住。杜清风从水里爬出来,龇牙咧嘴败归本队。
  陆恒一看不好,我还真不能歇着了。他不顾别人的阻拦,蹿上去跟苗吉庆就战到一处。他们俩一伸手,就都玩儿了命了。各自把绝艺施展开来,眨眼间打斗到一百多个回合,没分上下。童林在一旁不住地替苗吉庆担心,心说,人家一不图名二不图利,自告奋勇要给我保镖,虽然说是半开玩笑半真事,但是人家是客人,倘若有个一差二错,我对得起人家吗?海川想到这,拉双钺就想替换苗吉庆。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人。就见来人身材高大,晃晃悠悠好像一座大山似的从东而西奔霸王桥方向走来。
  这人来到桥头看了看,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各位,我打问打问,哪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夜深人静,借着水音听得格外清楚。海川顺声音仔细观瞧,不看则可,一看呐,童林脑袋就嗡了一声,心说道,莫非这世上真有鬼吗?如果没有的话,这个人死了怎么能复活呢?不但童林这样,凡是认识这个人的,没有不吃惊的。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古刹玉皇顶老当家的,人送外号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
  惠斌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呢?书中代言,这位像惠斌,实际上不是,他乃是新出世的英雄,姓陆叫陆成龙,人送外号“恶面罗汉”。要提起他老师来,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是金腮罗汉袁大化。按理说袁大化那么高的身份可不应该再收徒弟,这里边有段隐情。数年前金腮罗汉袁大化离开广东佛山云游四方,正好路过广东龙门县。袁大化一想,在这龙门县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叫头顶八卦脚踏太极王十古。王十古不但武艺精通而且医道高明,有当世华佗之称,据说他的医术有起死回生之力。袁大化跟王十古是老朋友了,虽然是辈数不同,但是爷两个感情至厚,金腮罗汉就想上八卦堂去拜望他。等到了龙门县城外天就黑了,袁大化一想不如找个店房先住下,明天吃完了饭再进城。就这样他在东关外住到王家小店。别看店房不大倒也干净,金腮罗汉就住下了。到了晚上他是天天得练功,二五更的功夫从来不拉,风雨不误,就这样他把衣服收拾收拾,顶着星斗在院中练昆仑闭气法。这套功夫练完了,鼻子尖见了汗,就觉得浑身上下非常舒服,他就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走。他这种走跟别人可不一样,别人一走发出脚步声来,袁大化走起路来是声息皆无。他正走着呢,就听身后有点儿特殊的声音,听有人小声说:
  “快快快!别让人看着,看着可就麻烦了。”
  袁大化一听,这是怎么回事?在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好人。老剑客动了好奇之心,脚尖点地飞身上房拢目光观看。闹了半天,这是王家店的北胡同,胡同挺窄,他发现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块门板,板上鼓鼓的好像是个人,看来个头不大。头前有个人哈着腰给引路,方才的话就是这人说的。袁大化一对夜眼,看得非常清楚,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王家店掌柜的。他越想越疑,双腿一飘落到胡同,在后头跟着,要看个水落石出。就见这仨人从胡同出来,到门前大街,再一拐弯到了对面胡同,左转右转就到了西关城墙下。这龙门县的西关是片乱葬岗子,臭水泡子,垃圾成山,平日谁也不上这儿来。城里有冻死或饿死的人,无家可归的往往都扔在这里。他发现王掌柜和伙计都到了树林了,就听王掌柜说:
  “快!就扔到这,往里点扔,别让人看见。”
  那两个人把门板放下,把门板上的人抬下来,就要往水泡子里扔。袁大化一见不好,飞身跳过去,高喝一声:
  “慢!你们要干什么?”
  “啊!”
  把这仨人差点吓死,那俩伙计手一松,咕咚,把那人掉地上了。袁大化这才看清,闹了半天是个小孩儿,怪不得看着个子那么小呢,看样子也就是十三四岁。袁大化用手点指: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王掌柜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老和尚您发发慈悲吧!千万别吵吵出去。这要叫官府知道我就没命了。”
  “你明知要犯法,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老和尚您老有所不知,但有一线之路我也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哟!半年前我们店来了一家逃难的,说是从山西来到广东找亲戚。结果没找着,这三口就住到我们店了。可是过日子不久他们钱就花光了,一再要求我宽限时日,等他们挣到钱或找到亲戚就把钱还给我。我可不敢说我心好,我一想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客人又不那么多,既然那么可怜就住吧!我就答应了。结果他们欠了两个多月的钱也没给。不给钱也行,这孩子的父母都急病了,一躺下就是重病。您说他们躺到我的店房,我能不管吗?我给他们请先生治病抓药,搭了不少的钱呐!结果这命也没保住,夫妻二人不差三天双双死了,就剩下这个孩子。这小孩儿来时身子骨就不好,病病歪歪,他父母一死,无人照看他,也病了,一病就是俩月。请想,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光在他们三口人身上得搭多少钱呐?今天我一狠心又请来一位大夫,让大夫给这孩子看看,结果大夫说这孩子是绝症,不出三个月非死不可。我一听就傻了。这要是三个月占着我的房子,我还得赔人、赔钱,受得了吗?因此我一狠心就打算把他扔了。我也省得赔钱,他也省得遭罪。这全是实情。不想被您老人家看见了。”
  袁大化听完,点了点头。心说这王掌柜虽然做事不对,但情有可原,这事放到谁身上也受不了。金腮罗汉哈下腰给这孩子号号脉,觉得脉搏微弱,但一半时还不至于死。他扭回头对王掌柜说:
  “你是认打还是认罚吧?”
  “大师父!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讲?”
  “要认打我就把你带到官府,把这件事对官府讲明白,该什么罪治什么罪,这是你自己找的。”
  “别别别,我就怕官府知道。”
  “要认罚,你让这伙计还把他抬回店里去,抓药也好,请大夫也好,不管花多少钱你都得花,这就是认罚。两条道你选吧!”
  “我……我还是认罚吧!伙计,抬回去。”
  袁大化跟着回到店房,一看王掌柜哭丧着个脸,知道他有些不情愿,袁大化就耐心对他讲解,从佛门讲到为人之道,还给他打了个比方:
  “比如这孩子是你,或是你家的孩子,在外边遇上这种事,有人要把他扔到水泡子里淹死,你怎么想呢?这样做法是不对的,不但国法难容,而且天理良心也不允许,我佛也不能答应。”
  后来终于把掌柜的说服了。掌柜的一再认错,马上命人去接大夫。袁大化道:
  “不必了。接大夫的事你交给我,我去请人保准能给他治好。”
  “是吗?那大师父您可积德了,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到了第二天,袁大化让人护理病人,他起身进城了,到十字街往里一拐直接到八卦堂门前。这八卦堂就是王十古开的,是一座大药铺,光坐堂先生就十几位。王十古既是坐堂先生,又是掌柜的,还是东家。袁大化登门之后报通名姓,有人朝里边送信儿。时间不长王老剑客接出来了,一看是金腮罗汉袁大化,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惊叫道:
  “师伯!您这是从哪来?”
  “阿弥陀佛,我从佛山来呀。”
  “是吗?您赶紧往里请。”
  王十古把袁大化接进客厅命人献茶。袁大化一摆手:
  “十古哇!我先不喝茶,有点事你先得帮帮忙。”
  “好,什么事您说吧!”
  袁大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十古一皱眉,说:
  “啊!西关外王家店那掌柜的人称王老好哇!他怎么能干这种事?!”
  袁大化一摆手:“算了吧!我已经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他已认错了,这件事就揭过去。你还是救人要紧。”
  “我这就去。”
  别看王十古那么高的身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马上命人背上小药箱子,上车陪袁大化到西关王家店。
  简短捷说,给孩子号完了脉,翻开眼皮看看,又把嘴给掰开瞅瞅,好半晌沉吟不语。袁大化着急了:
  “十古!你看有救吗?”
  “有救倒是有救,不过一半时好不了。他得的是伤寒,十分的严重,必须好好地将养。”
  袁大化道:“这样吧!是把孩子接到你的八卦堂呢,还是你天天来看呢?”
  “我哪有时间老往这跑呢?我那里空房子也有,把孩子接到我家,看着也方便。”
  “那就更好了。”
  用车把孩子接到了八卦堂。也该着这孩子命不当绝,在王十古王老剑客的精心医治下,一个月之后可以下地了。又过了一个月,身体康复。袁大化一直住到八卦堂没走,利用闲暇之时跟王十古讨论医道。尤其两个人都是成了名的剑客,意气相投,越谈越对劲。两个月过后,这孩子好了。这一天,到屋里趴在地上谢过王老先生救命之恩,谢过金腮罗汉救命之恩。两位老人非常高兴。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哇!眼见着一个死孩子硬救活了,他们感到无限的欣慰。让孩子坐下,问叫什么名字。那孩子说了:
  “我姓陆叫陆成龙,我家住在山西蒲州。我父母都务农为业,因为家乡遭了荒旱,颗粒不收,无法维持生活,我父母带着我到外乡逃难。我有个叔叔住在广东龙门县,我们就奔这来了。结果我这叔叔早年就故去了,我们扑了空。我父母一着急,得了暴病都死了。我又想我的爹妈,又着急上火,这才得了大病差点把命丢了。要不是二位老人家相救,我早死多时了。”
  这孩子会说话,袁大化点点头:“孩儿呀,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岁。”
  “家还有什么人没有?”
  “什么人都没了。”
  “唉!怪可怜的。那么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陆成龙哭了:“大恩人!我现在是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呀!别看您把我救了,早晚我还得冻饿而死。您说我还能干什么?”
  他说完把脸一捂,呜呜哭开了,哭得金腮罗汉好生不忍,说道:
  “孩子!别难过。谁让我把你救了呢?救人得救到底,送人得送到家,要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我那儿,到我的庙上你干点零活。虽然庙上清苦,也比在外面漂泊强。你看怎么样?”
  “哎呀!我谢谢大恩人。”
  这孩子也聪明,听完袁大化的话,跪下就叫师父:
  “师父!您收下我吧。我就是您的徒弟!”
  说着往袁大化面前一跪就不起来了。金腮罗汉一阵为难。因为自己身份太高了,没法收徒弟。可是陆成龙决心已定,往这一跪说什么也不起来。袁大化非常焦急,在旁边的王十古老剑客急忙打圆场。王老剑客说:
  “陆成龙啊!这你可就错了。至于能不能收你当徒弟,你不用问别人,这得问你自己。到庙上之后得看你有没有这种造化。比如教给你武术,你能吃得了苦,有发展将来才有出息,你要想拜老师就有希望,相反打我这说就不行。你看怎么样?”
  陆成龙这决心还挺大,说:“好吧!那我就听王恩公的。”
  袁大化在龙门县住了仨月,把陆成龙带回广东佛山。到了庙上之后教他练功,这一练哪,大大出乎老和尚的意料,没想到这孩子天资聪明,学的这个快劲就甭提了。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教什么会什么。袁大化逐渐就改变了想法。心说要这么的,我就把山门开开再收个老徒弟。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正在这时候镇古侠董化一、碧目金睛佛姜本初、珍珠佛董瑞、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这哥四个到这儿看老师来了。袁大化一看分外高兴:
  “你们几个来得太好了。给你们介绍个人,这孩人叫陆成龙,我打算收他做弟子,怕你哥四个挑理。今天你们来了,咱商量商量,你们看看怎么办?”
  这哥四个一开始也不高兴,心说师父怎能收这么点个小孩当徒弟呢?后来一看陆成龙的武艺,哥四个也点了头,觉得师父的眼睛是看准了,这孩子真有出息,心说干脆甭叫老师费劲了,我们也不着急走,在这教他能耐吧!这老哥四个在佛山轮流教给陆成龙武艺,一教就是三年。您想想这四位都是什么样的高人?他们把本身的能耐全拿出来教给陆成龙,陆成龙的武艺那就了不得了。只是有一样,陆成龙心挺重,恨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打算一夜之间就全学到身上。在练气功的时候没练好,结果练得毒气攻心,好悬没死了。袁大化给他吃了药,后来命救过来了,可这点毒火又攻到脑门子上了,在脑门子上鼓起个大包来,跟长个小脑袋差不多。后来把这大包给他做了手术,淤血挤出来,落下一块残疾,脑门上多出块肉来。要不袁大化怎么给他取名叫“恶面罗汉”呢?
  董化一他们看着陆成龙一个劲儿乐,跟袁大化说:
  “师父!看着成龙我们想起个人来。”
  “谁呀?”
  “古刹玉皇顶的慧斌。成龙要跟慧斌站到一块儿,几乎看不出真假来,只是年岁上有所不同罢了。这堆儿,这块儿,脸膛,脑门儿上这肉,都一样。可是像是像,心可别像慧斌,那人因心术不正才有恶报的。”
  这爷五个把慧斌的经过跟陆成龙都讲了。陆成龙起誓发愿决不学惠斌。艺成之后,袁大化亲自给他打造了一条一百零八节的骷髅鞭,让他闯荡江湖。就这样,恶面罗汉陆成龙走遍了三山,踏遍了五岳,恶面罗汉这个名字就逐渐传开了。通过闯荡江湖,他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了很多。听说双羊观有俩老道,一个叫张明志,一个叫赵明真,乃是师父的师兄弟,自己还得管人家叫师叔,遗憾的是这俩老道跟老师不和,还收个徒弟叫泥小鬼陆恒,要利用陆恒之手把本门户全都斩草除根。陆成龙听到这些挺有气,心说我本是要死之人,是我师父把我救活的,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培育我这么多年,我怎么才能报答我师父呢?他一想,对了,不如我把陆恒给(产刂)掉,去掉我师父心头一块病。他心是这么想的,嘴可没说。这次他离开广东佛山直奔剑山蓬莱岛,他已经来了三天了,对于前敌的事情他了如指掌,真替童林他们担心哪!今天晚上他打算进剑山继续摸情况,没想到误走霸王桥遇上战事,要不他怎么喊童林呢?他这一喊把童林吓了一跳,误以为慧斌复活了,结果到近前一看不是慧斌,听语音也能听出来,童林问:
  “大和尚,您贵佛号怎样称呼?”
  “哎呀!阿弥陀佛,我是个假牌的和尚。我姓陆叫陆成龙,人送外号恶面罗汉。我师父就是当世的高人袁大化。”
  呵!童林一听,我这又多了个师爷呀!赶紧跪倒,见过陆老剑客。陆成龙用手相搀:
  “海川呐!咱们都是自家人,你不必客气了。你告诉我哪个是陆恒?”
  “您看见没?使独龙双棒的那个人就叫陆恒。”
  “好,我就为他而来。你能不能把使锤的那位叫下来,把我换上去?”
  童林那个高兴啊!在后面高声喊喝:“师爷!别打了,有人帮忙!”
  苗吉庆累得鼻凹鬓角热汗直淌,正着急呢,听童林一喊,急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归本队。
  “海川呐,什么事?”
  “师爷您先歇会儿,有人替您。”
  说话间陆成龙手提一百单八节骷髅鞭就来到泥小鬼的面前。他往前这一站,大伙都乐了。什么原因?他个太大,陆恒个太小,这俩人往一块一凑合简直相差悬殊哇!
  且说陆成龙,单手托鞭高声问道:“你就是泥小鬼陆恒吗?”
  “啊!”
  陆恒也着急呢,他赢不了苗吉庆,也累得浑身是汗。他一看对面来个高大的和尚,是谁不认识。泥小鬼把眼珠一瞪:
  “对面的和尚,你是谁?你胆大包天,竟敢在我面前猖狂!你是活腻味了,报个名吧!”
  “贫僧恶面罗汉陆成龙是也!”
  “哈哈哈,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和尚,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成心找死呀!”
  泥小鬼说着举棒就砸了过来。
  要知恶面罗汉和泥小鬼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18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0:0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回 鸿门宴诱杀童林 张少侠戏弄英王
 话说恶面罗汉陆成龙在霸王桥遇上了泥小鬼陆恒,当场通了名姓。陆恒一向是眼空四海,目无一切,听罢之后哼了一声,哈哈冷笑:
  “大和尚!你真是野鸡没名,草鞋没号,根本我就没听说过。你也来给童林拍马屁,当他们的替罪羊,真叫我老人家可发一笑啊!哈哈哈,既然来了,我就叫你棒下做鬼!”
  陆恒说着话抡棒就砸。陆成龙一皱眉,一晃骷髅鞭跟泥小鬼陆恒就战到一处。在没伸手时,陆恒根本就没看得起陆成龙,陆成龙也没瞧得起他,结果两个人一伸手同时吃了一惊。泥小鬼心中暗想,这个和尚本领可够高的,他这条一百零八节的骷髅鞭神出鬼没,不仅力气大而且出奇,果然受过高人的指教,名人的传授。陆成龙也是这么想的,他偷眼观看泥小鬼陆恒掌中这对独龙双棒,寒光闪烁,冷气逼人,神出鬼没,果然不一般。二人打到一百二十个回合,泥小鬼陆恒有点体力不支。他打了多半天了,尤其是对付黄眉童子苗吉庆,已经把身上的体力消耗了大半,累得他是连喘带冒汗,招数就慢下来了。陆成龙却是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把泥小鬼陆恒逼得滴溜溜乱转,只有招架之功,无有了还手之力。
  正在这时候,顺河边又来了俩人。一位是个出家的和尚,身材高大,一张大麻子脸,两道大袜子眉,一对眼睛鼓出眶外,趴鼻子大嘴唇,两只大耳垂肩,光头没戴帽子,受着戒,脑瓜皮黢青锃亮,身披杏黄色的僧衣,斜挎个兜子,肩头扛着五色描金幡环铲。看这和尚也有七十多岁。在他身边有一个老头,这人长得还不错,细条条的身材足有八尺挂零,宽肩膀细腰身,面似银盆,五绺花白须髯,身穿灰布棉袍,腰系金带,带子上挎一口大宝剑,肩头斜背着一个包袱。看意思两个人是走长途来的。
  谭天回头一看,心中高兴,摆手说:“二位这边来!”
  俩人一抬头看见谭天了,加快脚步,不多时来到剑山的人当中。谭天抢步上前急忙施礼:
  “二位!你们怎么才来?”
  就见麻脸大汉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谭大帅,实在对不起。小僧庙上有很多事情,急急忙忙做了处理之后这才赶奔剑山。在路上天不好又耽误了两天,所以来迟了一步。请大帅原谅!”
  来的这俩人是谁呀?全是了不起的人物。这个麻面的大和尚就是北京报国寺住持僧人大喇嘛佛,姓马叫马宝善;挨着他的这老头叫竖臂摘星,姓焦叫焦秋雨,他们俩都是成了名的剑客。因为他们俩跟谭天最有交情,谭天秘密地派人给他们二人送了封信,邀请他们俩进剑山帮兵助阵。今天他们俩正好路过霸王桥遇上这件事。大喇嘛佛往对面看看,就见一僧人和一个小个老头打得正激烈,他都不认识,转过脸来问谭天:
  “大帅!这是谁跟谁动手?”
  “唉!别提了。这小个老头是咱们的人,此人就是泥小鬼陆恒。”
  “弥陀佛!这就是著名的陆老剑客?”
  “对!”
  “那个和尚是谁?”
  “那个出家人我还不太熟。就知道他姓陆叫陆成龙,人送绰号叫恶面罗汉,是新出世的,是童林的帮手。”
  马宝善一看陆恒有点招架不住了,顿时他脑袋一热:
  “谭大帅!既然贫僧来了,我就不能闲着。您把陆老剑客唤回来,待我去会斗那个凶僧。”
  谭天一笑:“二位!一路辛苦连杯水都没喝,怎好叫你们伸手?还是休息两日再打也不迟呀!”
  “哎,大帅您就别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要见外我们哥俩就不来了。再说事在燃眉,等两天黄瓜菜都凉了。您老快发话吧!”
  谭天点头,高声喊喝:“喂!陆老剑客!请你回来休息休息,有人替代你。请回来吧!”
  陆恒正在发愁呢。打,打不了;败,脸上挂不住。忽听谭天一喊,他就顺坡下了驴,把双棒一晃,噌,跳出圈外,指着陆成龙说:
  “凶僧!我并非怕你,大帅叫我回去有事商量,你稍候片刻。”
  他说着话一手拎着双棒,一手擦着汗回归本队,到谭天近前一看来了俩生人,一个都不认识。谭天急忙做了介绍。陆恒也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彼此寒暄了几句。马宝善一笑:
  “陆老剑客!您太累了,请在后面休息,待贫僧替你打一阵。”
  马宝善说着晃着五色描金幡迈大步来到陆成龙近前。大伙一看全乐了。乐什么?原来这大喇嘛佛跟恶面罗汉站到一块儿,个一般高,一个大麻子,一个脑门子上茸拉着一块肉,都够凶的。按下旁人怎么想暂且不提,单说大喇嘛佛把五色描金幡晃了几晃,摇了几摇:
  “阿弥陀佛!对面你是何人?”
  陆成龙老剑客打得正在高兴,一看陆恒没劲了,用不了三十招就可以把他打翻,轻者叫他带伤,重者置他死地,没想到来个和尚半截腰插一杠子把陆恒给替回去了。恶面罗汉心中十分不悦,仔细打量对面这个和尚,就知道他不是一般出家人。听他一问,陆老剑客冷笑一声:
  “问我?姓陆,双名成龙,人送绰号恶面罗汉。你是谁?”
  “哈哈哈,我姓马,叫马宝善,人送绰号叫大喇嘛佛。姓陆的!你是谁的徒弟?哪个门户的?”
  陆老剑客笑了笑说;“听着!我老师是广东佛山的,他老人家姓袁叫袁大化,我乃是他的老徒弟陆成龙是也!”
  “啊?”大喇嘛佛就是一愣。怪不得他有这么大的本领,原来是袁大化的徒弟。我可要多加留神。马宝善想到这里,把大幡一立,使了个力劈华山,唰,奔陆老剑客便劈。陆老剑客闪身上步,抡起一百零八节骷髅鞭直扫马宝善的脑袋。马宝善赶紧往下一低头,鞭扫空了,他把掌中的大幡一甩,扑奔陆老剑客的双腿。陆成龙脚尖点地,飞身往上,大铲铲空。二人转动身躯杀在一处。马宝善满以为自己这两下不含糊,就是赢不了陆成龙也不至于败在他的手下,哪知伸上手他有点后悔了,自已被人家的鞭围困在当中,想要脱逃势比登天。马宝善心慌意乱,心说不好,我怎么能想个脱身之计?不然我命休矣。脑袋一溜号,手有点慢,躲得也不那么利索,被一百零八节骷髅鞭正扫在他后背上。就听见“啪”的一声,陆老剑客这一鞭就把大喇嘛佛从桥上抽到河里去了。
  谭天一看不好,赶快命人下水去救,好半天才把马宝善给捞上来。他连疼带叫水灌,已经人事不省,经过紧急抢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但是身负重伤已经不能动了。
  竖臂摘星焦秋雨一看好朋友败下来了,不由得火往上撞,晃长剑往前一纵身便来会斗陆成龙。其实焦秋雨的能耐不见得比马宝善高,因此也不是陆老剑客的对手,三十个照面就听“啪”的声响,让陆老剑客一鞭抽到他两条腿上了,打出三丈多远,一个滚儿躺到地上起不来了。幸亏这一鞭抽在腿肚子上了,要抽到迎面骨上就折了。谭天急忙命人过去把焦秋雨搀回来,给他上药调治。
  陆老剑客一口气力胜三阵,抖擞精神,差官队士气高涨。谭天一看今天晚上的风不顺,怎么打怎么别扭,看来这回下剑山是白来了。有心退兵,面子上过不去;有心打,这仗没法打,他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身边背后喊杀连天。
  “杀呀!别让剑山的人跑了哇!活捉谭桂林哪!”
  “啊?”谭天一听吓得一哆嗦,扭回头一看,但见两边左右火把、亮子油松通明,伏兵四起,兜着屁股杀上来了。谭天一想坏了,前面有童林的差官队,左右又有伏兵,我是三面受敌呀!他马上决定:
  “各位!风紧,撤!”
  他们从东北的一个方向杀开一个缺口跑了,扔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和十几个伤号。童林他们有点愣住了,不知道伏兵是从哪来的。大家走过霸王桥,等来到近前一看,童林乐了。闹了半天,左路领兵的是胜家寨的胜裕胜陶然,带着他儿子胜秀、徒弟凌元;右面来的是段家庄的神枪震八方段灯段洪亮。童林急忙过去谢过二位。二位频频点头:
  “昆仑侠!您还谢我们吗?要不是你们领人保护我们这两个庄子,我们早就遭毒手了。要谢,我们应当谢您。”
  单说谭天率领残兵败将架着几个伤员回到剑山天王殿见英王富昌。谭桂林满面惭愧,跪到龙书案面前:
  “王驾千岁!臣罪该万死!您处治我吧!我这次又大败而回。”
  英王不解其意,站起身来用双手相搀:
  “爱卿!何出此言呢?胜败乃兵家常事。快把经过对孤讲来。”
  谭天坐下,口打唉声,把经过讲说一遍。英王一听是又气又恼,用手点指剑州:
  “年羹尧哇!童海川!只要我还有三寸气在,决不能与你们善罢甘休。”
  英王这一发急,招惹得满朝文武愁眉苦脸,都觉得脸面无光。
  正在这时候,守门的进来了:“启奏王驾千岁!绝命书生张文礼求见王驾。”
  “请!”
  张文礼乃是回王马德超的姑爷,他是应英王之邀前来帮兵助阵的。他为什么没参加战斗呢?原来英王经过再三思考,不到一定的时候不让他伸手,就让他住在招贤馆休息。张文礼一日三餐闲着没事,但是剑山发生的事情他是了如指掌。方才听说谭大帅、燕军师打了败仗回来了,他便带着几名仆从来到天王殿。因为他是贵客,所以英王说了个请字。就见张文礼大步流星走进天王殿,闪目一看,一个个茸拉个脑袋,就知道众人正在发愁呢。张文礼满面赔笑给英王见过礼,英王赐坐。绝命书生一抱拳:
  “王驾千岁!外臣听说剑山打了败仗了,可有此事?”
  “唉!一点都不假呀。不但是这次打了败仗,这几天几次出师不利,样样受挫。”
  “啊!请问王驾千岁,能不能把详情对我说说呢?我也好替王爷想个主意,给您出气。”
  “当然可以。”英王叫谭天把经过对张文礼讲说了一遍。
  绝命书生静静地听着,听完他点了点头:
  “噢,原来如此。王爷!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英王乐了:“有话请讲!寡人洗耳恭听。”
  “王爷!我看这样吧!咱们在剑山摆一桌鸿门宴,把童林为首的这些人全骗进剑山,一网打尽。”
  “这真是个好主意!”英王频频点头,但是他又一皱眉,“张大剑客!此计虽好,恐怕他们不来上当。虽然说童林并不狡猾,他手下有个张方诡计多端哪!人家能来吗?”
  “哈哈哈!王驾放心。以外臣的愚见,我看他们非来不可。”
  “何以见得呢?”
  “王爷请想,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如今童林说了算。据我所知,童林这小子刚愎自用,没有多少弯弯道,只要我们派个说客能把童林给说服了,他是非来不可。童林走到哪,他身边那些人就得跟到哪。还愁他们不来吗?张方虽然狡猾,他乃是一个跳梁小丑,做不了主哇!请王爷不必担心,关键得派一个能言善讲之人。成功与失败全在此人的身上。”
  “言之有理。”
  英王跟谭天、燕普等人一商议,大伙异口同声赞成这个办法。那么谁去送这个信呢?可把英王愁坏了。在这时候人丛中走出一个人来:
  “王驾千岁!臣愿去投书。”
  英王闪目一看,说话这人个不高,五短身材,能有四十左右岁,是个小白胖子。原来正是殿前的护法田英。英王机灵一动,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田英能说善讲,非常机灵。一看他报名,英王很高兴:
  “卿家!你愿意去剑州?”
  “是。为臣我想走一趟。”
  “田英啊!你敢保证把童林请来吗?”
  “请王爷放心。请不来他,你要我的脑袋。”
  “好,看酒来!”英王亲自给田英敬了三杯酒。为了鼓励他,赏纹银五百两。然后亲笔写个请帖,按上大印,交给田英。君臣又仔细商议商议,到了剑州之后见了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田英一一记下,这才打点东西起身奔剑州。
  他走之后,英王急忙作部署,等候童林众人的到来。
  话分两头,单说童林率领得胜之兵回奔剑州,大家是热烈祝贺。向代理元帅张方禀报了详情,张方大喜,挨个都给记了功。特别是热情款待新来的恶面罗汉陆成龙和黄眉童子苗吉庆,公馆热闹了一天多。张方跟童林一商议,不能得意忘形,在胜利当中要预防失败。因此剑州、胜家庄、段家庄都加强了戒备。这一天,张方升坐大殿,把各位英雄、各位将军全请来商议军情。张方说:
  “各位!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我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剑山,众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咱就来个三打剑山蓬莱岛,各位以为如何呢?”
  各路英雄擦拳摩掌兴高采烈。张方一看大伙士气这么高,自然是喜欢,急忙见年大人禀报了经过。年大人的病还没好,不过最近两天听说尽打胜仗,心一痛快也可以下地走动了,再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就可能康复。张方把经过说完了,年大人一皱眉:
  “张少侠!按理说应该三打剑山,但是本帅认为还不太成熟。我看你再等两天,样样都完善了,做好了充分准备,那时再打也不晚。”
  “大帅所说极是。那我就出去跟大伙商量商量,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都准备好了再请钦差大人恩准。”
  “好。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再过几天本钦差就可以升堂理事了。”
  “哎,大帅您养着吧!有我们您就放心得了。”张方说完回到前厅,把年大人的意思跟大伙一讲,众人一听也对,不应当头脑发热,以防忙中有错。大伙坐到一块儿仔细研究,这次进兵应该怎样进,缺什么,哪些地方还不保险,哪方面还不稳。正商议着,报事的进来说:
  “启禀钦差,剑山蓬莱岛派人下书。”
  张方小眼睛转了转:“下书!”心说剑山不定耍什么花招呢?想到这,把袖子一甩:
  “各位!点鼓升厅。”
  咚……鼓响三遍,大伙排班站好。张方拔着脖子挺着胸升坐正位,一看左右都站好了,他把桌子一拍:
  “把下书人带进来!”
  “带下书人!”
  时间不长,田英走进来了。他一看童林等众人都在场,中间坐着一人,心说这不是张方吗?这小子怎么上去了?跑到正座去了!他正犹豫的时候,张方一拍桌子:
  “我说来人,还不通报名姓愣着干什么呢?”
  “啊!外臣田英拜见张少侠。”
  “嘟,闭嘴!什么少侠不少快的,我乃代理钦差大臣。”
  “噢?小臣不知,拜见代理钦差大臣!”
  “哎,这就对了。田英啊!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来。”
  “回大人,我奉英王之命前来投书。”
  “呈上来!”
  “是。”田英把请帖和书信拿出来,交给刘俊,刘俊转交给张方。张方真会装大瓣蒜,二郎腿一搭,慢慢的把书信展开,瞪着小黄眼珠子观看。他一口气把这封信看了六遍,把请帖又看了看,看完了往桌上一放:
  “田英!无缘无故的,你们英王干什么要请客呀?莫非摆鸿门宴要把我等一网打尽不成吗?”
  田英吓得脖子直冒凉气。心说这小子一语道破要害,真够奸的!幸亏我事先有所准备,田英一笑:
  “钦差!你说错了。我家王爷并无此意。”
  “噢?那为么要请我们进剑山呢?讲!你要从实地讲,可别耍花招。我告诉你,在我面前说假话是枉费心机。”
  “是!回代理钦差的话,只因我们剑山连连受挫,伤兵损将,士气低落,兵无战心,为这件事我家英王十分发愁。两天来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最后我家王爷做出决定,这场战争不往下打了,也免得双方都受损失,干脆和平解决。因此,在剑山设摆酒宴,请以童侠客为首的各位官长、各位英雄到剑山去一趟,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谈,我家王爷愿意交降书、递顺表进京认罪。”
  老少英雄一听就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的骚乱。张方冲左右一摆手:
  “静静,大家静静!”他手托着下巴,盯着田英,脑子不住地转动,心说扯淡,胡说八道!你们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张方心这么想,嘴可没这么说:
  “嗯。要据你这么一说,英王还挺明智。从古至今邪不能侵正,英王想要跟朝廷作对,岂不是以卵击石?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赞成,我是一百个同意。现在我决定,明日老少英雄就赶奔剑山会谈。你看如何呀?”
  田英心说挺顺利呀!看刚才那意思他不去呀!看来张方这小子也是个外表机灵,内里愚蠢,中了我们的计了。田英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抱拳施礼:
  “是,谢钦差大臣!那我就回去禀报了。明日恭候各位英雄的大驾。”
  “好(口来)!我们去的人可多呀!大概能有二三百人。你告诉英王,吃喝上务必讲究讲究,我们这些人可都爱吃。”
  “那您放心,错不了。除了没有龙肝凤髓,什么都给准备下了。”
  “好(口来),明天不见不散!”张方一摆手,刘俊、孔秀把田英给送走了。
  等田英走了,张方把请帖和信交给童林,童林看完了给了王凤,王凤看完又挨个传,在场的人全看了。看完之后,大家对张方颇为不满,头一个发言的就是恶面罗汉陆成龙:
  “阿弥陀佛!张少侠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大错特错。”
  “噢?何以见得呢?”
  “少侠请想,那英王富昌十分狡猾,他一看动硬的不行就动软的,在剑山摆下天罗地网让咱们去钻,想用这个办法把咱们一网打尽。这就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你怎么能轻易地答应呢?”
  第二个发言的是童林:“张方啊!方才陆老剑客说得不假,你不应该这么决定。再说,你应该跟大家商量商量,然后再答复人家,哪能轻易地就答应了呢?”
  童林一发言,大伙都发言了,没一个说张方对的。攻击张方最凶的是孔秀,他摇头晃脑呜呀呜呀紧叫:
  “呜呀,张方!我看你当了几天代理钦差,打了几个胜仗,脑袋瓜子就热了。今天你做这个决定纯粹是要把我们往鬼门关里送。你小子是缺了德了!”
  牛儿小子也说话了:“我说张方啊,夹扁头!你小子一肚子大粪拉不出人屎来!就冲这一点,你就不配当代理钦差,赶紧土豆搬家,滚!”
  大伙一顿雷烟火炮,叫谁也受不了,可张方满不在乎。听完了大家的话,他嘿嘿直笑:
  “嘿嘿嘿,众位!你们先消消气,听我说。本代理钦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能看不出这里面有鬼吗?田英这小子没安好肠子。我察言观色看得清楚,他以下书为名,一是骗我等进山,二是看我等虚实。可我为什么要答应呢?我这叫将计就计。”
  大伙听完一愣:“张方!怎么个将计就计?”
  “众位听我说呀!我分析最近剑山形势不利,连连受挫这是事实,前次谭天在霸王桥大败而回,跟富昌一禀报,富昌的火肯定小不了。他们吃不香也睡不着,因此密谋定了这条毒计,以请我们进山谈判为名,布下天罗地网收拾我们。可这招都是我使惯的招了,我能上当吗?我想戏耍戏耍他们。明天谈判不?谈。可是不劳动各位去,我去!我一个赶奔剑山,看看他们怎样对付,管叫富昌空喜一回。我到那地方将计就计另有办法。你们看如何呀?”
  大伙马上转变了态度,一看张方真有鬼道道。本来英王富昌一听田英说咱们得去二三百人,不定做什么准备呢!可是就去了老哥一个,这本身对富昌是个最大的嘲弄。可大伙又替张方担心。童林说:
  “张方!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干脆我陪你去。”
  “不不不!他们就希望您去,您还偏不去,有我足矣!”
  大伙说:“不行!你一个人太单,最好找一个帮手。”
  张方点点头:“既然各位对我如此关心,我就却之不恭了。哎呀,带谁去呢?”
  “我去!我去!”陆成龙、王凤、混元侠李昆、九尾猔(犭易)司徒朗,明灯明照远,石昆石老侠客等大家争先恐后报名。特别是黄眉童子苗吉庆叫喊着非要和张方一块儿去不可。但是张方笑而不答,他的眼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到孔秀身上:
  “哥们儿!你跟我去一趟怎么样?”
  孔秀一听,心说张方这小子太坏了,临死还抓个垫背的!那么多高人他不带,带我去。这不成心拿我开心吗?把他急得脖子粗脸红:
  “唔呀,我不去!”
  “你怎不去呢?”
  “我这两下子去也白给。到那块真要翻了脸,伸起手来我岂不是白搭!”
  “是吗?既然你知道你这两下子不行,刚才你骂我怎么骂得那么凶呢!”
  童林一摆手:“张方!孔秀去不但帮不了你的忙,还许坏了事情。”
  “师叔!您放心。带有能耐的人也没用。我不怕师叔你过意,就是咱爷俩去也白给,陆老剑客、苗吉庆老剑客也都是白给人家。为什么?不是你们没能耐,是我们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人家人多,咱们人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家人多,你纵有通天的本领也行不通。与其这样不如带个饭桶,这是最好最好的办法。但是据我估计不至于伸手,他有来言我有去语,我要将计就计,好了他还要吹吹打打把我们小哥俩送出剑山。”
  众人一看张方说话信心十足,真有点半信半疑。张方把桌子一拍:
  “各位!就这样决定了。”他转脸对童林说:“师叔哇!我走之后,家里这一摊就交给您了。明天我带着孔秀准时赴约。孔秀啊!你看怎么样?”
  “唔呀,我是不去。我还要在公馆呆两天。”
  张方一听:“什么?胆大的孔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执法办公的大堂。我现在不是张方,我乃是代理钦差大臣。睁开你的狗眼往上看看,供的是圣旨、金牌和尚方宝剑!哪个抗令不遵,可当时掉脑袋。你到底去不去?”
  “唔呀,我去!”孔秀一想,你咋穿靴子高抬腿以大压小?不去就得吃眼前亏呀,不如跟他去转一圈。他拧着鼻子答应了。
  到了次日天光见亮,张方和孔秀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背好兵刃,跟童林等各位英雄告辞起身奔剑山。由刘俊和洪玉尔把他们护送到江边,要了一只小船四名水手。孔秀一上船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东瞅瞅西看看,不住地摇头叹息。张方瞅着他不住地乐:
  “我说孔秀你想什么呢?”
  “唔呀,你这小子太损了!我看我们两个人一去好有一比。”
  “比从何来?”
  “我们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呀!”
  “哈哈哈!你算说对了。这两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大概我这条小命也算活到头了。临死就我一个人走多孤单呢?我一看就咱哥俩投脾气,所以才把你捎上。活着咱俩是好朋友,死了也是好朋友。你看好不好?”
  “唔呀,你损透了!我不死,我还得活几天,要死你自己去。”
  他们俩一边走一边拌嘴,时间不长,进了九转十八弯,并没有船只阻拦,一直到了青龙潭剑山的水寨。这时候就见青铜闸门大开,从里头撞出几只大船,船头上站定一人,正是那位下书的田英。田英一看对面来了一叶小舟,冷冷清清就是四名水手和俩人,一眼他就认出张方来了。田英一想,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都做好准备了,张方不是说来二三百人吗?怎么才来两人呢?他正疑神疑鬼的时候,张方先说话了:
  “对面不是田英吗?”
  “啊,正是。您不是代理钦差张少侠吗?”
  “一点都不假。哈哈哈!我这个人就是守信用,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大丈夫顶天立地无信不立呀,你说对不?”
  “对对,是是。不过少侠客,您不是说得来二三百位吗?怎么就你们俩?”
  “你看看,我是代理钦差,我一个人全代理了,比二三百位还多得多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就是来八百人也得我说了算哪,对不对呢?请你到里边给英王送信,就说专使驾到。我全权参加谈判,也可以签字。”
  田英做不了主,把张方他们接进了水寨,安排到客馆休息,转身进天王殿前去送信儿。
  天王殿里早准备好了。英王富昌昨晚上听了田英的禀报,心花怒放。恐怕剑山的实力不够,他又赶奔招贤馆聚英楼把那些客人全给请出来了,同时挑了一千名精兵,身披重甲,手拿利刃埋伏在天王殿左右。谭天领一部分人在左,燕普领一部分人在右,绝命书生张文礼领大队人马在外围。英王心中得意,心说童林哪,只要你们来了,管教你插翅难飞!
  要知张方如何对付英王富昌,且看下回分解。

18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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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回 争胜负二侠受挫 比高低铁掌逞威
 话说英王富昌,恨透了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这次在龙虎观以谈判为名要把童林众人一网打尽。因此,这会议还没等开呢,双方就充满了火药味儿,一个个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童林和张方早就料到是这么回事儿,两个人也不忍让,尤其是张方,他是不怕天,不怕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把英王富昌说得是体无完肤,驳了个淋漓尽致。在大庭广众之下,英王富昌哪能受得了呢?吩咐谭天快些派人比武。谭大帅还没等分兵派将呢,从龙虎观的门外走进三个人来,两个老道,一个俗家。这三个人一出现,使在场的人无不惊骇。尤其是差官队的人更为之大吃一惊。那么来的是谁呢?正是剑山蓬莱岛双羊观的两个观主张明志、赵明真,还有泥小鬼陆恒。在前文书说过,张明志、赵明真当着欧阳修和陆民瞻老剑客的面,共下决心,要和剑山一刀两断,欧阳修、陆民瞻这才把他们饶了。其实,狗改不了吃屎,这俩老道根本说的不是实话,等欧阳修他们走了,这俩恶道变本加厉,一如既往,跟剑山保持关系。就拿这次来说,英王富昌派人送了信儿,让他们赶奔龙虎观前来助阵,俩老道接着信儿一商量,有钢得使到刀刃上,英王富昌对咱可不错,在紧要的关头,咱可不能袖手不管哪!所以,他们才带着陆恒来到龙虎观。但是,这俩老道比较狡猾,给这次来找了点借口,他们就说上龙虎观来看个朋友,赶巧了,遇上了这件事儿,不敢公开说来帮着富昌。他们三个人商量好了,这才走进龙虎观。剑山的人一瞅是他们三人,真是喜出望外。差官队的人一看是他们三个,脑袋都有点疼,就因为这师徒三人能耐太大,不是好对付的。英王富昌欠身离座,满面春风:
  “哈哈,哈哈!二位仙长,我盼你们盼得眼都红了,没想到你们来了。”
  张明志故意提高嗓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见:“无量天尊!王驾千岁,今天这龙虎观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什么喜庆的日子?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兄弟二人带着陆恒来这看个朋友,可巧遇上王驾千千岁。哈哈,哈哈,哈哈!”
  英王一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是富昌非常聪明,就看出来了,这俩老道心里没底儿故意找个借口。英王心里说,不管怎么讲,你们得帮我的忙,来就比不来强,因此,欠身让座。这师徒三人坐好,闪目往对面看了看,这对面就是东廊之下,坐着差官队各位剑侠,挨个一看,心里有了底,心说,没有特殊的高人。如果就是这些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用不着别人伸手,就是我们哥俩抖抖精神,卖点力气,就能把他们收庄包园儿。泥小鬼陆恒也有这种想法。你看他在那坐着,撇着嘴,仰着脸,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地打量着童林、张方众人。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黄眉童子苗吉庆的身上。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他咬碎了钢牙,心说,今儿别人我不打,我是专打三人,第一个就是这个苗吉庆,第二个就是童林童海川,这第三个就是那坏小子张方。把这三个小子收拾死,我愿足矣。
  英王富昌一看人来齐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站起身来,用手点指年羹尧:
  “年大人!孤把你们请来不为别的事,就是跟你们商量大清国和剑山的事。如果康熙皇帝是有道的明君,就应脱袍让位,把这一统江山让与孤家;如果康熙不这么做,孤与他势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们非得分个上下高低不可。年羹尧哇!你有何想法呢?”
  钦差大人付之一笑:“王驾千岁!我的态度很明朗,方才我都说过了。王驾千岁身犯不赦之罪,理应当回京伏法。臣的责任,就是清查匪类,剿平匪患,不达到这个目的,我是决不收兵!”
  “呸!年羹尧,少在孤家面前胡说八道。今天我叫你有来无回!”英王说着话一转身:“各位!哪位打这头一阵,捉拿这个狗官?”
  言还未尽,在旁边站起一人,高诵佛号:“阿弥陀佛!王驾千岁,稍候片刻,待微臣要他的狗命!”
  说话的这位,正是天王殿的护法禅师名叫悟空罗汉。此人武艺精通,满身的硬功。英王点了点头:“老禅师!多加谨慎。”
  “王驾请放宽心。”大和尚一抖宽袖,迈着方步来在天井当院,眼望着差官队,一阵狂笑:
  “童林,童海川!你过来,贫僧跟你比试较量。要把我们赢了,别说是要剑山,要我们的命都现成。要是赢不了的话,今天,你们一个也不能走!”
  这个和尚是十分的猖狂,气坏了老侠客石昆。这位老人家向来不爱动怒,今天和往日不同。老侠心里说,这英王富昌太不讲信用了。明日谈判,实则把我们骗进龙虎观,打算用武力要挟。纯属白日做梦!老侠客一想,我跟海川过命的交情,我到这里来了,就是为了帮忙。今天看样子龙虎观是一场凶杀恶斗,我不趁此机会伸伸手,还等什么呢?因此,石老侠客站起身去跟童林打招呼:
  “海川哪!别听他白话,越是这样的人越没能耐。老兄我打算与他比划比划,你看怎么样呀?”
  童林一笑:“老哥哥,我看没必要吧!就凭你这么高的身份,哪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打发个徒弟就算了吧!”
  “不!海川哪,你不要打发别人,我去正合适。像这种人,就得我来对付。”
  童林点了点头:“老哥哥!多加谨慎。”
  “你就放心看热闹吧!”石老侠客说完,从桌子后面转出来,稳稳当当走到当院,站到悟空和尚的对面,用手一指:“大和尚!叫什么名啊?”
  和尚一瞅,来了个老头儿,看年纪能有八十来岁了,头发、胡须都是白的。别看年岁挺大,可是挺精神。悟空和尚看罢,并不认识。
  “阿弥陀佛!对面的老者,你是谁?”
  “老朽姓石,我叫石昆,有个小小的绰号叫知明侠。”
  悟空和尚点了点头:“听说有这么一号。石老侠客!方才贫僧说得清楚,今天我要比的就是童林,别人我不想伸手。请老侠客回去告诉童林,最好他过来。”
  石老侠客一听:“大和尚!为什么呢?难道说老朽不配跟你伸手吗?”
  “哈哈哈哈,老侠客说对了。我悟空和尚向来不欺负软弱之人,尤其是你这么大的岁数,也不值得一揍。我奉劝你回去,叫童林过来,你不要自讨无趣!”
  石老侠点点头:“好吧!难为大和尚一片好心。不过呢,我已经来了,你还叫我回去吗?不管我有没有能耐,咱们俩伸伸手,过过招,然后我再叫童林过来,你看怎么样呀?”
  “好吧!既然你要伸手,可休怪贫僧无情!”
  说完了,俩人就交了手。等打到一块儿,悟空和尚就大吃了一惊。为什么呢?石老侠客虽然年纪高迈,但是动作十分敏捷,快似猿猴,急如闪电,伸胳膊抬腿,都有独到之处,他的武艺和他的岁数极不相称。如果不加注意,就有性命之忧。悟空和尚暗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莫非贫僧今天要栽跟头?他心里胡思乱想,脑袋就有些溜号,一个没留神,被石老侠客一巴掌正扇到他下巴颏,打的那个脆快劲儿就别提了。“啪!”把大和尚打得噗噔噗噔地倒退了十五六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这个悟空罗汉个儿也高,块儿也大,这一摔倒像倒了一面墙似的,把这地砸了个坑,两旁众人一片大笑。悟空和尚可有点挂不住了,由打地上骨碌身站起来,两只眼睛都红了:
  “弥……陀……佛,姓石的!是方才贫僧未加留神,我总以为你上了年岁了,给你留了情面;没想到你钻了空子,暗下毒手,得了便宜。来,来,来,你再打倒我,我算口服心服。”
  悟空和尚说到这里,往上一纵,抡拳便打。石老侠一乐:
  “好,好,好,我奉陪到底。多咱你说服了,多咱算拉倒。”
  老侠客晃动双臂,大战悟空和尚,二十个照面,石老侠上面一晃他的面门,底下使了个顺风扯旗,嗖!啪!一个扫堂腿,又把悟空和尚打倒在地,两旁又是一阵大笑。悟空和尚一骨碌身站起来了。按说你连败了两阵,认输不就得了吗?不,这和尚还有点顾面子,觉得人前出丑将来没法见人哪!这家伙是恼羞成怒,就像一只疯狗似的,呜,奔正东下去了。上东边干什么去了?原来那有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长短兵刃都在那里放着,他到了兵刃架子前边一伸手,抄起一条大棍直奔石昆去了,二话不说,抡棍就打。这一来招惹得石老侠是十分不悦。光明侠往左边一上步,把棍躲开,用手点指:
  “悟空和尚!莫非你疯了不成?你怎么这样不讲理?你连败了两阵,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还打什么呢?莫非你想用棍把老朽打死不成?”
  “对,我非把你打死不可!不然,我出不了这口气!”
  说着话,他上三棍,下三棍,左三棍,右三棍,就下了绝情了。本来石老侠客不想杀生害命,就想把他打个跟头算了。后来,他发现这和尚没完没了,要不给他点颜色,这事不能结束。老侠客眼睛一转就动了杀机。正这时候,大棍子就搂头盖顶地砸下来了。石老侠跨步闪身,把大棍闪开,探出右手去抓棍子。大和尚恐怕棍子被人夺去,急忙退步撤棍。就在这时候,石老侠抢步起身探出左手,伸出两个手指来,这一招叫二龙吐须,直奔大和尚的两眼。这一招来得非常迅猛,悟空和尚想躲已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噗——”把悟空和尚的两眼捅破了。这回可好,悟空和尚弄了个双眼瞎。有道是眼睛是人的心苗,最疼不过。眼睛一瞎,大和尚惨叫一声,昏倒在地。谭天急忙命人过去抢救,把悟空和尚抬回来。但是,此人已经落得终身残废。知明侠把手擦干净,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不乐意这样做,这是逼得没办法了,老侠口打唉声,转身要走。还没等走出两步去,就听身后有人说话:
  “呔!老匹夫,你捡了便宜想要溜啊!没门,把你的狗命留下。”
  石老侠一愣,心说这是哪位?这么不客气。知明侠转身闪目观瞧,一看在身后站着一个人,此人身高九尺左右,细腰奓臂,宽宽的脑门,尖下颏,三绺花白的胡须,二目如电。石昆一看哪,认识他,此人人送绰号叫“竖臂摘星”,姓焦叫焦秋雨。前文书说过,这焦秋雨和北京护国寺大喇嘛佛马宝善是过命的好朋友,他们两个人都是应富昌之约,到剑山来帮忙的。焦秋雨跟悟空和尚还是亲姑表弟兄。方才他一看悟空双目被戳瞎,真是痛断肝肠,故此来到当院把石老侠客拦住。且说石老侠久闻焦秋雨的大名,冲他一抱拳:
  “对面不是焦老侠客吗?”
  “不错,是我。石昆!你打算拣了便宜就这么溜走不成吗?”
  石老侠一乐:“那你的意思呢?”
  焦秋雨冷笑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我要给悟空和尚报仇雪恨。”
  说着就晃动身躯,摇起两臂下了绝情。石老侠客也不相让,两个人在天井当院身形转动,四臂齐文就杀在了一处。他们俩一伸手,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五十多个回合没分出个输赢来。石老侠客闯荡江湖五六十年,经验丰富,而且武艺精通。所差的呢,就是岁数大了一些,到一定的时候气力不足。在这一点上,焦秋雨就占了上风。他今年才五十七岁,比石老侠客小得多,而且此人要论武功比石老侠客还高着一点。他占着这两个方面,打过五十多个回合后就占了上风。石老侠客感觉到不好,心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不行,换别人吧!老侠客想到这里,虚晃一招,转身要走,但是已经有点晚了。焦秋雨上边一晃,底下就是一脚,正好蹬在石老侠的小肚子上。这一脚蹬得十分厉害,“嗖—叭!”的一声把石老侠客蹬出去了八九尺远,一个跟斗摔倒在地。就见老侠客五官抽搐,双手一捂肚子,脖子一挺,哇,一口血喷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童林急忙命人过去把石老侠客抢救回来。张方马上把止血的丹药取出来,给老侠客灌进去。虽然石老侠客这条命保住了,但伤势严重,一时半时不能好。跟石老侠客交情最好的就是光明侠明灯明照远。明老侠客也没跟童林打招呼,飘身就跳到天井当院,直奔焦秋雨。焦秋雨认识他呀,冷笑了一声:
  “明灯明照远!要讲功夫,你这两下还不如石昆,你是自讨无趣。我告诉你,方才我下场,就是想给悟空和尚报仇。如今仇已经报了,我就不打算再伸手啦!要伸手,行,但是我打的是童林,斗的是童海川,跟别人我不愿动手。我希望你回去把童林给我换来。你看怎么样?”
  光明侠冷笑一声叫道:“你不必猖狂,要把我赢了,童林自然就过来,少说废话。接掌!”
  啪啪啪啪啪……明灯明老侠客说着就下了绝情。一见面就打了八掌,踢了五腿。焦秋雨一看是非伸手不可啦,只好晃动双臂应战。两人一眨眼就打了个四十照面。明灯明老侠客武艺是不错,但是比焦秋雨比不了。过了四十个照面,一招不如一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脑门、鼻子尖可就见汗啦。一个没留神,被焦秋雨反臂一掌正打在肩头上,啪,把光明侠打得摔出去有一丈五六,吭哧一声坐在地上,脸就黄了,豆粒大的汗珠往下直淌。童林急忙命人过去把老侠客抢救回来。一检查,胳膊、肩膀骨折,急忙叫他吃了接骨丹,命人包扎伤口。老侠客是唉声叹气。童林把外边的衣服闪掉,勒了勒带子,打算亲自下场。正在这时候,旁边过来一人,把大手一伸按住童林的肩头:
  “贤弟!你先歇歇。有道是大将压后阵,头三出没好戏。你沉住点气,小兄不才,替你打一阵。”
  童林回头一看,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过命的好朋友铁掌大侠李元。李元从山东千里迢迢来到四川,就是专为童林帮忙来的。老头子刚来,没有休息,就直接来到龙虎观帮兵助阵。童林感到有些不忍心:
  “老哥哥!你一路劳苦,太乏累了。我看还是派别人吧!”
  “不!海川哪,你了解哥哥的脾气,我这个人一生好动不好静,从来就不懂得疲劳二字。我看别人一伸手,我手心、脚底板就刺痒,就打算蹦跶蹦跶。你要不让我过去,就难为我了。海川!你在这歇着,为兄过去活动活动胳膊腿!”
  童林知道现在的李元武艺已更加精通,善使铁沙掌,而且这老头最好斗,要真不让他过去,会认为瞧不起他。故此童林这才点了点头。李元非常高兴,推桌子站起来,把大辫往脖子里一盘。稳稳当当来到院里,往焦秋雨面前一站,一阵的冷笑:
  “老焦头!认识我吗?”
  焦秋雨一看,对面来个黑面的老者,花白胡须洒满前胸,两只大手,体格健壮。认识,山东济南府清河油坊镇的铁掌大侠李元。焦秋雨点点头:
  “这不是李大侠吗?”
  “呔!姓焦的,俗话说见好就收,今儿个你在龙虎观也算露了脸啦!力胜双阵,赢了两个侠客。你哪,也应该心满意足。要依我说,你把身子转过去,把脊背交给我,我轻轻地拍你一掌,叫你吐口血,也算给光明快、知明侠两位老侠出了气,这账也就算结了。从今后,咱们重打鼓,另开张,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姓焦的不听,想要比划比划,那我这双掌就不留客气了。到了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啦!你说应该怎么办好呢?”
  “啊呀呀……”焦秋雨气得哇哇暴叫,“李元哪!少说大话,是骡子是马还得牵出来遛遛。姓焦的不是小孩,叫你三言两语用大话就吓住了,我得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都说你的铁沙掌打遍天下,没有对手,今儿个我要领教一二。”
  “好哇!”李元一笑,“既然你要挨打,这不是现成的吗!接掌!”
  说着话使了个老君关门,就是一掌。焦秋雨闪身躲过,晃双臂与李元就战在了一处。他们俩的身份一边高,要讲能耐,李元比他高着一块。因此,打了三十个回合,焦秋雨就有点支持不住了,步步后退,额角上就见了汗啦。李元一看心中高兴、心说到了时候了,该我伸手教训你了!想到这,李元使了个野鹤冲天,脚尖点地飞身跳起,一跳起有一丈五六尺高。焦秋雨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往旁边一闪,李元正好落到他背后,脚底下使了个虚招,扬起正手正拍到焦秋雨的后背上。啪!把这位竖臂摘星摔出了一丈五尺多远,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李元收招定势瞅着他一乐:
  “怎么样?方才我有言在先,你不听。这叫自讨无趣。”
  谭天急忙命人把竖臂摘星焦秋雨抢救回去,一看伤势太重。李元这一掌使了九成劲儿,要是使上十成劲儿,他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谭天急忙命人给他吃些止血丹、止痛药,抬回剑山养伤。把焦秋雨刚抬走不提,北京护国寺大喇嘛佛马宝善“嗷”一嗓子就蹦出来了。因为他和焦秋雨过命的交情,一看好朋友被打得如此悽惨,把他给气坏了,大喇嘛佛晃动身躯来到老侠客的面前用手点指:
  “阿弥陀佛!李元,可认识贫僧?”
  李大侠一看,对面来了个大麻子和尚,穿着杏黄色的僧衣,说:
  “认得你。你不就是北京护国寺大方丈马宝善,人送外号马大麻子吗?”
  “正是贫僧。李元哪!我要给我的好朋友报仇。”
  李元一乐:“未必吧!恐怕你仇报不了,还得和你朋友走一样的道,得一样的下场!”
  说着话,两个人当场动手。四十个照面刚到,被李元反臂铲花掌正打到马宝善小肚子上,把他打得离地蹦起三尺多高,摔出去两丈多远,一口鲜血喷出口外,顿时,人事不省。谭天命人把马宝善抢救回去,解开裤子验伤,一看,马宝善的小肚子上很明显的一个巴掌印,如果再往里半寸命就没了。书中代言,这是铁掌大侠有意给他留情,不然的话,他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谭天急忙命人用软床把马宝善抬回剑山调治。谭桂林一看这个铁掌大侠李元可太厉害了,必须本帅亲自下场。想到这里,就整理衣巾,刚站起来,就听旁边有人说话:
  “阿弥陀佛!谭大帅,杀鸡焉用宰牛刀。把他交与我吧!”
  谭桂林一看这个人,唰地把心就放下了,准知道这位非成功不可:
  “老人家!你刚来,连杯热水还没喝呢。你是不是歇歇,让别人过去?”
  “不必!贫僧不饿也不渴,把李元打发了,回来再歇着也不为迟晚。”
  大和尚说完晃身躯来到李元面前。李元抬头一看,这和尚比自己高着两脑袋,肩宽背厚,膀大腰圆,上触天,下触地,真好像一幢石碑。再看这和尚,面似镔铁,黑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毛刷子眉,一对环眼鼓出眶外,大狮子鼻子,翻鼻子孔,鲇鱼嘴,大板牙,黢青锃亮的脑瓜皮,身穿灰布僧衣,手伸出来像蒲扇,两只脚像两只小旱船,看年纪能有八九十岁了,满脸都是寿斑。李元可不认得他是谁,往后一撤身用手点指:
  “大和尚!你是哪位?出家在哪座名山?怎样称呼?请报上名来。”
  “哈哈哈,好吧!贫僧自幼出家在海外先天寺,人送绰号大力神佛,通天长老。”
  和尚不报名还则罢了,这一通报名姓把李元吓得打了个冷战,出了口冷气。心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力神佛通天罗汉。噢,他跟英王也有交情,也跑到剑山来帮兵助阵?哎呀,不好哇!要跟他伸手,我是准败无疑。别说是我,就是我兄弟海川也未必能讨出便宜。李元呀,可有自知自明啊!老侠客想到这儿,满面赔笑:
  “大和尚!老朽久闻大名,对您老人家十分敬仰。可是我没想到,您乃是三宝名下的佛门弟子,公然跑到这儿来帮助富昌造反朝廷,真是叫人百思不解呀!大和尚,能听老朽一言乎?”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讲。”
  “好!大和尚,你道德高尚,经验丰富,比我们是强得多得多,理应当晓得成败利害,更应该明白是非曲直。你想,当今圣主康熙皇帝那也是有道明君,自从他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英王富昌为了一己之事,不顾天下人的谴责,在四川兴兵造反,想要跟他的亲胞弟争夺天下。且不说他们两个人谁该坐天下,老百姓眼前遭涂炭,凡是我们武林的高人,不管是谁,理应向英王讲清利害,让他翻然悔悟,重做新人,赶回北京去认罪。那康熙圣祖,念他们手足之情,必不下其毒手,言归于好,骨肉团聚,谁看着不好呢?如果有人不晓得这番道理,怂恿英王,美其名曰帮兵助阵,实则就把他推进了火堆,将来后果不堪设想。老人家呀!您这么高的身份难道说连这点道理全不懂吗?您应该劝劝英王,而不应该帮兵助阵。不知我李元讲的对还是不对?”
  “阿弥陀佛!哈哈哈哈,李元哪!你讲你的理,我讲我的理,咱们讲不到一块儿呀!你说康熙是有道的明君,贫僧的眼里他是无道的昏君。你说英王应到北京去认罪,我认为康熙应向英王认罪。我看咱们不要费唾沫星子了,就以武力分上下,论高低。放下远的,咱说近的。方才你把焦秋雨、大喇嘛马宝善打得这么重,能完得了吗?贫僧就是给他们二位来报仇的。李元哪!都说你铁沙掌厉害,今天贫僧倒要领教领教。别的掌我到不识,咱们来个铁沙掌对铁沙掌。”
  话说到这儿,就算说绝了。李元也只好点头同意,与通天罗汉就打在一处,这才叫铁沙掌对铁沙掌,硬功对硬功。这场争斗,打得是十分精彩。在场的五六百人全都给惊呆了,一个个伸着脖子瞪着眼,屏气凝神仔细观看。就见铁掌大侠李元二臂摇开,双掌挂风,滴溜溜,身形乱转;呼呼呼,刮的风声就像猛虎下山,蛟龙出水一般。
  要知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18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1:2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三回 大力神滥施神力 昆仑侠怒惩帮凶

  话说铁掌大侠李元大战通天罗汉,铁沙掌对铁沙掌,两个人打斗到一百个回合,没分上下。童林在旁边注目看着,不由得暗挑大拇指称赞:老哥哥李元真不愧是成了名的剑侠。其实,李元的能耐来得可不易呀!想当初,李元在山东清河油坊镇时就很出名。从十三岁开始,他就练铁沙掌,到了二十五岁就威震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戳杆子的、撂场子的、保镖的、护院的,各门各派的英雄给他送个美称叫铁掌李。凡是到清河油坊镇来的,都要登门拜望。这李元也有点骄傲,他以开店为生,原来叫李家店,后来他一高兴把店房的名字改了,叫“英雄把式店”,金字牌匾往上一挂,显眼极了。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呢?李元好交朋友。比方说,不管你是哪个门哪个户的,只要是打一拳,踢一腿,练武术的人,只管住在他的店房。有钱给,没钱就不给,如果真有困难,李元还要赠送川资路费。开这座店房的意思就是交朋友。另外,李元也打算利用这座店房广交天下豪杰。果然这个目的达到了,数年间成了名的剑侠来过了无数,李元虚心向人家请教,就学了不少的好功夫。因此,他的能耐大增。尤其在铁沙掌这方面更有独到之处。每天他坚持勤学苦练。也是该着有事,在那一年的夏天,来了个住店的,是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岁挂零。这小子长得挺帅,宽脑门,尖下颏,黄白净面,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十分潇洒。来到英雄把式店前面,他就站住了,不住地打量这块匾,二眸子乱转,若有所思。后来,这小伙进店了,伙计赶紧迎上去:
  “客爷,您住店哪?”
  “嗯,有闲房子吗?”
  “有,不知您是想住包房,还是住大房?”
  “我打算住包房,越宽绰越肃静越好,我不怕多花钱。”
  “好了!您往里请。”
  这伙计把这年轻人让进东跨院,三间房,独门独户,又安静又排场。这小伙一看,很满意,等梳洗完毕,吃了点儿点心,伙计把茶水给泡上来,这小伙就问:
  “伙计!您贵姓呢?”
  “免贵,我姓李,叫李二。”
  “噢,你店房的掌柜贵姓?”
  “也姓李,叫李元。”
  “我听说有个驰名天下的铁掌李,是他不?”
  “正是。因为我们掌柜的喜欢武术,爱练。”
  “你们掌柜的在家不?”
  “在家。”
  “这样办行不?你给掌柜的捎个信儿,就说我请他,有点事情当面商议。你看好吗?”
  “嗯,我一定把话捎到。”
  伙计李二就走了。当天晚上掌灯的时候,李元就来了。因为铁掌李为人随和,不知道这住店的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到这儿来拜望。两个人见面彼此施礼,分宾主落坐。李元一打量,住店的这小伙儿气宇轩昂,两眼倍儿亮,看样子就不是一般的人。铁掌李就问:
  “客爷贵姓?”
  “啊,免贵姓于,干钩于。”
  “噢。请问于客爷,找我有事吗?”
  “有事。你就是李掌柜李元吧?”
  “啊,对。”
  “李掌柜,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客爷,有话只管吩咐,何言请教二字呢?您就说吧。”
  “李掌柜!我走到你们店房门前一看,你们这个字号叫‘英雄把式店’,顾名思义,开店的一定是英雄喽?一定是懂得武艺喽?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元一笑:“噢,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好!请问李掌柜,你就不觉得这个店房起的名字有点过分吗?你是不是藐视天下练武的人?你觉着自己不含糊,没有一个对手,是这个意思不?”
  “不,不不!客爷,你想错了。小可天大胆子也不敢藐视天下的英雄。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为的是交朋好友,欢迎普天下成名的人上我这住店,我好跟人家学几招。本意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好吧!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觉着这名字有点扎耳朵,最好你命人把这块匾摘了,从今以后别叫‘英雄把式店’。你同意吗?”
  李元一看这个小伙说话太狂傲了,简直是目中无人哪!李元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又听说他叫把匾给摘了,就更加不悦。铁掌李把脸往下一沉,问这个年轻人:
  “朋友!摘匾可以,我得请问你凭什么?”
  “哎呀!”年轻人一乐,“凭什么?凭我的双掌,凭我的一身好功夫。你要不摘这个匾,我给你砸了。你信不信?”
  李元闻听,火往上撞,说:“朋友!既然你是会我来的,我欢迎。至于你能不能砸得了我这块匾,那可得两说着。”
  “是吗?李掌柜,不服咱就院里头会一会,你看怎么样?”
  三说两说,俩人说翻了。来到天井当院,把衣服全脱了。英雄把式店的伙计有四五十号,一听说住店的这小伙不是住店的,是有意来挑毛病的,大伙挺不服气,全来了。但是李元不允许别人伸手,只好在旁边站脚助威。同时李元还告诉,院里多点几盏灯笼,另外挑起几个火把来,照如白昼。李元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大,武艺是真高啊!二十几个回合,年轻人一掌正砸在李元的后背上,把李元打得是口吐鲜血,趴在那儿就起不来了。这小伙往起一撤身是一阵的冷笑:
  “李元!就凭你这点能耐,还敢开英雄把式店?这可是你自讨无趣,把匾给我摘了!”
  李元二话没说,告诉伙计把匾摘了,店房关门。因为败到人家手下,跟头栽了,不能说话不算数。那位小伙眼看着把匾砸了,哈哈大笑,扬长走去。临走这小伙还说:
  “我告诉你,将来你要敢挂这块匾,我还会回来。只要你挂一回,我就打你一回,多咱把你打死为止。”
  这小伙走了以后,李元趴在床上一病就是三个月。除了找大夫调治伤症以外,李元这个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自尽而亡。后来经大家多方的劝解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又想,不怪那个小伙,怪我没能耐。我为什么叫人家给打了?为什么我打不了人家呢?归根结底,我的武艺不精啊!看来,我还得从头学起。几个月之后,伤势好了,李元恢复了正常,告诉本族的堂弟和徒弟们:
  “好好看家,不准惹是生非,不准开门营业,等着我。我学能耐去了。家里有的是钱,你们随便花。”
  李元带了足够的路费到外面找老师去了。找谁呀?他最羡慕的就是西方大侠于成。就这样,他一直到了山西太原于家庄。结果,也没见着于成。跟这里管事的于福再三要求,说明来意。人家于福说什么也不留。于福告诉李元:“我们东家是爱武艺,但是年岁太大了,不收徒弟。天下练武的人有的是,你最好另访名师。你到这儿是白来。”这个李元还一条道跑到黑,说什么也不走了。把这于福磨得实在没办法。
  “我说李元哪!你真想拜我们东家为师吗?”
  “真的。”
  “能吃得了苦吗?”
  “能!只要他老人家收下我,我受什么苦都行。”
  “好!我们老人家有个规定,凡是拜他为师的,都得干三年零活。看见没?我们于家庄周围这地都是东家的,你得去种地。至于能不能收你,什么时候收你,那就不一定了。也许你干完三年白干了,也许你干了半年头上把你收下了,这可不一定。你要想拜师就得这么办。”
  “行。”
  这李元怀着一颗诚心就在于家庄住下了。第二天下地干活,什么活脏干什么,什么活累干什么,起早贪黑,把两只手全磨成血泡了,但是李元不哼不哈,也不叫苦,闷着头一个劲干。于家庄的人没有不挑大拇指的,没有不赞成李元的,就把这些事告诉总管于福。这于福也不住地点头称赞。一年之后,感动了西方大侠于成。于成一看,算了,把他收下吧!这才告诉总管于福,把铁掌李领到面前。这爷俩头次见面,李元往于成面前一跪,西方大侠一看李元身材高大,面如镔铁,好棒的体格啊!而且五官端正、带着忠厚。西方侠很满意,让他坐下,就问:
  “李元哪!你要拜我为师,那么你想跟我学什么呢?”
  “我想跟您学武艺,尤其是要跟您学习铁沙掌。”
  “噢。李元!你决心下得可真不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决心,非要跟我学能耐呢?”
  这个李元是直性子人,不会说瞎话,听于成这一问,把经过就都讲了。
  “好!我看你性情耿直,说话非常坦率,就冲你这个诚心,一言为定,就把你收下了。明天就举行拜师仪式。”
  这个拜师仪式比红白喜事还隆重哪!李元沐浴更衣,这才拜了师父,打那之后一心一意跟西方大侠学武艺。光阴似箭,转眼就是三年,李元把功夫学成了。这一天,于成把他叫到面前:
  “李元哪!你已经学了三年的功夫,为师我的武艺十之七八全传授给你了。现在你的功夫学得不大离了,我估计你可以报仇了,也可以把脸面找回来了。明天就回家去吧!”
  李元眼含泪水,跪倒在师父面前:“师父!我舍不得离开您。”
  “哈哈哈,李元哪!你怎么说孩子话?哪有徒弟不离开师父的?学到一定的时候,自然要分开。你不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明天就走吧!不过临行之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打你的那个小伙是谁吗?”
  “我不认得,我就知道他姓于。”
  “哈哈哈,闹了半天,打你的那个是我亲侄儿。他是我哥哥的孩子。”
  李元闹了个大红脸,咕咚跪下说:“师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要这么说,他还是我兄弟呢。我兄弟把我打了,我还报什么仇啊?那就完了呗!”
  于成把脸一绷:“李元哪!你错了。为师决不是这个意思。我侄儿名叫于秀,人送外号叫‘小莲花’。这个畜牲一向狂傲,叫我哥哥把他惯坏了。就因为他有一身绝艺,他哪都去,见谁就打谁,尽捅马蜂窝,尽给老于家惹祸呀!都把我气坏了。如果我要见着这个畜牲,定严惩不贷。如今我把能耐教给你了,把这事情也托付给你。你要代表我惩治这个冤家,见着他之后狠狠地给我打。只是别打死,留口活气就成。你要能办到这件事,也不枉为师培养你一场。你愿意吗?”
  “呀!这……”李元连连摇手晃头,“师父!这事弟子可办不到啊!您看我要不知道这事就算了,我既知道他是您侄儿,我怎忍心下手呢?”
  “呸!”于成侠客一瞪眼,“李元!没出息的东西。看来这三年我白费劲了。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事,是你替我办的事。你有什么不能下手的?另外,你回到清河油坊镇,就把‘英雄把式店’的匾挂起来,我估计小莲花于秀非得找你不可,不见着还则罢了,见着你就给我狠劲儿地揍。他把你打吐血了,你也要把他打吐血。不打到这种程度,我可不答应你。记住没?”
  “这……”李元可太为难了。后来总管于福趴到李元的耳边嘀咕了一阵,李元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噢,妥了!”这才给师父磕头,答应了这件事。
  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小莲花”于秀一心一意练习武艺,他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刀砍上一个白印,枪扎上一个白点。于秀下了决心,这一辈子不娶女人,不成家立业。这下可激怒了他叔叔和他父亲,在那个年代讲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秀他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要不娶媳妇儿,不留后代,这还了得吗?但是,老头子把嘴唇磨破也说服不了他,想打死他又舍不得,虎毒不吃子呀!怎么办呢?偏赶李元来了,西方侠于成和他哥哥一商量这可是个好机会,干脆把功夫教给李元,让李元去收拾于秀,好达到让他娶妻生子的目的。西方大侠于成当着李元的面把事情交待清楚,李元给老师磕完头,这才起身告辞,回到山东清河油坊镇。他这一回来,把这一家人可给乐坏了。又放鞭,又放炮,比过年还热闹。左邻右居亲朋好友都来拜望,就热闹了五六天。大伙看见李元神采奕奕,红光满面,体格比过去还健壮,更加高兴。李元吩咐一声,把“英雄把式店”那块大匾重新挂上。
  前文不是说匾给砸了吗?砸了好办,再重新做一块。新做的这块匾比当初的大着一倍。哪个字都有一人来高,全是描金的,往店门上一挂,离多远就能看见。李元为了报当年一掌之仇,每天告诉人在门前是吹吹打打,把这声势造得挺大,为的是给“小莲花”于秀送信。这于秀耳目也真灵通,“英雄把式店”二次开张,没超过一个月,他就得着信了。这小莲花还真来了。他站在店门外抬头一看,就一阵冷笑。心说,好小子!你有点不服气,我把你的匾砸了,你又新换了块大匾。瞧我这回打你个半死不活,叫你成个终身残废!小莲花于秀进店了。伙计一看打人的主来了,撒脚如飞,给掌柜的送信。其实,李元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准备。一听小莲花来了,吩咐一声:“请!”把于秀让到第三层院子的正房。漱洗完毕,正喝着水,李元一挑帘进来了,冲着于秀一抱拳:
  “朋友!一别三载有余,你挺好啊?”
  小莲花点了点头:“嗯,不错吧。掌柜的!你这买卖又开张了?那么三年以前的事,你忘了不成?”
  “没有。耿耿于怀,一点都没忘。”
  “那么你打算叫我二次砸匾哪?”
  “哈哈哈,朋友!我奉公守法,何罪之有啊?我开店,官准立案,到时候给国家完粮纳税。我这店房里一不设赌,二不设窑娼妓院,我犯的什么罪呀?这不是笑话吗?至于说你不答应那是你的事。我本来想下个帖子把你请来,无奈不知道你的宝乡何处,既然今天你主动登门了,好,我干脆就告诉你,我要报三年前的一掌之仇。”
  “是吗?好啊!那不服气咱就比比看。”
  “不着急!你先吃饱了,喝足了,养足了精神,晚上咱们再比。”
  “好了。”
  小莲花于秀吃饱了,喝足了,眯了一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起来了。他活动活动胳膊腿,就来到院里头。李元也来了。这一场比武惊动的人可不少,四乡八镇,左邻右居,来了四五百人,大家围个里八层外八层,在这看热闹。有的真替李元担心,就怕他二次受挫。其实啊,李元心里也没底,三年的能耐是学到手了,可是没试验过,能不能报得了仇,出得了气,还在两可之问。结果他和小莲花于秀二次一伸手,李元谨遵师命,就打了于秀一掌,正揍在于秀血海穴上,这一掌把于秀打得口吐鲜血,人事不省。把看热闹的人全吓坏了,认为李元摊了人命关司了。结果一看,于秀没死,只不过受伤太重。李元含着眼泪命人把他抬到自己屋里头,找了大夫精心调治。七天之后,小莲花于秀这才明白事,命算保住了。李元一看他精神有所恢复,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拉着于秀的手这才说了实情。
  “兄弟!你别怪我。我本不想打你,这是受师之命,迫不得已。我师父就是西方大侠于成,你的亲叔叔。就因为你定要练整身童男,不娶妻,不生子,打算断了老于家的后代,两位老人都不高兴,委托我破了你的学道,好让你娶妻生子。望兄弟体谅哥哥的苦衷。”
  于秀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也深感到自己的不对,一再向李元承认自己的不是。打那儿以后,于秀回到山西太原府于家庄,他这心也就收了,向两位老人承认了错误。后来,两位老人托人给他娶了小王庄的一个姑娘。两个人拜堂成亲,几年之后,生下一儿一女,一家人常叙天伦之乐。
  单说李元,办完这件事之后,继续交朋好友。因此,他的名望越来越大,人们给送称号叫“铁掌大侠”。到了后来童林跟贝勒爷胤禛寻找盗宝的二寇韩宝、吴智广,从北京下山东,路过清河油坊镇有一段书是童林跟李元比武,义服铁掌李。哥儿俩磕了头,拜了把子,结成生死的弟兄,一直到现在。要说李元这个人的功夫可是得来不易啊!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铁掌大侠力会通天长老,铁沙掌对铁沙掌,两个人打到一百二十个回合,没分上下。也怪李元一时的疏忽,打到一百二十五个照面,他一看通天罗汉露出破绽,上中下三盘来了个大敞门,李元认为有取胜的希望,横身探掌往里一进步,打算使劈山掌,给通天罗汉来个单掌开碑。没想到,上了人家的当了。通天罗汉久经大敌,经验丰富,因为赢不了李元,人家故意卖了个破绽,引李元上钩。李元没认出是假来,果然上当,掌往里一递,让通天罗汉使了个金龙双铰剪,两膊一搭,把李元的胳膊给铰住了。通天罗汉使足了平生的力量往下一压,“咯嚓”一声,可叹铁掌大侠左臂被人家折断,把李元疼得“啊呀”一声,身子一侧歪就坐在地上了。还没等李元站起,通天罗汉把单掌往空中一立,从上而下,使了个“单掌开碑”。可叹铁掌大侠被人家一掌击碎头颅,死于当场。
  李元这一死可坏了。在场的人全乱套了。这时疼坏了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海川。刚才童林怎么不过来帮忙呢?事情赶巧了。钦差大人年羹尧找童林商量事情,就在这一瞬之间出了这事,等童林发现,已经晚了。童海川“唉哟”了一声,好悬没倒在地上,顿足捶胸高声喊喝:“哥哥!你死得太惨了。”年大人急忙命人把铁掌大侠李元的尸身抢回来。老少英雄无不垂泪。
  在此时候,就气坏了混元侠李昆。这李昆乃是云南八卦山九宫八卦连环堡的大寨主,跟童林交情莫逆呀!同时,李昆跟李元原是本家弟兄,眼见着堂弟死于非命,混元侠哪有不急之理!他也没跟童林、年羹尧打招呼,老爷子垫步飞身跳到当场,跟通天罗汉就战在一处。要说混元侠李昆的能耐比李元高着一大块。可有一样,李昆身体不好,在前文书说了,他在北京起身奔四川,由于水土不服,得了一场重病,这一病就两个多月,年纪再大了,直到现在身体还没复原。老头子忍痛含悲来到当场,大战通天罗汉,其目的想给李元报仇。结果,恰恰相反,由于气力不加,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个回合被通天罗汉一掌正打到后腰上,把混元侠李昆打出去两丈多远,一口鲜血喷洒在地。等众人把李昆抢救回来,老头连句话也没说,就当场毙命。
  眨眼之间,两位成了名的侠客就都把命搭上了。这还了得!童海川眼珠子都红了。差官队一阵大乱。可乐坏了英王富昌,他手拈短髯不住地点头,心里头这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用手拍拍谭天的肩头:
  “大帅!今天寡人的这口气才顺过来。看来这个龙虎风云会,还是开对了。”
  谭桂林点头赔笑:“王驾千岁!这都是您的洪福所致。老天爷睁眼,保佑咱们剑山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对!大帅,赶紧叫手下人给通天罗汉助威。”
  “是。”
  谭天一声令下,剑山的人擂鼓呐喊:“通天罗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老罗汉加把劲,再打死他们两个哟!”
  这帮人连叫带喊的还真起作用了。再看凶僧满脸通红,精神抖擞。通天罗汉一想:我是打了胜仗了,也打死了两个成了名的侠客。不过,不是那么过瘾,不如把童林打死,那才好哪!干脆,我别费劲了,指名点姓跟童林伸手,能把他置于死地,我才人前露脸。凶僧打定主意便点手唤童林:
  “童海川!你小子要是人物,就亲自过来,你别在那儿指手画脚叫别人替你伸手。我老罗汉要打的就是你,别人过来我恕不奉陪。童林!你再要不过来,可休怪贫僧我说难听的话了。”
  昆仑侠童林早就按捺不住了,听着凶僧指名点姓一叫自己,气撞顶梁门,双腿一蹬:“噌”,跳到天井当院,跟通天罗汉打了个照面。这通天罗汉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想什么来什么,童林这可露了面了。害怕的是能不能要了童林的命可两说着。人的名,树的影,他也知道昆仑侠童林不是好对付的。再看童林丁字步在他面前一站,剑眉倒竖,虎目圆睁:
  “呔!通天罗汉,你乃是出家之人,讲的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可你尽帮着国家的反叛,在佛门圣地杀生害命,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可杀而不可留!俺童林要给死者报仇雪恨。”
  童林说到这儿,把长大的衣服闪掉,里面是短衣襟,小打扮,勒带子,蹬洒鞋,盘辫子,竖双臂,就亮开了门户。通天罗汉也不示弱,把长大的僧衣甩掉,收拾干净利落,跟童林两个人就战在一处。这场搏斗吸引了两方面所有的人,大家把眼睛瞪得一般大在这观战。做为剑山的人盼着通天罗汉得胜,要了童林的命;做为差官队的各位剑侠,盼着童林赢,打死通天罗汉。单说童林,一伸手就使出压箱底的招数“八卦柳叶绵丝掌”八八六十四路。和尚一看,肃然起敬,心说:罢了,还得说童林哪!要论功夫,比那李昆、李元高了不少啊!我可要多加谨慎。一百个回合过去,大和尚偷眼看,童林没有什么新鲜招,翻来覆去,就那套“柳叶绵丝掌”,他的心里就有了底了。通天罗汉抖擞精神,二臂齐摇,就下了绝情,把童林逼得是节节败退,滴溜溜身形乱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额角鼻凹热汗直淌。剑山的人一看,心中高兴,妥了,童林是活不成了。这一仗我们是稳操胜券。差官队的人可急坏了,心说童林今天有点反常,那么大的能耐怎么设施展开?你看让人家给逼的,通身是汗,吁吁带喘,这不完了吗?唯独一个人不着急。谁呀?病太岁张方。张方二郎腿一担,晃着夹扁头,美了巴滋儿的在这观战,脸上全是笑纹儿。钦差大人年羹尧心里没底,问张方:
  “少侠客!你乐什么呢?你师叔眼看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你应当想一万全之策才是啊。”
  “哈哈哈!大人,请您放心。要说对别人我不了解,对我童师叔我是了如指掌啊!您没看出来吗?我师叔使的这叫迷魂阵,故意迷惑通天和尚。又叫以逸待劳,他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为什么要乐呢?乐我童师叔有两下子。您就瞧好吧!”
  年大人听了病太岁张方的话,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似的,闪目留神,定睛观看,真叫张方猜对了,战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就见童林转守为攻,把两条膀臂一晃,“唰啦”,就像下了山的猛虎,出了水的蚊龙,身形转动,二臂齐摇,施展开猛攻猛打。童林改变了套路,变成了“大力金刚掌”。这套掌法是他跟镇古侠董化一学的。想当年在古刹玉皇岭,童林遇上镇古侠董化一,抓紧机会跟老剑客学了这套掌法。但是,童林引而不发,平时不用;要用,就得叫它见响儿。今天他一看通天罗汉十分厉害,这才把压箱底的绝招拿出来。童林一展开这种掌法,通天和尚是大吃了一惊。他心中纳闷儿,童林还会这种掌法?比那“柳叶绵丝掌”要胜强几倍。由于他感觉到意外,猝不及防,由胜转败,由攻转守,被童林把他逼得围着天井当院不住地倒退。就在这时候,童林使开“达摩绝命连环掌”。就见童林头一掌就“泰山压顶”,第二掌“达摩关门”,第三掌叫“海底铲花”。那么大的通天罗汉想躲是势比登天,被童林的左手正打到他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见“啪”的一声,把个通天罗汉打得双脚离地,摔出了三丈多远,“咕咚”一声,把地砸了个坑儿。就见通天罗汉就地翻滚,死于非命。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8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1:5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四回 摩天僧立铲叫号 坏事包调理二小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用大力金刚掌打死通天罗汉,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整个龙虎观就像开了锅似的一阵大乱:“哗!”差官队里的英雄是鼓掌喝彩,尤其是病太岁张方、坏事包孔秀,他们俩叫好的声音最刺耳,就听张方吵吵:
  “好!师叔哎,你打得可真过瘾呀!这叫掌打秃驴,照这样您多打死几个才好哪!”
  孔秀满嘴的南边口音:“唔呀!我说剑山的贼寇臭脚佬,你们还不赶紧投降!尔等若说半个不字,让我师父一掌一个全把你们收庄包园儿!”
  哎哟,把剑山的贼气得几乎都发疯啦!谭天谭桂林急忙命人把通天罗汉的尸首拉回来,他的亲朋好友围住尸体放声恸哭。乱了一阵之后,就听有人高颂佛号:
  “阿弥陀佛,王驾千岁!谭大帅!贫僧要给我师弟报仇雪恨。”
  哗啦啦,晃动兵刃,发出金属的声音。谭天和富昌甩眼观看,身旁站起了个高大的僧人,打冷眼看,他跟通天罗汉几乎是一对儿,身材高大,膀阔三尺,就好像褪了毛的大母熊差不多少,紫微微一张大脸,肉眼泡,塌鼻子,尖头顶,嘟噜腮,看年纪能有八十挂零,手中拎着一条镔铁方便连环铲。这个和尚非是旁人,是死者通天罗汉的亲师兄,叫摩天长老,人送绰号叫大力佛祖。此人两臂一晃有三千斤的力量,他跟通天罗汉乃是一师之徒,都是从海外金角岛先天寺来到剑山帮兵助阵的。通天和尚一死就气坏了摩天长老,他起誓发愿要给通天和尚报仇,谭桂林拉住老和尚的手压低了声音说:
  “长老!切莫小看了童林,这个小子,别看年纪不大,身怀绝技,你要多加留神哪!”
  “嗨、嗨嗨!”摩天长老一阵惨笑,这笑声比哭还难听点儿。你想,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能笑得出来吗?“谭大帅!休长童林的威风,灭咱们自家的锐气。不错,我师弟是被童林打死了,但是这有原因,而不是童林的能耐超过我师弟,通天和尚犯了轻敌之过,小看童林未加谨慎,被他钻了空子,他才捡了个便宜。贫僧已经接受了教训,我不可能上当。您就瞧好吧!看我怎样打死童林,给我师弟报仇!”
  摩天长老说完了,提起掌中连环方便铲,飞身来到天井当院和童林打了照面儿,那大铲一抡,呼呼挂风,哗啦啦啦!就奔童林下了毒手。童海川左躲右闪,躲过他的方便连环铲,把手一摆:
  “且慢!请问师父尊姓大名?报名再战,也不为晚。”
  “贫僧摩天长老是也!自幼出家海外金角岛先天寺,方才跟你动手的那个和尚乃是我的师弟。”
  “噢!”童海川点点头,“老师父,弟子有一言出口,不知您能不能听?”
  “你要说什么?讲!”
  “好,大和尚!我童林虽然读书不多,但是颇晓佛门之道,这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晨钟暮鼓,一心事佛,普度众生。像你们师兄弟,偌大年纪,修行多年,着实不易呀!因何听信富昌的谣言,千里迢迢,跑到剑山来帮兵助阵?往上说,背叛了朝廷;往下说,骚扰了百姓;就本身来说,违背了佛门的规矩,难道你就问心无愧?我童林虽然出身是一武夫,却晓得仁义二字。请老师父回归先天寺,不要在这儿杀生害命啦!如果不听童某良言相劝,妄开杀戒,你的下场也不会比你师弟强多少!”
  “呔,童林哪,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接铲!”
  欻欻欻,不容分说,和尚就下了手啦!童林万般无奈,从鹿皮套里伸手拽出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就想大战摩天长老。病太岁张方在后头一看,感觉到不妙,因为师叔刚才打了胜仗,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再继续打恐怕气力不加。因此张方手拍桌子,拔着脖子,瞪着眼睛,挺着夹扁头,他就喊上啦:
  “师叔!请回来!有重要事跟你商议。”
  他这么一喊,童林就没法儿打啦。童海川虚晃一钺,跳出圈外,手提兵刃,回归本队,来到张方的近前,张方说:
  “师叔哎!您怎么啦?您看您累得浑身是汗,气力不加,怎么还能继续战斗呢!您哪,先请到旁边歇歇,让别人替换替换。等别人不行了,您再下场也不晚。”
  童林知道,张方这是向着自己,就点点头,把兵刃带好回归本队。摩天和尚一心一意要跟童林决一死战,没想到童林走啦,而且坐在哪儿不回来了,这可把他气坏了,大嘴一咧,破口大骂:
  “童林!莫非说你怕死不成?你过来,有本事跟贫僧大战三百合。你要不敢过来,我说你贪生怕死是个鼠辈。莫非叫贫僧我去拉你不成!”
  张方一看,自己非过去不可啦。他嬉皮笑脸把椅子一移,来到摩天长老面前:
  “老和尚,挺好吧?难为您这么大的岁数,千里迢迢跑到龙虎观,吃不好,喝不好,您哪,又受了不少的苦啊!在下有礼了!”
  摩天长老一看,来个小个儿,尖头顶,头顶上还长着撮黄毛,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一说话嗓音发尖,刺人的耳朵,看了半天不认识:
  “阿弥陀佛!你是什么人?”
  “哎哟,连我都不认识?好吧,我先来个自我介绍。弟子乃是瓜州人氏,我父亲江湖人称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我是他的长子姓张单名一个方字,张方。老师父,您可别小看了我,我三岁就练武,四岁就成名,五岁闯荡江湖,六岁打遍天下没有对手,七岁赶奔福建寒峰岛到慈祥观,拜八十门总门长主欧阳修为师,学就了满身的武艺。奉师之命闯荡江湖,我走遍了名山大川,会了所有的高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大伙儿异口同声送我一个绰号,叫天下无敌的老剑客。大和尚,我这一说,您知道了不?”
  张方真能吹牛,他那脸皮比鞋底都厚,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他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把个摩天长老气得嘴都歪啦。
  “阿弥陀佛!张方啊小辈,我早就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你小子能耐不大,鬼点子甚多,就仗着你这一张嘴,你才有了今天。莫非说你想替童林找死不成?”
  “哎,我说师父,说话客气点儿行不行?您看我一张嘴一个师父,自称弟子,这就对您是非常的尊敬。您这么大的岁数,年高有德,怎么一说话带着脏字儿呢?您认为张方怕您不成?您可错打了算盘啦!慢说是您,就是比您高十倍八倍一百倍的人,张方我也不怕。张方出于一片好心,看您这么大年纪了,不容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人看着痛心,所以我来规劝您,从哪来回到哪去,闭门思过,一心向佛,得个善始善终,投奔西天,侍奉我佛,您说有多好呢!如果不听良言,非要动武,我师父刚才说的一点也不假呀!恐怕你的结果还赶不上通天和尚。您是是非不清,好坏话不懂啊!只懂得一味蛮横。我说大和尚,您有点儿白活呀!”
  “张方!我偌大年纪,用得着你来教训吗?你拿命来!”
  摩天和尚抡铲就砸。张方左躲右闪,嘻皮笑脸,毫不在乎。
  “大和尚!方才这些话我白说了!这就等于对牛弹琴。行行行,既然忠言逆耳,我算做到仁至义尽,看来我不动武是不行啦。你来看!”
  张方说着话从背后抽出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欻!把大锥一晃拉架势往前就是一纵。和尚转过身去,亮开门户,刚想跟张方动手,没想到病太岁一拐弯儿回归本队,拉把椅子往那一坐,他不来啦!把摩天长老气得心说:这小子吹了半天,原来没能耐,怎么这差官队里都是这种人?因此他是破口大骂:
  “张方、童林小辈!你们都是什么英雄好汉?光吹牛不敢伸手,叫人可笑。你们哪个不怕死就过来!”
  摩天长老口吐狂言不提,单说坏事包孔秀。要说孔秀是蔫儿坏,跟张方有所不同。他坐在第二排,左右坐着两条大汉,一个是牛儿小子,一个是虎儿小子,这两位专门注意吃,自从进了龙虎观,他们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桌子。这桌子上摆着干鲜果品、烧鸡、扒鸭子,都是好吃的,这二位简直都吃不过来啦,战场上的事儿,他们一点也不关心。这把坏事包孔秀的肚子气得鼓鼓的,看着摩天和尚口吐狂言,在那叫阵,孔秀眼珠一转肚子里那坏水就冒上来了,他用手一捅那两个傻小子:
  “唔呀!你们先等一会儿再吃!”
  牛儿小子嘴里嚼着烧鸡,眼珠子一瞪:“什么事儿?”
  “唔呀!你听听这个和尚说什么呢?你都没听见。他正骂你哪:他骂你就认得吃。他说啦,他要过来把这些吃的东西都扔到沟里去,不让你吃了!”
  “他敢!他要扔我的东西,我掰折了他的手指头。”
  “唔呀,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先不要吃,下场去把那个和尚打跑或者打死,然后你就回来接茬吃。你看有多好!”
  “好(口来)!我说坏事包,你给我看着这些东西,别让虎儿小子给吃光了,别让别人动,把那秃驴打跑了,回来我还吃。”
  牛儿小子一晃手中独角娃娃槊,推桌子来到院里,把牛眼珠子一瞪,伸手一指,高声喊道:
  “吠!秃驴,咱俩有什么仇,有什么恨?你为什么不叫我吃?”
  这一下,把个摩天长老闹愣啦,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看面前这条紫面大汉长得威风凛凛,虎头虎脑,说出话来嗡声嗡气,从眼神中可以断定,这人少个心眼儿,可能是个傻子。摩天长老冷笑一声:
  “嗨嗨!对面这条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儿小子,别跟别人说,我这是小名。我的大名叫于和于宝元,有个外号叫叱海金牛。”
  “噢!于和呀,我且问你,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那是我师兄,我是他师弟,我们俩乃是叔伯师徒。我们的师父就是庄道勤、尚道明、何道源三个杂毛老道。”
  一句话把摩天长老给气乐啦,心说这真是个傻家伙,哪有管老师叫杂毛的?可又一想,他是童林的亲师弟,我要把他给打死,也能出我胸中一口闷气。和尚打定主意,冷笑一声:
  “于和!你过来打算跟贫僧比武不成吗?”
  “对啦!我非得把你整死不可,要不就把你打跑,不然你不让牛儿小子吃烧鸡。”
  和尚一听,这说些什么玩艺儿,乱七八糟的,我多会儿不让你吃烧鸡来着?这话从何谈起!可又一想,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跟一个傻家伙在这儿伸手,岂不被人耻笑?想了一会儿有主意了,他把手中的方便大铲一晃:
  “我说小子,这么办吧!咱们两个无须动手,我把这铲戳在地上,你要能拉动,就算你赢啦!想打我也行,想叫我走也行,我就不管你啦!不管是烧鸡还是扒鸭子你随便吃。要是拉不动这条铲,我可不答应,不单是不让你吃烧鸡,我还得要你这条命。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来吧!你就把那铲戳在那儿吧!牛儿小子我试一试。”
  “好(口来)!稍候片刻。”摩天长老使用了一种绝艺,他把大铲用右手操起来,铲头朝天,铲杆朝地,往砖地上一戳,“嘭!”就这一下,扎在地里足有一尺多深,就好像一个大桩子栽在地上了。他一只大手扶住铲杆,对牛儿小子说:“来吧!你要能把这条大铲晃动,就算我输了;要是不动,你可得认输。”
  “哎哟!跟我比劲儿呀!那你可想错啦,牛儿小子不会别的,就有把力气。我过去试试。”
  牛儿小子说到这儿,高挽袖面,大步流星来到大铲跟前,探虎爪把大铲的铲杆握住,往怀里一拽,依牛儿小子的看法,不费吹灰之力,慢说你戳在地上,你就是一棵大树,从地下长的,我一叫劲儿也能把它扳倒。然而,牛儿小子估计错了,尽管他使出平生之力,再看这条大铲,纹丝不动。傻英雄连拽了五次,都失败了。摩天长老一阵狂笑:
  “哈哈哈!小子如何呀?你不是有劲吗?你可得认输。”
  牛儿小子见事不好,撒腿就跑,一口气回归本队,他往那儿一坐,把头一低,没词了。孔秀一看,心中暗笑,心说怎么样?你不敢吃了吧?像你这号人,就得给点颜色看看。他扭回头来对虎儿小子说:
  “唔呀,甘虎兄弟,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吧?你看看,这个秃驴有多么厉害!已经不让牛儿小子吃了,也不让你吃啊!要想吃可以,必须得赢了那个和尚。你看怎么样?还不过去动手,等待何时?”
  这个虎儿小子虽然傻,但是不像牛儿小子傻得那么厉害,他眼珠转悠转悠,回手指着孔秀:
  “我说小子,你他娘的冒什么坏水?我看人家那和尚没那么说,这都是你的主意。你小子是不是想找揍?”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甘虎啊!你听那和尚口口声声叫你师父童林出阵。你师父太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是当徒弟的,你不过去替老师,等待何时?你吃不吃的都是小事,你应当尽弟子之情才是正理呀。”
  “哎!对了。你要照这么说还差不了多少。你稍候片刻!”
  虎儿小子站起身来到天井当院,“呔!”就这一嗓子好悬没把摩天长老吓个跟头。大和尚抬头一看,又来个大个,跟牛儿小子差不上下,所不同的这条大汉黄面津津,长得一副英雄气概,但是,两眼发痴呆,也透出不聪明来。摩天长老看罢多时,双掌一合:
  “阿弥陀佛,娃娃!你是何人?”
  “虎儿小子。”
  摩天长老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都是什么名呢?除了牛儿小子,就是虎儿小子,一帮野兽。
  “阿弥陀佛,我问你的真实名姓?”
  “我住在云南昆明府饮马河甘家堡,我姓甘,叫甘虎,人送外号叫大力神。我爸就是有名的隐逸大侠甘风池,我是他老的不孝之子,经人介绍,我拜了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为师,我是童林的徒弟。我说你听清楚没有?”
  “噢!”摩天长老心说:弄了半天这个傻东西就是著名的剑侠甘风池的儿子。要提起这虎儿小子无人知道,提起他爸甘风池是颇有名气。大和尚点点头:“虎儿小子,你来到院中跟贫僧比力气不成?”
  “哎,对了。我就为这个来的。你不是说找人拉你这条大铲吗?嗯,我就来试试。”
  “好!虎儿小子,你要能把这条大铲给拉动,我就算输。你看怎么样?”
  “行!咱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要拉动这条大铲,怎么办?”
  “嗯!虎儿小子,你要把大铲拉动,我算输了,我师弟通天和尚的仇我就不报了,拔脚离开龙虎观,我走我的,从今以后不跟你老师为仇做对。你看如何?”
  “好样的!这才是好样的!好(口来)来,那我拉。”
  虎儿小子说着话,把袖面高挽,晃动双臂,叫丹田一力混元气。这虎儿小子真像虎似的,两臂一晃,千斤之力。他来到大铲跟前,探出大手把铲杆给握住,使劲往怀里一带,结果大铲是纹丝不动。哎哟,这怎么这么结实!再来!简短捷说,虎儿小子连使了六次劲也没拉动大铲,把两只手还磨了两个大泡。虎儿小子甘拜下风,回归本队,往座上一坐,头一低,也不吃了。孔秀心中暗笑,心说:怎么样,碰钉子了吧?不让你们这对傻家伙碰碰钉子,你们是光想吃,不想别的。
  单说摩天长老,心中一阵得意,手扶大铲,眼望差官队:“各位!你们看见没看见?不用说跟贫僧比武较量,就这点小技你们都办不到啊!哪个不服,请下场。要能拉动我这条大铲,我就算输了。有没有?哪个敢下场?”
  言还未尽,天灵侠王凤大吼一声来到当院,老头子不服,打算比划比划,报通名姓之后,他把大铲握住,骑马蹲裆式站好,老头子一叫劲,“嗨!”结果怎么样?纹丝没动。天灵侠一看办不到,只好回归本队。第四个就是玲珑岛的大寨主司徒朗。司徒老侠客不服气,到天井当院来拉大铲,结果也没拉动。差官队一看全傻了,要照这样下去是甘拜下风啊!童林这阵缓过气来了。童海川一瞅,看来我也得比划比划,我要不下场,岂不叫他耻笑。童林勒带子,提鞋,盘辫子,站起身就要下场。可正在这时,就听龙虎观大门外一阵大乱。因为龙虎观门口有小老道在这把门,闲杂人等不准随便入内,可这时候来了个过路的,这个过路人非要进庙看热闹不可,小老道说什么也不答应,就跟这人发生了争吵,院里的人全听见了。童林不知道怎么回事,让病太岁张方出去看看。张方领命,带了两个人来到龙虎观门前,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又脏又瘦的小老头。这人的年纪可不小了,大秃头顶,小辫全擀了毡了,一绺山羊胡跟杂草相似,满脸的渍泥,满脸皱纹,眼皮低垂,二目无神。往身上看,穿的一身衣服十分褴褛,露着肩膀,袖子一个长一个短,裤腿一个高一个低,光着脚丫。这双脚能有两年没洗了,脚指甲有多长,趿拉着一双草鞋,肩头上扛着个破钱褡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腰里系着根破麻绳。这老者还挺强,硬要往里闯,被门上的小老道给拦住了。张方一看,赶紧快步过来了。小老道往两旁一闪,张方来到这老者面前:
  “我说老爷子,您怎么回事啊?您要干什么?有事跟我说吧!”
  这老者喘着粗气,撩起大眼皮,打量打量张方:“哎,小伙子!我没别的意思,我打这路过,听说里边打得挺热闹,就打算看个热闹,这些小老道就不让我进去,你说可气不可气?这儿又不是衙门,我到里边看看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噢,我说老爷子,您听我说,这个热闹没必要看。这里面有原因,这不是普通的热闹,这叫玩儿命哪!真刀真枪,已经死了好几口子了。您老到里面看热闹倒可以,万一一时不慎把您给伤着,您说有多倒霉呀!您这么大年纪了,觉得不可惜吗?依我说,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噢?闹了半天,这里面是玩儿命呢,那我更得看了。小伙子,我都活到这份年纪了,恨不能盼着快死。真要叫人把我碰死,我还算捡了便宜呢!省得活着受罪。小伙子,你说几句好话,让我进去得了。”
  张方仔细一看,别看这老头衣服褴褛,其貌不扬,但说话的声音发出金属般的回声,两只瞳孔放出两道寒光,心想,不用问,这乃是一位世外的高人,故意化装成这般模样,真要是个朋友,对我们可能还有好处。张力想到这一笑:“老爷子!既然您老不怕死,那就好办了。您随我来!各位道士,这是我的朋友,我把他领进去了”
  小老道一看,张方打了保票,就不好意思拦挡了,把道路闪开。张方陪着这个小者头来到龙虎观院里。这小老头闪目往东西看看,哎哟,真够热闹的!庙不大,人可不少。黑的,白的,丑的,俊的,能有一千来口子,太好了。张方跟他说:
  “老爷子!您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在旁边看热闹,千万别碰着您。”
  “我说,等等,小伙子你贵姓?”
  “免贵姓张,单字方。”
  “我说张方,先给我弄点吃的行不行?我今儿跑了一天还没吃早饭呢!”
  “行,行!我现在就去给您取,您先找个地方坐下。”
  张方说着话,命人给老头搬了一只凳子,就坐在东廊下紧旁边的台阶上,就这老头独一处,跟谁也不挨着。张方亲自拎了壶水,拿了些干鲜果品,又取了点好吃的。这老头连眼皮都不撩,见着吃的伸手就拿,虎咽狼吞,这顿吃啊!手上有油就往身上蹭。张方看着都好笑,心说这位几天没吃饱了,都饿坏了。这老者时间不长,风卷残云,吃了个酒足饭饱,把两只油手在衣服上蹭干净,说:
  “饱了,饱了。多谢这姓张的小伙子。你算积了德,行了善事。哎,我说小伙子,院里站着个和尚是干什么的?”
  “咳,老爷子,您不清楚,这个和尚叫摩天长老,他是从海外先天寺来的,浑身上下好功夫,他要在人前练手绝艺。他把那条镔铁大铲戳到地上了,谁要能把这大铲拉动,他就算输,要拉不动,他就算赢。方才好几个人都没拉动,您没看见那和尚笑得都出鼻涕泡儿了吗?”
  “哎哟!要这么说我比划比划吧,我看能不能拉得动。”
  “老爷子,您能行?”
  “哎,比划比划看嘛!我这人有心,吃了你的饭,不能白吃,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得想法报答报答,对不对?我呀,比划比划看。要拉得动更好,拉不动也别笑话我。”
  老头说着站起身来,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来到天井当院。他来到摩天长老面前,看了大铲看和尚,说:
  “哎,我说出家人!我想和你比一比可以吗?”
  摩天长老面沉似水,上下打量打量这小老头,一百二十个不痛快:“哼,老头!我且问你,你和童林是什么关系?莫非你也是差官队的?”
  “童林?没听说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是个过路的。”
  “既然如此,你就没必要拉我的大铲,我跟差官队的比武较量,跟你毫无关系。”
  “大和尚!你说错了。虽然我不认识童林,也不知道什么叫差官队,但是人家人心挺好,刚才管我吃,管我喝,对我挺尊敬,我就觉着过意不去。我给人家帮帮忙,报答报答,所以我才要拉你的大铲。”
  “哈哈,老头!你好好看看我这条大铲,你不是自找难看吗?”
  “哎呀,大和尚!像我这年纪,落到这步田地,什么叫难看,什么叫好看,全都没关系。我拉动就是拉动,拉不动也没人笑话我,就是笑话,我也不怕。咱们比比看。”
  这老头说着话来到大铲跟前,把铲杆抓住了。摩天长老注意看着,心说:我看你能拉得动拉不动。哪知道这老头不费吹灰之力,把这条大铲从地里给拔起来,往怀里一带,轻而易举把大铲扳倒了。摩天长老为之一惊,阿弥陀佛,心说:这是人吗?他得有多大力气呀?看样子,他一点儿劲都没费。摩天长老正在这儿发呆呢?就见这小老头把大铲一横,双手握住,往膝盖上一担,双手往下压,膝盖往上顶,把这条镔铁大铲整个给压弯了,然后往地上一扔,嘡啷啷一声响。老者仰面大笑:
  “我以为这玩意儿多难呢,闹了半天,比铁丝还软!”
  在场的人看罢,无不惊骇,就知道这老者是个了不起的高人。摩天长老不看还则罢了,看罢之后,脸一红:
  “老朋友!你是谁?你赶紧报通真名实姓,不要在我面前再演戏。”
  “哈,哈哈!问我呀?没名少姓,就是个臭要饭的,我也没练过什么武艺,多少的呢,就是有点劲儿而已。”
  “不对!你肯定是个了不起的高人。老朋友,不要开玩笑。你究竟是谁?”
  这老头闻听此言,把秃脑袋一晃:“摩天长老!你就不用问我是谁啦。我奉劝你一句话,不要在此杀生害命。你师弟通天和尚的死,那叫自找其祸。他把人家打死了,人家一定要报复,那叫咎由自取。你呢?就不应该给他报仇。如果你照这样下去,也得把你这条命搭上。我说摩天长老,你今年九十三岁了,闯荡江湖七十五年,不容易呀!我劝你赶紧回归海外先天寺,闭门悔过,乃是正理。不然的话,你就必然落个外丧鬼,离不开这龙虎观。怎么样,能听我的解劝吗?”
  “嗯?”摩天和尚一愣,心说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能了解我的情况呢?想到这儿,他冷笑一声:“老朋友!你方才劝我的话,我领情,我感激。不过就这样叫我走,我可有点不服气。我打算在老朋友的面前领教一二。你要能把我制服了,我二话不说,甩袖子就走,我师弟的仇也不报了。你看怎么样?”
  那老头闻听冷笑一声:“摩天长老,要照这么说,你还想和我伸伸手吗?”
  “贫僧就是这个意思。”
  “唉,也罢!我就叫你知道知道厉害!”
  要知这老者何人,能否制服摩天长老,且看下回分解。

18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2:2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五回 大和尚含羞远遁 泥小鬼筋断骨折
 话说从龙虎观外进来了个又干又瘦的小老头,戏耍了一通摩天长老,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书中代言,此人姓方叫方天力,人送绰号叫海外神叟。要提起他来,一般的人都不知道,这并不是说此人没有名望,而是因为他不在本土,经常在海外活动。方天力老剑客受业的师父就是本套书里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盖世达摩。盖世者达摩出家在海南岛大报恩寺,平生他就收了一个徒弟,此人就是英雄得鹿,叫陆民瞻,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四位,打那之后,老达摩紧闭善门不收弟子。既然不收徒弟,为什么又收了方天力呢?原来情况特殊,说这话几十年前啦。盖世达摩云游天下,这一日路过海南岛五指山,他看这里的风景十分诱人,老和尚贪恋景色游山玩水,突然在深山峡谷之中遇上了一只猛虎,这只猛虎的嘴里叼着个小男孩,看样子这孩子也就是个五六岁,哭得已经背过气去。老达摩一看,慈悲心动啦,见死焉有不救之理哪!因此他施展绝艺打死猛虎,从虎嘴里头救了这个孩子,带回大报恩寺,给孩子治好了伤,待他清醒过来一问,这个小孩无父无母,乃是个孤儿,就知道姓方,什么名儿?没有。老达摩见他可怜就收养在庙中,后来发现,姓方的这个孩子天资聪明,酷爱武艺。原来这座报恩寺有三百多和尚,每天都在练武功,这孩子就着了迷,看完了就回到自己屋里练习着,抬腿、伸手都相当讲究,日久天长被老达摩发现了。老达摩一想: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能耐传授这孩子,好让他继承我身上的本领。结果这么一教,大大出乎老达摩的意料之外,这个小孩儿天资聪明,一教就会。老达摩心中暗想:既然这孩子有这种天才,我不能把他埋没了,干脆我就放量的教,尽我身上所会的,都传授于他。就这样,一晃的工夫,就传授这孩子好功夫五十年,方天力就到了六十来岁了,他这个名字还是盖世达摩给他起的。因为他力气特别大,有举鼎拔山之力,好像是老天赐给他的,所以起名天力。由于方天力上了岁数,又生长在海外,盖世达摩给徒弟送了个绰号叫海外神叟。从那以后,方天力闯荡江湖,游历大西洋,在海外,要提起他的名来,很少有人不知道。但是,他不经常到中原来。说这话在半年前,盖世达摩把方天力唤在面前,对他说:
  “孩儿,为师平生就两个徒弟,你有一师兄叫陆民瞻,人送绰号叫英雄得鹿。他画得一手好画,画鹰都画绝啦,画熊都画活啦,画鹿比活的还像,故此才有个英雄得鹿的绰号。现在他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四位,将来要见着你的师兄,你们要多亲多近。另外,你总在海外不是长策,应当到中原遛跶遛跶,走名山,访高人,看看你的武艺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中原高人倍出,尽是成了名的英雄剑侠,你切记谨慎,不准骄傲。另外,你要牢记咱们大报恩寺的规矩,不准奸盗邪淫,不准仗凭武力欺人,更不准助纣为虐,倘若你要走错了路,办了坏事,为师决不答应。”
  “老师放心,弟子记下了。”
  就这样,方天力离开海南岛,赶奔中原,闯荡天涯,一心一意要寻找他师兄陆民瞻老剑客,可是直到现在,师兄弟也没有见着面。他耳闻钦差大臣年羹尧带着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以及各位有名的人物,查办剑山蓬莱岛,又听说那剑山乃是高人集聚之地,天力一想,不如我到那儿看看,开开眼界,为朝廷出把力。就这样,方老剑客来到剑州,经过找问才清楚,如今众人都在龙虎观,方天力这才赶到龙虎观。这老爷子天生诙谐,不露本来的面貌,所以用炭灰把脸面、手、脚都涂了一层,穿了一身破衣服。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结果来到这儿,正碰上病太岁张方,还遇上摩天长老在这儿仗势欺人,方天力就把他这条大铲给扳弯了扔在地下。这就是方老剑客的经过。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且说摩天长老一看对面来的这个小老头两臂一晃力大无穷,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物,但是再三追问他的名姓,方老剑客是闭口不谈,这就激怒了摩天长老:
  “阿弥陀佛!老匹夫,竟敢在我的面前装相打哑谜,今天让你知道知道,先天寺的和尚并不是好慧的。接掌!”
  他说着抡掌就砸。方老剑客往旁边一闪,手捻须髯一阵冷笑:
  “哈哈哈!摩天长老,要想动手可以,咱得讲个条件。”
  “你说吧!”
  “我要把你赢了该怎么办呢?”
  “阿弥陀佛!老匹夫,你要能把贫僧赢了,我也不问你是谁啦,我尘土不沾,跺脚就走,从今尔后,永不出头。贫僧说话要不算数,不得善终。”
  “好!”方天力一挑大拇指,眼望两廊各位英雄:“各位都听见了吧?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摩天长老自己说的,一旦他要败在我的手下,隐居海外,永不出头,说话不算数,得不了好结果。老和尚,我相信你说话算数。来吧!马上咱们就动手。”
  “且慢!老匹夫,我说啦,你还没有说呢!假若贫僧把你赢了,你怎么办呢?”
  “哈哈哈,问得好!大和尚,比如说,你要是把我赢了,我当场报通名姓不算,我还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规规矩矩跪在你的面前,给你磕上三个响头。然后我从哪来回到哪去,闭门思过,永不露面儿;我要露面儿,也不得好下场。你看这条件怎么样?”
  “阿弥陀佛!一言为定。”
  两个人把话说绝了,说完之后,当场就动手。各施绝艺,全拿出压箱底儿的本领。这摩天长老是海外有名的人物,学艺七十来年,如今活到百十来岁,不仅经验丰富,而且武艺超群。方天力老剑客也不是省油的灯,乃是盖世达摩亲传弟子、英雄得鹿的师弟。再看老头子身形转动,二臂齐摇,使出海外的绝艺叫莲花掌,翻天三百六十路,神出鬼没,快似疾风,急似闪电,这两只手就好像雨打梨花相似。他们两个人一动手,二百个回合没分上下,把两旁的人全都牢牢地吸引住了。童林心中暗想:这老头是谁呢?好高的功夫啊!如果这个人不走,那可能帮我们的大忙。病太岁张方也有如此的想法儿,张方心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老头放走了,要留在我们公馆可太有用处啦。所以张方手扶着桌子,摇晃着夹扁头,不住地吵吵:
  “老爷子你听着,使劲儿使劲,再加把劲,在那秃驴的头上使劲儿的揍,秃驴是非败不可!”
  坏事包孔秀也说话啦:“唔呀!摩天长老混账乌鳖羔子,我看你今天是活到头啦,非找难看不可!老爷子,你替我狠狠地揍。”
  大伙一听“哗”的都乐啦。心说:你算干什么吃的?说的多亲热呀!替你狠狠地揍,你算哪一号啊!按下大伙不必细说,单说老剑客一边打着,心里真着急呀,他真没有料到这个摩天长老的能耐竟这么大,费了如此的力量也没有赢了人家,刚才把大话已经扔出去了,要不能取胜,就得怎么说的怎么办。倘若我回到海南岛大报恩寺,见到我师父我怎么交待呀?我输赢胜败都是小事儿,关系着我老师的脸面哪!因此,今天这场决斗,无论如何我也得赢了。老头子想到这儿,暗中用力,把所有的能耐都施展出来了。摩天长老比方老剑客还着急,他也没有料到,对面这个小老头武艺这么高强,就凭自己的能耐,二百多个回合没有把人家战败,可见他不是一般之辈,摩天长老心中暗想:我们师兄弟两个人漂洋过海来到中原,受到英王富昌的礼遇,拿我们弟兄当金子,当宝石,没想到我师弟当场毙命就剩下我自己,我要不能给我师弟报仇,再输给这小老头,我有何颜面回到海外金角岛,见着我的那些朋友怎么说呀?今天我要是打败了,我就不能活啦!想到这儿,他也使上劲儿了。但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是多高的人,比到一块儿,总得有个胜的,有个败的。他俩也不例外,等打到三百个回合,摩天长老就敌不住方天力了。什么原因?没有人家力气大。摩天长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方天力趁此机会加紧进攻。“啪啪啪啪!”把个摩天长老逼得眼花缭乱,手足无措。就在这时候,方老剑客上边一晃,底下使了个扫地连环腿,“嗖!”正好踢到摩天长老腿肚子上。这一下重有千斤,摩天长老站立不稳,仰面栽倒。方天力往前一跟,把单掌往空中一举,对准摩天长老的脑袋就要下毒手,可是他转念一想:且慢!但能容人且容人,我留他一条活命吧!我要把他打死不费劲儿,岂不被众人看着我鼠肚鸡肠,有失我剑侠的身份!再说,我跟摩天没有什么不可解的仇恨,初次见面,何必就下毒手!老剑客想到这儿,掌又收回来了,猫下腰把摩天长老扶起来,满面赔笑:
  “哈哈哈!大和尚,多谢你容让,方才小老儿一时失手,我算捡了个便宜,还望大和尚原谅!对不起呀,对不起。”
  摩天长老口打唉声心中暗想:罢了!怪不得人们都说英雄背后有英雄,好汉背后有好汉。没想到我栽了这么硬一个跟头,在人前丢丑啊!不怨天不怨地,怨我的功夫不到家。大和尚想到这儿满脸通红,冲着方天力老剑客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老爷子,我服啦!我的能耐不敌你,我说话算数,现在我就走;不过呢,我要向你声明一点,今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勤学苦练,不定哪一天,我还要拜望你老人家,咱们俩还得二次交手,不把这脸面赚回来,我誓不为人!”
  “好吧!但盼有那一天!”
  摩天长老转身形来到英王富昌的面前:“唉!王驾千岁,恕贫僧无能,给剑山丢人啦!我说话算数,贫僧这就告辞,不过求王驾千岁给我行个方便,用棺椁把我师弟通天和尚的尸体成殓起来,我要带回海外金角岛。”
  英王富昌无法挽留,给拿了五百两银子略表心意。大帅谭天派了八个人抬上棺椁,一直把摩天长老护送回海外。这些细节,不必交待。等摩天长老走了之后,英王富昌身边就站起一人,谁呀?正是泥小鬼陆恒,这陆恒见着打仗比吃糖还甜哪,早就有点儿急不可待,他一看摩天长老大败而走,伸手从桌子底下操起独龙双棒,打垫步跳到当场,把双棒一碰,嘡啷啷啷!喊道:
  “老匹夫,来来来!我今儿叫你知道知道泥小鬼陆恒的厉害!”
  方天力看着他一笑:“噢!你就是泥小鬼陆老剑客。陆恒啊!我久闻你的大名,听说你这个人品质恶劣,人缘儿不太好,凡是认识你的人,几乎没有不骂你的。人要活到这一份儿上,还不如死了的好,我奉劝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得了。”
  “啊!”陆恒一听,这老头的嘴够多损,哪有劝别人自杀的!泥小鬼陆恒火往上撞,哇哇暴叫:“老匹夫!不傻装傻,不愣装愣,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老剑客我要把你砸成肉泥。”
  说着话抡棒便打。还没等方天力动手,病太岁张方过来了:
  “慢着,慢着,等一会儿打,我有话说。”方天力一回头,张方到了面前,冲着方老剑客一拱手:“嗨嗨嗨!老爷子您辛苦啦!方才大显身手,令我等眼界大开,果然是位成了名的高人。我家钦差年大人有爱将之癖,我师叔童林也是这样,请您老人家赶奔东廊下待茶。您哪,无论如何得赏个脸,到那儿喝口水,歇歇气,然后再动手也不为晚。”
  说话间童林,天灵侠王凤,老少英雄过来十来多位,挚意相让。方天力一看,盛情难却:
  “好吧!蒙各位赏脸,老朽却之不恭,叨扰叨扰!”
  众人亚赛众星捧月一般,把方天力捧到年大人面前。年羹尧起身让座,对方老剑客倍加尊重。可是泥小鬼陆恒心中十分的不快,他原打算大战方天力,给剑山的人找找脸儿,没想到人家没跟他伸手,跑到东廊下喝水去了。陆恒把这一肚子火全部撒向张方:
  “丑鬼!你他娘算什么东西?我这儿刚要伸手,你跑这儿拆我的台来啦!好(口来),既然他不敢来,你来!有种的你跟姓陆的伸伸手。”
  张方一扑棱脑袋,心说娘的娘,我的姥姥,我这两下子往哪儿摆呀!跟他伸手我非归位不可。但是张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把夹扁脑袋一晃:
  “嗨嗨嗨嗨!陆恒,你不用装大瓣蒜,要想伸手,有别人就可以了,我这么高的身份,能跟你打吗?我要把你赢了也不光彩,人家该说,就凭张方那么高的身份,欺负一个小小的泥小鬼儿,得叫别人笑掉大牙,你说是不是?这么办吧!我找一个小伙计,陪着你走两趟就得啦。”张方一点手,冲着黄眉童子苗吉庆:“老爷子!我看您精神也养足啦,也吃饱啦,也歇够啦,你跟陆恒是老搭档,应该过去伸伸手啦。”
  苗吉庆心说:这小子有多坏!他不敢伸手,还得找一个替身。苗吉庆站起身来说:
  “好办。张方啊,闪退一旁,我来对付他。”
  苗吉庆从桌子底下一伸手拉出压把拦龙锤,迈大步,噌噌噌来到泥小鬼儿面前,把两柄金锤一碰,一阵大笑:
  “哈哈哈!陆恒,咱俩又见面啦!”
  陆恒一看是苗吉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气得是五脏冒火,七窍生烟:
  “苗吉庆!咱俩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我陆恒定报前次霸王桥一锤之仇。接棒!”
  这两个人个头一般高,使的兵刃分量还一般重,能耐也相差不了多少,一伸手就是激战。苗吉庆恨不得一锤把泥小鬼砸成肉泥,陆恒恨不得一棒把苗老剑客打个骨断筋折。这两个人,四臂齐摇,四件兵刃上下翻飞,呼呼挂风,打得是十分精彩,把在场的千数来人全都牢牢地吸引住了。童林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啦,他真替苗吉庆耽心,倘若苗老剑客有个三长两短,他觉着对不起人家的师父。因此童林就做好了上阵的准备,手持子母鸡爪鸳鸯钺,随时准备接应苗老剑客。方天力看出童林的心思,用手一捺他:
  “童侠客!不用耽心,据老朽看,他们两个人一半会儿分不出上下来。您哪,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边,一个时辰以后,才能看出结果。”
  童林知道这方老剑客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著名的武术家,人家说话当然是有把握的,他点了点头,这才收起双钺。果不出方天力所料,苗吉庆和陆恒两个人一伸手就是一百个回合,又打了半天是二百个照面儿,一直打到三百个回合,仍然没有分出高低。泥小鬼儿陆恒抬头纹也开了,洗身汗也下来了,鼻子翅直扇呼,呼呼带喘。再看黄眉童子苗吉庆就跟得了黄病差不多,脸变成了黄绿色,豆大的汗珠滴滴嗒嗒直往下滚,前后的衣服都湿透啦,呼呼直喘,两柄大锤也显著迟慢了。
  单说两个妖道张明志和赵明真,一看徒弟累成那个模样,就觉着有点心疼,打算把陆恒换下来好好歇歇,等歇够了再打。还没等他们俩说话呢,病太岁张方抢到前边了。张方这小子是真够坏的,他冷不丁地喊了一嗓子:
  “陆恒注意身后,你看身后那是谁?”
  陆恒打着打着,听这么一喊,打了一个愣怔,他认为这身后有人暗算自己,这小子不由自主地斜眼往后观看,结果后边谁也没有。这打仗讲的是全神贯注,来不得半点疏忽,尤其这眼睛,你得盯着对方,稍微一离神就得出差错。结果陆恒往后这么一看.漏了一招,被黄眉童子苗吉庆这一锤正砸在他肩膀上头,耳轮中就听见“啪!”把陆恒打出有两丈多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左胳膊落了个粉碎性骨折,独龙棒也落地了。陆恒连吭都没吭,眼睛往上一翻,顿时是人事不省。
  龙虎观内是一阵大乱,哗!剑山的人把张方给恨透啦,有一些人咬牙切齿,嘎嘎山响:这个臭崽子,你要不喊这一句,泥小鬼陆恒何至于打败,何至于受伤呢?这小子有多损!张明志、赵明真顾不得这些,从桌子后面转出来,噔噔噔扑到了徒弟近前,经过检查,俩老道眼泪掉下来了,啊呀,徒儿哎!心说可坏啦,如果治不好,陆恒就得终身残废,得赶紧调治。俩老道点手唤人用软床把昏迷不醒的陆恒抬进偏殿,俩老道进行抢救,给陆恒吃药,给他接骨。
  按下他们不说,单说黄眉童子苗吉庆,大获全胜,十分得意,手提拦龙双锤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候,忽听剑山的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喊喝:
  “呔,苗吉庆休得逃走!贫道在此。”
  欻!飞身形来了一人。苗吉庆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正是剑山的军师云台剑客燕普。
  燕普跟泥小鬼陆恒的交情不错,他一看陆恒上了当,吃了个暴亏,这心里就觉着过意不去。他既恨张方,又恨苗吉庆。他觉着剑山的人连连打败仗,士气低落,再这样打下去,是准输无赢。因此,他想给剑山的人提提气,要大显身手,这才亲自下场。
  苗吉庆一看是燕普,就知道这个仗不好打,只好硬着头皮在这儿等着。他把双锤往左右一分,一阵的冷笑:
  “这不是云台剑客吗!”
  “然,正是贫道!”
  “我说燕普啊!你想跟我伸伸手不成?”
  “正是。不但跟你伸手,我要会斗差官队里所有的高人。”
  “好(口来)!我久闻云台剑客的大名,今儿个我想看看怎么样个云台剑客!来来来,伸手吧!”
  燕普拉出宝刃太阿剑,院里就打了一道电闪寒光,发出七彩的光芒。他手舞宝剑向前进招,跟苗吉庆战在一处。苗吉庆方才已经累得够瞧的了,大战泥小鬼陆恒,把他累得是精疲力竭,再遇上个云台剑客,他哪里受得了,没有十个照面儿就招架不住了。但是苗吉庆这人挺滑,光棍不吃眼前亏,见势不好撒腿就跑,他虚晃一锤,噌!跳出圈外,冲着云台剑客一乐:
  “哈哈哈!我说老剑客对不起,恕在下不能奉陪。我可不是怕你,是太累啦!需要回去喝点儿水,歇一会儿,养足精神再跟你伸手。再见,再见!”
  苗吉庆说完,拎着双锤回来了。大伙儿一看,一阵大笑。童林急忙站起身来,就打算亲自下场。病太岁张方一看,急忙把童林给拦住:
  “师叔哎!大将压后阵。您是老帅,哪能轻易下场哪!”
  “张方!那么你看谁去合适呢?”
  “哎,好几百人,用得着您吗?有我去就足矣!”
  “噢!你想要会斗云台剑客?”
  “正是。”
  大伙儿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心说张方这小子没喝酒怎么醉啦?这不是说梦话说胡话吗?就凭你,敢跟云台剑客伸手?简直是笑话!其实,张方有张方的打算,说完了话,乐嗬嗬的,来到当院,冲着云台剑客一抱拳:
  “嗨嗨嗨!无量佛呀,弥陀佛,对面这不是云台剑客燕普燕军师吗?”
  “无量天尊,不错,正是贫道!你来做甚?”
  “哎,我说剑客爷,您这话说得极其无理。这是比武的地方,上这来还用问吗?自然是比武啦!”
  “噢,你要跟贫道比武?”
  “对呀!我说云台剑客,你可别骄傲啊!有道是骄兵必败呀!你别觉着你自己挺了不起,我张方可没拿你当回事儿。你看看,我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打遍天下八十一门都没有对手,何况是你啦!”
  云台剑客冷笑了一声:“张方啊!你不要信口胡说啦,我知道你这个人脸皮最厚。我怎么就没有听说你叫天下第一的剑客呢?谁封的你?分明是一派胡言。我告诉你,要想跟我比试,你可不配,趁早给我回去,起码你得叫童林过来。像贫道我,焉能跟你动手?岂不有失身份?”
  “哟!我说云台剑客,当着矮人别说短话,你可够缺德的,你把我张方说得一无是处。就凭我这么高的能耐,不配跟你动手吗?你说话也太气人啦!今儿个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但要伸手,而且一定要赢了你,你信不信?”
  “是吗?张方,这话可是你说的,你敢说你能赢得了我?”
  “敢说,敢说,就是敢说!”
  “好!你要有这个把握,我就陪你比武。”
  “瞧好吧你!”张方说到这儿,一探膀臂,拽出吕祖套风锥,没伸手以前,他自己先练了一趟。欻欻欻!一边练一边还带报名的:“这一招叫白蛇吐须。咳,看见这一招没有?这一招叫苏秦背剑。哎,看着这一招没有?叫青天捧日。”
  把云台剑客燕普气的鼻子都歪了:“张方等等!我说是你自己练哪,是咱俩比试?”
  “咱俩比呀!”
  “要比你就快过来,不要在那儿耽误工夫。”
  “我说老剑客,你这话说得就不对啦。我得先活动活动筋骨,要不活动好了,怎么能伸手呢!”
  “那你活动完没有?”
  “完啦!这就结束,我再踢两趟腿。”
  云台剑客在这儿等着他,张方踢完了腿,又晃了晃脑袋!“哎!这才觉着身上挺舒服。咳,来吧!”
  云台剑客往下一撤身,单手掐剑亮出门户。张方手捧大锥子,使了个冲天一炷香,也拉开门户。云台剑客刚想伸手,张方把脑袋一扑棱:
  “且慢!等等!”
  “张方,你还有何话说?”
  “我说云台剑客,方才我想起一件事儿来。”
  “什么事儿?”
  “云台剑客,我可挺替您难过呀!”
  “噢!你替我难过什么?”
  “云台剑客,你的身份可不低呀!这要败在我的手下,你说你是活呀,你是死啊?人不人鬼不鬼,你得个什么结果呢?想到这儿,我这心里挺难过,就有些不太忍心动手啦!”
  “呸!张方,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就有把握赢了我吗?你真把我赢了,我的后果用不着你替我难过。”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我这个人心太软呢!哎,老剑客呀,我替你想了这么个着儿,我看你呀,要是败了千万不要死。为什么这么说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对不对?您哪先将就着活着,也别在剑山呆着啦,找个没人的地方,干脆还俗得啦。还俗当个老百姓,你又有钱,再托人找个老伴儿,老两口子一成亲,万一过个一年半载的生儿育女,你再得个儿子什么的,您说这有多好!”
  “啊!”把云台剑客都要气疯了,用手点着,“张方啊!你真是信口胡言,拿命来!”
  欻!燕普摆剑就刺,张方摆吕祖套风锥接架相还。打了没有两个回合,就听两廊下有人喊喝:
  “军师,云台剑客,你先别伸手,把张方交给我们!”
  云台剑客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归本队,抬头一看,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了不起的两位剑客,张明志、赵明真。
  方才说过,泥小鬼陆恒的左胳膊落了个粉碎性骨折,这俩老道把徒弟抬进屋去精心调治,如今把骨头给接好了,包扎完了又给吃了药,估计徒弟不会落成残废,这才腾出手来回到战场。一看是张方,这俩老道眼珠子都红了,心说:这个坏蛋,你要不喊那一声,我徒弟能打败仗吗?你这个小子损透啦,要叫你活在世上,我们弟兄是誓不为人!
  要知张方如何对付这俩老道,且看下回分解。
19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3: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六回 缓兵计英王回山 入剑州司马盗弩
 话说张明志、赵明真恨透了病太岁张方,他们两个把徒儿泥小鬼陆恒的伤口包扎好了,转回身来到天井当院,欻欻!飞身形跳到病太岁面前。童林及各位剑侠一看,为之一惊,替张方捏了把汗。年羹尧高声喊喝:“张方,你还不给我退回来!”意思是说不让他动手,恐怕出危险。哪知病太岁张方一反常态,面对强敌,毫无惧色,把夹扁头一晃,芝麻粒儿的牙一龇,一阵冷笑:
  “嗨嗨嗨!我说各位呀,多谢你们的关心。不过,你们把心放下,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没两下子不敢在这耀武扬威。各位你们就瞧好吧!”张方又冲着张明志、赵明真一乐:“二位,挺好吧!”
  “哼!张方啊,你我乃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尔拿命来!”
  张明志说着,举掌就砸。张方把手一摆,倒退了两步:“等等,等等!我把话说完,咱们再打也不为晚。”
  “张方,你我乃是仇敌,无话可说。”
  “我说道爷,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啦!仇敌也好,不仇敌也好,该说的话咱还是要交待清楚。如果二位道爷不健忘的话,曾几何时,咱们在双羊观见了面,那时间,我张方打算用脉门弩把你们打死,幸亏我老师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赶到,这才从中解围,救你们不死。你们两个怎么说的,你们已经对天盟誓,要与剑山一刀两断。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没过几天,又跑到龙虎观发威撒野,可见你们说话是自食其言,言而无信。说句粗话,这叫拉屎往回坐,连人味儿你们都没有!张明志、赵明真,你们俩可听清了,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了不起,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我张方就专门能降你们两个。如果你们要是能听我的话,带着泥小鬼陆恒赶紧离开这块儿,这是你们的便宜;倘若不听良言相劝,休怪你家少剑客不客气!”
  “嗯!”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张方这小子毫不在乎,似乎有什么把握似的,心中纳闷儿:莫非说欧阳修没走,在旁边儿埋伏着?又一想,不能。欧阳修不是那种人,据我们所知他早走啦。既然欧阳修不在,张方这小子仰仗着什么呢?莫非说他仰仗着脉门弩?又一想,不能。据我们所知,脉门弩已被欧阳修收回去啦。那张方一没有脉门弩,二没有他老师帮忙,为什么他这么蛮横呢?俩老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想,肯定他这是唬人,我们可别上了他的当。二道想到这里,圆睁双眼:
  “张方啊!尽管你伶牙俐齿,今天你也难逃活命。拿命来!”
  俩老道也不顾身份了,往上一纵,四臂齐摇,就要下其毒手。哪知张方一转身,从怀里头噌楞拽出一物,金光闪烁,夺人眼目。他把这东西往手中一端,对着张明志、赵明真一晃:
  “别动!哪个不听,我可不客气啦!”
  俩老道注目观瞧,直吓得魂飞天外。为什么呢?原来张方手里托着的正是脉门弩!
  在前文书说过,脉门弩是一种暗器,乃是欧阳修的镇观之宝。这种暗器非常厉害,专打成了名的剑侠,只要他大拇指一捺消息,你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脱逃,倘若被脉门弩打上,对头十二个时辰就得活活地烂死,普天下练武的人没有一个不怕这种暗器的。因此张明志、赵明真魂飞天外,颜色更变。心说怪哉,怪哉!明明欧阳修把脉门弩收回去了,怎么还在张方手中?张方看出来啦,嗨嗨一笑:
  “二位,我可告诉你们,这可不是假的,不信咱就当场试验,看看是我的弩厉害,还是你们两个厉害!我只用大拇指啪啪捺两下,管叫你们两个上西天。”
  张方说着就要捺消息,俩老道急忙摆手:“且慢,且慢!张方,脉门弩已被你的老师拿走,怎么还在你的手中?”
  “我说这事儿有什么奇怪的。我老师表面拿走,偷着又给我了,这不就明白了吗!”
  “啊!原来如此!”两个老道一听,恨透了三教圣主欧阳修,心说,欧阳老道,你可真护犊子,你不应该把镇洞之宝给张方使用,更助长了他的气焰,这还了得!
  现在闹得张明志、赵明真是左右为难。打,不敢,他们知道张方这小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要说开弩,不会含糊;不打,架子拉在这儿啦,徒弟泥小鬼陆恒左胳膊落了个粉碎性骨折,我们哥俩再不敢动手,简直是身败名裂,往后就没脸儿见人。你说这怎么办呢?两个老道正在骑虎难下之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
  “二位老剑客休要惊慌,我来啦!张少侠,先别开弩,我有话说。”
  张方闪目一看,在英王的身旁走出了一人。此人身高九尺挂零,相貌堂堂,看年纪三十岁挂零,两撇八字小黑胡,胡子尖往上翘翘着,更显著英俊潇洒。此人身佩宝剑,二目如灯。张方认识他,正是回王的驸马,绝命书生张文礼。这个张文礼也陪着英王来赴龙虎风云会,别看他年纪不大,诡计多端,专门给英王富昌出谋献策,在这紧要的关头,他露了面儿。张方往下一撤身,冲着他一扑棱脑袋:
  “啊哟!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不是张驸马吗!”
  “哈哈哈哈!少剑客,你说对啦。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俩张字来!恐怕我们的祖先还是亲戚呢!”
  “是吗?但愿如此。请问张驸马,有什么话,只管讲来!”
  “张少剑客,我看这样吧!你哪,不要开弩,两位道爷也不必伸手,我做个旁观,从中给你们调停。你们别忘了这几句:冤仇宜解不宜结呀!越解矛盾越小,越结仇口越深,你争我斗,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因此我劝你们双方别打啦,最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平谈判,把问题都逐个解决了,打不是个办法。可是话好说,事情又难办。在一定的时候,双方僵持不下,只好用武力解决。怎么办呢?张少侠,我作为旁观者出个主意,今天这个会就到此结束,你们回剑州,英王回剑山,大家都好好儿考虑考虑,然后咱们再进行下一步。不知张少侠意下如何?”
  “嗨嗨嗨嗨!哎呀,我说驸马爷,您这心可真够好的,难为您从中调停。不过,像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得请示我们钦差年大人恩准,起码我童师叔得表个态。”
  张文礼一听,张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才点头同意,冲着童林一抱拳:
  “昆仑侠,您请过来吧!”
  童林推开桌子站起身来到天井当院,跟张文礼见了面。张文礼又把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童林这个人向来是忠厚的,他一听张文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件事不罢手,接茬往下打,双方说不定得死多少人哪!这进一步天昏地暗,退一步海阔天空,任何事情都不能往死犄角去挤。因此童林就点头了:
  “张驸马,你说怎么解决好呢?”
  “童侠客,我出个馊主意,也不一定对不对!英王也不要坚持一定要康熙皇帝脱袍让位;你们哪,也不一定要坚持吞并剑山。唯一解决的办法,以一百天的期限破剑山。如果在一百天以内你们能把剑山给平了,那怨英王没能耐,算他倒霉,他就服输认罪;如果超过一百天,你们破不了剑山蓬莱岛,那就得允许剑山存在,承认人家合法,皇上就得颁发旨意,加封人家的官职。童侠客,你看我出的这主意怎么样?如果你要乐意的话,咱们就打赌击掌,双方签字画押。你要做不了主,咱们再另行商议。”
  童林一想,这事儿可太大啦,转回身来跟钦差年羹尧商议。这年大人刚愎自用,对任何事情都不服气,他一听张文礼提的这个条件是有叫号的意思,不就是一百天破剑山吗?我就不相信不能,我手下要人有人,要势有势,铁甲兵十几万,战船数千只,这一百天何愁破不了你小小的剑山!年羹尧一拍桌子就把这事定下啦:
  “海川哪!你代表我跟他们签字画押,就这么办。”
  结果官方由童林签字,剑山由谭天画押,双方打赌击掌,一百天破剑山,破不了就得承认人家合法。签字画押之后,双方收兵。
  年羹尧和童林率领差官队回到剑州。到剑州之后,头一件事就是给混元使李昆、铁掌大侠李元操办丧事。另外,有几位受伤的,得派专人护理调治伤症。剑州忙了五六天,后来派专人把李昆、李元的棺椁送回原籍。年羹尧修下本章,向朝廷请功。
  再说剑山的人,当日回到天王殿,英王富昌是唉声叹气,因为这一仗打得不顺心。头一件通天和尚当场毙命,第二件摩天长老负气而走,第三件泥小鬼陆恒落了个粉碎性骨折,简直是伤兵损将。满指望张明志、赵明真压大轴,又叫张方用脉门弩给逼住,要这样下去,剑山是非败不可。英王紧皱眉头,长吁短叹,大家陪伴着他,商议对策。张文礼面对富昌微微一笑:
  “王驾千岁,您哪,不必发愁,有道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事情都好对付,咱慢慢想良策。”
  英王看看他说:“张将军!你足智多谋,幸亏你今天给解围啦,你要不从中调停,这事儿还就麻烦啦。但不知这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好呢?”
  “嘿嘿嘿!王爷,您也看出来啦,我跟他们说打赌击掌一百天破剑山,这无非叫缓兵计。我们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好想主意。我看当务之急,最关键的一件事儿,咱们应该把张方的脉门弩给偷来,甚至毁坏,这种东西咱要弄不到手里,简直是最大的危险。我们就有什么样的高人,能耐也没法施展。”
  “对呀!”英王眼睛一亮:“张将军,这可真是好办法,你接着往下说!”
  “嗯!还有一件事儿。张方这个小子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有他存在,对咱们剑山有百弊而无一利,应当速速采取办法把他铲除。只要销毁了脉门弩,再把张方给干掉,就去掉了我们最大的危险,下一步就好办啦。”
  张文礼一句话点中要害,天王殿各位英雄无不鼓掌称赞这是好主意,好办法。可是谁去执行这件事儿,这可不容易呀!哪一个敢到剑州,深入虎穴去偷脉门弩?哪一个去杀张方?这个人可真有点儿难挑。英王的眼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天王殿上是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就听旁边有人说话:
  “无量天尊!嘿嘿嘿嘿,王驾千岁,如果您要信任的话,不才贫道愿往。”
  英王一看,非是旁人,乃是剑山请来帮忙的。此人复姓司马,双名汉玄,人送绰号叫镇西剑客,论武功不在云台剑客燕普之下,那也是成了名的剑客。英王非常高兴,欠身施礼:
  “老仙长,您愿意办这件事儿?”
  “不错,贫道打算斗胆!”
  “老剑客!您要是去,那是万无一失,就劳您的金身大驾啦。看酒来!”
  英王亲自给司马汉玄敬酒三樽,司马汉玄把酒喝了,告诉英王:
  “王驾千岁,您好好的在家休养身体,不要以我为念。贫道这就下剑山,多则三天,少则两日,我必把此事办成。您就静候佳音吧!”
  按下大伙等信儿不提,司马汉玄背着寒光剑起身奔剑州。要说这个老道的功夫是真高啊!他在剑州城外八里地王家坟隐住身躯,白天不敢行动,到了定更天,换好夜行衣靠起身赶奔剑州城,用爬城索从城东北角爬到城内,顺着大街赶奔公馆。他一看这公馆戒备森严,灯火辉煌,巡逻的哨兵一队挨着一队。尽管如此,哪能挡得住他呢?司马汉玄比个狐狸还奸,比狸猫还快,唰唰唰!几个转身就混进公馆。他趴到东房上探身躯往下一看,钦差大人的公馆房子有数百间之多,他可不知道张方这小子住在哪儿,这要找张方好比大海摸针一般。但是,司马汉玄闯荡江湖六七十年颇有经验,他就利用这一点,四处寻找,好不容易,真把张方的住处给找着了。司马汉玄心中高兴:张方啊!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病太岁张方,住在第三层院里的一个小跨院里,一共是里外两间房。张方为什么自己住了个独门独户呢?这可不怪旁人,就怪他这人睡觉毛病可大啦,咬牙放屁吧嗒嘴,翻身站起来说梦话还打梦拳,一会儿一翻身,一会儿一起来。谁也不乐意跟他在一个屋睡觉,就连牛儿小子、虎儿小子都烦他。张方一赌气,自己包了个小跨院儿,干脆跟谁也犯不上打缠连,自己一住,倒也肃静。司马汉玄找到这儿之后,将身趴到房坡之上,二更天以后,就听见院中响起脚步声,跟着红灯一闪,张方从外边回来了。原来张方在前院跟各位剑侠商议破剑山之事,也没商量出个头绪来,众人都感觉到有点儿乏累,各自回屋休息。这小子鼻子眼里哼着小曲儿,晃着夹扁头,推房门进了屋,把红灯吹了挂到外屋,到屋里头,先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摘下来,送到床上,换好了便鞋,解开十字襻,摘掉百宝囊,然后又摘掉脉门弩,往枕头旁边一放。这些事情都被司马汉玄看在眼里,老道心中高兴:看来人走时气马走膘,该着我司马汉玄露脸。我在英王面前夸下大话,夜入剑州,要办大事,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想什么就有什么。我呀,先偷脉门弩,然后再把张方置于死地。司马汉玄心中盘算着,不露声色,屏气凝神,在房坡上盯着,就见张方把衣掌脱巴脱巴,穿着个大裤衩钻进被窝里,两只手架着夹肩头在那儿想心事儿,过了好半天,把灯光熄灭,一翻身就睡了。司马汉玄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支耳侧听,就听房中发出呼噜的声音,知道张方睡熟了,双腿一飘跳落在院中。他见左右无人,单手提剑来在房门,用脚尖儿一点,两扇门就开了。司马汉玄闯荡江湖六七十年,轻功术却练得炉火纯青,往里头走连一点声儿都没有,就好像个魂灵相似,三晃两晃来到张方的床前,用宝剑尖儿轻轻地把帐帘撩起来,闪目观看,就见张方脸朝里,后脑勺朝外,睡了个弓字形。司马汉玄心说,张方,都说你这小子睡着觉比别人都明白,看来这话有点儿过分,瞧你这模样,睡得跟死狗相似,我要要你这条命是不费吹灰之力。他把宝剑举起来又放下了,心说,且慢!还是按着原计划,先盗脉门弩,而后再杀他。定睛一看,脉门弩就在枕头边儿上,在一个鹿皮套里装着。他轻轻地伸手,把脉门弩就拽出来,然后一转身来到院里飞身上房。为了谨慎起见,他把这个口袋打开,把脉门弩拿出来仔细观看。一看上面有阴阳八卦太极图的标志,用金水儿走了十六遍,锃明唰亮,有一个扶手,旁边儿有个疙瘩,这疙瘩就是消息,只要一捺,脉门弩就打出去了。司马汉玄心中高兴,心说,这乃无价之宝,没想也落到我的掌中。检查完了,他把脉门弩搁到口袋里,小心翼翼围在腰里,然后提宝剑二次下房,来杀张方。他刚一进屋,张方醒了,莫非说张方听着什么声音啦?没有。因为张方这两天正闹肚子,方才他正熟睡的时候,觉得这肚子拧花儿地疼,要上茅房。张方把被窝撩起来,光着脚,拎着裤衩儿,刚一翻身,他就发现外间屋有黑影一晃。这还不说,司马汉玄手中提的宝剑叫寒光剑,乃是一口宝刃,借着外边月色一照,光辉夺目,张方就预感到不妙,机灵一下他就明白了。病太岁扯开嗓子他就喊了一声:“谁?”就这一嗓子不要紧,司马汉玄吓得一哆嗦,转身到了院里。张方回手把三棱吕祖套风锥绰起来,当一脚把窗户蹬开也跳到天井当院。张方就知道来了刺客,扯开嗓子他就叫唤开啦:
  “来人哪!有刺客啦!快来人,有刺客!”
  深更半夜,这一嗓子听出多远去,就惊动了巡逻的哨兵。听见张方的声音,哨兵就加紧步伐,咔咔咔咔!跑步前进,直奔跨院。司马汉玄一看不好,再想下手,一定得被人家给围住,心说,脉门弩已经到手,回去也可以交待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别再找麻烦。这老道晃身上房,转身就跑。张方不顾一切,光着膀子,光着脚丫儿,拎着裤衩儿,提着透风锥,在后头就追。这时也惊动了老少英雄,童林带头来到张方的住处,一看,张方没啦,窗户开着,就知道出事了。海川吩咐一声:“追!”各路英雄是分成八路寻找张方。
  按下别人暂且不提,单说病太岁,在后边苦苦地追赶司马汉玄,一边追他是一边喊:
  “哎!呔!我前边那个人,你给我站住,你跑不了啦!病太岁在此。”
  欻欻欻……张方一直把司马汉玄追出剑州,到了旷野深山。司马汉玄跑着跑着心中暗想:离开剑州啦,我还怕什么呢!四外除了山就是树林,翻过大山就是岷江,过了岷江就是剑山蓬莱岛,我干什么玩儿命地跑。回头一看,就追来一个张方,不由得心中高兴,这是送到我嘴边儿的肉,刚才我没有办到的事儿,现在可以补报上了,把张方的脑袋捎上,这两件事儿不就都办到了吗!司马汉玄想到这儿,停身站住,手拉寒光剑在这儿等着。时间不大张方就追到了;
  “好小子,你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夜入公馆行刺于我,你有几个脑袋?拿命来!”
  司马汉玄冷笑一声:“无量天尊!张方,你不用咋咋唬唬的,我可并不是怕你,今夜晚间我奉英王所差来办两件事儿。第一,我来偷你的脉门弩,看见没?现在这宝弩已经到了我的手啦!”
  “哎哟!你可要了我的命了。好小子,你是个贼,偷我的脉门弩!”
  “哈哈哈!张方啊,要想要脉门弩,必须你老师欧阳修出头,你,白给呀!我再告诉你,今天我来不单是偷脉门弩,还要你的狗命!方才没得手,如今你送到我嘴边儿上来啦,贫道正好捎着你的脑袋。张方,你拿命来!”
  说着话他把寒光剑往空中一举,欻!奔张方就下了毒手。张方晃动吕祖套风锥,接架相还,跟司马汉玄战在一处。张方伸了手,脑袋也清醒了,低头一看:哎哟!光着膀子,光着脚丫儿,还没系裤腰带,右手拎兵刃,左手还得拽着裤衩儿。你说这仗还有法儿打吗!张方心中暗想,可苦了我了,这老道可真够缺德的,要是把脉门弩给丢了,见着我老师,我可怎么交待呀?看来呀,我是准死无疑啦。张方也真急了眼了,跟司马汉玄打斗到十几个照面儿,不是人家的对手。张方一看,转身就跑。司马汉玄不舍,紧紧地追来。俩人一前一后又奔剑州来了。司马汉玄追着追着,心中暗想:不好!有道是败兵之将不可穷追,追来追去必要吃亏呀!张方这小子诡计多端,我可防备他转败为胜,干脆我见好就收得啦。总而言之,脉门弩已经到手,至于张方这条命,先留几天,迟早他也活不了,想到这儿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张方一听人家不追啦,他又回来了:
  “呀呔!杂毛,你往哪儿走!把脉门弩给我留下,不然的话,少剑客决不答应!”
  张方拎着裤衩儿又追上来了。司马汉玄这气可就大啦,万般无奈,停身站住,等张方追到面前,老道摆剑就刺,两个人又战在一处。打了五六个照面儿,张方招架不住,转身又跑。司马汉玄拉剑就追,追出二里来地。司马汉玄一想,还是不能追,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照这样下去,一会儿我追回剑州了,再遇上童林他们就麻烦了。我呀,按着原计划,干脆快回剑山,把脉门弩放回去,我就放心啦。想到这儿,司马汉玄停身站住,转身就走。张方跑着跑着,听着身后没有了动静,回头一看老道走了,他把夹肩头一晃,又追过来:
  “呔!杂毛你跑不了,把脉门弩给我留下!”
  他三晃两晃把汉玄追上,两个人又战在一处。司马汉玄一想:这小子是破裤子缠腿,要照这样下去,我非倒霉不可,干脆把他杀了得了,不然的话完不了。司马汉玄紧咬牙关,抡起宝剑就下了绝情。但是这个张方还真不好杀,比滑的都滑,比奸的都奸,刚打了十几个照面儿,张方扭头又跑。司马汉玄追他,他就跑,不追他他就回来。两个人就反反复复地拉锯,把司马汉玄气得直蹦高。在第九次司马汉玄追赶张方的时候,突然在张方对面儿来个人儿,张方心中高兴:哎哟!不用问,我师叔童林来了,不然也是我们差官队里的人儿,我可来了帮手了,张方就喊上啦:
  “我说对面儿那位是谁呀?快点儿帮我的忙,我是病太岁张方,老道把我追苦啦,快点儿帮我的忙吧!”
  司马汉玄吓了一跳,认为张方真来了帮手了。等这个人来到张方近前,病太岁一看,吓得脑袋“嗡”的一声,闹了半天,这个人不是差官队的,正是剑山蓬莱岛的恶道杜清风。这老道最毒最狠不过,尤其在黑天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服,月光一照跟个吊死鬼相似,手中提着丧门宝剑,两眼闪着蓝火,让人看着汗毛根儿都发奓。
  杜清风怎出来了呢?原来,自从司马汉玄走后,大伙儿一商议,觉着把握不大。当然,司马老英雄武艺出众,号称镇西剑客,但他一个人赶奔公馆去杀张方,盗脉门弩,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儿,那儿是龙潭虎穴,高人集中之处,就凭司马汉玄一个人,能不能办得了这个事儿,大家心里都没底。故此英王又派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暗地之中跟随汉玄,没事儿便罢,有事儿可以给打个帮手。杜清风本来不敢来,但是英王有旨,他又不敢违背,是硬着脑瓜皮来的。他跟司马汉玄来的时间相差有一个时辰,等他到这儿,司马汉玄就得了手,正跟张方反复拉锯的时候,杜清风赶到了。他迎面拉丧门剑把张方给挡住。张方把夹扁头一扑棱,哎哟,我的姥姥,这可要了我的命了。但是张方这个人儿,向来信心都是比较足的,到了绝路,他也能想法儿活着。张方就先来穷对付:
  “呔!我说对面儿这位,不是羽士清风侠杜清风吗?”
  “不错,正是贫道。”
  “我说杜清风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剑客对付我一个人儿,你们觉着丢人现眼不?咱们这么办行不行?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回到公馆把裤子穿上,把裤腰带系好,再找双鞋穿上,回来咱们分上下,论高低,你看怎样?”
  “呸!张方你少说废话,我没工夫等你,现在就要你的命!”
  “我说杜清风,你身为剑客,怎么鼠肚鸡肠呢!你们俩打一个,认为这就能取胜,你想错了。我张方这个人就这么个毛病,说没能耐,一点儿也没有;说有能耐,你们就有十个八个的,我一点儿也不惧。也不是我说大话,只要我手指头一晃悠,叫谁来谁就来,你看,我老师三教圣主欧阳修来啦!师父,快帮徒儿捉拿这个杜清风!”
  虽然张方是信口胡说,但是杜清风这小子也害怕呀!他回头一看,没人儿,就知道上了当了。张方利用这个机会,斜刺里一纵,噌!钻进草丛之中。杜清风转身就追。这一阵司马汉玄也到了。两个老道合在一起,寻找张方。张方在草丛之中把脚丫子扎破,简直跑了个懵头转向。他刚从草丛之中跑出来,迎面正好遇上司马汉玄,老道上边一晃底下一脚,把张方蹬了个仰面朝天。杜清风过来一抬脚,把病太岁踩在脚下:
  “张方!我看你还往哪儿走!”
  司马汉玄就说:“快快,下手!把他脑袋给拨拉下来。”
  都到了这个份儿,张方还穷对付呢:“等等!哎,哎!我说一句话,就说一句!”
  这杜清风还有个贱毛病,他不知道什么事儿,还非要听听不可:“说吧,什么事儿?”
  “哎呀,杜清风啊!我算服你啦。不过呢,我张方死在你的剑下也不算委曲,因为你也是成了名的剑客,对不对?死在剑客的剑下,我也算高人,我也就瞑目啦。不过呀,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清楚,我死之后,我老师欧阳修可决不能答应啊!他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听说我死在你的剑下,我老师就得痛断肝肠,非得报仇不可,到那时候,你钻到石头缝里也得把你抠出来。杜清风,你想到这些后果没有?倘若你要后怕的话,你就把我饶了,你也就没有事儿啦!”
  “呸!张方,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你着宝剑吧!”
  张方一看没咒念了,闭着眼睛他就喊开了:“救人哪,救人哪!天下第一的剑客要玩儿完了!救人哪!”
  在旷野深山,夜深人静,一嗓子能听出多远去。张方刚喊到第二声,就听道旁有人说话:
  “呔!张方不要惊慌,杜清风休得猖狂,我来啦!”
  “唰!”一道闪电,飞身过来一人。老道杜清风十分狡滑,恐怕遭人暗算,急忙抬左腿往右转,“欻!”退出两丈多远,拿丧门剑封住门户。这一下就把张方救了。张方使了个就地十八滚从地上起来,活动活动腰腿,把裤衩儿挽上,用眼一看,真是喜出望外,晃着夹扁头:
  “哎哟!我当是谁呢!闹了半天原来是您老人家!”
  要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19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4:0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七回 危难间侠女相救 真胜假将计就计
话说病太岁张方正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突然来了救星,来的竟是个女人。就是这位女子身段苗条,五官清秀,长得真好比月中仙子,十分的美丽:青色的绢帕罩头,鬓角料搓麻花扣,身穿三寸吞口夜行衣,寸排骨头纽,鹿皮的战靴,外面披着半截青缎斗篷,斜挎百宝囊,背后背剑,眼角眉稍带着千层杀气,浑身上下有百般的威风。来的这女人是谁呀?正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的未婚妻,名叫于秀娘,江湖人称奇剑坤元子无双女侠。
  在前文书咱们说过,童林早就订了婚事,由于公务繁忙,再加上童林成天练功,就把婚期一再拖延,于秀娘也赞成童林的做法,夫妻两个早就订亲,到现在还没成亲。于秀娘住在河北正定府于家庄,虽然说身在直棣,心却在北京,每日挂念童林童海川,虽然她嘴中不说,心里头不住地想念童林。她深知未婚夫志向远大,肩头上的担子非常沉重,而且在万枪林内,箭雨之中,每天都存在着危险,故此,于秀娘更加多一分担心。最近听说童林保着钦差大人年羹尧查办剑山,于秀娘可睡不着觉了,她深知这剑山蓬莱岛乃是龙潭虎穴,高人集会之地,童林要到了剑山,肯定是凶多吉少。因此,她跟父亲于得福老剑客说明了真情,要看望童林。于老剑客一想,女儿身大袖长,二十挂零了,想念丈夫这是人之常情,所以老头就答应了,让女儿路上多加小心。就这样,于秀娘起程赶奔四川,一路之上她不住地打听,才知道剑山与官府之间已经展开多次生死搏斗。童林几经危险,转危为安,于秀娘这心才放下来。这一天,她来到剑州城外,正赶上是半夜,于秀娘正在着急,忽听前面有人高喊救命,登高一望正是张方。张方早就认识于秀娘,因此,于秀娘这才露面儿给张方解了围。
  单说病太岁,一看是于秀娘来啦,真是喜出望外。他深知,这奇剑坤元子能耐可高了,论武艺只在童林之上,不在童林之下。她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六位吕娩娘吕老剑客的高徒,身怀绝艺。她这一来,肯定是没问题。因此张方嬉皮笑脸来到于秀娘近前,双膝跪倒: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婶娘来啦。婶婶在上,侄儿给您叩头了。”
  把于秀娘臊得满脸通红。因为她跟童林是订了婚了,还没有成亲,哪能这样称呼呢!但是于秀娘知道张方这小子逮着什么说什么,不能怪他。于秀娘把手一摆:“张方,起来吧!”
  “是。多谢婶婶!婶儿哎,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您非来不可。婶娘快帮我的忙吧!我的脉门弩也丢了。这两个老道合伙欺负我,婶娘快给我报仇,把脉门弩给我抢回来。”
  “好,你退在一旁!”
  奇剑坤元子来到两个老道面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呔,对面这两个道人报上名来!”
  司马汉玄和杜清风先是一愣,后来才看清楚,跟前来了个大姑娘,两个老道的心就放下了,他们根本就瞧不起女人,没把于秀娘放在心上。杜清风把三角眼睛一瞪,嘴一撇:
  “嘿嘿嘿嘿,丫头,要问我们二位是谁?你且听了。这位,就是著名的镇西剑客司马汉玄。要问我,就是剑山蓬莱岛的站殿将军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我说这一女人,你是谁?”
  于秀娘点点头,报通名姓。杜清风一听,哟!这是于得福的姑娘,童林的未婚妻呀!噢!要把他给杀了,也能出一口气,这叫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童林没来,他媳妇来了。杜清风跟司马汉玄两个老道一商议,才决定下毒手。杜清风手提丧门剑直奔于秀娘,他没把奇剑坤元子放到心上。哪知道两个人一伸上手,杜清风才大吃一惊,他发现于秀娘掌中这把宝剑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丈夫。杜清风打着打着,就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三十个照面儿过后,他一个没注意,被于秀娘一剑把他的道冠砍落。杜清风一愣,就在这时候,于秀娘把腕子一摇,宝剑直指他的小腹,杜清风躲闪不及,这一剑就给扎上了。这妖道惨叫了一声,仰面摔倒。于秀娘把宝剑抽出来又一剑把他的狗头砍掉。张方一看,这个解气劲就不用提啦,一伸手把杜清风的脑袋拎起来,呸!呸!唾了几口,他觉着还不解气,拎着大锥子又把社清风的尸体猛扎一顿,这才出出胸中的恶气。可是再一抬头,老道司马汉玄已经踪迹不见,张方一抖搂手:
  “哎,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便宜了司马老道。”然后转身回来谢过于秀娘:“婶儿哎!我知道您惦记着我叔叔,不过您放心,我师叔好着哪!身子骨越来越硬实,我们爷俩一样,都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有天大的危险也不会有事儿。就拿今儿个这事儿来说,我眼看要不行,婶儿来了,就给我解了围啦。我叔叔也是如此,婶娘放心,请赶快跟我赶奔剑州,你们夫妻见见面儿吧!”
  于秀娘脸一红:“张方少要耍贫嘴,头前给我带路!”
  “好(口来)!婶子,你随我来。”
  张方陪着于秀娘,回奔剑州见童林暂且不说。
  话分两头,单表一方。那妖道司马汉玄一口气逃回剑山蓬莱岛,进天王殿见英王富昌。英王带着满朝文武正在听回信儿,一看老道回来,急忙就问:
  “司马老剑客,此一行胜负如何?”
  “啊呀!王驾千岁,一言难尽。”
  司马汉玄就把所遭所遇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众人闻听杜清风丧了命,真是唉叹不已,又听说司马汉玄把脉门弩偷来了,大伙儿又感觉到高兴,都想开开眼。司马汉玄从腰上把脉门弩的口袋解下来,往上一献,英王打开仔细观看,这富昌他是外行,看了半天,他也不懂得这种暗器的奥秘,他看完之后递给军师燕普,燕普看完递给谭天、张明志、赵明真、泥小鬼陆恒,所有的人都轮流了一番,估计着这是真的。看来司马汉玄立下大功一件,我们手中要掌握着脉门弩就没有可怕的了。英王降旨给司马老剑客立了首功一件,命人摆酒祝贺,在酒席筵前,绝命书生张文礼又献上一计:
  “王驾千岁,我看咱们跟差官队应该速战速决,不能旷废时日。”
  “噢,张将军,你有何良策呢?”
  “哈哈哈!王驾干岁,我要说出来,您可不要生气。”
  “哎!张将军,你对我一片赤胆忠心,焉能怪你!有话请讲。”
  “王驾千岁!我打算给您献一条绝计。常言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您必须豁出一头去!”
  “张将军,请你接茬儿说,越清楚越好。”
  “好吧!那我就照实说吧!您哪,就说经过数日反省,认为以往做得不对,愿意向朝廷认罪服输,然后派一个代表赶奔剑州去见年羹尧和童林,让他们速速赶奔剑山,来商议受降的事情,我想他们是坚信不疑。不来便罢,来了,咱们布置下天罗地网,给他来个收庄包圆儿,您看怎么样?”
  “嗯!”英王眼睛转了半天没言语。大帅谭天、军师燕普,所有众人经过再三考虑,认为张文礼这个计策不错,但是,咱们光这么一说,人家能相信吗?那童林也不是好对付的,张方比鬼的还鬼,人家能上当吗?倘若人家不来,咱们不是白费力吗?张文礼一笑:
  “这就看咱们做得真实不真实啦!我看派别人去无济于事,他们肯定不相信,必须派一个德高望重说话算数的人去。”
  英王就问:“张将军,你看派谁去为宜?”
  “哈哈哈!我看非大帅谭大不可!谭大帅乃是个正人君子,吐唾沫是个坑,从来不说玄话。如果他能赶奔剑州,童林这些人非信不可!我可就不知道谭大帅能不能去?”
  英王闻听说的有理,眼光落到谭天身上。谭桂林深感为难。张文礼说的一点儿不假,你别看谭天保着英王富昌,但这个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从来不说玄话,而今叫谭天去胡弄人,这真有点儿强人所难。英王满面赔笑跟谭天商议:
  “大帅,你看呢!为了咱们剑山,我想烦劳你走一趟,不知卿意下如何?”谭天一看英王说话啦,万般无奈,站起身躯,躬身施礼:
  “王驾千岁,既然有您的话,臣敢不领旨!我就亲自走一趟。”
  他们商量了每一个细节,由英王亲自执笔写了封信,然后把手戳盖上交给谭天。
  谭桂林第二天吃罢早饭,在江边上船,带了亲兵卫队三百人,赶奔对岸。等谭天的船队离着对岸不远,就被官兵的水兵包围了。
  “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来,我们可要开炮。”
  谭桂林亲自站在船头上跟官军答话:“弟兄们!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是剑山派出的代表,在下姓谭叫谭桂林,我要面见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有要事相商!”
  “好!既然如此,你们放下兵刃,哪个也不许拿家伙,我们要登船检查。”
  谭天点头,二三百人把武器全放下了。官兵的船队靠近他们,到船上进行检查,把带尖儿的,带刃儿的,所有有危险的东西全都没收,暂时归官兵收管,然后才允许他们的船队靠岸,指定地点,让他们听信儿。然后有人骑快马赶奔剑州禀报钦差大人。年羹尧一听就是一愣,心说这谭天谭桂林乃是剑山的大帅,轻易不肯出头,今儿个他露了面儿,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为了什么?跟剑侠们商议之后,童林提出要求,要到江边会会谭天,看看究竟是为什么。张方过来说:
  “师叔,我陪你一路同往!”
  就这样,童林带着张方、刘俊、老少英雄二十名,骑快马赶奔江边跟谭天见面。谭桂林一看童林来了,急忙施礼:
  “童侠客一向可好!谭某有礼了。”
  童林对谭天一向挺敬佩,赶紧以礼相还,找了一座帐篷,招待谭桂林,双方分宾主落坐,军兵献茶。茶罢搁盏,童林首先发言:
  “来到大江这边,要见童某,不知有何事相商?”
  “童侠客,我就跟你说了吧!自从上次在龙虎观决斗之后,我家英王灰心仕途,不愿意跟朝廷继续为仇做对,经过数日的苦思瞑想,愿意向朝廷请罪。”
  “噢!”童林就是一愣,这真没有料到,回头看看张方,张方看看大伙儿,屋里一阵沉闷。童林一笑:“谭大帅,此话当真?”
  “童侠客,这么重要的事情,焉有玩笑之理!如果童侠客不信,请看我带的英王的亲笔书信!”
  谭桂林把英王的亲笔信拿出来,双手往上一递。童林接过来展开观瞧,一看是真的。因为事关重大,急忙命人拿着这封信赶奔剑州去请示钦差年大人。
  次日天光渐亮,消息传回,年大人指示童林全权处理。童林这心就放下了,跟谭天商量:
  “大帅!既然英王愿意请罪,这乃是光明大道,原来我们就说过,他跟当今天子康熙圣祖乃是手足弟兄,只要他认个错,料皇上不会对他下毒手,弟兄团聚,谁看着不好呢!也慢说英王不会有事儿,就拿谭大帅和各位英雄来说,只要弃暗投明,朝廷决不会怪罪。这一点,我童林可以担保。”
  “多谢童侠客!个过话好说,事儿难哪!若大的剑山,有许多结尾的事情,需要进一步地商谈,我们虽然乐意啦,手下的人想得通想不通还很难说。为了把事情办得尽美尽善,我家英王千岁提出,请童侠客率领老少英雄赶奔剑山,我们进一步商谈。童侠客肯赏脸否?”
  “可以,明天我就去!”
  “如此说来,我在剑山恭候大驾,一言为定。”
  谭天高高兴兴领着人走了。他一走,张方急得直跺脚:“师父哎!您上当啦。您想,那英王富昌比滑的还滑,这谭天比鬼的还鬼,能投降吗?这一定是他们又出了鬼主意,以投降为名,设下天罗地网,把咱们爷儿们骗进剑山,然后来个一网打尽。我说师叔,咱们要到了剑山还回的来吗?”
  童林一笑:“张方!我看这个事情,明知上当咱也得上。万一不是上当,我们不去,显著我们没有诚意,岂不是把事情弄坏了吗!”
  “哎呀!师叔啊!既然您已经答应啦,我看这样吧!这个事咱们只好来个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一鼓作气,大破剑山,捉拿富昌。咱们赶紧回奔剑州,禀明钦差年大人,马上就分兵派将。”
  童林点头,带着老少英雄连夜回奔剑州,见年羹尧禀报了一切。年大人同意张方的分析,做两手准备。如果英王是假的,那就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攻占剑山。年羹尧把老少英雄请来,偏副将军也在座,大家共同制定了个完整的进军方案。最后年大人传令,命令岳钟祺率领水陆军兵三万,封锁岷江以及所有的出入口,把剑山包围,不准走脱一个贼寇。第二支令,命令坏事包孔秀、左臂花刀洪玉尔、穿云白玉虎刘俊、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夏九龄、司马良、吴霸等人,每人带军兵二百、火鸽子一只、药包子一个,做好纵火的准备,但等剑山一声炮响,四面举火,要火烧剑山篷美岛。各位小英雄领命下去,各做准备。第三支令,命令夏侯伦、骷髅鸟秦凤、赛南极昆仑子诸葛洪图、司马云山等人,各带军兵五百以及引火之物,埋伏到东西南北,准备截杀英王的人。年大人坐镇剑州指挥,童林和张方率领其他英雄赶奔剑山谈判。一切就绪之后,童林带着张方以及老少英雄四十二人,水手八十四人,于次日赶奔剑山蓬莱岛。简短捷说,等进了九州十八弯,越过青龙潭,来到水寨竹城,大帅谭天正带着人在此恭候,一看童林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在船头上一拱手:
  “童侠客,张少侠,果然言而有信,谭某恭候多时了。”
  童林以礼相还:“谭大帅!但不知你我在何处谈判?”
  “童侠客!我们都安排好了。地点选在天王殿,我家英王正在殿内恭候各位光临。”谭天说着话往里相让。
  众人弃船登岸,顺着盘山道一直来到天王殿。童林闪目一看,这座天王殿是金碧辉煌,论气派和大小,不亚于北京的皇宫和紫禁城。再看剑山的人,头顶花帽,身披锦服,悬灯结彩,正在此列队恭候。童林笑着跟大伙儿打过招呼,一直走进天王殿。就见英王富昌高坐在莲台之上,站殿将军、各位护法以及招贤馆聘请的各路英雄,足有五百余人,全都在此等候。童林抢步来到龙书案前,向英王一抱拳:
  “王驾千岁,童林有礼了。”
  张方晃着夹扁头也说:“王驾在上,天下第一的剑客张方有礼了。”
  英王富昌欠身离座:“嘿嘿嘿嘿!欢迎,欢迎,各位不必客气,请坐。”
  谭天命人调开桌椅,大家就座。童林众人坐在东边客位上,谭天众人坐在西边主位上。英王富昌居中而坐。命人献茶,茶罢搁盏,童林首先发言:
  “王驾千岁,各位英雄,童某不才,奉年大人所差,来到剑山面见各位,商谈受降事宜,不知咱们怎样进行?”
  大帅谭天一笑:“童侠客,不必着急,谈判是要进行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坐一会儿,把水喝透了,一会儿就开饭,吃足了饭咱们再谈也不晚。”
  童林一想,客随主便,到了人家这儿,就得听人家的。喝了一会儿水,谈了一会儿闲话,酒筵摆下。大家吃完饭,残席撤去,接茬儿喝水,这就过了两个多时辰,还没谈正事儿。童林有点儿着急了,第二次站起身来问英王和谭天谈判何时进行。就在这时候,旁边站起一人:
  “嘿嘿嘿嘿!童侠客,你着什么急呀?方才我们谭大帅说啦,谈判是要进行的,不过呢,在谈判之前,我还有点儿事儿,不知童侠客肯不肯赏脸?”
  童林一看,说话的是回王的驸马绝命书生张文礼,前次在龙虎观给双方解围的就是他。童林就问:
  “请问张将军,有什么事情,只管讲来。童某愿闻高论。”
  “哈哈哈哈!童侠客!久闻童侠客的大名,我也曾见识过童侠客的武艺,但是,我总觉得事情匆忙,还未足饱眼福,我想请童侠客在各位面前大显身手,练练您的绝艺,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长长见识。不知童侠客肯赏脸否?”
  童林就一愣,心说这是谈判呢,怎么又谈到练武上头啦?
  我吃饱了,喝足了,没事儿蹦跶什么?心中十分不悦。张方挨着童林坐着,一听就明白了,他趴到童林的耳边儿:
  “师叔!听见没听见?来啦!这帮小子没安好心哪。不谈正事儿,要求练武,看来他们是心怀叵测,另有打算。依我之见,非打不可。师叔,您就练练武,练完之后,看他们还说什么?”
  童林一想也好,冲着张文礼一抱拳:“张将军!童林无非是一农夫出身,我没学过什么精湛的武艺,但是我对武术一道非常酷爱,脸憨皮厚,我爱练。既蒙张将军不弃,我可就人前出丑了。”
  童林说到这儿,推案而起,把长大的衣服甩掉,先练了一趟八卦柳叶绵丝掌,又练了一趟子母鸡爪鸳鸯钺。童林这一练不要紧,天王殿上是鸦雀无声,人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的。童林确实是武艺高强,拳脚精奇,兵器出众。等童林练完了一收招,还没等回归本队,张文礼就过来了:
  “童侠客!高,果然是高!在下不才,想在童侠客面前接接招,我跟您学几手,不知童侠客肯赐教否?”
  童林一听,他要跟自己比武,打是不打呢?又一想,看来谈判是假,伸手是真,已经到了这步上就不用留客气了。童林打定主意,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张将军愿意跟童林伸手,却之不恭,在下奉陪就是。”
  欻!两个人身形一转,在天王殿就伸了手。张文礼觉着自己不含糊,但是跟童林一比,差得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打斗到六十多个回合,绝命书生张文礼一个没注意,被童林使了一招叫老君关门,双掌正打在张文礼的左右肋上。就听啪的一声,把个张文礼打出两丈多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翻了两翻,动了两动,噗!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绝气身亡。童林一抖搂手,哟!心说坏啦,这一掌打得太重了。张文礼一死,天王殿里是一阵大乱。英王富昌把桌子一拍:“童林!这可是你的不对呀!本来今天是个喜事儿,大家都是练武的人,留个纪念。没想到你下了毒手,把回王的驸马爷置于死地,你安的什么心?莫非你仗凭武艺,欺压我等不成?”
  剑山的人抓住这件事儿,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龇牙咧嘴,各拉刀剑,就要动手。张方嘭的一声蹦到桌子上去了:
  “等一等,都不准打!”然后他转过头来跟英王说:“王驾千岁!没有你们这么不讲理的。不错,张文礼是死在我师叔的掌下啦,但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万事得有个原因。我且问你,提出比武的是谁?是张文礼,不是我师叔。既是比武,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谁也不能留客气,不是我师叔打了他,就是他打了我师叔,当场伤亡,在所难免。你怎么能归罪于我们呢?王驾千岁,我看出来了,你们没有诚心打算谈判,分明是立下一条计策,把我等骗进剑山,想一网打尽,这张文礼就是信号。我说的对不对?我说英王,如果我说的对,咱们就不要演戏啦!干脆,该怎么的就怎么的,亮家伙咱们就伸手。我们既来了就不怕,怕了就不来。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张方伶牙俐齿,一顿话把群贼都给镇住了,把英王弄了个瞠目结舌,无言可答。正在这时候,老道镇西剑客司马汉玄走出人群:
  “张方啊!可认识贫道?”
  张方甩脸一看:“认得。这不是小偷吗?前者跑到我们公馆,溜到我屋里,把我师父赐给我的宝物脉门弩叫你给偷来了。对不对?”
  “对。张方,我偷脉门弩是有原因的。我恨的是老道欧阳修,不该纵徒行凶,把三教镇洞之宝给了你,让你仗着此物为非作歹。我偷来,就是不让你发威。张方!当初你之所以那么蛮横,就凭着这弩,如今没有了,你还发的什么威!”
  张方闻听一笑:“嘿嘿嘿嘿!司马汉玄哪,你说错啦!人要有了能耐,不在有武器和暗器。我张方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打遍天下都没有对手,有弩没弩都是一回事儿。那脉门弩在我手里有用,要放在你手里狗屁用也没有。”
  “哎!张方,这话可是你说的!如果你说脉门弩落到我手没用,今儿个我就打一下试试,你敢应战吗?”
  “敢哪!你拿出来吧!今天我就用我的身体接一接脉门弩,你看怎么样?”
  这下可把老道司马汉玄的鼻子都气歪了。他请示英王,从仓库里取出脉门弩。镇西剑客司马汉玄把宝弩在手中一托,对准了张方:
  “张方啊!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脉门弩厉害!接弩!”
  张方把脖儿一拔,小肚一腆,手一背:“来吧,请!”
  这一来,把童林及老少英雄都吓坏了,心说张方这小子越来越变成二百五了,这玩艺儿有抬杠的吗?这要被脉门弩打上,十二个时辰化为脓血,你还活得了吗?人们正替他着急,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镇西剑客司马汉玄大拇指一捺消息,咔吧!消息一翻,打算用脉门弩打张方。哪知道连捺了四次没打出脉门弩。司马汉玄一愣。张方哈哈大笑:
  “我说司马汉玄,实话告诉你,你偷的那是假的,真弩现在还在我的身上,你是空喜一场。”
  司马汉玄一听,一跺脚,这才知道上当了。张方说的是真情吗?一点都不假。张方这小子比鬼的还鬼,比滑的还滑。他在剑州找了个铁匠师父,花了五两银子,打造了个假脉门弩,没事儿他就在身上背着,大伙儿看见的是假的,那只真弩始终在腰里带着,谁也不知道。张方就怕有人把脉门弩给偷去,给抢去,所以才整了个假的搪塞,结果司马汉玄上了当。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整了个假的,怪不得打不出来呢!就见张方从贴身的衣服里,噌!一伸手拽出了真脉门弩,光彩夺目,跟那假弩是一般无二。张方把真脉门弩拿出来,对准了司马汉玄:
  “我说老道,你听着,你小子犯下了十大不赦之罪。你是个出家道人,贪恋红尘妄开杀戒,身犯死罪。你乃三清弟子,夜入公馆,盗窃国家的宝物,又犯下不赦之罪。你帮着英王富昌倒反朝廷,跟官府为仇,又犯下死罪。归根结蒂,你是非死不可。我代表我的老师欧阳修,为了清理三清教的败类,今天就赠你一弩,你招家伙吧!”
  还没等司马汉玄清醒过来,就见张方大拇指一捺绷簧,嘎吧嗞!一道寒光直奔司马汉玄,老道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这颗脉门弩正钉在他的脑门子上。因为此弩力量甚大,一下刺透了脑骨。那么大的司马汉玄连地方都没动,哼了一声就死于非命。这一下可了不得了,天王殿整个开了锅。张方手里托着脉门弩,把眼珠一瞪,大喊:
  “都不许动!哪个不听话,我可要用弩打他。”剑山的人全傻眼了。张方手托脉门弩冲着英王说:“富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吧?是投降啊还是不投降?你要投降认罪,请你现在就签字画押,刻破中指写下降书,我们把剑山接过来,把你护送到北京去认罪,或许能保住这条性命;如果你不服气,非要跟我们干到底,我可告诉你,司马汉玄就是你前车之鉴。我大拇指一动,当时就要了你的命!你服气儿不?”
  英王一看张方杀气腾腾,手里托着这种要命的暗器,真是不知所措。心说,天哪!事到如今,叫孤家如何是好?他看看谭天,又看看军师燕普和张明志、赵明真,急得他汗珠子就淌下来了。张方手托脉门弩一个劲往前凑乎:
  “哎!我说英王,不说话可不行。我数三个数,你马上给我表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啦!”
  要知英王是顽抗还是投降,且看下回分解。

19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4: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八回 破剑山富昌出逃 一线天燕普坠涧
 话说病太岁张方,手托脉门弩紧逼英王,叫他交降书写顺表,赶紧投降请罪,把个富昌逼得大汗淋漓,不知所措。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左面儿飞过来一把椅子,挂着风声奔张方就砸来了。张方急忙一闪身,椅子打空,甩脸一看,正是谭天谭桂林。再看谭天,手舞三簧宝剑,剑眉倒竖,二目圆翻:
  “张方休逼我主,想叫剑山投降不难,得问问谭天答应否?”
  谭桂林不顾死活猛扑张方。童林恐怕张方有失,舞动子母鸡爪鸳鸯钺挡住谭桂林。一时,天王殿里展开一场混战。
  差官队里老少英雄四十多位各拉兵刃,加入战斗。剑山的站殿将军、护法将军以及聘请来的高人,也都拉家伙参战。兵对兵,将对将,打得是天昏地暗。病太岁张方,利用混战的空隙,带好了脉门弩,从百宝囊中伸手拽出了信炮跟火药包,按着事先的计划,一拉芯捻儿把引信点着,信炮腾空而起,嗞!啪!信炮一响不要紧,埋伏在剑山周围的差官队和官兵都听见了。于是,全把信炮点燃,剑山的四面八方就开了锅!嗒嚯!嗒嚯!嗒嚯!嗒嗒嗒!杀呀!大帅岳钟祺把令箭摇了摇,把令旗晃了晃,马步三军,水陆并进,齐向剑山进发,猛攻剑山蓬莱岛。刹那间,到处是杀声,到处是战场,陆上打,水里玩儿命,到处是火光。这场战斗,由打天明打到日头落,由日头落又打到半夜三更,双方死伤惨重。
  单说大帅谭天和军师燕普两个人一商议,看来大势已去,剑山难保了,为今之计,要保住英王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这两个人杀开条血路,架着英王转身就跑。张方眼尖,正好看见:
  “呔!我说英王,你跑不了啦,投降吧!各位,追!”
  张方率领一部分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燕普和谭天不敢恋战,冒烟突火,架着英王直奔天王殿的后宫。等到了后宫,把门关上就不出来了。张方带人把这座后宫包围,喊了半天,不见里边有人答言。张方心中起疑,一脚把房门蹬开,率人就闯了进去,到里边一看,空无一人:
  “呀!人哪去啦?难道会隐身法不成,搜!”
  大家七手八脚一搜,最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儿。闹了半天,在窗户底下有个地道口,盖掀着,有梯子,通着下头,原来燕普、谭天保着英王顺着地道跑了。张方一跺脚:
  “咳!终日打雁叫雁把眼啄啦,这亏吃的这个暴啊!下去给我追!”
  按下他们暂且不说,单表燕普、谭天保着英王,顺着地道一直出了剑山蓬莱岛,转过鹰愁涧,来到一线天。这个地方是剑山的制高点,地形复杂险恶,左边是一道山洞,深不见底,下边就是滔滔不绝的岷江江水;右边就是陡壁悬崖,羊肠小路,只有一脚之宽。人要想通过,必须后背靠着石壁,慢慢往前蹭,稍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九死一生。英王富昌停身站住,扭项回头看了看剑山,就见大火蹿天,硝烟弥漫,还在打着哪!富昌心中难过,眼泪掉下来啦:
  “咳!可惜孤数十年的心血化为一旦。我的剑山哪!”
  军师燕普、大帅谭天心中也是非常难过。燕普擦了擦眼泪:“无量天尊!王驾千岁,不必伤心。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就有一切,望王驾千岁善保龙体,将来我们终有报仇的那一天。”
  “军师,如今就剩下咱们三个人,走投无路,你我去何处安身?”
  “无量天尊!王爷,贫道倒想起一个去处,不如我们赶奔万龙长风岛,去投十四皇子胤禵,你看如何?”
  英王闻听低头不语,心里有点儿为难?为什么?因为十四皇子胤禵也是康熙的儿子,官拜西安侯,统领兵马,坐镇川陕,而他对爹很不满意。因为他认为在弟兄当中数他最聪明,将来这一统江山理应传给他,没想到他父亲下了一道旨意,命他领兵到西安驻扎,他真是不解。心说,我父年迈,朝不保夕,应当把我留在身边儿才对,倘若老主一口气儿上不来,我得听听旨诏,究竟叫谁继承皇位?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我给支走了?自从到了西安的任上,他每日里跟幕僚商议,最后一怒之下放弃西安侯不干,占据万龙长风岛,扯起大旗,他也独立了,在万龙长风岛跟他爹抗衡,逼着康熙把皇位给他。由于这胤禵又有势力,又有兵权,他的万龙长风岛跟英王就不一样了。他手中光铁甲兵就操纵着十万,马步军兵加在一块儿就超过二十万,声势特大。自从他占据万龙长风岛之后,跟英王富昌两家互不往来,连音信都不过。英王对此也有戒心,经常跟燕普、谭天商议这件事儿,如今不光我们跟康熙争天下,又冒出个十四皇子,鼎足三分,早晚这天下落到谁手,很难说。那么我们跟胤禵怎么办呢?英王富昌对此是日夜忧虑,说句实话,他对他这个侄儿不但怀有戒心,而且也非常忌恨。现在燕普提出来,叫他去投靠胤禵,他深感为难。如果当初两家处得不错也就罢了,过去连封信都不通,贸然就去投奔,倘若胤禵心胸狭窄,要了我的命可怎么办呢?我不等于飞蛾投火,自己找死吗?故此,他没有表态。谭天看出这意思来了:
  “王爷!我看您不必顾虑。据臣所知,十四皇子还是心胸开阔的人。您是他的亲伯父,虽然说你们以往没有什么来往,毕竟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在难处投奔于他,念骨肉之情,我看他不会把您怎样。难道说他能落井下石,要了您的命向朝廷请功吗?决无此理。我们可以借助他的势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对付康熙皇上。我想这个帮手,他也是非常欢迎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嗯!好吧。既然二卿所见相同,孤答应就是。”
  君臣三人商量好了,起身赶奔万龙长风岛,就过这个一线天。方才说了,这儿地形最复杂,道儿最难走。燕普和谭天走这地方不费吹灰之力,英王就不行了。他低头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腿肚子都有点转筋,因此寸步难行。燕普在头前开路,刚走到一线天,正好从对面来了一头小毛驴。这小毛驴粉鼻子粉眼儿,竹尖耳朵四个小白蹄儿,身上的毛刷亮,跟青缎子相似,脖项下挂着紫铜威武铃,鞍韂耀眼生辉,干净俐落就不用提了。就见这小毛驴蹄快如飞,从一线天的盘山道上飞奔而来,正好跟燕普走了个对面儿。燕普一看就是一愣。因为这毛驴没有主人,他心中暗想:这是谁家的驴?英王千岁寸步难行,正好让他骑坐。他看了看四外无人,就决心把这毛驴弄到手。他往前一凑手,刚一伸手,没想到这毛驴前蹄往起一竖,后屁股一撅,啪的就是一蹶子,正好蹬到燕普的大腿上。燕普身子一歪,哎哟一声,脚底下一滑,掉进万丈深谷。燕普是人中的剑客,武艺那么高,还能叫毛驴给踢着?其实这事儿不奇怪,人就怕大意。这就叫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燕普未加留神才吃了这个亏。谭大帅一看,啊呀了一声:“军师!”往深涧狭谷里一看,连影子都没了,不知燕普是活还是死。谭天一怒,拉宝剑奔毛驴就来了。心说这个畜牲,你太可气啦!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们不但挨人的欺负,还得挨牲口的欺负,我非把你杀了给燕军师报仇不可!他刚要动手,就听头顶上有人咳嗽了一声:
  “哎嗨!我说谭天,你怎么人跟驴一样。它一个牲口懂什么?你还不给我住手!”
  谭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在石头上边坐着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就见这老头,红扑扑的脸膛,大酒糟鼻子头,一副银髯飘洒前胸,头上戴着暖帽,身穿上黄布的衫子,扳尖儿翘尾踢死牛豆包大酒鞋,身上斜背着个包裹,手里拿着个赶驴的鞭子,二目如电,精神抖擞。谭天不看则可,一看认识,这老者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二位,云龙九现周寻老剑客。谭天一看完了,在这紧要关头遇上周寻,看来我命难保!
  周寻老剑客从哪儿来的?从杭州来。干什么来?看徒弟黄眉童子苗吉庆。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一旦分开,就有点放心不下,结果正赶上三打剑山。老人家登高一望,对剑山的事情是一目了然。原来他不想插手此事,就想坐山观虎斗,哪知道事情巧了,偏遇上普燕、谭天正保着英王从此路过。冤家路窄,周老剑客将毛驴放出去,把燕普踢到深涧之中,谭天要伸手,他这才说话。云龙九现双腿一飘从悬崖上跳下来,来到谭天的面前:
  “如果老朽没有认错的话,你不就是谭天谭桂林吗?”
  谭天单手提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您不是云龙九现周老剑客吗?”
  “对啦。一点儿都不假。谭大帅,你身后边那个人,是不是英王富昌?谭天哪!你不必瞒我,你们剑山发生的事我全清楚。如今剑山丢了,你们是无路可去,被我给碰上了。谭天!你不要执迷不悟,老朽奉劝你,乖乖儿地把宝剑扔了,跟我赶奔剑州公馆衙门前去请罪。你放心,我决不亏待你,也不亏待英王,至于朝廷怎么处治你们,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倘若不听良言相劝,老朽可不是饶人的,大概你心里有数吧?”
  谭天就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呀!事到如今,他也就豁出去了。谭天把三簧宝剑晃动几次:
  “嘿嘿嘿嘿!周老剑客,你不用往下说啦!我谭桂林大将不保二主,宁愿为英王把我这条命搭上也在所不惜。有能耐,你把我们君臣抓住;没能耐,我们君臣就逃过去。老匹夫!废话少说,你就伸手吧!”
  “哎哟!谭桂林,真是好样儿的。佩服,佩服!既然你执意要跟老朽动手,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周老剑客把袖面儿高挽,把腰中的带子勒紧,把小毛驴叫过来,让它在石砬子旁边等着,而后就直奔谭天。事到现在,谭天的眼珠子都红了,不容分说,摆剑就刺。老剑客往旁边儿一闪身,探单掌夺宝剑。谭天撤剑走下盘砍老头的双腿,周寻飞身纵起来躲过这一剑。二人就在山根之下战在一处。可是谭天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不是周寻的对手,因为人家是乾坤八大名剑,身份太高了。怎么办呢?他一边打一边跟英王说:
  “王驾千岁,您别在这儿傻等着。臣在这儿阻挡一阵,您老人家按着原来的计划逃命去吧!王爷,快走!”
  谭天的用意很清楚,别卖一个搭一个,我呀,豁出去啦!英王也不傻,一开始他有点舍不得,犹犹豫豫没动,后来一听谭天急得声音之中都带着哭味儿,没办法了:
  “爱卿!寡人先行一步了。”
  就见他战战兢兢,三步一个跟头,五步一个趔趄,钻进草丛之中。跑出去一段路,回头一看,谭天仍然在跟周寻决战,英王把牙关一咬也顾不了许多,顺着山路奔正东就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跑出去有多长时间,摔了有多少跟头,手掌也破了,膝盖也破了,还跑丢了一只鞋。把他累得下气儿不接上气,最后实在爬不动啦,一看前面是一片小树林,他到树林里找了块石头,靠着树往这儿一坐,就觉着天昏地转,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富昌心中暗想:现在就剩我一个人,我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能不能到万龙长风岛?这都很难说。再说,即使没有官兵追赶,这万龙长风岛在哪个方向,我心里都没数,这不要我的命吗!真难死我也!英王昏昏沉沉地要睡觉,后来他灵机一动,醒悟过来,心说,睡不得,这一觉要睡过去,准保叫官兵把我抓住。我还得忍着点儿继续逃走。想到这儿他一横心,接茬儿往前跑。没等出这树林,突然就见眼前人影儿一晃,把他吓了一跳。欻!闪身躲在树后,闭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他躲得挺快,也没逃开对面人的眼睛。对面有人问话:
  “哎!谁?”英王没言语。对面的人又说:“你是不是英王?”
  英王一听好悬没拉在裤子里,哎哟我的娘哎!坏啦!对面正是童林的宝贝徒弟坏事包孔秀、吴霸两个人。另外还有两个,一个叫高平,一个叫方亮。原来这高平和方亮,乃是剑山的两个小寨主。这两个人比较聪明,手下管着三百多人,一看剑山大势已去,这哥儿俩一商议,干脆,咱们投降得啦。就这样,他们率部起义,正好遇上坏事包孔秀和吴霸哥俩。孔秀跟吴霸一商量,就叫他们二人帮着抓贼。您说这事儿巧不?正在这儿埋伏着,遇上英王了。英王富昌跑了一天一夜也没离开剑山。高平眼尖,一看是英王,他心就一动,趴在孔秀耳边放低声音一说经过,孔秀大喜!心想,我们破剑山为什么?就为抓这个英王富昌。要能把他抓住,这是特大首功一件。我们动用了好几万兵马,几百名剑侠,谁都没有达到目的,该着我孔秀走运。但是他又担心英王跑了,因此,他把吴霸、高平、方亮叫到跟前,定了一条计策,这三个人点头同意。高平迈步直奔英王!
  “王驾千岁,您别藏着啦!是我。”
  英王听着声音耳熟,强打精神揉揉眼睛一看,瞅着挺熟,想不起名儿来了:
  “你,你,你……”
  “我不是高平吗!我是巡山的小寨主,是您的臣哪!”高平说着话一点手,把方亮、孔秀、吴霸叫过来了:“王爷,这不都是您的臣子吗!他是方亮,这个姓孔叫孔二,这个姓吴叫吴三,我们都是巡堡寨的。”
  这真把英王给骗住了。你想,那么大的剑山,好几万人,英王能挨个儿都认识吗?但是对高平、方亮他印象比较深,这两个人一报名,英王点了点头:
  “卿家,快来救我。”
  “是。王爷,我们正到处找您哪!都把我们急死啦。老天爷睁眼,在这儿遇上您了。王爷您放心,有为臣在此,保您平安无事。”
  英王这才放下心来,仰天长叹:“天哪!谢天谢地。没想到我富昌转危为安。”
  高平和方亮架着英王出了树林,找了块僻静之处,地上铺了块毯子,让英王坐下:
  “王爷您饿了没饿?”
  这一提醒,英王就觉着肚子里把抓柔肠,一天一夜水米没沾唇了:“噢:倒是饿啦。”
  “您等着,现在就给您拿吃的去。”
  你想在战场上有什么吃的?都是一些炒面糊末,要不就是白薯。把这些东西给英三拿来,高平歉意地一笑:
  “王爷,战场之上没有熟食,您先将就着吃一口,等咱们到了平安之处,再想法儿吃好的。”
  英王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呢!把炒面塞到嘴里,又喝了口水,又吃了几口糊末。怪不怪?真香啊!英王是越吃越爱吃,一边吃一边还叫好:
  “好香,好吃,啊呀!我过去怎么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孔秀心中暗笑:过去给你你也不吃!这就叫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也不甜。看来这个人哪,随高就低,此一时彼一时,一点儿不假。一会儿英王吃饱了。
  孔秀走上前问:“唔呀,王驾千岁,您认识我吗?吾叫孔二,也是这块儿的巡山小寨主,因此您不太熟悉。王爷,我有个办法。您跟我们往外走,要遇上敌兵,您肯定是害怕,为了叫您不害怕,吾给您吃上点儿药,这种药吃下去能壮胆子。您看怎么样?”
  “咦!还有这样的药?”
  “有有有,您等一等。”孔秀说着从百宝囊之中拿出个小瓶儿来,把瓶盖掀开倒出三颗红色的丸粒,就像仁丹那么大,往前一递:“唔呀王爷,您把这三粒丸药喝到肚里,一会儿您的胆子就大了。”
  英王信以为实,拿过来摁嘴里,咽进肚里去了,等吃到肚里,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闹了半天孔秀给他吃的是麻醉丸。孔秀一笑:
  “混账乌鳖羔子,我看你还往哪里走?”
  说完又跟高平、方亮一商议,找了个大口袋,把英王塞到里头,又把口袋嘴系上。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谨慎。因为剑山的战斗还没结束,到处都在打仗,剑山的人分布得什么地方都有,万一把英王给抢回去,不是白费劲了吗!所以孔秀才出了这个主意。他们轮流扛着这个口袋,离开剑山,不敢走大道,绕山路赶奔剑州,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过了岷江,再往前走是一带山岗,回头一看,剑山的火还着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喊杀声跟连珠炮声。他们走完山路,又走出去二十多里路实在走不动了,眼前出现个小村庄,高平跟孔秀商议是不是歇一歇儿,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孔秀本不愿意,但是一算计这个路程,还有一百多里,也实在困乏,打打尖也未尝不可,便点头同意,他们奔小山村就来了。一看这山村,哩哩啦啦,有几十户人家,都紧靠山坡,村口还真有一座店房,挺大的院套,店门关着,幌还没搞。高平迈步前来叫门,手拍门板连问几声,叫了好半天,有个伙计把门开开,看看高平他们,又瞅瞅那口袋:
  “四位,有事儿吗?”
  “我们四个要住店,来这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
  “哎!四位,实在对不起,小号已经荒了,我们的店不开啦!”
  “什么?不开怎么那幌子还没摘呢?伙计,这么办吧!我们加倍给钱,就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你看怎么样?”
  “这不行啊!我家掌柜的不乐意!”
  正说着话,里头响起脚步声,走出一个黑大个儿来。黑大个儿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这四位要住店,我说咱们这店荒了,人家说加倍给钱,就讨口水喝,吃点儿东西。”
  “噢!好吧!谁让咱们忘了摘幌子哩!那么,四位,请进吧!”
  高平千恩万谢,让吴霸扛起口袋,四个人进了店房。黑大个儿用手一指跨院儿:
  “伙计,把这四位让进跨院儿,好生招待。”
  伙计把孔秀他们四个人让进跨院儿,把灯点上,让他们坐下,拎了两只木桶,让四个人净了面,烫了脚,然后退出去,又呆了一会儿给沏了一壶热茶。这四个人喝完心里这个痛快,孔秀就问这伙计:
  “唔呀!伙计贵姓?”
  “免贵,姓蓝。”
  “噢,蓝伙计,我们肚子饿啦,你给我们想法儿弄点儿吃的。”
  “好好!方才我们掌柜的就发话啦。不过新鲜的菜都没了,就得赶上什么给你们做点儿什么。”
  “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一定加倍给钱。”
  “哎哎!”伙计退出去。时间不大,拿着大托盘给托进了五香干豆腐、五香豆腐丝、一碗辣椒、白面馒头,还有四碗面汤。这四个人儿一看,有稀的有干的还真不错。把伙计打发走了,他们把门关上,四个人在这儿吃,孔秀突然灵机一动:
  “唔呀,咱们不能光吃,还得给英王吃点儿,这要把他饿死,回去没法交待。”
  孔秀放下筷子,把口袋打开,把英王弄出来。一看英王沉睡不醒,又取出解药,塞到他嘴里头,时间不长,英王才明白过来。英王睁开眼睛一看,一盏孤灯,昏昏暗暗,瞅着面前这几个人,回忆回忆方才的事情,英王就知道坏了,因此他低头不语。高平过来:
  “王爷,实在对不起您哪!咱得把话说清楚。不错,当初我们是保过您,可是那为的是混饭吃,而今剑山已破,我们都拉家带口的,能陪着您一块儿掉脑袋吗?不能啊!这就得各投生路。因此,我们已经投靠了朝廷。不过王爷您放心,这一路之上我们决不叫您为难,我们现在仍然是您的巨子,这不,我们吃饭也没忘了您,管好坏的,您先将就着吃一口,明儿到了剑州,一切都会好的。来来,您先吃点儿面汤吧!”
  英王一听,到了剑州,落到官府手里,那还有好吗?这要到了北京,就得把我凌迟处死。想了想,老婆生死不知,女儿下落不明,剑山的人马也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英王这心就像油烹着似的,什么也吃不进去。他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孔秀把面汤端过来,在旁边苦劝。那意思就是你要是不吃,我们就给你灌。哪怕吃一口呢!不至于把你饿死。正在这时候,店房那伙计送汤来了。听见伙计敲门,孔秀他们忙三选四拿了床被子把英王给蒙起来,然后把门给开开。就见这伙计托着方盘,里边有热气腾腾的四碗鸡蛋汤,往桌上一放:
  “四位久等啦!方才我们掌柜的说了,还剩了点儿鸡蛋,就这么着给你们四位做了碗汤,没别的说,几位包涵吧!”
  伙计说完退出去了。孔秀一看,这店房掌柜的还真通人情。四个人端起汤就吃,另外给英王也吃了点儿。不吃便罢,等这四碗汤喝下去,孔秀就感觉到不妙,肚子里发热,嗓子眼发成,脑袋瓜儿嗡嗡直响。唔呀,不好!孔秀一想,我们上当了,莫非说这汤里有蒙汗药不成?想快点儿找凉水解。他心里明白腿打栗,刚一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其他人也接着全躺下了。这时候那伙计推门进来,往屋里看了一眼,一阵冷笑:
  “掌柜的,他们全都人事不省啦!”
  伙计喊完,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闯进一伙人来,为首的是四个大个儿,岁数都不大。走在头前这个,就是那黑脸掌柜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他来到屋里,看了看孔秀等四个人,二话没说,狠狠地踢了他们几脚,然后赶奔英王,把英王抱起来回转大厅,命人赶紧取解药,时间不长,英王明白过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屋里的人换了。开始他眼花没看清,后来这才看清楚,在人丛之中有他的宠臣叫朴八海。就见朴八海跪倒在地,放声恸哭:
  “王爷,臣救驾来迟,让你受苦啦,臣罪该万死!”
  书中代言,这个朴八海,在前文书说过,他背叛朝廷,投靠英王,英王对他非常喜爱,亲口封他为第二十三名站殿将军。只因剑山吃紧,缺兵少将,英王降下一道圣旨,让朴八海到剑山周围联系英雄好汉,招兵买马。前两天,朴八海来到蓝家店,来找蓝氏四猛。这老蓝家哥四个是亲弟兄,蓝勇、蓝猛、蓝刚、蓝强,江湖送绰号叫蓝家四猛,独霸蓝家店,手下有一百来人。朴八海过去跟他们处得不错,这次来,顺便劝说这哥儿四个保英王富昌。好不容易把这四个人说得心活,准备把店房关了张,收拾收拾东西,跟朴八海进剑山,偏赶在这时候,差官队三打剑山,把剑山给破了。朴八海弄了个无家可归,他正准备带领蓝家兄弟赶奔剑山去救英王,偏巧高平、孔秀他们来了。一开始朴八海没注意,后来那伙计发现了,说那口袋里头装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朴八海和蓝勇让那伙计暗中看看,伙计看明白是英王,这才回来送信儿。不然的话怎么送去四碗汤呢!原来那汤里给下了迷糊药了。
  他们把英王给救过来,当场说明实情,英王放声恸哭,搂着朴八海眼泪滴滴嗒嗒,湿透前胸:
  “爱卿,咱们剑山完啦!”
  朴八海也哭,蓝氏四猛也难过。朴八海擦擦眼泪:
  “王爷,您老人家不必难过,留得三寸气在,何愁大仇不报!就凭王爷您这个身份,有福有德,迟早您还有成功的一天。您别说剑山完啦,我们再换个地方不是一样吗!还可以东山再起。”
  蓝氏四猛也苦劝,英王的心情这才好转。朴八海吩咐摆宴,杀鸡、杀鹅、杀猪,厨房里马上升起了火,不多时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英王压惊。朴八海突然想起孔秀他们几个来,回头问伙计:
  “那几个小子干什么哪?”
  “都给捆起来了。正等着您的示下。”
  “带上来!拿凉水先把他们解过来。”
  凉水喷到四个人的头上,一会儿全明白过来了。但是双臂倒剪,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店房的伙计把他们四个推进大厅,借着灯光孔秀一看,英王居中上坐,到底还是叫他跑了!孔秀这个懊丧劲儿就别提了。朴八海把桌子一拍:
  “呔,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不是童林的徒弟,叫坏事包孔秀?”
  孔秀冷笑一声:“唔呀!正是我老人家。兔崽子!今天我一时不慎,中了你的烟泡鬼吹灯。而今落到你手,是杀是剐任凭你便!皱皱眉头就不是童侠客的门徒!”
  “好!那我就成全了你。今天要给我们王爷消消气儿。来人!”
  “有!”
  “把他们四个绑在明柱之上开膛掏心!”
  把孔秀、吴霸、高平、方亮绑在明柱上,剥光了衣裳,就要动手。英王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告诉朴八海:
  “先把高平的心给我掏出来!这个小子,素日我待他不薄,剑山刚破,他就把我出卖了。要不是他把我给骗了,我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头。”
  朴八海点头,拎着尖刀来到高平近前,先给高平来了俩嘴巴子。高平在一愣的功夫,就觉得肚子火燎燎的,噗!被扑八海一刀扎进肚里,把刀尖儿往上一挑,高平这条命就交待了,硬叫人家把心给摘了出来。朴八海杀气腾腾又赶奔方亮,一刀把方亮的肚子刺破,开膛摘心。然后手提尖刀又扑向孔秀和吴霸!
  要知二少侠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9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5: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九回 捐前嫌伯侄言好 拒规劝父女绝情
 话说朴八海杀了高平、方亮,然后拎着血淋淋的尖刀奔向孔秀和吴霸。孔秀心头一凉,暗道不好,看来我们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但是,孔秀跟张方犯一个毛病,脸皮特别厚。到了现在,他也不愿意死,还没等朴八海动手,孔秀先说话了:
  “唔呀!等一等,我有话说。”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当然有说的,我不打算死。”
  “什么?你不打算死?”
  “对啦。我还想活他百十多年。”
  “哈哈哈!小子,你是吓疯啦,在这儿说胡话吧?慢说你活百八十年,现在我就打发你归位。”
  孔秀一看,扯开嗓子就喊开啦:“唔呀!救人哪!救人哪!”
  孔秀一喊,吴霸也喊上了。吴霸的个头大嗓音也洪亮,一嗓子能听出多远去。朴八海火往上撞,用手来捂孔秀的嘴,他一着急没注意,正好把手指头塞到孔秀嘴里头。孔秀牙关一咬,把朴八海的二手指头给叼住了,朴八海疼得嗷嗷直叫。两头一使劲,嘎叭!把手指头给咬下去了。孔秀不解恨,把半截手指头嚼了几下,咽到肚里头了。朴八海疼得直蹦高,他刚要伸手,就听见房坡之上有人喊道:
  “呀呔!穷贼,休要伤我的弟兄,病太岁到了。”
  欻欻欻!随着声音从房上跳下二十余人,为首的正是病太岁张方。在张方的身后跟着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左臂花刀洪玉尔、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以及各位英雄。大伙儿下了房,往里头一闯,就展开了混战。
  张方从哪儿来的?原来剑山一乱,张方帮着童林大闹天王殿,展开了混战,双方各有伤亡。因为都打乱套啦,彼此难以相顾,直战了一天一夜,张方这才找到童林。一看童林跟血人似的,浑身上下被血染透了。不单童林如此,天灵侠王凤等老少英雄们都是这样。大家见面,格外欢喜,一直到次日中午战斗才告结束,官兵占领了整个剑山蓬莱岛。大帅岳钟祺牢牢控制住岷江,接管了剑山的水寨。官兵到了山上之后,头一个任务就是灭火,等把大火扑灭了,接管了整个剑山,这后事可太多了。抓了几千名俘虏要处理,清点库房,清查战利品,这就耗费了很多的精力。另外,还有一股顽匪进行顽抗,童林和岳钟祺还得派人前去征剿,搜捕残匪。然后,童林一点名,缺少了孔秀和吴霸。童林心中一惊,认为他们两个凶多吉少,但是在死尸堆内没有发现他俩,不知道弟兄二人落到何方,便派张方领了伙人四处寻找。张方带着人从剑山里找到剑山外,也没找着。后来,从俘虏的嘴里才得知消息,说孔秀、吴霸、高平、方亮把英王抓住,装到一个口袋里,回了剑州。张方大喜,急忙赶回剑州,结果一问,他们没回来,就知道半道上出了事儿。于是分兵三路,四处寻找,误走蓝家店,才遇上此事。这就叫不巧不成书。张方听到他们俩呼救的声音,顺声音来到这里。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张方领着众人来到院里,急忙命人抢救孔秀、吴霸。单说朴八海,一看差官队来了,吓得他魂不附体。他不敢恋战,跟蓝氏四猛一商议,保住英王奔后院就跑。张方不舍,带着大伙就追,可是由于天黑雾大,张方他们不敢深入,恐怕上了人家的当,结果让朴八海和蓝家四个小子保着英王跑了。到次日天亮,张方他们一找,英王没影儿了。真是后悔不迭呀!但总算把孔秀和吴霸找着了。孔秀听说英王富昌跑了,连连的口打咳声:
  “唔呀!我真倒霉,特大的功劳到了手又丢掉了。”
  张方一笑:“你小子命浅福薄,还能立功吗!要不是我领人赶到,焉有你们的命在。你这就得算捡了个大便宜。快走吧,我童师叔还惦记着你们呢!”
  就这样,老少英雄火焚蓝家店,赶奔剑山去见童林。
  此刻,钦差大人年羹尧已经把公馆迁往剑山的天王殿。消息传出,全川震动。老百姓听说剑山破了,英王跑了,那个高兴啊!买卖铺户悬灯结彩,放起了爆竹;各个城镇,都耍起龙灯,表示祝贺。年羹尧就把这件事情修下本章,派专人奔北京去报捷。然后,年羹尧把剑山交给岳钟祺,又把公馆移到成都府。因为有件大事儿还没完,没抓住英王,还得继续搜捕。
  按下差官队咱们不必细说。单说朴八海和蓝氏四猛保着英王富昌好不容易这才来到陕西地界。英王富昌口打咳声,想不到九死一生得到这条后命。原来他不打算去万龙长风岛,但现在走投无路,只好投靠胤禵,命朴八海前去联系。结果英王想错了。朴八海到了万龙长风岛,见了十四皇子胤禵,把经过一说,胤禵亲自列队迎接,把英王富昌接进岛上。爷儿俩一见面,胤禵哭拜于地:
  “伯父,恕侄儿迎接来迟,伯父受惊啦!”
  “我的孩儿!真没想到咱爷儿两个还能见面!”
  英王说着也哭了。胤禵把英王接进金龙殿,设御宴款待,把手下各位将军、军师、大帅叫过来参见英王。英王这心才放下,在酒席筵前哭着把剑山丢失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伤心之处,英王又放声恸哭,胤禵苦苦解劝:
  “伯父,不必难过。有道是好事多磨。您历经了七灾八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放心,迟早这大清国的江山,非属于您不可!侄儿愿助伯父一臂之力!”
  英王富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拉着胤禵的手,不住地摇头:“孩儿啊!以往全怪伯父心胸狭窄,错疑你啦。闹了半天,你这么明白事儿。好,侄儿啊!这江山我个要了,我宁愿助你一臂之力,早晚我让你当大清国之主,伯父愿效犬马之劳!”
  这爷儿俩互相谦让,亲近得不得了。但是胤禵仍然坚持让富昌当了万龙长风岛之主。一切大事都由英王决定,胤禵愿作帮手。
  书中代言,胤禵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十四皇子非常聪明,他知道,英王在川东三十来年,德高望重,手下的人不少,别看剑山丢了,人心没散,就靠着英王的名字,四海的英雄早晚都得来归。到时候势力仍然是很大,他想借助英王的势力得天下。故此,才这样对待英王。他们爷儿俩同心合力,携起手来共同对付康熙,比当初单干就强得多了。果不出十四皇子所料,自从他收下英王之后没到一个月,四方的英雄逐渐来投,大股的千数来人,小股的四五百人,还有几十个人的,陆陆续续就来了两万多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剑山逃跑出来的,听说英王占据万龙长风岛,大家相继来归。万龙长风岛声势浩大,没过几天喜讯传来,军师燕普来了。英王富昌简直都不敢相信,降阶相迎,一看真是燕普,君臣二人,抱头痛哭。等进了金龙殿,英王就问:“自从那天你失足跌入万丈深渊,我认为你不在人世了,闹了半天,你还活着。”
  燕普苦笑了一声:“唉!王爷,别提啦!自从我掉入深涧之中,幸亏下边是水,仗凭我水性高强,才保住这条性命。因为我身上伤势甚重,没有办法,特赶奔少华山天明寺去找我的好朋友海空罗汉。蒙他收留,给我调治伤症,我身体这才复原。听说王爷落到万龙长风岛,臣我这才来投。”
  英王大喜,设御宴款待燕普。十四皇子胤禵建议,云台剑客燕普仍然是万龙长风岛的军师,可以调动十万人马。燕普当天走马上任。没过几天,喜讯儿传来,大帅谭天也来了。英王亮出全队迎接,君臣见面,喜出望外。等进了大殿,英王一问谭天怎么来的,谭桂林口打咳声。自从那一天大战云龙九现周寻,两个人打到五十多个回合未见输赢,后来谭天看英王逃走了,不敢恋战,这才落荒而逃。这些日子,他没敢露面儿,一直隐居到一个朋友的家中,后来听说英王落到万龙长风岛,故此前来报号。英王一看,还有点儿希望,我手下这班人马虽然损失惨重,但主要的人还在。只要有军师、大帅,我何愁天下不得!因此英王格外高兴,在万龙长风岛热烈祝贺了三天。简短捷说,每一天都有人到万龙长风岛来。有身份高的,有身份低的,英王一律欢迎。
  且说这一天,英王富昌身坐金龙宝殿,跟十四皇子胤禵、军师、大帅正在商量下一步如何对付官军的事,突然有人来报,英王的三女儿霞娘跟驸马爷桂平前来投奔。英王一愣,他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早已外嫁,唯独三女儿霞娘,他是爱如珍宝,剑山一丢,一家人离散,富昌就认为老伴儿和女儿都死在乱军之中了。没想到女儿来了。但是使他不解的是,怎么驸马还来啦?我三女儿还没嫁人,凭空哪来个驸马哪?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急忙命人把女儿接上万龙长风岛。
  单说三公主霞娘,一见父亲,痛断肝肠,爷儿两个抱头痛哭,富昌哭得死去活来:
  “丫头,你还活着,你娘呢?”
  “爹!我娘上吊啦!”
  “哎呀!”一句话把英王恸的昏厥不醒,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英王富昌顿足捶胸,哭得是目中带血。因为他跟佟桂氏感情深厚,不但是结发夫妻,而且是患难夫妻,几十年来同甘共苦。没想到剑山一破,老伴儿寻了短见,英王觉着对不起夫人,哪有不难过之理哪?哭罢多时,止住悲伤。他一看在三公主霞娘的背后站着个漂亮的小伙儿。这小伙儿二十岁左右,白净面皮,尖下颏儿,长得仪表堂堂。回头问霞娘:
  “丫头,此人是谁?”
  “爹爹!他就是我的丈夫,您的驸马。他姓桂叫桂平桂无双,有个绰号叫鱼龙变化。”三公主说着回身点手把桂平叫过来:“驸马,你还不快过来见过爹爹,等待何时?”
  桂平一躬到底:“儿臣参见父王。”
  英王大喜。他没想到在这战乱当中,事情出了这么大的变化,女儿不仅嫁了人,而且还找了这么好个女婿,就这小伙儿,在万把人当中是数一数二的。英王让驸马和女儿坐下,细问前情:
  “丫头,你是怎样找得这个女婿的?快把经过给为父讲来!”
  三公主霞娘就把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剑山一乱,消息传到后宫,夫人佟桂氏一看大势已去,把三女儿霞娘唤到面前,说:
  “孩子!我跟你爹一辈子,同甘共苦,我也想到迟早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咱们对抗朝廷,不能有好结果。但是我劝你爹又劝不了,只好凭天由命。如今官军打山,我是万无生机了,所以一死全节。不过孩子,你年纪幼小,一朵鲜花还没开,我不忍心让你陪着我死,娘死后,你赶紧逃命去吧!”
  佟桂氏说完,关上房门上吊死了,等霞娘发现已经晚了。她哭着用宝剑挖了个坑,把母亲掩埋。霞娘一想,我得逃走,但是身大袖长是个女孩儿,恐怕多有不便。就这样她女扮男装,化装成个小伙子,带了口宝剑,钻进人丛,趁着混乱的机会,她真就逃出剑山蓬莱岛。可是离开剑山,霞娘有点儿为难了,上哪儿去?从小在剑山蓬莱岛长大的,周围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她走着,走着,想起一件大事儿来。因为逃得慌忙,没带路费,分文皆无。霞娘又一想,我娘上吊死了,我爹恐怕也得不了好结果,剩下我一个人,活个什么劲儿呀!还不如陪着我娘一块儿死了呢!霞娘越想心路越窄,看道边有个树林,她把包裹、兵刃放下,解下带子,上了吊了。就在她刚上吊的时候,树林外边来了五个人,五匹马,为首的是个漂亮小伙儿,就是这位驸马爷桂平桂无双。原来围着剑山有六个庄子,其中最远的就是桂家庄,桂家庄有一位员外爷,人送绰号忠义大侠桂祝安。桂祝安就有一个儿子,就是鱼龙变化桂平桂无双。老两口子爱如珍宝,老头把平生的能耐传授给儿子。现在桂无双尚无娶妻生子。这一天,桂平闲暇无事,带领着四个仆人骑着马带着弓箭上郊外行图打猎,正好射中一个兔子。那兔子带箭逃走,桂无双不舍,率领家人在后头追赶,结果,把兔子追丢了。正在寻找的时候,可巧遇着三公主霞娘在林中上吊。桂无双一看,树上挂着个人,手刨脚蹬还没咽气。见死焉能不救,赶紧从马上跳下来,把霞娘给救了。因为霞娘女扮男装,桂平也没看出是男的还是女的,把她放到平地,赶紧抢救,可救了半天,霞娘这口气儿也上不来。桂平心里着急,这个人眼看就保不住命了。后来有个家人给出的主意:
  “少爷!这个人嗓子眼里有痰,如果这口痰要出来,这个人的命就保住啦。”
  桂平也听别人说过,心里着急,我怎么能把这口痰弄出来呢?他想起一个土办法来,嘴对着嘴,往外抽这口痰。这一招果然奏效,真把霞娘这口痰给吸出来了。霞娘这口痰吐出来,时间不长,悠悠转醒。一看身边跪着个小伙儿,身后站着四名大汉,就知道被人搭救了。霞娘急忙站起身来,飘飘万福:
  “恩公在上,我给恩公叩头了。”
  这一下把桂平吓了一跳,听声音看动作,他才发现是个女人,不由得满脸通红,觉得刚才有些粗野。在那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嘴对嘴给吸痰,这实在没法儿交待。这时,桂平不知该说什么好。幸亏出主意的那个家人有经验,赶忙过来,躬身施礼:
  “这位姑娘,请起,请起!方才我家少爷在此行围打猎,正好遇上你寻此短见,故此设法搭救。姑娘,你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看你穿衣打扮,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为什么要上吊呢?”
  经过这个家人一问,霞娘眼泪掉下来了,心说,当着恩人不能说假话,就把身份讲说一遍。桂平闻听大吃一惊,闹了半天我救的这个人是英王富昌的三公主,心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有心转身就走,恐怕这个霞娘还得死;不走,她是个女人,我得想法安置。这就把桂平给难住了。霞娘也没词了。事到如今,无处投奔,是接着茬儿死,还是跟着桂平走,现在是举棋不定。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口诵佛号:
  “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就见从树林之中走出一位女道姑。只见她头戴鱼尾道冠,鱼头朝前,鱼尾朝后,两根飘带飘洒前胸,身穿青布道袍,腰系水火丝绦,斜挎兜囊,手拿拂尘,背背宝剑。往脸上看,清水脸儿,尖下颏儿,弯弯的细眉,一对大眼,多少有点儿皱纹。看岁数,徐娘半老,能有三十七八。
  书中代言,她可不是三十七八,已经年过七旬。来的这女道姑是谁呀?就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六位,吕娩娘吕老剑客。吕娩娘这是干什么来哪?来寻找她徒弟奇剑坤元子于秀娘。吕老剑客云游天下,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徒儿于秀娘。她到了直棣正定府于家庄,结果扑了空。一问于老剑客,才知道于秀娘赶奔四川找童林去了。吕娩娘一想,我闲着也没事儿,不如也去四川走一趟。她就这样来在四川,可巧遇上了这个事儿。方才发生的事情,老剑客吕娩娘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发笑,看来这也是姻缘有份。老剑客动了慈悲之念,这才出来跟桂平和霞娘见面。桂平和霞娘不知道她是谁,赶紧过来给道始施礼。吕老剑客一笑问桂平:
  “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桂平桂无双。”
  “噢!家在哪儿住?”
  “就在前面不远的桂家庄。”
  “桂家庄有位忠义大侠桂祝安,你可认识?”
  “那正是家父,我是他儿子。”
  “这么说,咱们还不见外,我跟你父亲是多年的朋友。”
  “是吗?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吕娩娘是也!”
  “啊!”桂平闻听,急忙跪倒,磕头带响。他真没想到,站在面前的就是世上闻名的乾坤八大名剑,见着日娩娘,如同见着神仙一般。桂平磕完头站起身来:“老剑客,无论如何,您得请到我家里坐一坐!”
  吕娩娘点头:“我正要叨扰。”带着霞娘,来到桂家庄。
  桂平先给父亲送信儿,桂祝安听说吕娩娘来了,那还了得。吩咐家人,洒扫庭台,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点起檀香,敲锣打鼓,像接神一般,把吕娩娘接进厅堂,桂祝安撩衣便拜,让吕娩娘给拉住了:“老侠客,咱们全是自家人,何必客套!”
  桂祝安高高兴兴把一家人全都找来,逐个儿的给作着介绍,嘱咐准备素席,款待吕娩娘。另外,桂祝安一看,旁边儿站着个漂亮小伙儿,满面通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偷着问桂平他是谁,桂平脸一红,把方才的经过跟他爹讲说一遍。桂祝安闻听气得胡须直抖,用手点指:
  “畜牲!没事儿你给我找事儿,你说这应该如何处理?”
  吕娩娘乐了:“老侠客,谁让这事儿让我赶上了呢!我就专门为解决这事而来。我出个主意,不知老侠客肯听否?”
  桂祝安急忙施礼:“老剑客,有话只管吩咐,小老儿愿闻高论。”
  吕娩娘一笑:“老侠客,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事情活该凑巧,霞娘上吊,遇上你儿,你儿嘴对嘴吸痰,救了她这条性命。男女授受不亲,有此举动,你说怎么办呢?依贫道之见,不如让他们结为夫妻,你收霞娘做个儿媳妇,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老剑客!那英王,他,他……”
  “我明白啦!你是说英王富昌是国家的反叛,你收反叛之女做儿媳妇,恐怕不便,对呀不对?老侠客,我看你不要有所顾忌。英王富昌是富昌,他女儿是他女儿,不可混为一谈。英王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我敢保和他女儿没有关系。不是贫道说句大话,我徒弟于秀娘乃是童林的未婚妻,童林是我徒弟女婿,只要我跟他讲清道理,童林在年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保险霞娘平安无事。老侠客也不会受牵连。”
  桂祝安闻听此言,不住地点头:“多谢老剑客玉成此事。”
  于是,吕娩娘从中为媒,把霞娘许配给桂平,而且经吕娩娘建议,立刻就大拜花堂。就这样,霞娘嫁给了桂平。吕娩娘把这事办完了,急于去找于秀娘,顺便把这件事儿跟童林说一说,吕娩娘就走了。
  过了数日之后,霞娘想起父亲来了。因为听老百姓传言,剑山虽破,她父亲没死,已经逃离虎口,落到万龙长风岛,父女之情,哪有不关心之理。霞娘就想去找她爹,桂平有点儿不同意,认为妻子一走,怕回不来,霞娘说:
  “这么办吧!如果丈夫不放心,咱们俩一块儿去。”
  桂平晃晃头;“贤妻,你见着你爹,说点儿什么?”
  霞娘口打咳声:“丈夫,这回我见到我爹,没有别的说的,我劝他老人家赶紧去北京认罪,不要再与朝廷作对,再下去决无好结果。”
  桂平点头:“妻呀!倘若你爹不听你的呢?”
  “丈夫,他要听我的更好,倘若我爹忠言逆耳,我已尽到女儿之情,那也就讲说不起了。然后咱们回来,就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死了这份儿心了。”
  如此,桂平同意了。小夫妻两个跟忠义大侠桂祝安一商量,桂祝安开始也是不太同意,后来一看儿媳妇非要去见爹,也不好从中阻拦。他也希望通过霞娘能把富昌劝得回心转意,因此忠义大侠这才点头。小夫妻带好了足够的川资路费,从桂家庄起身赶奔万龙长风岛。非只一日,这天到了。父女一见面,英王富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跟霞娘一打听,霞娘并不隐瞒,把经过如实地讲述了一遍。说完了,没想到英王富昌勃然大怒,冷不丁把桌子一拍:
  “丫头啊!你真给我丢人现眼哪!我原以为剑山一破,你能跟你母亲同时尽节,哪知道你贪生怕死,女扮男装,逃离剑山。你不乐意死,为父也不怪你,你不应该跟桂平结为夫妻。尤其不能容忍的是吕娩娘从中插手,给你们为媒作保,真是气死我也!那吕娩娘乃是童林一党,跟为父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你跟桂平成亲,无异于为父的仇敌,这还了得,我岂能要你这样的女儿!来呀!把他们两个人给我绑出去杀了。”
  十四皇子胤禵一看,英王这么做也有点儿过分,急忙说:
  “伯父且慢,侄儿有下情回禀。伯父!您不觉着这么做有点儿过分吗?我看我妹子没犯什么罪,嫁夫找主,理所应该。即使她嫁给桂平,也不算什么过错。至于吕娩娘有什么打算,有什么贪图,那另作别论,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您岂能就因为吕娩娘从中插手,就要了女儿的性命哪!”
  英王本来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但是胤禵说话了,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因为这万龙长风岛是人家的,要不顺着胤禵,人家一翻脸,就没有容身之地。他一听胤禵言语之间袒护霞娘和桂平,没有办法,只好收回成命。霞娘和桂平谢过英王,又谢过胤禵,英王这气儿才消了:
  “你二人在前殿无事,到后边休息去吧!来人,给他们收拾房子。”
  听爹这么一说,霞娘急忙摆手:“爹爹且慢!女儿的话尚未说完。”
  “噢!还有什么事儿?”
  “爹,咱们是亲父女,无话不谈哪!爹爹,女儿有一事不明,我打算问一问。”
  “说吧,什么事儿?”
  “爹,难道说,您还不接受教训吗?还要继续跟朝廷做对不成?想当初,那剑山蓬莱岛铜帮铁底,势力雄厚,都架不住官兵一击,何况眼下的万龙长风岛!爹爹,我看您应该汲取以往的教训,痛改前非,向朝廷认罪。吕娩娘老剑客说得好,她跟童侠客和差官队交情都不错,只要您老人家能够认罪,看在女儿我的分上,朝廷肯定保您不死。爹爹,如果您继续为非做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女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爹爹!您不要再打啦。”
  英王闻听,火往上撞,他没想到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自己投降,他气得连跺脚带拍桌子:
  “大胆!放肆!霞娘你疯了不成?我看这话不是你说的,一定是吕娩娘给你出的主意,一定是童林给你想的办法。你哪是劝我,分明你给人家当了枪使,给官府做了爪牙,这还了得!来呀!把他们推出去杀了!”
  刀斧手上来把夫妻两个人绑出去了。大帅谭天转身过来:“王爷!我看杀不得。王爷请想,三公主一片孝心,所以才向您陈说利害。她看不到远大的前程,替您担心,才说了肺腑之言,我看情有可原。望王驾千岁手下超生,把三公主就饶了吧!”
  谭天这一求情不要紧,大伙儿都跟着求情,英王万般无奈,这才降旨,把桂平和霞娘放了回来。英王余怒未消,用手点指霞娘:
  “丫头!你听着,我不杀你,可以;但是,从今以后断去父女之情,你别承认我是你爹,我也不承认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赶紧给我滚出万龙长风岛。来呀!把他们捧走,快撵走!”
  就这样,英王降旨把霞娘和桂平赶出了万龙长风岛。等小夫妻到了无人的地方,霞娘放声恸哭。没想到爹爹如此固执,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父亲,如今一断去父女之情还活个什么劲儿?霞娘又要寻死,多亏桂平再三解劝,霞娘这才止住悲声。小夫妻商议此后怎么办,霞娘给出了个主意:
  “咱们上成都府,找老剑客吕娩娘去,把实情禀报老剑客,干脆让官府迅速派兵攻打万龙长风岛,不要有所顾忌了。”
  桂平也愿意给官府出力报效。小夫妻商议之后,也没回桂家庄,就奔向成都了。
  按下他们两个走了不提,单表英王富昌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把御案上的砚台也摔了,御笔也扳折了,简直像发了疯。他咬牙切齿,大骂吕娩娘,大骂忠义侠桂祝安和桂平。胤禵一看,急忙解劝:
  “伯父!如果您还没出了气,咱们想办法报仇。您何必气成这个样子?”
  “不把老桂家的人斩尽杀绝,难消我气!孩儿,无论如何,你得给伯父出气。老桂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好!伯父,不就这点儿事吗?我现在就派人。”胤禵说到这儿,往左右看看,一眼看见站殿将军铁板剑客林元。这林元乃是万龙长风岛的顶梁柱。“林元哪,方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啦。我伯父恨透了桂祝安和桂平,因此我命你带着几个弟兄去攻打桂家庄,把老桂家的人斩尽杀绝,把脑袋捎回万龙长风岛,好让我伯父消气儿。你懂吗?”
  “遵旨!”铁板剑客林元领旨之后,点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就是蓝家四猛,蓝勇、蓝猛、蓝刚、蓝强。这五个人收拾东西,化了装,偷偷地离了万龙长风岛,赶奔桂家庄。但是铁板剑客林元知道忠义大侠桂祝安独霸一方,那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手下也有百八十人,要轻举妄动就不会成功。因此他们白天没敢露面儿,藏身在山林之中,一直等到定更天,这五个人换好夜行衣,才偷偷地进了桂家庄。来到忠义侠桂祝安的府门外,看看左右没人儿,飘身上墙,轻轻地进了院里。看了看上房有灯光,铁板剑客林元来到窗台跟前,点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看。忠义大侠桂祝安老夫妻正在围灯而坐,旁边站着两个丫鬟。夫妻两个正谈论儿媳妇跟儿子的事儿,老太太哭天抹泪,正埋怨当家的:
  “不应该让他们小夫妻去那万龙长风岛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咱们老桂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倘若桂平有个闪失,岂不是挖苗断根了吗?”
  桂大侠也有点儿后悔,心说,他们小夫妻该回来了。莫非遇上什么凶险不成!
  就在这时,忽听见一阵狂乱的砸门声。二位老人大吃一惊。
  要知桂祝安一家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9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5:3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回 桂家庄惨遭血洗 探敌情拜望二老
话说忠义大侠桂祝安正担心儿子桂平和儿媳妇霞娘,老夫妻俩长吁短叹。铁板剑客林元听得清楚,看得明白,这老家伙把牙关一咬,高声喊喝:
  “吠!老匹夫,还不开门受死!”
  蓝氏四猛也跟着吵吵开了:“开门,开!我们要你的狗命来啦!”
  把桂老夫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把灯吹了。忠义大侠站起身躯,甩掉英雄大氅,拽出金背鬼头刀,也往院中高声喊喝:“什么人?”
  “哈哈哈!老匹夫,你开开门就知道啦。我们是万龙长风岛来的!”
  桂祝安就知道不妙,很可能儿子出事儿了,不然万龙长风岛不能来人。他跳到天井当院,留神观看,在对面儿站着五个人,四个大个,为首的是个出家的老道。他一看这老道,浑身上下一身白,手里提杈条杖,身后背着个兜子,鼓鼓囊囊,装着十二块铁板,面色瓦灰,一副黄焦焦的须髯,二目凶恶,闪着蓝光。桂大侠看罢多时,并不认识,用刀一指断喝:
  “胆大的狂徒!夜入民宅,要想何为?”
  铁板剑客林元冷笑了几声:“你就是桂祝安吧?我且问你,你那狗子桂平哪里去了?”
  “你找我儿子什么事儿?”
  “桂祝安!你儿欺骗了三公主霞娘,竟敢勾搭英王的女儿,真是罪大恶极。贫道奉了英三千岁和十四皇子之命,特来杀你一家。老匹夫,自作自受,拿命来!”林元说罢,一晃杈条杖扑奔忠义侠。
  桂祝安知道这祸是儿子桂平引起来的。事到现在也讲说不起,晃动金背鬼头刀与林元战在一处。蓝氏四猛一看,林元老剑客战住桂祝安,他们四个腾下手来扑奔上房,见人就杀,把老桂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四十多口斩尽杀绝,桂老夫人也惨死在刀下。桂祝安一看,哎哟了一声,心里难过,一个没注意,鬼头刀被杈条杖崩飞。紧跟着,恶道又一杈条杖,正打在桂大侠后背上,把桂老侠客打了个跟头,蓝勇跳过来,一刀把桂大侠的人头砍掉。可叹,眨眼之间,老桂家的人几乎被斩尽杀绝。这五寇前院后院仔细搜查,一看没有活的了,这才把桂祝安的人头用包袱皮包好,回万龙长风岛交差。
  老桂家的人都死了吗?没有。还剩下一个,就是老总管桂忠。因为桂忠外出到县城给老夫人买药,幸免于难。他抓齐药,骑着驴回到桂家庄,砸了半天门,里头没有答应。老头急啦,登着驴背跳到院里,闻着一股血腥味儿,桂忠就知道不好,掌起灯光一看,院里到处是死人,把老头子吓坏了。等桂忠明白过来,知道家中出事儿了。这可怎么办?这老头还不糊涂,他一想,少爷跟女主母肯定都上成都的公馆了,我干脆送信儿去吧!他把左邻右舍全都招呼来,让邻居们帮着看守尸体,便骑着毛驴赶奔成都。一路之上,饥餐渴饮,这一天终于到了成都府。这成都,人口数十万,乃是一座大城。好不容易他找到公馆衙门,从驴上跳下来,跟门军说明来意。头几天,来了个小伙儿叫桂平桂无双,是小夫妻两个,来找童林,现在就住在公馆,这事门军知道,就让桂忠等候,转身到里边送信儿。
  最近公馆也很忙,钦差年大人每日召开会议,商量进兵的方案,研究目前的形势,要调集大军,攻打万龙长风岛,正在筹备期间。头些日子,桂平带着霞娘来了,经老剑客吕娩娘的荐举,童林把他们收下了,待如上宾。吕娩娘都给安排好以后,带着徒弟于秀娘走了。什么原因?公馆之中尽是男的,于秀娘跟童林还没有成亲,经常碰面多有不便,所以人家师徒去另一个地方住下,如果有用着的时候,人家再回来。桂平和霞娘不然,人家已经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可以住在一起,所以就安排到后院。此刻,桂平、霞娘和众人正在厅堂之中开会,门军进来,趴到桂平耳边一说他家来人了,说有急事找他,桂平就大吃了一惊,向童林告了假,急匆匆来到公馆门外。一瞅是老管家桂忠,便问:
  “老哥哥,您怎么来啦?”
  “我的少爷呀!完啦,你们一家人,老爷子、老夫人,男男女女,全叫人给杀啦。”
  “哎呀!”桂平听了,一仰脖就昏倒于地。
  这时,有人到里边送信儿,童林一听,会议不开了,率领老少英雄赶到公馆门外,赶紧把桂平抬到里边,把桂忠也带到里边儿。经过紧急抢救,桂平这才明白过来,顿足捶胸,放声恸哭。大伙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细问桂忠,桂忠就把事情讲说一遍。童林闻听,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嘎嘣嘣咬碎钢牙,就知道杀人的凶手是英王派来的,肯定是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当务之急,必须前往桂家庄看看,人家为了投靠官府,死了好几十口,能不管吗?但是童林事情又多,很难分身,经过商议,童林在公馆维持一切,由张方代表差官队,率领老少英雄二十个人到桂家庄给桂大侠治丧,顺便了解情况。桂平、霞娘、老少英雄都骑着快马,离开成都到了桂家庄。
  咱们简短捷说,这时候,乡亲们大伙儿凑钱买了棺材,已经把老桂家的人装殓起来了。正中厅堂是桂老夫妻的棺椁,周围是仆人的棺椁,整个桂家是冷气逼人,凄凉万端。桂无双跪倒在地,趴到父母的棺柩前面放声恸哭,霞娘也哭得死去活来,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幸亏张方能张罗:
  “各位!大家别哭啦。先给二位老人家超度亡灵,然后咱们想办法报仇。”
  在张方的张罗下,院里高搭灵棚,把棺木全都停好了,从附近请了一帮道士跟和尚,给死者超度亡魂。桂平夫妻头顶麻冠,身披重孝,在灵堂守灵。张方利用这个机会,了解了左邻右舍,对案情基本有点儿清楚了,但是凶手是谁?来了多少?叫什么名儿?谁也不知道。单说这天晚上,桂平夫妻仍然守灵,张方有点乏累,带着坏事包孔秀、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夏九龄、司马良、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吴霸等人,到跨院儿休息。张方一边喝着水一边儿骂:
  “弟兄们,经过这几天了解,案情基本有了眉目。可以肯定,杀人凶手是万龙长风岛来的,根据前因后果推断,是英王派来的人。他把桂平夫妻撵出万龙长风岛,还有点儿不解恨,就归罪于桂大侠,因此,就派人血洗桂家庄。是可忍,孰不可忍哪!你们看见了,有多惨哪!光人就杀了四十多口啊!真是罪大恶极!”
  众人听罢,频频点头,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打破万龙长风岛,把英王抓住,千刀万剐。他们正在屋里谈论事儿的时候,突然就听院里有人喊:
  “坏啦,棂棚着火啦!”
  张方率人赶紧赶到灵堂一看,大火已经起来了。张方一面命人救火,一面感到问题奇怪,赶紧抖身上房,定睛瞧看,就见后院有黑影晃动。病太岁一拉刘俊,两个人就追下去了。黑影儿跑得慢,张方他们追得快,来到桂家庄村头就给撵上了。张方一看,还不是一个呢!仔细一数,五个!病太岁高声喊喝:
  “呔!给我站住。兔崽子,你们跑不了啦!有种的,你就站住!”
  对面这五条黑影还真就站住了,一字排开,拉好了阵势。这时张方领着刘俊众人就到了。一看,一个老道,四个大个儿。谁呀?正是铁板剑客林元和蓝家四猛。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其中有点儿原因。因为林元血洗桂家之后,拿着桂老夫妻的人头,回到万龙长风岛,见英王富昌请功,富昌一看,挺高兴。后来一听说桂平没死,他觉着铁板剑客林元这事儿办得不够完美,因此又紧皱双眉。胤禵怕伯父生气,就把铁板剑客林元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你看你这事儿办的!虽然把桂祝安杀了,但是桂平没有死,没有挖苗断根,早晚是祸患。我伯父最恨的是桂平,你怎么就把他放过呢?”
  林元一扑棱脑袋:“王爷,我不是有意把他放过的,只因桂平夫妻不在家,故此才漏网了。”
  “你们还回去,一定得把桂平杀了,把人头也照样拿回来。要办成此事,立下大功一件;要办不成,休要回来见我!”
  铁板剑客林元和蓝氏四猛费力没讨好,挨了一顿训斥,这五个人便垂头丧气,离开万龙长风岛又回到桂家庄。这次回来,是找桂平来的。可是他们进了桂家庄一瞅,老桂家明灯蜡烛,人来人往,他们趴在房上一看,院里一帮老道,一帮和尚,正在超度,左邻右舍还来了不少人,下不了手。他们也不知道桂平在哪个屋,放了一把火,打算把桂平引出来杀掉。没想到张方和刘俊率领众人追出来了。
  闲言少叙,单说病太岁张方,一看对面这五个人,就断定他们是凶手。为了把事情弄清楚,张方把夹扁头一晃,一阵冷笑:
  “嗨嗨嗨,我说老道,你叫什么名儿?这四位,你们叫什么名儿?敢不敢报通名姓?”
  老道冷笑了两声:“丑鬼!要问贫道,有名有姓,我是万龙长风岛的,十四皇子驾前为臣,官拜站殿将军,江湖上人送绰号铁板剑客林元是也!这是我的四个朋友,人称蓝氏四猛,蓝勇、蓝猛、蓝刚、蓝强。”
  张方点点头:“会过,会过!当初在蓝家店我们见过面儿。我说五位,血洗桂家庄是你们干的吗?”
  “就是我们干的!”
  “那你们去而复返,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前次我们没有杀了桂平,这次回来补这个空子,斩草除根!”
  “好样儿的,好样儿的!不转弯儿抹脚照直说,这就不含糊。你知我是谁吗?我乃天下第一的剑客张方是也!我老师就是乾坤八大名剑第五位,三教圣主欧阳修老剑客,我是他不肖的弟子。我父就是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师叔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看见没,我身后这些位,都是我的师兄弟儿。林元!杀人偿命,今儿个我要叫你们偿命。你们是叫我费事儿呀,还是自己伏绑?”
  “哈哈哈哈!闹了半天,你就是张方!我们绿林人要提到你的名字,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即使我杀不了桂平,我也不能把你放过。弟兄们,上!”
  蓝氏四猛晃掌中鬼头刀直奔张方。张方往下一退,一挥手,孔秀压单刀敌住蓝勇,刘俊晃刀敌住蓝猛,牛儿小子敌住蓝刚,虎儿小子敌住蓝强,八个人就战了四对儿。张方手提三棱套风锥直奔林元。等到伸上手张方一看,铁板剑客果然厉害,凭自己的能耐,抵挡不住。张方心里着急,要早知如此,把我师叔童林带来就好了。正在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人高喊了一声:“张少侠客闪退一旁,把他交给我啦!”掌中枪一晃飞身过来一人。张方回头一看,此人身穿孝服,正是小侠客鱼龙变化桂平。原来桂平领人把火救灭,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就知道是杀人凶手来了,提大枪追到村外,一看张方有点儿抵挡不住,这才大吼一声,来战林元。铁板道人林元一看来的小伙儿,穿着一身白,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肯定他是老桂家的亲属,不然他就不能这身打扮。
  “无量天尊,对面的娃娃,你是何人?”
  “小侠客桂平!”
  “噢,你就是桂平!”
  铁板道人心中高兴,要什么来什么。你看我杀张方虽然出气,但是不如桂平这颗脑袋值钱,我把他这脑袋捎回去,英王高兴,能给我记首功一件;捎不回去,还得挨顿臭骂,把饭碗还许打了。想到这儿,老道晃杈条杖大战桂平。等伸上手他一看,桂平这条枪可不让人,啪啪啪,上下翻飞,变化无穷,使了个神出鬼没。铁板道心中暗想,要想要他这条命还真得费点儿劲儿,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虚晃杈条杖,转身就跑。桂平认为他败了,拉枪就道:
  “恶道,哪里走!”
  这一追上当了。老道把杈条杖交在左手,一伸手从兜子里拽出一块五毒铁板,回身照桂平就打来了。桂平一看,眼前一道光华,不知是什么东西,赶紧一歪脸,脑袋躲开了,肩膀没躲开,这块铁板正拍在肩头上,啪!把桂平打得身子一侧歪,摔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原来,他这铁板是用毒药煨的,叫五毒铁板,沾到皮肤上就中毒,十二个时辰这人准死无疑。张方一看,桂平受伤,急忙拉家伙过去应战。林元从兜里又拽出一块铁板,抖手奔张方就打来,张方往旁边一闪,铁板走空,没打着。事情也凑巧,正好这块铁板揍到坏事包孔秀后背上。孔秀正在大战蓝勇,就觉着后背上啪的一下,把他打得噔噔噔,紧抢几步,摔倒在地,眼前发黑,人事不省。眼看张方众人就要出事儿,老少英雄从桂家庄杀到了。林元一看不好,口打胡哨,带着蓝氏弟兄一溜烟逃了。张方也没敢追,因为眼前有俩伤号还不知道生死。急忙命人把桂平和孔秀抬回桂家庄,到屋里把衣服剥掉,用灯光一照,张方大吃一惊。一看桂平的肩头,肿个大包,四四方方,红肿高大;再看孔秀的后背,也是如此。两个人眼窝塌下去了,光进气儿不呼气儿,摸了摸脉,脉搏微弱,看来九死一生。张方的经验非常丰富,知道两个人中了毒器。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瞅着他们俩死吗?老家人桂忠,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张少侠客,您先别着急,离我们这儿不远,有一座庙叫光天寺,光天寺有个出家的和尚。这和尚,人送绰号叫妙手赛华佗,专治内外两科,我们不如套辆车把我们少爷和这位少侠客送到光天寺医治。”
  张方一想,有病乱投医,管他叫赛华佗赛扁鹊,能把病治好就行,便点头答应。留下别人在桂家庄等着,他亲自护送两辆车赶奔光天寺。二十几里地的路程,车老板儿把鞭子一晃就到了。
  等次日天明,来到光天寺的门前,大车站住,张方亲自叩打门环。时间不长,出来个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有事啊?”
  “请问这是光天古庙吗?”
  “不错,小庙就是光天寺。”
  “这里的主持和尚叫妙手赛华佗的可在吗?”
  “在,在!刚起来。”
  “好(口来)!我们是求医的,有两个人昏迷不醒,打算求大和尚大发慈悲给救一救。请你给传禀一声。”
  “好,好!请施主稍候。”
  小和尚说罢,转身走了。不多时,赛华佗亲自接出来了。张方一看,这和尚岁数可真不小,身子还有点儿不太利落,似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皱纹成堆,满脸的寿斑。就见老和尚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欢迎施主光临,是来看病的吗?”
  “大和尚,麻烦您啦。我这儿有两个病人,请您给医治医治。”
  “好好好!里边请!”
  说话间,张方命人把桂平和孔秀抬进光天寺,提鼻子一闻,全都是药味儿。闹了半天这个光天寺整个儿是个医院,两廊下摆着不少床铺,全是百八十里以外前来就医的,因为路远走不了,全都住在庙里。有十几个小和尚,围着白布围裙,穿着白布套袖,来回在这儿护理。张方无暇观看别的,把妙手赛华佗请到屋里,老和尚先净了净手,把围裙系上,戴好套袖,来到桂平和孔秀的面前,仔细察看。老和尚一皱眉,先号号脉,再翻翻眼皮,问张方得的是什么病。张方口打咳声,也不隐瞒,把受伤的经过讲述一遍。妙手赛华佗要看看伤口,把他们俩衣服解开,瞅着瞅着,大和尚摇摇头,没有说话。张方心里增个疙瘩:
  “大和尚,您看这病能不能有救?”
  “施主您贵姓?在哪行发财?”
  “实不相瞒,您听说有位奉旨的钦差年羹尧没有?我是年大人手下的办差官,叫张方。”
  “噢!闹了半天是差官老爷。实话跟你说,这二位受伤可不轻啊!治倒可以,但是一时半时可不能好啊!”
  “啊呀老和尚,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是在这儿多住几天,我们多花点儿银子,也在所不惜。”
  “好!那贫僧就尽量给治。”
  大和尚说完话,点手把小和尚叫进来,低声嘱咐几句。小和尚出去,时间不长,把药箱子拿来,等打开盖儿,张方一看,好啊,十八般兵刃样样俱全哪!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钩的、带刺儿的、麻花儿的、拧劲儿的;小刀子、小剪子、小钩子、小挠子、小锥子,是应有尽有。就见这和尚命人升好了一堆火,先把这些家什消了毒,开始给两个人动手术。先把伤口破开,把淤血挤尽,然后,把烂肉用刀剔除,上好刀伤药。这个手术直做了两个多时辰,才告结束。大和尚累得满头是汗。等最后包扎完了,给他们吃了药,和尚长吁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张施主,这二位的命算保住了。”
  “多谢!不知得多少钱哪?”
  “唉!出家人普度众生,分文不收。如果施主觉着过意不去,多给几个香资也就是了。”
  “好好好!我这儿有纹银二十两,原捐作香资。”
  小和尚把银子拿走,张方跟妙手赛华佗一商议,这两个人怎么办呢?是拉回庄子,是住到庙上?老和尚说,他们刚动完手术,不宜颠簸,最好住到寺内。张方同意,命夏九龄、司马良在这儿护理,他领人先回到桂家庄,把桂家庄的事情安排完了,张方又领人起身赶奔成都府,见年大人和童林禀报了经过。童林点了点头,总算把桂平和孔秀救活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月之后,桂平、孔秀身体康复。张方又领了一百两银子,捐作香资,对老和尚表示酬谢,领上两个人回到桂家庄。桂平见着霞娘,夫妻二人又惊又喜,经过商议,不在桂家庄呆了,那里一个亲人都没有,触景伤情。最后,把房产地业全都变卖,夫妻两个带着桂忠起身赶奔成都府,正式入伙儿。
  这回,老少英雄全都凑齐了,研究攻打万龙长风岛的事儿。很多人都提出来,要想打万龙长风岛,必须了解岛里边儿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怎么能了解岛里边的情况呢?桂平一听站起身来:
  “年大人,童侠客,我倒有个主意。我听我父亲给我讲过,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古天杰,一个叫古天书,号称古氏二老,住在离此不远的二老庄。据说这两个人原来就占据万龙长风岛,开垦山林,住了半辈子。后来,十四皇子胤禵领兵占领了万龙长风岛,二老一赌气,离开这座岛屿回到家乡。我看,要想了解万龙长风岛的奥秘,非找到古氏二老不成!”
  桂平说完了,司徒朗站起身来说:“海川哪!桂少侠一句话把我提醒了。不错,二老庄这俩老头跟我还有一点儿交情,不如咱们就去一趟二老庄,问问他们不就清楚了吗?”
  童林点头,就带着司徒朗、病太岁张方以及老少英雄二十人,携带着贵重礼物,到二老庄拜望古氏弟兄。
  到门前一叫门,这二老真还接出来了。童林一看,这俩老头个儿都不高,跟一对土地佬差不多,都是大秃脑门子,一个黄脸儿,一个黑脸儿,就像一个模子刻的似的,一瞅就知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兄。别看两个老头岁数不小,精神却很旺盛。童林过来施礼:
  “二位老人家就是古氏弟兄不成?小可童某有礼了。”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侠客?”
  “不错,正是在下。”
  “哎呀,欢迎,欢迎啊!哎哟,这么多高人,都是谁?”
  司徒朗过来了,用手一拍古氏弟兄的肩头:“老朋友!你们认识我是谁吗?”
  “啊呀!有点儿眼熟,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这叫贵人多忘事啊!连好朋友司徒朗都忘了不成?”
  “哎哟!老伙计,你还活着?”
  “嗯!对付活着吧!”
  “欢迎,欢迎!莫非你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里边请,里边请!”
  大家说说笑笑来到厅堂,古氏二老吩咐手下人,做饭的做饭,沏水的沏水,非常热情。时间不长,酒宴摆下,众人团团围坐。童林把礼单往上一献,手下人把礼物搭进来了。古氏弟兄一看送来这些礼物,少说也得值一百两银子,二老就愣住了:
  “童侠客,这是何意?咱们都是武林同道,我欢迎你们来串门儿,怎么还送礼呀?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哪!”
  “二位老人家,我们来求你们来啦。”
  “是吗,有话请讲,凡是我们知道的……”
  “不,您先别着急。这礼,您必须得收下。这不单是我们送的,也有钦差大人年羹尧的一份心意。”
  二老说什么也不要,司徒朗从中给打圆场,最后,到底把礼物收下了。
  古天杰问:“童侠客,请您明言,有什么事儿求我们?”
  童林闻听,口打唉声:“二位老人家,大概你们也有耳闻。前次钦差大人三打剑山,好不容易才把剑山攻破。美中不足的是,罪魁英王富昌领人投奔了万龙长风岛,我们不把英王抓获,没法回京交旨。但是,对于万龙长风岛的形势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听说二位老人家想当年占据万龙长风岛,开垦山林,三十余载,想必了解岛内的形势,为此今天特来领教。”
  张方在旁边补充:“二位老人家,这回你们明白了吧?送礼不白送。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请二位老人家把万龙长风岛的内幕和盘端出来吧!”
  “这个……”古天杰看着古天书,古天书瞅瞅他哥哥,两个人沉默不语,面现难色。
  童林觉着有点儿抹不开,一瞅这俩老头不那么痛快,看了一眼司徒朗。司徒朗快人快语,用手一拍他们弟兄的肩头:
  “老伙计,怎么啦?把你们难住了不成?咱们都是自己弟兄,没有不说的话,你们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尽管讲出来,我们决不强人所难。”
  “这个……老伙计,既然你说到这儿,我们只好对你明讲。当初我们占据万龙长风岛,共是三十六年,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可是后来十四皇子胤禵去了。一开始我们不了解他是怎么回事儿,认为他是当今天子的皇子,又是那么大的西安侯,到我们岛上视察,我们敢阻拦吗?后来才弄清楚,闹了半天,他要占据此岛。为这件事情,我们曾经发生过不睦。可是你们知道,人家西安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我们两个人怎么对付得了?最后只好忍痛割爱,把岛子给了他。可临分手的时候,西安侯十四皇子给了我们纹银十万两,就算把岛子买下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要,他派人把银子送到我家,说得清楚,这十万两银子买我们哥儿俩一个嘴严,将来不管到了何种地步,对岛子里的秘密不准向外人言讲。如果对外人说了,就要血洗二老庄,不但杀我们,连乡里乡亲也一个不剩。老伙计猜想,那胤禵说话是算数的。我们倒不怕死,牵连了几百口乡亲,我们于心不忍!”这俩人儿说到这儿把嘴一闭,再也不言语了。任童林怎么劝,司徒朗怎么讲,这两个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唉声叹气,什么也不讲。童林是个红脸汉,一看人家不乐意说,也不能逼人家,万般无奈,最后站起身来说:
  “二位,这么办吧!方才我们有言在先,不能强人所难,既然二位老人家真有难处,我们非常同情。方才所说就算揭过去,童某告辞了。”
  司徒朗冷笑一声说:“二位,没你们帮忙,我们照样儿也得破万龙长风岛,好啦!后会有期。”
  大家回到成都,见着钦差大人年羹尧一说,年大人紧锁双眉,唉声叹气。本来抱挺大的希望,结果冷水泼头。就在这个时候,孔秀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冷笑,大伙儿不明白孔秀笑什么。就见坏事包孔秀来到童林的面前,趴到海川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儿,童林先是皱眉,后来晃头,最后点了点头。孔秀又凑近钦差大臣年羹尧,趴到耳边嘀咕了一阵儿,年羹尧的表情跟童林相似,最后也点了点头。孔秀往旁边一站,就见年大人眼望病太岁张方!
  “张方,你看怎么办?这事儿遇上难题啦!你这小子诡计多端,有主意,每逢关键时刻,能难住别人就是难不住你。我看这样吧,聘请二老出头帮忙的事,你就包下来。如果你能说动古氏弟兄,就算立下大功一件。你看怎么样?”
  张方明白啦。闹了半天,孔秀这小子怪不得他刚才咬耳朵,原来是冒坏水儿哪!张方气得直瞪孔秀,孔秀乐得直晃脑袋。张方冲着年大人一摆手:
  “大人,这可不是儿戏,您别听坏事包的,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想,我童师叔那么高的身份,各位英雄那么大的面子,他们都不肯出头,何况是我呀!我就是神仙变的也无济于事。大人,这事儿我办不到,我也不打算立这一功。”
  年大人把脸一沉:“唉!张方,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本帅乃是奉旨钦差,我跟你说话就是命令,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命你三天之内请出二老,起码也得把万龙长风岛的地图弄到手,否则,我要你项上的人头!”
  张方一听一咧嘴,心说这位年大人真是翻脸无情啊!官大一品压死人,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张方万般无奈,只好躬身领命:
  “是,遵命就是。”
  年大人又把话拉回来:“哈哈哈!张方,你可别往心里去,有道是能者多劳。希望你多为朝廷出力,多为本钦差分心哪!”
  老少英雄也一个劲儿地鼓励,张方一乐:“哈哈哈!我这阵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好好好,大人放心,三天之内我把这事儿办成也就是了,你们众位就听信儿吧!”说着用手指了指孔秀:“坏事包,咱俩这笔账也记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张方可不是饶人的,早晚我非要找回来不可!”
  孔秀又吐舌头,又晃脑袋,在旁边手舞足蹈,把张方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回到自己屋里头,把东西归整归整,一溜烟儿跑到二老庄。
  张力到了庄口一想,怎么办呢?我见着人家说什么?要说的话已经说绝啦,再说一遍也没用。最后一想,干脆我豁出这张厚脸皮去了,再试试看。他到小铺买了四包点心,来到古氏弟兄的门外,啪啪啪敲门,家人开门一看:
  “您不是张少侠客?”
  “不错,是我。”
  “您又回来,莫非拉下什么东西了?”
  “没没没,没有。烦你转告二老,我有点儿事儿要求见。”
  “哎!您稍候片刻。”家人去了时间不长,出来了,“二位老人家有请,在里边恭候。”
  张方拎着点心来到厅堂,到门口一看,二老站在门口等着呢!张方把点心包放在台阶上,躬身施礼:
  “二位老人家,在下有礼了。”
  “张少侠,里边请!”
  张方拎着点心进屋,把点心往桌上一放:“二位老人,礼物虽薄,略表寸心。你们老哥儿俩别打起来,一人两包,二一添作五。我孝敬二位啦!”
  俩老头一听气乐了。我们七八十岁了,没吃过点心?能为这打起来!二老一乐,命人献茶,茶罢搁盏,问张方:
  “少侠客,去而复返,莫非还有什么事儿吗?”
  “是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我说二位老人家,方才我们来了一帮,七嘴八舌的,这话始终没有谈透。我也不好插嘴。我觉着,事情要是谈透了,二位不会拒绝我们,是不是?要说一点儿情面不讲,非把人家给拒绝了,那还有人味儿吗!是不是?你们二位闯荡江湖多年,哪能不懂这点儿人情呢!因此,我这次回来接茬儿谈,把利害给你们说透,要求二位老人家助我们一臂之力。”
  二老不等张方说完,把脸往下一沉:“少侠客,免开尊口!你说话没说透,我们不那么认为。我们觉得谈得够多的了。该说的话都说啦,我们不能帮忙就是不能帮忙。我们决不能把几百口子的命当玩笑。请少侠客回成都吧!”
  张方一看,这俩老头挺倔,可有点挂不住了。他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二位呀!咱们可把话说清楚,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张少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威胁我们不成?”
  “这可谈不到。你们打听打听,我张方可不是好惹的。我要求人办事儿是一定得办到。要办不到,我可没个完。”
  “噢!少侠客,既然你没个完,你还打算怎么样呢?莫非你还要对我们哥俩下毒手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非要叫你们俩帮忙不可。你们服气儿不?”
  “是吗?那我们就是不帮忙,你能怎样呢?”
  “好(口来)!你们俩敢说三个不帮忙?”
  这哥儿俩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小子是没事儿来找茬儿慢说三个,三百个我们也敢说。
  要知张方有何高招打动二老,且看下回分解。

19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6: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回 索地图张方用智 长风岛下书摆擂
话说古氏二老一听张方不说人话,勃然大怒。古天杰把桌子一拍:“张方,请人可没有这样请的,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愿意帮忙,那是人情;不愿帮忙,乃是本分,你可不应该口出狂言,实在欺人太甚!”
  张方一晃夹扁头,瞪着小圆眼珠,啪!一拍桌子:“我说二位,你们两个人再敢说一句不帮忙!”
  老哥俩一听,干什么?难道要动武不成?古天杰一瞪眼睛:“我就是不帮忙,你要怎样?”
  没想到张方乐了:“嘻嘻嘻!不帮忙,那就算了吧!”
  这个泄气呀!二老以为张方有什么高招呢,闹了半天,是瞎咋唬。二老一想,这小子可真是个蘑菇头,快点儿把他打发走就算了。
  “张少侠,话已说绝,我们哥俩还有点儿事情要办,恕不奉陪。来人!送客。”
  什么叫送客?这就是往外撵他。哪知张方坐在太师椅上连动也没动,把二郎腿一担,晃着夹扁头:
  “嗨嗨嗨,我说二位老爷子,你们可真有两下子!我有千条妙计,你们有一定之规,真叫人佩服啊佩服!我看这样吧!方才的事情咱们不谈了,谈点儿别的可以吗?二位请想,当今世上,五花八门,要谈的事儿太多啦。往大处说,古往今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凫的,五大派八十一门所发生的事情,乃至人间的悲欢离合,那还有个完吗?咱们随便谈谈怎么样?”
  二老无奈,只好忍着气重新坐好:“少侠,那你就谈吧!”
  “二位老人家,请问,你们对万龙长风岛是真了解,还是不了解?”
  “少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位老人家请想,你们如果真了解,就不能闭口不谈。我家童师叔等老少英雄二十余人,不远百里登门拜望,我张方又第二次来,人情可为重矣!可是却遭到二位的拒绝,难免使我怀疑,可能你们对万龙长风岛根本就不清楚。不然的话,你们为什么只字不谈呢?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张方,方才咱们有言在先,谈别的,不谈这个事儿,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事儿来啦?”
  “方才是公事,现在是闲谈,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老点点头,心说,罢了,张方这个东西鬼点子真多呀!想到这儿,冲他一笑:
  “张少侠客,你也不用使激将法,干脆咱就把话说开了。我们弟兄占据万龙长风岛三十余载,对岛内的一草一本没有不知道的,就是我们闭着眼睛摸,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不仅如此,我弟兄还精心画了一幅岛图。”
  “什么?你们手里有万龙长风岛的岛图?”
  “对,不信,请你上眼。”古天杰从抽屉里头拿出个精制的小檀木盒儿。这盒儿是长方形的,把锁头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卷白绫子。把这白绫子轻轻地展开,往桌儿上一铺,张方就往前一凑乎。古天书用手一推他:“慢着!离远点儿,别往前靠近,最好别伸手。”
  张方瞪着小圆眼一看,上头圈圈点点,勾勾画画,确实是一幅图。有几个大红字儿,写得很清楚:万龙长风岛详图。古天杰用手指着这张图:
  “少侠客,看见没?这张图非常详细,把万龙长风岛一切的事情,全画到上面了。要有了这张图,破万龙长风岛,就不费吹灰之力;要没有这张图,想破万龙长风岛势比登天。你看,我们哥俩是吹呀,还是果有此事?”
  “没吹没吹!难怪二位老人家名声远震,今日一见,真是细心人哪!好啦,把图给我吧!”
  “啊!”二老急忙把图收起来,搁到小盒儿里,重新锁到抽屉里头:“张方,方才叫你看的目的,无非是证实一下我们哥俩没说玄话,更没吹牛。既然你看了就算啦,图是决不能给。”
  “我说二位老人家,你们要真不给,我可要偷啦!您知道我病太岁还有什么能耐吗?我还有个绰号叫妙手神偷赛方朔,气死金眼毛遂。这偷,乃是我一大特长。二位老人家,我要是把图偷到手跟你们交给我就大不相同了。你们要交给我这是人情,我回去跟我童师叔、年大人、老少各位英雄一说,大伙儿对你们二位不但领情,而且感恩,迟早朝廷还得嘉奖;可是这张图要叫我偷来,我们不但不领你的情,还得恨你,迟早破了万龙长风岛,也许你们二位还得受株连、打官司。此中的利害,望二位详察。”
  “哈哈哈!算啦算啦,张方,你别往下说了。你有千条妙计,我们有一定之规,不帮忙就是不帮忙!这张图说什么也不给,你有什么招随便想去。送客!”
  过来几个家人,一架张方把他给推了出去。张方一回头,咣当!人家把大门关上了。把个病太岁气得咣咣直放屁,晃着脑袋离开二老庄。他到了庄外的树林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往地上一坐,这就发了愁了。心说,这个事儿真他娘的难办哪!可恨古天杰、古天书这俩老头,死硬不开窍,软硬不吃,叫我如何是好?又一想,我这样回成都也没法儿交待呀!钦差年大人限我三天的时间办成此事,我要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非受处分不可。也罢,既然我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就得这么办。不如今夜晚间再进二老庄,前去偷图,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张方打定主意,站起身来,把尘土掸扫干净,然后找了个小铺买了几个烧饼,打了二两酒,又回到树林,吃完了,喝完了,找了个土坡往这儿一躺,闭目养神。连日来,病太岁确实也有点儿累了。这一躺下,时间不长就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有多长时间,突然被一阵冷风把他吹醒。张方打个冷战,把眼睁开,再看,满天的星斗,四外一片漆黑。张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瞅瞅北斗七星,估摸着时间在二更天左右,正好进庄盗图。他把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把三棱吕祖套风锥背好,检点百宝囊,看看脉门弩,全收拾完了,张方一塌腰赶奔庄内。他施展陆地飞腾法,时间不长又来到古氏弟兄门前。病太岁左右观看,大街上静悄悄的,连一个行人也没有,便抖身上房。他趴到房上往院里一看,漆黑一片,可能老古家的人早就熟睡了。张方先掏出一块问路飞蝗石,甩手扔到院里,倾耳一听,一无鸡鸣,二无犬吠,三无人语,这才把心放下,双腿一飘,轻轻落到地上,蹑足潜踪,直奔厅堂,到这屋听听,到那屋听听,四外一片寂静。张方仗着胆子把厅堂的门推开就进了屋,直奔那张八仙桌儿。为什么呢?因为古氏二老让他看图的时候,就是这张桌子,他眼睁睁看见那张图就锁在抽屉里。他来到桌案前边儿一看,抽匣锁着。他用大拇指一撩绷簧,微微较劲,嘎吧!把锁头拧开,把抽匣轻轻地抽出来,一看里头,果然有个檀木小盒儿,不由心中大喜。他伸手刚要拿这盒儿,就觉着脖子叫人给掐住了。他急忙一撒手,就在这时候,厅堂里头灯火点上,古氏弟兄站在了他的背后。老古家的家人提着灯笼,把门窗全堵上了。抓张方的正是古天杰。古大爷一阵冷笑:
  “张方,你小子真要偷我?没想到吧!我们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真把你给等来啦!你夜入民宅,偷取人家的东西,已经犯下了大罪,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按律治罪,绑!”
  家人往上一闯,不容分说,把病太岁张方就给捆起来了。张方心说,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想到这儿,张方高声喊喝:
  “等一等,且慢!听我说两句行不行?我说完了,你们再送我走!”
  古氏弟兄一摆手,家人退下:“张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二位老爷子,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吧!我今儿晚上来是看看动静,并非是真来偷东西。我再蠢,也不能蠢到这种地步,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非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望二位高抬贵手,把我放了就得啦!”
  “没有那么便宜!”
  “我说二位,我本身就是办事的差官,你们能把我送哪儿去?送到官府,我一句话,不是还得把我放了。你们岂不弄个往返徒劳?这又何苦的呢!如果不把我送到官府,把我关押在你们家,你们可就犯了大罪了。私扣国家的办差官,该当何罪呢?我童师叔岂能善罢甘休,钦差年大人又焉能放过你等?二位,干脆就把我放了,我还感谢你们,你看这有多好!”
  “不行!张方,要把你放了,可有个条件。你还来不来啦?”
  “不来啦。一定不来啦。”
  “你还敢不敢前来偷图?”
  “不偷啦,这回我就死了心了。把所有的招全都抖搂出来了,没咒可念了。二位,这回我回到成都,见到年大人和我童师叔,说什么我也不干了。他们有什么能耐叫他们施展去。”
  “你起个誓。”
  “好(口来)!我说话要口不应心,将来不得善终,刀砍、枪扎、马踩、车轧、天打五雷轰、吃东西噎死!”
  “别说啦!张方,下不为例,就这一回,如果你小子再敢来,休怪我二人对你不客气。把绳子给他解开!”
  家人过来把绳子解开了。张方活动活动筋骨,一看身上什么也没少,把吕祖套风锥重新背好,拉把椅子一坐:
  “哎呀二位!可把我吓得不轻啊!能不能赏我一口水喝?”
  二老让家人给他把水端来,张方喝了两碗:“二位老人家,成全人就成全到底吧!我为了偷这张图,连晚饭都没吃,能不能赏给我点儿吃的?”
  俩老头一听,这小子脸憨皮厚,这在什么节骨眼儿上,他还惦记吃的呢!
  “好吧!给他拿来!”
  时间不长,给他端来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碟炒鸡蛋。张方饥不择食,一会儿就吃个干干净净。他把嘴一擦:
  “啊!多谢二位老人家。我可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这次虽然来得匆忙,走得慌速,但是给我病太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时候,人生在世,短不了求人帮忙。二位你们记住,将来有用我张方之处,尽管说话。我办不到,还有我老师欧阳修;我老师办不到,我还有三亲六故,迟早我要报答二位的恩德。咱们交个忘年交,再见!”
  张方说完,一躬到地,而后出了二老庄,奔成都府就下去了。二老口打咳声,回到房中。古天杰看看古天书,古天书看看古天杰,老哥俩沉闷不语。为什么呢?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如今这个事情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帮着官府,就得得罪万龙长风岛,帮助岛上就得得罪官府。就拿眼前这事儿来说,把张方也难为得够呛,别看他说得好听,这人算得罪下了。老哥俩一商议,赶紧把这张图藏好,别让张方这小子偷走。其实桌子里这盒儿里边根本就没有图。二老转身奔后院内书房,开门进屋,把家人撵出去。这屋里靠东墙有一只大柜,乃是硬木雕花的,盖儿锁着。他把锁开了,揭起盖儿,那盒儿就在里边搁着,盒儿里边乃是万龙长风岛的岛图。老哥俩重新检查完了,这才放心,又把柜锁好,把灯熄灭,退出书房回屋休息。他们俩刚走,房上黑影一晃来了个人。谁呀?病太岁张方。他根本就没走,方才看他直奔成都而去,其实他出去没五里地,又回来了。张方心说,方才我使的那叫定神丸,是迷惑古氏二老。只要你们稍一疏忽,我就能钻空子。刚才二老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张方的眼里。古氏弟兄刚走,张方就来到门外,不由心中暗笑。他拿出万能的钥匙,把房门打开,直奔那只大柜。他个儿小够不着,搬了把椅子,登着椅子把柜门儿打开,把那小盒儿轻轻取出。为了谨慎起见,张方把小盒儿打开做了检查,果然是万龙长风岛的岛图。他这个乐劲就别提了。他把小盒儿背在身上,轻轻把大柜又关上,从椅子上下来,转身形离开书房,抖身上房。心说,二位哟,实在对不起,我可要走了。他飞身形跳到外面,一塌腰欻欻欻,回奔成都府。
  次日中午,张方到了公馆。把门儿的人一看,躬身说:“少侠客,您回来啦!快点儿里边请吧!老少各位都等您哪!”
  “先等等!我哪能就这样进去哪!请你们到里头通禀一声,让我童师叔列队迎接。”
  单说昆仑侠童林、天灵侠王凤、世界妙手司徒朗、老侠石昆、光明侠明灯明照远以及大和尚方天力等人,正在谈论张方的事情,门军进来禀报,说张方回来了,让大家列队迎接。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
  “唔呀!这个混账乌鳖羔子!不用问,他是把事情办成,端起架子来了,不如派几个人出去,把他拽进来得了。”
  牛儿小子一瞪眼:“师兄,我出去,提溜着耳朵把他拎进来!”
  “且慢!”童林一想,张方也真不容易呀!既然他有此要求,满足他也就是了。童林真的就列队迎接。
  张方一看童林出来了,急忙躬身施礼:“师叔哎,我可担待不起,我给您施礼啦!”
  “孩儿啊!你辛苦啦。不知见着二老没有?”
  “哎呀!一言难尽哪!有话咱们到里边儿详细说吧!”
  众人把张方让到厅堂里边儿,张方坐下就把经过讲说一遍,说得大家捧腹大笑。最后病太岁张方从身上解下包裹,取出万龙长风岛的岛图。童林把图展开一看,心中大喜。老少英雄,挨个儿全看了看,无不称赞张方有胆有谋,办了一件大事。张方把胸脯一拍:
  “各位!不是我姓张的吹牛,我要想办到的事儿,没有办不到的。请各位转告钦差大人,应该给我立首功一件。另外,我为了盗图,破费了不少银子,应该加倍还我。”
  逗得大伙儿都乐了。童林命人准备了几样好菜,款待张方。张方刚吃了一口菜,公馆门外一阵大乱,报事的跑进来说:
  “童侠客!可了不得了,二老庄的古氏二者找到门上,口口声声前来要图。非要跟张少侠玩儿命不可!”
  张方一听把吃的那菜吐了出来:“娘呀,我的姥姥!师叔,我可捅了马蜂窝了。我不管啦,你们对付吧!”他拿起万龙长风岛的岛图,拉着司徒朗:“师伯,快保护我,咱俩躲一躲!”
  司徒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叫张方拉到后院去了。童林命人把酒菜撤下,列队迎接古氏二老。到公馆门外一看,古天杰和古天书满脸尘土,大汗淋漓,两个人的气色非常难看。童林上前见礼:
  “二位老人家,赶紧里边请!”
  “你们办的好事!”古氏弟兄怒气冲冲来到大厅落座。
  童林就问:“二位,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从家里来。童侠客,张方呢?”
  “张方另有公干。”
  “童侠客!不是我们说你,你们派张方这么做,可有点儿于理不合呀!差官队为什么偷人家的东西?这不是匪类吗!你们口里说抓贼,你们本身就是贼。没有说的,快把万龙长风岛的岛图还给我们。不然我们就死在你的面前。”古天杰、古天书连喊带叫,又拍桌子又跺脚。
  童林满脸通红:“二位老人家息怒。咱可得把话说清楚,我并没有让张方去偷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童侠客,你们别装糊涂啦,张方这小子,三番五次到我家,软硬兼施,非叫我们哥俩出头帮忙,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们看他是个晚辈,又年轻,没跟他计较。谁想到张方这小子胆大包天,跑到我们书房打开大柜,把岛图给偷来了。童侠客,我们说得非常清楚,我们不能帮忙。如果帮了你们,二老庄就得遭到血洗呀!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在数百口生命的分上,你就把图还给我们吧!”
  童林怎么劝,二老也不答应。最后童林说:“好吧!既然二位老人家说到这儿,童某决不叫你们为难。来呀!把张方叫来,叫他把图也拿来。”
  有人到里边送信儿,等了好半天,张方跟司徒朗这才出来。就见张方手里托着万龙长风岛的岛图,拎着那只小盒子,一见古氏弟兄,张方一乐:
  “二位来啦!挺好吧?是坐车来的,是坐轿来的?”
  “哼!张方,你小子真是不仁不义,你曾经发过誓,因何言行相违?你就不怕应誓不成?”
  “哎呀!二位,我这条小命不值钱,爱怎么的就怎么的。雷劈也好,马踩也好,得什么报应我也不在乎。为什么我这么做呢?我上为朝廷,下为百姓,就是死了也值得。可不像你们俩,前怕狼,后怕虎,美其名曰保护二老庄的乡亲,其实是你们贪生怕死,是胆小鬼。不就是要这张图吗?给你。”
  张方连盒儿带图扔到古氏弟兄面前。二老捡起来一看,一点儿不错,正是自己的东西,赶紧把图搁进盒儿里,重新带好,眼望童林说:
  “童侠客,并非我们不懂人情,实在是为难哪!从今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儿就过去了。再见!”
  “二位,吃完饭再走。”
  “不不不!你们这饭我们不敢吃。”二者说着活起身告辞,扬长走去。
  童林心中十分不悦,回到屋里,长吁短叹,低头不语。各位剑侠对二老的做法也颇为不满。正在这时候,张方抚掌大笑:
  “师叔哎,您请放宽心,别看我把图给了他们,已经没有用了。方才我把师伯司徒朗请到后院,利用这段时间,又复制了一份。”
  张方一伸手,从袖筒里拽出一张图,往桌上一铺,大伙儿一看,这个乐就别提了。心说张方这小子,鬼点子真多。为什么刚才张方拽走司徒朗呢?原来他早有准备。司徒朗对于画图颇有研究,当初他占据云南玲珑岛,就是亲手画的图,要复制这么一张,不费吹灰之力。童林觉得这一招可损点儿;又一想,紧急关头,也就讲说不起了。海川拍了拍张方的肩头:
  “孩儿啊!虽然你做得很对,但是今后这种事儿,如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师叔哎!我也不愿干这种事儿,不过这俩老头太气人啦。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对他们也只好如此。”
  童林急忙把这张图保管好了,将来好按图破岛。就在这时候,门上的人进来禀报,万龙长风岛派人下书来了。童林一想,万龙长风岛居然敢派人来下书,不知为何?
  “下书人现在何处?”
  “在门外候信儿。”
  “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毕叫毕云,江湖人称云游侠。”
  “请!”
  童林把屋里安排好了,时间不长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门前人影一晃,走进一个人来。此人身高八尺挂零、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如美玉,三绺墨髯,一身短靠,腰佩宝刀,气宇轩昂,二目如电。来人紧走两步,躬身向前:
  “童侠客在上,小可毕方有礼了。”
  “免。请坐!”
  “谢坐。”
  有人搬了把椅子让毕方坐下。童林就问:“请问毕大侠,要见童某所为何故?”
  “童侠客!我奉英王和十四皇子所差,特为给童侠客、年大人下书而来。”
  “书信何处?”
  “就在我的怀中。”毕方说着,把书信取出来,双手往上一递。
  童林展开书信一看,上面是英王和谭天的口气,大致的意思是说:连年征战,老百姓苦不可言,我们经过再三思虑,愿意和平解决两家的争端,特定于五日后在大佛寺举行谈判,希望你们本着一颗诚心,派出几名代表,到大佛寺商谈两家争端事宜。望不要失信。童林把信看完,转给司徒朗众人,老少英雄全都过了目。童林把信往桌儿上一放,问毕方:
  “毕大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方一笑:“童侠客,信中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看没有必要解释了。我家英王千岁和十四皇子爱民如子,不愿意再打下去了,愿意和平解决。因此,在大佛寺举行谈判,此乃一颗诚心,决无虚假。望童侠客禀明钦差大人,派代表届时出席才是。”
  “好吧!我希望你们言行如一。我们也不乐意这样打下去。请你回复英王和十四皇子,五天后在大佛寺不见不散。修书不及,我就不写信了。”
  “是。如此说来,小可告辞了。”
  刘俊众人把毕方送出公馆。等毕方走了,老少英雄凑到一起,把钦差年大人也请了出来。年羹尧看完那封来信冷笑一声:
  “海川哪,这又是一计。我料英王口心不一,肯定又是耍花招。”
  童林点点头:“大人,卑职也是这么看。无奈假戏要真唱。既然人家提出要谈判,我们不会显著心不诚。我的意思,还是派人参加为好。”
  “嗯!你说的有理。各位,你们看呢?”
  张方头一个站起来:“大人!我说几句。英王富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肚子就是坏水儿。不用问,他们经过日夜研究筹划,又定下了诡计,在大佛寺布置下天罗地网,等着咱爷儿们往里钻。我师叔说得对,明知是当,咱们得上;明知是假戏,我们得真唱。如果我们不去,一则显著我们没有信用,二则显著我们不诚心。因此,我们非去不可。不过我有个建议,派的代表,用不着什么重要的人物,去几个人,逢场作戏,摆摆样子也就算了。”
  年大人点头赞成。经过研究,决定派三个代表:首席代表就是病太岁张方;陪伴的两个代表,一个是坏事包孔秀,一个是泥腿僧张旺。等这三位谈判代表一定,大伙儿乐得肚子都疼。为什么哪?在差官队当中,数这三个人坏,结果就叫他们参加。张方还乐意干这个事儿,马上点头答应。到了第五天上,张方带着张旺和孔秀,另外有四名跟班儿的,一共七个人,起身奔大佛寺。
  大佛寺在哪儿?就在成都府东门外八十五里处。这个大佛寺,是三不管的地方,地处胜家庄、蓝家店、朴家店的正中心,乃是一座多年的古刹禅林。那个地方非常肃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英王指定在此谈判。
  单说张方他们一行七人骑着马来到大佛寺。一看,古刹禅林一片寂静,四外环山,庙宇坐落在平川之上,古木丛林,真好比世外的仙境。张方几个人甩镫下马,仆人叩打门环,就见角门一开出来两个小和尚,看看张方这几个人,小和尚说:“阿弥陀佛!各位,你们是成都府来的官人吗?”
  “正是啊!我说这就是大佛寺吗?”
  “正是。”
  “那么请问小师父,你们可曾接到通知,在此处谈判吗?”
  “知道,知道。万龙长风岛的人早就到了,专门在此恭候各位差官老爷。”
  “好,请你到里边送个信儿,就说差官队的全权代表来到了。”
  “是。”
  小和尚到里边送信儿,过了好半天才从里边传出脚步声,走出四十多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在他们身后跟的都是剑山的余党和万龙长风岛的将军们。一个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分列两旁。大帅谭天单手捺剑来到张方近前看看,不由一愣:
  “张方,你们差官队的代表在什么地方?”
  张方一笑:“谭大帅,你怎么瞪着眼看不见人哪?我们就是代表。”
  “哈哈哈哈!张少侠客,你真能开玩笑。前几日我家王驾千岁的信写得明明白白,要派最有权力,身份最高的人参加。就像你们三位还配参加吗?张方,我可不是小瞧你们,如果你们要做为官方的代表,这个会我们不参加了。请你回去送个信儿,让你们那里说话算数的、身份高的人参加才是。”
  “哟!我说谭大帅,你的口气可不小啊!我张方是什么人,你清楚不清楚?我代理过钦差大臣,手中握有大权。别管我身份高低,我是奉年大人派遣而来,我就能替官方做得了主,一能签字,二能画押,三能作出决定。怎么就没有资格参加呢?你不是隔着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吗?”
  谭天把脑袋一扑棱:“不行不行!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跟你谈判。请你回成都,把这个事情跟年大人讲讲。会期可以延,但你们必须派主要人当代表。童林必须参加。没有童林,我们不谈判。”
  谭天说完把袖子一甩,进了大佛寺,咣当!把门给关上了。病太岁晃了晃脑袋,看看孔秀和张旺:
  “看来咱们是白遛腿儿。人家嫌咱资格低,不跟咱们谈。”
  孔秀气得直扑棱脑袋:“混账乌鳖羔子!既然不谈就算啦,我们回去。”
  张方一行七个人转身又回到成都,见着年大人和童林,把经过讲说一遍。年大人一皱眉,心想,莫非万龙长风岛的贼寇,这回真想谈判?不然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呢?经再次研究,重派出三名代言。首席代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帮着童林的一个是老剑客方天力,一个是南侠司马空。
  书中代言,南侠是三天前来的。因为司马空跟童林交情莫逆,老侠客是赶奔昆仑山看望一个道友从成都府路过,听说童林帮着年大人查办剑山,特意到这儿来看望,结果被童林给留到这儿了。
  年大人这次派出的三名代表,不但德高望重,艺压武林,而且代表着僧道俗三教。此外,童林还带着张方和孔秀做小打儿,另带着八名仆人。张方这次腰板儿硬了,到了大佛寺门前是连打带叫:
  “里边人听着!谈判代表又回来了,还不列队迎接吗?”
  小和尚扒着门往外一看,果然比上次来的人多,撒脚就往里边跑去送信儿。不多时,只见谭天率领众人列队迎接。张方嬉皮笑脸地说:
  “我说潭大帅,上回你拒绝跟我们谈判,说我们的资格不够。这回怎么样?你看这个代表资格硬不?”
  谭天一看有童林,又有方天力和司马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赶紧抱腕当胸:“童侠客,二位,欢迎,欢迎!里边请。”
  童林以礼相还。众人下了马,走进大佛寺,就在大雄宝殿的天井当院摆开桌案,分宾主落座。童林一看,万龙长风岛的代表也是三个人。首席代表就是大帅谭天,挨着他的是军师燕普,在他们俩下首坐着个高大的和尚。这个人瞅着非常眼生,以往没见过面。这和尚紫微微一张大脸,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脸上有一道横疤,身体魁伟,相貌凶恶,看样子有七十岁挂零。在他的身后站着八名小和尚,给他捧着一对兵刃是短把荷叶追风铲。童林看罢多时,冲着谭大帅一抱拳:
  “谭大帅!既是谈判,有话请讲当面。童某愿闻高论。”
  “哈哈哈!童侠客,我家王驾千岁给你那封亲笔信,看过了吗?”
  “我拜读过了。”
  “信上说得非常清楚,我们连年征战,给老百姓带来无限的灾难。我家王爷有好生之德,爱民如子,不忍心再这样打下去。经过深思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在这座大佛寺立下擂台。因为这座大寺在三庄之间,故此这座擂台起名叫三庄擂……”
  要知这三庄擂如何打法,且看下回分解。

19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6: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回 谭桂林弄巧成拙 擒毕云交换人质

  话说童林率领众人到了大佛寺,这才明白英王下书谈判是假,原来是摆擂台比武。
  谭天对童林说:“要在大佛寺设摆一座三庄擂,斗将不斗兵,在擂台之上,分十阵赌斗输赢。倘若差官队力胜十阵,万龙长风岛彻底服输认罪,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胤禵愿意打囚车,装木笼,赶奔北京伏法,解散剑山和万龙长风岛的人马。倘若万龙长风岛取胜,差官队必须撤兵,朝廷颁发圣旨,承认万龙长风岛的合法地位,与英王、十四皇子平分疆土,共同掌握大清朝的天下。不知童侠客肯答应否?”
  “这个……”童林听了一愣。因为事关重大,他很难表态。
  童林沉默不语,谭天一笑:“童侠客,莫非你惧怕了不成?”
  童林一晃头:“非也!谭大帅,因为事关重大,非同儿戏。我得请示过钦差大人,才能决定。以我的身份,我不敢做主啊!”
  “好!童侠客,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
  童林点头,当时起身告辞。谭天率人把童林他们送出大佛寺。
  单说童林率领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公馆,见到年大人,把此行的经过讲说了一遍。年羹尧紧锁双眉,当时没有表态。他倒背着双手,在花亭里来回踱步,反复思索成败利害。年羹尧一想,如果跟万龙长风岛的人签字画押,一旦败在人家手下,就得承认人家的条件,朝廷怪罪下来那还了得!不但我这条命保不住,连童林等各位剑侠的命也保不住。如果不答应,就等于在人家的面前畏缩惧怕。我这个钦差还有法儿当吗?年羹尧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张方一挑帘儿进来了。
  “张方,你来得正好,请坐!”
  “是,谢坐!”张方看看童林,瞅瞅年羹尧,“我说二位,你们是不是在发愁呢?”
  年大人点点头:“张方,你是知道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真是举棋不定。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大人,我看您不必那么认真。这万龙长风岛的贼人一向是说话不算数。不信您从头数,咱们跟他们谈判了多少次啦,签字画押有几回啦?他们哪一回给话做主?那个字据顶什么用!我看都是一纸空文,无非是说个笑话儿而已!这不是他们提出来了吗!十阵赌输赢,斗将不斗兵,要求签字画押,我们就全答应。到时候,有个不算顶着。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因为他们不仁,咱们才可以不义,说话完全可以推翻,不给话做主,这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们可以胡作非为,咱们就不可以失信吗!”
  张方说完了,年大人眼前一亮,笑着点点头:“张方,真有你的!依你之见,我们可以签字画押?”
  “当然啦。他要求什么咱就答应什么。到了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咱们把脑袋一扑棱,不就完啦!说的不算数,照样儿攻打他的万龙长风岛。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大人,我再提个馊主意,从成都府到大佛寺八九十里地,路途遥远,指挥不灵。依我的意思,我们不如迁移到胜家庄。从胜家庄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消息灵通,指挥方便。您看怎么样?”
  “好!这才叫上策。海川,你看哪?”
  童林点头。就这样,他们把公馆分成两部分,年大人和岳钟褀率领重兵看守成都府和剑山蓬莱岛,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率老少英雄八十九名,点兵二百,移驻胜家庄。在胜家庄设了个临时指挥部,由童林负全责。大家计划好了,马上行动,童林率领老少英雄起身。
  胜家庄的庄主就是谈笑龙君胜裕胜陶然。听说童林他们来了,胜裕列队迎接。故人相见,非常高兴。胜裕吩咐把整个儿宅院全腾出来,让童林和各位剑侠居住。童海川非常感谢。在老胜家住,出入吃喝全都方便。这临时的指挥机关就算定下来了。当天晚上,在酒席筵前张方又出了个主意:
  “师叔,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英王和谭天他们要立三庄擂?为什么非要求十阵赌输赢?似乎他们有什么把握。我估摸着,连日来他们一定请来无数高人,不然,他们不敢口大舌长,如此叫号。我的意思,咱们也跟他们学一学,由师叔您写封信,派人拿信送到大佛寺,要求谭天率人赶奔胜家庄,进一步商谈打擂事宜。我想谭天非来不可,我们借此机会,看看他的虚实,瞅瞅谭天手下究竟都有何等样人,咱做到心中有数。”
  童林点头,在张方提议的基础上,又加上一条,请谭天率领主要人物三十人到四十人,来胜家庄谈判,我们也派三十人到四十人参加。互相亮亮阵容,借此机会看看万龙长风岛都有什么英雄。书信写完,童林把信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不知道派谁去下书合适。张方迈步过来:
  “师叔,下书之人我都替您选好了,非坏事包孔秀不可!”
  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纯粹是给我小鞋穿,找我的毛病。这么多人你全不荐举,为什么偏叫我去?”
  张方一乐:“嗨嗨嗨!能者多劳嘛!我说孔秀,难道你是瞎子?你就没有发现我张方走南闯北,迎难而上,什么事情都是我跑跶,难道你就不能替我一回两回吗?难道你还提条件不成?我可告诉你,这胜家庄就是临时指挥机关,我童师叔就等于兵马大元帅,他说出话来就是令,抗令不遵有掉头之罪。莫非你小子活腻味了?你敢抗令吗?”
  让张方这一顿咋呼,把孔秀弄没词了。万般无奈他一皱眉:“唔呀!师父,弟子愿意去下书!”
  童林一想,也好。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下书的人不会有危险;再说,孔秀人称坏事包,诡计多端,虽然赶不上张方,可也不次。他去下书,顺便还能带回一些情况。童林把书信交给他,对他说:
  “孔秀,你去下书就是下书,不要捅马蜂窝,不要惹是生非。顺便,你看看大佛寺的动静,回来向我禀报。”
  “唔呀!弟子记住了。”
  孔秀把书信带在身上,把单刀背好,起身告辞。
  胜家庄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全都是山路,不大的工夫孔秀就到了。他来到大佛寺,紧叩门环,时间不长,里边响起脚步声。角门开了,出来个小和尚。小和尚眼力还不错,认识孔秀:
  “阿弥陀佛!这不是孔少侠客吗!”
  “唔呀!你还认识我?”
  “你来过几次,我哪能不认识呢!”
  “唔呀!我跟你讲,吾奉了师父童林所差,特来下书。”
  “噢,你是送书信的?请稍候片刻,容小僧到里边送信儿。”小和尚走不多时就回来了:“阿弥陀佛!孔施主随我来,谭大帅叫你里边回话。”
  孔秀跟着小和尚到了大雄宝殿。等迈步一进来,孔秀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什么原因?他往大雄宝殿里头一看,黑压压坐了好几百人哪!僧道俗三教的高人全都有。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居中而坐,整个儿厅堂里面杀气腾腾,一个个怒目而视,全盯着孔秀。孔秀稳定稳定心神,迈大步来到谭天的近前,一抱拳:
  “唔呀!谭大帅在上,孔秀有礼了。”
  谭天点了点头:“孔少侠,见我何事?”
  “唔呀!我奉师父所差,前来下书。”
  孔秀把书信拿出来递给谭天。谭天打开信一看,明白了。谭天看完交给燕普,燕普看完又传给旁人。就见燕普冷笑了一声:
  “孔秀!我且问你,恐怕你下书信是假,刺探我们的虚实是真吧?你临来的时候,童林是怎么告诉你的?是不是顺便了解了解我们这儿都有些什么人,一共有多少人马?摸摸我们的底,做到他心里有数,对呀不对?”
  孔秀闻听,打了个冷战,心说这老道比狐狸还奸,猜得怎么这么对呢!但是孔秀瞪眼儿不认账,他把脑袋一扑棱:
  “唔呀!我说军师,你算多想了。我们决没有这个意思。”
  “孔秀!咱们久打交道,你们所作所为逃不出贫道我的眼睛。就这样问你,你决不能回答,看来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来呀!把孔秀吊在树上,给我严刑拷问。”
  “是!”喽啰兵往上一闯,把孔秀捺翻在地,不容分说,五花大绑,像拖死狗似地拖到院子里。
  谭天一看,这么做有点儿过分,急忙摆手制止:“且慢!军师,您这是何意?”
  “大帅,刚才我问他的话,莫非你没听见吗?我打算撬开他的嘴巴,问问他的真实目的。”
  “哎!军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是老规矩。我们数次派人到年公馆下书,童林并没难为咱们的人;今天人家派人来,咱们非要严刑拷打,于理不合呀!”
  燕普一笑:“大帅,你过于忠厚了。恐怕照你这样下去,早晚非吃个大亏不可!贫道我这么做,就是给童林他们来个下马威,让他们别打如意算盘,知道知道万龙长风岛的人不是好惹的!”
  大伙儿看着都不敢插言。两个最高的头头发生了争执,这事儿怎么办?谭天一想,军师既然有话,要叫我整个儿给顶回,面子上下不去。谭天就说:
  “这么办吧!要想给童林他们个下马威,不是不可以。我看不要打,也不要杀,把孔秀押在这儿就算了。”
  “无量天尊!就依大帅。”
  燕普本不乐意,但是也不好驳谭天的面子。两个人采取了个折衷的办法,把孔秀就押在大佛寺。孔秀叫苦不迭,心里头这个骂张方就别提了。心说这个夹扁头,都是你出的损主意,叫我受这份儿罪,如今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我得什么时候儿才能回去呢?
  单表谭天跟燕普众人进一步商量,为了显示万龙长风岛的实力,他们选拔了四十名了不起的英雄,带了四十个卫兵,第二天吃罢早饭就赶奔胜家庄。
  童林昨天一晚上也没睡着。什么原因?孔秀下书一去未回,想必凶多吉少。童林也有点儿后悔,不应该听张方的,把孔秀推上了断头台。倘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觉着于心不忍。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童林正着急呢,庄兵来送信儿,说谭天领人到了。童林只好把孔秀这个事儿搁到一边,列队迎接。等到了胜家庄村外,双方一见面,童林闪目一看,在谭天的身后站着三个高大的和尚。这三个和尚高人一头,宽人一臂,十分显眼,好像过去没见过。再往他们身后一看,有好多陌生人。童林就知道这是万龙长风岛新请来的帮手。尽管不知道姓名,见其外知其内,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武术家。看罢多时,和谭天对施一礼,往里相让。群寇毫无惧色,在胜家门前甩镫下马,列队走进大厅。童林吩咐献茶。茶罢搁盏,海川一乐:
  “谭大帅!言而有信,果然来了。佩服,佩服!请问谭大帅,来的都是哪些英雄,给童某介绍介绍吧!”
  “好,我看这熟人就算啦,就把这生人给童侠客介绍介绍。”
  谈到旁人,童林不注意,介绍来介绍去,就介绍到三个大和尚的头上。谭天说:“这三位乃是海外的三大金刚。”他用手一指头一个,“这位,人送绰号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叫贺得理;这位,”他一指第二个,“人送绰号托天换柱八法金刚佛哈得海;这位,人称肩担日月神法金刚佛葛得奇。”
  童林不听还则罢了,听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哎呀!怪不得谭天如此神气,万龙长风岛的人如此猖狂,闹了半天,他把海外著名的三大金刚佛给请来了。这贺得理、哈得海、葛得奇是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出头露面可够我们戗的。不但童林吃惊,就是在座的各位英雄无不惊骇。介绍完毕,谭天就问:
  “童侠客,今天把我们请来,想要商谈进一步打擂事宜,就请发话吧!”
  童林点头,刚想要提这件事儿,张方在旁边儿说话了:“等等!嗨嗨嗨嗨!我说谭大帅,本人姓张叫张方,大概没有不知道的吧!我先说一件事儿,然后咱们再谈判,你看怎么样?请问谭大帅,昨天我的好朋友,坏事包孔秀奉命到大佛寺下书,你们可见着啦?”
  “当然见着了。不见著书信,我们怎么来哪!”
  “那孔秀现在何处?他怎么没有回来呢?”
  谭天早有思想准备,听张方一问,他笑了笑:“张少侠!孔少侠给我们下书不假,送完书信,他就回来了。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啦?”
  张方把眼睛眨巴眨巴!“谭大帅!你说的话当真?那孔秀又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子,不会把道路走错。既然他早回来了,为什么我们没有见着?无疑问,肯定是你们把他扣押了,是呀不是?”
  “张方!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你有什么证据?”
  “不用证据,你们一蹶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究竟你们把孔秀押在哪儿啦?不说实话,咱们就无法谈判!”
  刹那间屋中的空气就紧张起来了。童林也说话了:“谭大帅!人命关天,非同儿戏,请你把孔秀的处境明白地告诉我们,究竟他现在何处?”
  谭天是一百个不承认。张方一瞅,怎么办呢?看来从谭天嘴里头问实话是不容易的,他的眼光就落到那三个高大和尚身上。张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迈步来到这三个僧人的面前,一抱拳:
  “嗨嗨嗨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老三位,就是海外的三位大金刚活佛,对不对?你老是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贺得理,这位是托天换柱八法金刚大活佛哈得海,你老是肩担日月神法活金刚佛葛得奇。对不对?”
  三大金刚佛怪目圆翻,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贫僧。张方,你有什么事儿?”
  “我久闻三位的大名,如同轰雷贯耳,皓月当空。提起你们老三位,真是无人不晓。尤其你们都是三宝弟子,面对我佛,一心向善,决不会说瞎话的。那你们三位说,孔秀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请三位活佛跟我说句实话。”
  三个和尚事先毫无准备,被张方问得张口结舌,把他们难住了。说实话吧,跟谭天矛盾;不说实话吧,临时还不会编瞎话。因此三个和尚没有当时回答。张方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个为难,赶紧使出激将法:
  “我说三位,我明白了,你们有为难之处。如果说了实话,怕受谭天的责备,把你们带回万龙长风岛,每人揍四十板子,头上顶顶灯,再罚跪;不说实话吧,又对不起我佛。故此你们才为难,是也不是?”
  三个和尚中最数三爷神法金刚佛脾气暴,他一听张方这话,不由得气撞顶梁:“弥陀佛!张方,你是信口胡言。我们弟兄三人乃是万龙长风岛请来的客人,上至英王和十四皇子,下至军师、大帅、站殿将军,拿我们如同佛祖一样地对待,哪一个敢说个不字儿!我们就说实话,谭天还敢把我们怎么样?岂能像你说的那样,又挨板子又顶灯?”
  “是吗?要不是那样,你们还有什么顾忌?我想老三位一定会告诉我实情的。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要胆小,可就别说了。我这人最替别人着想,你们三位看着办吧!”
  三爷神法金刚葛得奇听了,哇哇怪叫:“张方,干脆就告诉你实情吧!孔秀现在被我们软禁在大佛寺。”
  谭天的脸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了个大谎,怎么样才能自圆其说呢?心中埋怨葛得奇心直口快,上了张方的当。
  张方把实话套出来,回过身来问谭天:“谭大帅,闹了半天,你也会说瞎话,瞪着眼睛糊弄人。你不是说孔秀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押在大佛寺?是你说瞎话,还是葛得奇大活佛说嗐话?”
  事到如今,谭天没有必要再说瞎话了。他厚着脸皮,嗨嗨一笑:“张方,大活佛所说不假,孔秀是押在大佛寺。”
  童林一听就不干了:“谭大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因何扣留下书人,这是何意?”
  “童侠客,我有下情回禀。只因孔秀说话实在无理,本帅一怒之下才把他扣押在庙中,并无别的意思。”
  张方插话:“谭天,照这么说,你必须释放孔秀,我们才有可能坐下来谈判;不放回我们的人,你们来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走!”
  张方这一发话不要紧,老少剑侠四十余人,甩大氅,拉兵刃,把门窗就给堵住了。刹那间,剑拔弩张,这空气是一触即发。到了如今,谭天也就豁出来了,咔嚓当啷拽出三簧宝剑,飞身形跳到天井当院,他身后这三四十人跟着也就冲出来了。童林率领剑侠在东面,他们在西面,两方面就摆开了阵势。那海外三大金刚佛,觉得失口上当,有点儿对不起谭天,脸上就挂不住了,先跳到前面,点手唤童林:“姓童的,我们在海外就听过你的大名,知道又出来你这么一号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未免大言欺人。此次,我们由海外进中原,就是会你来的。童林,你过来,贫僧要领教一二!”这仨和尚晃动膀臂要大战童林。就在这时候,张方一伸手从怀里把脉门弩拿出来了,往空中一举,晃了三晃:
  “呔!我说仨秃驴,你们把眼睛睁开,好好儿看看,这是什么玩艺儿?”
  三大金刚佛的六只眼睛就落到脉门弩上。不看便罢,一看吓得是真魂出窍。像他们这么高的身份,能不知道脉门弩的厉害吗!没想到张方这小子手里拿着这种暗器。因此,全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脉门弩吗?”
  “一点儿都不假!这乃是三教圣主欧阳修的镇观之宝。欧阳老剑客受三教八十一门的委托,掌管这种暗器,清理门户,如有不肖之徒,成为武林的败类,败坏三教的规矩,就可以此弩进行惩罚。三教圣主把这个宝物赠给我,让我代替他清理三教门户。我说秃驴,你们不在海外修行得道,跑到中原杀生害命,真是罪大恶极,可杀不可留。今天,我要用此弩以正门规,清理三教的门户。”
  张方说到这儿把脉门弩一托就对准了三大金刚佛。这三大金刚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一想,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就见他们把秃脑袋一晃,欻欻欻!三溜黑影儿踪迹不见。仨大和尚一跑,谭天手下的人就没底了。再看这些人,上房的上房,上墙的上墙,都作鸟兽散去。谭天一看他们都跑了,我也别在这儿吃亏,压三簧剑,也跟着跑了。逃跑总是有快有慢,脑袋反应迟慢的有一个人,正是云游侠毕云。这毕云正是前次上成都下书的那位。毕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呢,张方把脉门弩一托,对准他的屁股咔叭就是一下。毕云哎哟一声翻身摔倒,就地翻滚,被官府生擒。童林埋怨张方:
  “你怎么用宝弩打这种人呢!这不白糟践这支弩了吗?”
  “嗨嗨!师叔,您说错啦,一点儿都没白糟践。我们想要孔秀,就得抓一个人质。不然的话,怎么换人哪!”
  张方知道这种弩的毒气甚是厉害,十二个时辰能使人化为脓血。还得要活的,不能要死的,命人把毕云抬到屋里,用钳子亲自把弩头起下来,把上面的血擦净,重新灌上药,装进脉门弩,咔叭把消息死住,往怀里一揣,然后给毕云吃下解毒散,这才把他的命保住。毕云心中这个懊丧就别提了,心说,我成了替罪羊了。张方拍拍他肩头:
  “毕云啊,咱是老朋友,别害怕,我们决不伤害你。别看现在他谭天做事不仁,别看你们万龙长风岛不讲信用,差官队可不能办这种事儿。你放心,好吃好喝好招待,明天我们拿你换孔秀。不过咱把话说清楚,谭天要把孔秀放回来,你就能活命;如果谭天安心不良,把孔秀伤了,那你可就倒了霉了。我们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孔秀丢个耳朵,你得丢个耳朵;孔秀少一只眼,我得挖你一只眼;孔秀得什么结果,你得什么结果。听见没听见?”
  “哎呀!是是!”毕云听完吓得直冒凉气,就盼着谭天能把孔秀放回来。
  单说谭天领着人跑回大佛寺,三大金刚佛连连口打咳声:“谭大帅,万万没想到张方这小子手中有脉门弩。这事儿可麻烦了。如果大佛寺立擂,张方拿着脉门弩对付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
  燕普说:“无量天尊!三位放心,那脉门弩不是轻易能使用的,而且里边只有三枝弩箭,顶多能打伤我们三个人,他能把我们所有的人打死吗?况且张方也不敢随意乱用脉门弩,他无非拿这东西吓唬人而已。到了时候,我们有一定的办法。请三位放心。”
  仨大和尚这才点点头。谭天一查点人数,回来三十九个,怎么少一个呢?后来仔细一看,云游侠毕云没回来。跟人们一打听,有人说毕云落在后边,听见他哎哟喊了一声,不知道结果,估计是落到童林他们手里了。谭天闻听一跺脚,真有点儿后悔。怎么办呢?后来派人跟童林交涉,双方达成协议,在大佛寺和胜家庄的中间地点一面坡交换人质。第二天,两方面都押着自己的俘虏,到了交换地点,喊了一二三三个数,同时放人。毕云回到谭天队内,这孔秀跑得比兔子还快,也回到差官队。
  童林他们把孔秀接回胜家庄,摆开酒筵,给孔秀压惊。孔秀手指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跟你没完。我受的这个罪,都是你给我找的。”
  张方一乐:“哎!孔秀,人可得有良心。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我要不用脉门弩打中毕云,提出走马换将,你回得来吗?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大伙儿一再解释,孔秀才不说话了。这场风波过去之后,童林跟谭天达成协议,八月十五,在大佛寺正式开擂。按着他们事先约定的,签字画押,十阵赌输赢。
  单说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童林率领老少英雄来到大佛寺,受到谭天、燕普隆重的接待。他把众人请进头层院,坐到东廊之下,万龙长风岛的人居西方而坐。童林大家归座之后一看,就在两方的中间,搭了一座擂台。这座擂台不太高,离地只有五尺,全是用方木铺成的,上头用大漆走了十几遍,上面铺着牛皮毯子,踩上去声息皆无。在台的左右摆着兵器架子,长短家伙应有尽有。礅子、石锁、硬弓,也都是全套的。大佛寺出了二十名小和尚,围着台子左右站着,负责伺候打擂的人。双方都坐好了,谭天一抱拳:
  “童侠客,既然你们都到齐了,这十阵赌输赢可就开始了。不知童侠客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童林一拱手:“谭大帅!一言为定,但愿你我双方说话算数,不要自食其言,一切都按合同去办!”
  双方把话说完,比武开始。就见西廊之下,站起一个出家的和尚,皱纹堆垒,看年纪能有八十来岁,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健步如飞上了擂台。这和尚,眼望东西,合掌念佛:
  “阿弥陀佛!各位,贫僧乃是大佛寺的方丈,我叫沙徒登。大家在我的庙中比武较量,十阵赌输赢,老僧感到十分光彩。像这么多的高人,我想见也见不着,想请更请不来。要不是这个特殊的情况,难得一会!贫僧除了热情款待各位,以尽地主之情外,我还要登台献技。咱可把丑话说在前边,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武术大师,贫僧无非是粗拳笨脚。我可不在十阵赌输赢之内,无非压压场子,给大家助助兴。各位不要见笑!好,咱们说练就练。”
  书中代言,这和尚沙徒登跟海外三大金刚佛交情莫逆,三大金刚佛未到万龙长风岛之前,先住到大佛寺。这四个和尚作了彻夜的详谈。八月十五立三庄擂,就是他们四个研究的结果。三大金刚佛到万龙长风岛见英王富昌、十四皇子以及军师大帅,提出这个主意,经大伙儿商议之后,做了这个决定。这沙徒登没安好心。别看他嘴里说的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盗女娼。他心里有底,凡是来参加比武的,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一个也活不了,他们暗地之中,早已安排下毒计。为了把假戏唱真,他才登台献技。沙徒登脱掉长大衣服,换了一身短衣服,挽袖面儿,亮门户,练了一趟罗汉拳。这沙徒登也是人中的剑客,武艺高强。别看他说的挺客气,练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拳脚真是神出鬼没,博得两旁热烈喝彩的声音。他练完罗汉拳,又练了一趟罗汉棍,比那拳脚练得还好,全场子的人恨不能把手心拍破了。人家都喊好,谁知张方突然给喝了一个倒彩。大家正诧异间,张方站起来又喊了一声:“好啊!好不要脸!”这一嗓子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沙徒登脸一红,倒背着棍闪目观看,一看是张方,这火就不打一处来,厉声问:
  “张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说老和尚,你真是抱着屁股亲嘴,不知道香臭。我这不给你叫好吗!”
  “不对。叫好没有这样叫的!你这分明是当众奚落于我。张方,要不服气儿,你上来!跟贫僧比比,看看咱俩究竟是谁高还是谁低?你敢不敢上来?”
  张方一笑:“我说大和尚,你呀!还真别较这个劲儿,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既然喊了,我岂能怕你!”
  要知张方怎样对付沙徒登,且看下回分解。

19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7:0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三回 于秀娘连斩二僧 为报仇了因断臂
话说大佛寺的老方丈沙徒登登台献艺,练得真不错,哪知遭到张方的奚落,给他叫倒好,把老方丈激怒,点手唤张方:
  “小子,贫僧本不愿比武,因为我说过,这十阵赌输赢没有我的份儿,我无非是抛砖引玉,垫垫场子而已!没想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人。有种的,你过来,咱们俩分上下,论高低,看看谁行谁不行?你上来!”
  张方嗨嗨一笑:“好(口来)!既然如此,张某奉陪。”说着把桌椅移开,晃着夹肩头飞身上了擂台,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看沙徒登:“我说老和尚,我发现你这两天气色不正,身体不太舒服吧?”
  “废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非要跟我比武,意思是叫我给你梳梳皮子,揍你一顿,你才觉着舒服。是也不是?”
  “弥陀佛!小辈,少要胡言乱语。接棍!”
  沙徒登抡棍就砸。张方闪身上步躲开他,嗨嗨一笑:“等一等!老和尚,想要动手可以,我要怕你,也不能来。不过你稍候片刻。”
  张方说着把衣服收拾收拾,拽出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他利用一转身的工夫,从百宝囊中一伸手拽出个小瓶子,以最快的速度从瓶子里倒出点黄色的药面儿扣在掌心,然后把小瓶带起来。由于他的动作太快,使人眼花缭乱,没看清他干什么。
  书中代言,张方掏出来的是喷嚏药,这种药,人一闻上就一个劲儿打喷嚏,一直打到出了血拉倒。张方从哪儿弄的这缺德药呢?这还是一年前的事儿。一年前张方赶奔云南铁扇寺的时候,路过一个小镇,这个镇叫溪柳屯。晚上没事儿,张方到街上溜达,街口有个打把式卖艺的,这小子就卖这种喷嚏药。张方一看这小子真缺德,把他拉到林子外边狠揍了一顿,把这药给没收了。没收了就别使唤了,可他始终就带在身上。张方一想,这玩艺儿等到我用的时候,能助我一臂之力呀!今天果然使上了。这是他得了这种药以后,第一回使用。张方把喷嚏药扣在掌心,先闻上解药,然后来到沙徒登近前!
  “大和尚,我都收拾完啦,咱们可以动手了。”
  说话间他把手一晃,使劲儿一吹,整个儿都喷到沙徒登脸上。沙徒登觉着鼻子、眼睛、五官凉了一下,可也没注意:
  “张方,你哪儿那么多的毛病,还不动手!”
  “来啦!你就请进招吧!”
  老和尚抡棍就砸,张方用大锭子招架,两个人就战在一处。没过三个照面儿,喷嚏药的药力发作,沙徒登就觉着鼻子发酸,眼睛流泪,实在是控制不住,就是一个大喷嚏,鼻涕也下来了,眼泪也淌下来了。但是,在比武中间他顾不了许多,继续应战。没过俩照面儿,又是一个大喷嚏。这两个是信号,紧跟着这喷嚏就连着响起来了。这个仗还有法儿打吗?把张方乐得肚子都疼了。利用这个机会,他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沙徒登给登倒在擂台上。他把大锥子背起来,把沙徒登踩在脚下,这一顿揍,好像擂鼓一般。此刻,沙徒登光顾打喷嚏,没有还手余地,让张方揍了个鼻青脸肿。等药劲儿过去,张方也打完啦,他哈哈一笑:
  “老和尚,这回你舒服了吧?我给你梳皮子梳得怎么样?下台去呗!”
  他拎着老和尚的脚脖子,咕嗵一声扔下了擂台。这个沙徒登挨揍都不知道怎么挨的。究竟为什么打喷嚏,他一直不知道,就觉着心里窝囊,当众丢丑,满面羞愧。
  张方在擂台之上耀武扬威:“呀呔!各位英雄,各位好汉,大概都知道我是谁吧?我乃天下第一的高人张方是也!方才略施小技,打了大和尚沙徒登。不过,头三出没好戏,稍微活动活动我的胳膊腿儿,今天张某要包打擂台。哪个不服,只管前来挨打,谁过来?”
  张方这一折腾,连童林都气乐了。大伙心说,这小子专门干这种缺德事儿。尤其了解内情的人,乐的肚子疼。张方正在台上叫号的时候,就见大佛寺外面人影晃动,走进三个出家的僧人,为首的是个胖大的和尚,满脸皱纹。这个和尚一出现,就惊动了万龙长风岛的贼寇。谭天第一个发现他,急忙站起身来,率队迎接:
  “老人家,您这是从哪儿来?您来的太是时候啦。”
  “弥陀佛!谭大帅,贫僧听说大佛寺立下擂台,要与童林小儿决一高低,贫僧特为赶来参战。”
  “太好啦!大和尚往里请!”谭天说着,执手相让,到里边西廊坐下。
  万龙长风岛的人,大部分都认识这和尚,他是谁?正是了因长老。前文书说过,了因和尚跟童林结下不解的仇恨,他的爱徒石头僧慈云被童林一剑杀死,因此了因恨童林恨得牙长四指。在打剑山之时,了因本想给徒儿报仇,大战童林,结果,他两个师兄弟儿赶到,一目了然僧、了尘和尚出头,硬是把他给架走了。打那之后,了因一气下了大西洋,但是这口气他没出来。每当想起徒儿石头僧他就掉眼泪,每当想到童林就气得浑身颤抖。后来,他好不容易把了尘和了然给摆脱了。他想进中原来报仇,又感觉到人单势孤,没有办法,便又请来两个帮忙的。这两个人,乃是海外金铜山的两名住持,一个叫金刚霹雳子慈慧,一个叫九天揽月慈安。要论辈数来说,慈安和慈慧跟石头僧慈云平辈,他们管了因还得叫一声师叔。了因和尚见着他们俩,哭诉了前情,恳求他们能下山帮忙。二僧听完,勃然大怒,当时满口应承。就这样,三个僧人离开海外金刚山,进了中原。一开始他们赶奔剑山蓬莱岛,到了山外听说剑山已被官兵打破,英王逃到万龙长风岛;他们又追到万龙长风岛,一打听,所有的英雄都在大佛寺立三庄擂。因此他们便匆匆忙忙地赶奔大佛寺。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谭天把三位僧人接到里边让座,了因和尚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对面的童林和擂台上的张方。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和尚按捺不住,站起身躯:
  “谭大帅!贫僧来,就是为给徒儿报仇。请您传话,贫僧我要登台!”
  “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童林活在世上,我就决不能善罢甘休!”
  九天揽月慈安过来说:“弥陀佛!师叔,您又何必呢?杀鸡焉用宰牛刀!既然把我们兄弟带来,您就不用伸手了,待徒侄登台就是。”
  慈安来到擂台之下,飞身登台,跟张方见了面儿。张方一看这个大和尚面似淡金,一张铜锣似的大脸,相貌十分凶恶,看样子能有七十岁左右。张方故意拿他开玩笑:
  “弥陀佛呀无量佛,大师父贵姓?”
  “弥陀佛!贫僧乃海外金刚寺的住持九天揽月慈安是也!”
  “噢!您就是慈安和尚!”
  “啊!莫非你听说过?”
  “没有。你是野鸡没名儿,草鞋没号,我从来就没听说过,闹了半天是个无名的小辈!”
  把慈安气的直咬牙,心说这小子的嘴可够损的:“你没听说过,一惊一咋的干什么?小辈,你是何人?”
  “你还不认得我呀!好呗,且听我通报名姓。我爹乃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是他老不孝之子,天下第一的剑客张方。”
  “噢!闹了半天,你就是病太岁张方。小辈,你赶紧给我滚回去,贫僧不能跟你动手。我要的是童林,战的是紫面昆仑侠,你去把童林给我叫来!”
  张方一听,把夹扁头一晃:“呀呀呸!我说和尚,你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说话也不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跟我师叔伸手!那童林乃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武林界的佼佼者,能跟你这秃驴伸手吗?要想见他可以,你得把我赢了;不然的话,你是白日做梦!”
  “好小辈,我叫你嘴损,今天就把你劈了。”
  大和尚说着话就要伸手,张方晃动吕祖套风锥刚要接仗,就见台下跳上一人:
  “慢!张方,给我退了回去!”
  张方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师叔童林。原来童林在座位上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他就知道了因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真担心张方有个三长两短,这才亲自登台。张方一看童林来了,便跳下擂台,回归本座。
  单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冲慈安一抱拳:“大师父!童某在此。”
  慈安和尚倒退了一步,仔细观看,就见对面站着一位紫面大汉,身穿土黄布大褂,左大襟白骨头钮,下半截白布高装袜子,登着一双开口的洒鞋,油黑的大辩儿在脖子上盘着,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微微带点儿小黑胡。打冷眼一看,土头土脑,好像个庄稼汉;仔细一看,眉宇之间带着千层杀气,二目如电。慈安和尚将童林上下打量了一番,说:
  “噢!你就是童林。小辈,我师弟石头僧跟你何仇何恨?你不该一剑结束了他的性命。可叹他六十年的功夫,白练啦!你要知道,杀人偿命,贫僧由打海外金刚山来到中原,就是要给我师弟报仇。童林,你拿命来!”
  童海川闻听,冷笑了一声:“大和尚,且息雷霆之怒,童某有下情解释。”
  “讲!”
  “大和尚!你只知其一,不晓其二啊!我童林跟你师弟石头僧慈云一无仇,二无恨,他不该在一线天独木桥把我拦住,非要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我拿他当老前辈,再三解释,再三苦劝,那慈云全当耳边风,对我下了毒手,童某实在没办法,这才呕血斩慈云。老和尚,你是出家人最明白道理,单巴掌拍不响,事从两来,莫怪一方。”
  “这个……”九天揽月慈安心中暗想:童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对于石头僧慈云我太了解了。那人一向蛮横不说理,看来他死是咎由自取。但是,自己既答应了因师叔给石头僧报仇,哪能半路退身呢!慈安想到这儿,把眼珠子一瞪:
  “哼!童林,谁听你一面之词?我不管你怎么讲,石头僧是不是死到你手啦?既然是你杀的,你就得给他偿命。休走,接掌!”
  慈安说着,力劈华山就是一掌。童林往旁边一闪身,慈安紧跟着使了个丹凤朝阳又是一掌。海川往下一哈腰,躲开他第二掌。慈安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猛踢童林的胸口,童林滴溜一转身又躲开啦。慈安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问道:
  “童林!你因何不还手?”
  “哈哈哈!大和尚,并非童林惧怕于你,我让你三招是有原因的。第一,你是出家人,童某对出家人一向尊重,故此让你头一招。第二,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故此我让你第二招。第三,你师弟石头僧死在我的手里,不管是有理还是没理,我心里觉着很难过,因此让了你第三招。”
  “呸!童林哪!少要在我面前卖狗皮膏药,贫僧不买你的账,接招吧!”
  啪啪啪……慈安和尚就下了毒手。童林万般无奈,抖动双臂就想还招。正在这时候,大佛寺的门外来了俩人,一位女道姑,一位女侠客。来者是谁呀?正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六位老剑客吕娩娘,后面跟着奇剑坤元子于秀娘。
  前文书说过,这两位剑客离开成都府,住到不远一个朋友家中,临走的时候说得清楚,如果童林和差官队有事儿,只要打个招呼,她们就来帮忙。这次童林率领老少剑侠,赶奔大佛寺,来赴三庄擂,临行之时派人给吕娩娘送了信儿,故此这师徒才来了。
  她们师徒一进大佛寺,张方喜出望外,赶紧立起身列队迎接,把师徒二人让到里边归座。张方介绍了擂台的先后经过。于秀娘一看,未婚夫童林正跟个和尚要伸手,便问张方是怎么回事儿。
  “哎哟!我的婶儿哎,你来得正好啊!我师叔都叫人家欺负苦啦。您看见没?我师叔一个劲儿说好话,这个和尚就是不答应。他是石头僧慈云的师兄,叫九天揽月慈安,比秃尾巴狗还狠哪!婶哎!我看我师叔太窝囊了。你上去替换替换他,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秃驴。”
  于秀娘点了点头,欻!闪掉了斗篷,捺绷簧拽出宝剑。吕娩娘很了解弟子的心情,冲她点了点头说:
  “慈安等人凶狠异常,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奇剑坤元子离开队伍,来到台下,脚尖儿点地,飞身形上了擂台,红着脸对童林说:
  “海川,请你归座,把他交给我啦。”
  童林一看未婚妻来了,脸上觉着也有点儿发烧,赶紧一抱拳:“好!你要多加谨慎!”
  童林下台归座,见过老剑客吕娩娘,在台下观战。但是童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替未婚妻担心。张方嬉皮笑脸的过来了:
  “师叔哎!请您把心放下,据我所知,我婶儿的能耐比您大,您就只管放心吧。”
  单说奇剑坤元子于秀娘单手提剑,杏眼圆睁:“呔!对面的和尚,你可是慈安?”
  慈安一看,童林走了,换了个年轻的女人,心中非常不悦,大脸蛋子往下一沉:“弥陀佛!对面这一女子,你是何人?”
  “于秀娘是也!人称奇剑坤元子。我老师就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六位吕娩娘是也!”
  “啊!”慈安和尚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秀娘他不甚了解,但是对吕娩娘他是久闻大名,那乃是女中的魁首,八大名剑的高人,真是威震海内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子居然是她的徒弟。老和尚想罢,点了点头:“于秀娘,我战的是童林,打的是童海川,你因何中间插上一脚?贫僧不跟女子动手,你赶紧退了下去!叫童林战我。”
  “哼!你想得倒好。实不相瞒,那昆仑侠童林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他的未婚妻,他跟我不分彼此,你要想给石头僧报仇,尽管朝我来!”
  “噢!”和尚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又一想,也行啊!我要把于秀娘打死,也算给石头僧出了气。想到这,他把眼珠子一瞪:“于秀娘,方才我可说过,我打的是童林,不愿意跟女人动手。既然你听不进去,休怪老僧无情!”
  说着话,他往腰里头一伸手,拽出十三节链子鞭,跟于秀娘就战在一处。九天揽月慈安没拿于秀娘当回事儿,认为她这么年轻,又是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可是,等伸上手,他才知道于秀娘的厉害。就见奇剑坤元子宝剑抡开,上下翻飞,一溜身形乱转,快如疾风,急似闪电,把和尚打得是眼花缭乱,措手不及。慈安感到不妙,可也晚啦。恰在这时,于秀娘的宝剑正碰在他的链子鞭上,耳轮中就听嚓楞楞楞……把他的鞭削为两段。慈安和尚大吃一惊,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于秀娘把腕子一翻使了一招叫秋风扫落叶,欻!奔他脖子就来了。慈安躲闪不及,这宝剑正给砍上,噗的一声,把慈安的人头扫落,滚到台下。于秀娘抬起腿来把他的死尸登倒,然后跳出圈儿外,抬靴子底儿擦宝剑的血迹。就这一下,院子里就开了锅啦。哗!各位侠义英雄是鼓掌喝彩。张方连拍桌子带摔板凳:
  “好!婶儿哎,你可真有两下子,这一宝剑真棒,砍得好!照这样砍,把秃驴的脑袋全都砍下来!”
  世界上的事儿,有一方乐,就有一方哀。万龙长风岛的贼寇一看,无不惊骇。大和尚了因眼前发黑,好悬没摔倒:
  “弥陀佛!徒侄啊,你死得太惨了!”
  谭天急忙劝解,又赶紧派人把慈安的尸体和脑袋全都捡回来,找个皮匠缝到一块儿,用棺椁装上。
  单说金刚霹雳子慈慧一看师弟死了,不由得火撞顶梁门,从腰里拽出一对螺丝铲,飞身跳上擂台,把螺丝铲一碰,当啷山响,大喝:
  “于秀娘,杀人偿命,来来来!你跟贫僧交交手,我要给我师弟报仇!”
  欻!说着抢铲就劈。于秀娘闪身躲过,一声喝问:
  “来者什么人?”
  “贫僧乃海外金刚山住持僧慈慧是也!人送绰号金刚霹雳子!接铲!”
  他说着抢螺丝铲就劈。于秀娘并不答话,跟他战在一起。可十个照面儿,耳轮中就听嚓一声,让于秀娘一剑把慈慧劈为两半。大佛寺又开锅了。哗!不管是差官队还是万龙长风岛的人,无不挑大拇指称赞,心说,这于秀娘年纪轻轻,武术是真精啊!
  单说于秀娘连胜两阵,把宝剑的血迹擦净,高声大喝:“呔,群贼!哪个不服再上来,我继续奉陪!”
  这时,谭天命人把慈慧的尸体拾回,用棺椁成殓好,就哭坏了了因长老。这了因和尚把眼泪擦了擦,手拍棺椁:
  “徒侄啊!叔叔对不起你们哪!我把你们带进中原,满指望给石头僧报仇,没想到把你们二位的命给搭上了。愿你们早登极乐世界,侍奉我佛,贫僧给你们二位报仇了!”
  了因长老就好像疯了相似,从鹿皮套中伸手拽出一对金如意,飞身上擂台:
  “于秀娘,黄毛丫头休走!”
  说着抡如意便砸。于秀娘刚想伸手,老剑客吕娩娘上了擂台:“徒儿住手!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吕娩娘怎么来啦?她替于秀娘担心。别看于秀娘连胜两阵,但是要跟了因比,她是不行的,故此,她亲自登台,让于秀娘下去。奇剑坤元子一看老师登台,不敢违背,把宝剑带起,跳到台下归座。张方过来,把俩大拇指一挑:
  “罢了,罢了,婶儿哎,您这几招可真漂亮,水箩卜就酒,嘎嘣脆呀!将来有机会,您得传授传授侄儿我。”于秀娘抿嘴一笑,低头不语。张方看看童林:“叔叔!我真为有这样的好婶娘而感到高兴。”
  童林瞪了他一眼:“张方,少耍贫嘴!”张方这才不敢言语了。
  单说老剑客吕娩娘,来在了因近前,高诵佛号:“无量天尊!僧兄请了!”
  了因和尚一看是吕娩娘,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吕娩娘啊!既然你把于秀娘袒护起来,你就替她给我的徒侄抵命!休走,接招!”
  欻欻欻!了因摆开如意,下了绝情。吕娩娘连让了几招,然后冷笑一声:“僧兄,贫道有几句话,讲完了咱们再动手也不晚。”
  “吕娩娘,有话你就说吧!”
  “僧兄!咱们都是出家人,可不该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你很明白,为什么你手下的人都得了这样的结果?一、怪他们武术不精,二、怪他们助纣为虐,自食其果呀!你要是明白事儿的,就应当接受教训,找个深山古刹好好儿的修行,闭门思过,痛改前非,还能得个善果。如若不听良言相劝,一味地要报仇雪恨,恐怕你这条老命也得搭上。”
  “弥陀佛!吕娩娘,少要大言欺人,贫僧跟你完不了。”
  这了因眼珠儿都红了。这会儿谁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往上一闯,抡开金如意就下了毒手,招惹得吕娩娘老剑客十分不满,把铁拂尘背好,探膀臂拽出白鹤剑。她这条宝剑乃是宝中之宝,武器中的精华,能够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宝剑不长,连剑柄带剑苗一共才二尺一寸,使用起来相当灵便。吕娩娘手中拿白鹤剑跟了因战在一处。要说他们二位的身份,那可太高了。一个是乾坤八大名剑,一个是世外高僧。两个人战在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一眨眼二百回合未分上下。奇剑坤元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病太岁张方、世界妙手司徒朗、天灵侠王凤、黄眉童子苗吉庆、海外神叟方天力,一个个提心吊胆,恐怕吕老剑客有个闪失。以谭天、燕普为首的贼寇,都替了因和尚担心,一个个把眼睛瞪得一般大,屏气凝神在此观战。二百五十个回合过后,只见吕娩娘老剑客使了个凤凰飞,一宝剑直奔了因的脖项。了因往下一低头,躲得慢了点儿,宝剑正好砍在他的左膀上,咔嚓一声,把了因和尚的左臂砍断。大和尚“啊哟”一声,昏倒在台上,血流满地。吕娩娘把宝剑颤了颤,有心再补一剑,没忍得下手,她低垂眼帘高诵佛号:
  “无量天尊!善哉,善哉!造孽呀造孽!”
  她把宝剑的血迹擦净,让谭天把人抢救回去。谭天在惊愕之余,马上命人上擂台把了因和尚抬回去,把那只断臂也捡回去,急忙上了最好的刀伤药,吃了些止血药,抬回万龙长风岛抢救。
  按下了因暂且不提,单表谭天连败三阵,真是垂头丧气。眼望左右:“各位!哪一个愿意登台会斗吕娩娘?”
  言还未尽,嗷一嗓子站起一个人来:“谭大帅,把吕娩娘这个老乞婆交给我了。”
  谭天一看,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泥小鬼陆恒。陆恒手提双棒,飞身上台:“吕娩娘,可知道我泥小鬼的厉害?”
  吕娩娘看了他一阵,冷笑说:“陆恒,听说你自从出世以来,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专门跟我们上三门的做对。今日贫道要会你一会!”
  老剑客吕娩娘刚要伸手,忽听身后有人高喊:“老剑客,您到下边歇一会儿,把他交给我了。”
  兵刃一响,上来一人。吕老剑客回头一看,来了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手提一对压把拦龙锤。吕娩娘认识,正是黄眉童子苗吉庆。老剑客点了点头,下了擂台,归座不提。
  单说苗吉庆把双锤一晃:“陆恒!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今儿又在大佛寺见面了。来吧!咱俩就分个上下,论个高低。”
  泥小鬼儿点点头:“苗吉庆,咱俩动手六回了。今天,不是我把你打死,就是你把我打死,非得分个上下不可,接棒!”
  书中代言,他们俩的能耐相差无几。苗吉庆占过两回先,那都是在张方帮忙之下,不然的话,想赢陆恒也不容易。陆恒因为吃过两次亏,对苗吉庆都恨透了,这回攒足了劲,打算报仇出气。因此两个人一交手,打了三百五十个回合,没分出个输赢。就见他们俩身形晃动,欻欻欻……围着台子滴溜溜直转,四条兵刃,寒光闪烁,呼呼挂风。台下的人不住地给鼓掌喝彩。又过了一会儿,打了四百个回合,还没分胜败。黄眉童子苗吉庆心里有点儿着急,他发现这个泥小鬼是真难对付,看样子,今儿个还赢不了他呢!陆恒心里更着急,心说我吃过两回亏,我始终就没有打过他,今天我要不把他战败,就得活活把我气死!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已经使出最大的力量,仍然不能取胜。单说病太岁张方,额头上冒出冷汗,双手攥拳,替苗吉庆着急。他恐怕苗老剑客遭到毒手,脑瓜儿扑棱扑棱,突然坏水儿冒上来了,在下边高声喊喝:
  “我说苗老剑客,你那心眼儿也活动着点儿,虽然是比试兵刃,你那腿还好使唤哪!你不会底下给他来一下吗?”
  张方一句话把苗吉庆给提醒了。苗吉庆心说,你看看,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哩!我这弹腿的功夫练得最好,我何不使一个锤里加腿,赢了陆恒!他想到这儿,啪啪啪!加快了进攻,把泥小鬼儿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苗吉庆就利用这个机会,上头一晃,下边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叭!正登到陆恒的小肚子上。陆恒站立不稳,啊呀一声,从台上就摔到台下。大佛寺里又一阵沸腾,哗!谭天急忙命人赶紧把泥小鬼儿陆恒抢救回来。再看陆恒,已经没气儿了。并非是台高把陆恒摔死,也不是苗吉庆把陆恒踢死,而是把他气昏过去了。经过抢救,好半天陆恒才缓过这口气来。他心说,我太倒霉啦,让人家锤里加脚把我给蹬下来了,我怎么就不踢人家呢?又一想,坏事就坏在张方身上,这主意又是他出的,我跟他没个完!陆恒又气自己,咣咣咣,拿脑袋直撞墙;啪啪啪,揍自己嘴巴子,就像疯了似的。两个恶道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十分心疼:
  “陆恒,你这是干什么?兵家胜败,此乃常事,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往后你留神也就是了。”
  “师父,把我气死了!这口气我实在是出不来呀!”
  “徒儿,你在此稍候片刻,待为师为你出气!”张明志晃身上了擂台。
  张明志这一出头,苗吉庆就知道不好办了。因为凭自己的武艺,跟张明志没法儿比,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苗古庆也挺奸,好汉不吃眼前亏儿,他冲着张明志一抱拳:“啊呀!老前辈,哈哈哈!小可我可不敢以小犯上,对不起,失陪啦!”
  苗吉庆说完,噌!跳下擂台,提锤归座。张明志一看,让他捡了个便宜走了,便用手点指童林:“童林,你上来!别人,我还真不打,我就是要跟你分个上下,论个高低。敢不敢登台?如果你要不上来,我可就到台下去拉你。小辈,你不要装聋作哑!”
  张明志在台上点名指姓呼唤童林,童海川岂能被他给吓住,手提双钺,离队登台。张方一把没拽住,童林上了台了。海川到了台上,抱腕当胸:“老剑客,休要着急,童林在此!”
  要知张明志和童林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19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7:5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回 张明志称霸擂台 推车人力举千斤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来到擂台上,要战妖道张明志。他对张明志非常尊重,因为论门户来说,他们还不远。张明志和赵明真乃是金腮罗汉袁大化的师弟,童林是袁大化的重徒孙,按说童林还得叫他一声师太爷。因此,海川抱腕当胸,口称:“老前辈!童林有礼了!”
  张明志把牙关一咬:“童林啊!咱们虽然是本门本户,可是你胳膊肘往外拐,已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我各为其主,就是对头冤家。今天在擂台上,就要分上下、论高低。来来来!你快亮兵刃跟我交战。”
  童林一笑:“老前辈!并非童林以小犯上,有些事情必须交待清楚。我童林奉师命下山,别开门户,另兴一家把式,我可不是为显示自己的能耐,也不是欺压天下的好汉,乃是要把武当派发扬光大。我扪心自问,没有得罪前辈的地方。您老人家是误解啦。我希望咱们把过去的误会全都解释开,言归于好。您还是我的老前辈,我还是您的晚辈,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哼哼哼哼!说的倒好听啊!童林,要想把事情了结,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必须摘下脑袋!”
  童林一看怎么劝也不行,只好动手。童林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左右一分,张明志拽出宝剑。两个人刚想伸手,就听见大佛寺的角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声音十分苍老:
  “童林,还不住手?老朽到了。”
  老少英雄闪目观看,从角门外进来个年迈苍苍的小老头,个儿不高,挺大的脑壳儿,小窄脸儿,尖下颏儿,肉岗子眉毛,一对金眼珠,小鹰钩鼻子,薄嘴唇儿,颏下一部银髯,身穿又肥又大的土黄布裤褂儿,脚下登着一双洒鞋,腰里系着布带,身后背着包裹,肋下佩一口宝刃叫大侠龙卷刀。童林一看,来者并非旁人,正是师爷镇古侠董乾董化一。
  这董化一乃是大清国四大名剑的头一位,是童林的师爷。想当年,在古刹玉皇顶童林还跟师爷学过能耐,他的大力金刚掌就是董化一亲自传授的。他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师爷赶到了。童林一见,真是心花怒放,赶紧从台上跳下去,噔噔噔,紧走几步来到师爷面前,将身跪倒:
  “师爷一向可好?小孙孙童林有礼了!”
  “孩子,起来吧!你挺好吧?”
  “师爷,孙孙挺好。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哎!还是老样子,只要不死,就得对付着活呀!”
  “师爷!这边请!”
  童林把董化一请到东廊之下,老少英雄哗啦都站起来,接着就跪倒了一大片,迎接董老剑客。董化一抱拳:
  “不敢当,不敢当,各位请起,请起!哈哈哈哈!”
  老少英雄赛众星捧月一般,让董化一居中而坐,童林在旁边相陪。张方嬉皮笑脸地晃着夹扁头过来了:
  “老爷子,您老一向可好?搭拉孙儿给您磕头了!”
  “起来,起来,你不是那个坏小子张方吗?”
  “我说老爷子,有这么说话的吗?别人管我叫坏小子还行,您怎么还这么打招呼呢?”
  “嗨嗨嗨嗨!啊呀!最近我听说,你这小子是越来越坏了,拍拍脑瓜顶,脚底板儿淌脓,你都坏透了。”
  “我说老爷子,别的话别说啦。您怎么来了呢?”
  “嗯!我闲着没事儿,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听说海川保着钦差大人查办剑山,我有点儿放心不下,到这儿来看看,这才遇上了你们。”
  “哎哟!老人家,这叫来早了不如来巧了。您往台上看看,那个老道他是谁?”
  “噢!那不是张明志吗?”
  “一点儿都不假!我说老人家,这个张明志和赵明真可不是东西,比秃尾巴狗还狠哪!您老人家应当上台去教训教训他们。”
  “唉!张方,我来就是给你们双方排解争端的。既然赶上了,我就到台上去看看。至于劝得了劝不了,另作别论。海川!”
  “师爷!”
  “你在这儿给我看着,我到擂台上转转。”
  “遵命!”
  董老剑客稳稳当当站起身躯,顺着梯子,噔噔噔来到擂台之上,整理衣冠,躬身施礼:“师叔,一向可好?董乾有礼了。”
  张明志一看认识,闹了半天镇古侠来了,不由得火往上撞:“董化一,来得好!我且问你,童林是不是你的徒孙?”
  “一点儿都不错,是我亲徒孙。”
  “我再问你,让童林下山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可是你的主意?”
  “对。这主意是我出的。”
  “你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
  “师叔啊!这还用问吗?因为童林不但聪明,而且仁义,理应发扬门户,将来当武当的门长,因此我才叫他另创一家把式。师叔,难道说这也错了不成?”
  “当然。童林小辈,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另创一家把式?分明你打算利用童林当打手,把武林界的朋友全都给压住,要独树一帜啊!如今,你们爷们儿想要独霸武林,镇压其他的武术家。既然你来了,这笔账我就跟你算!”
  “师叔,但不知怎样的算法?”
  “董化一!你立即当众宣布,让童林取消这个别开天地另创一家的打算,要向武林界的朋友赔礼认错,把童林领回你的山上,令他闭门思过。这就算结束。”
  “噢!师叔,你可强人所难哪!我得请示我老师金腮罗汉袁大化,因为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也是经我老师恩准的。他老人家不点头,我可不敢擅自作主啊!”
  “呸!不要提你师父,袁大化乃是我的仇人,我们俩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分明是不想把童林带走,继续与武林界的朋友为仇作对。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
  欻!张明志说着便抡掌就砸。董老剑客一不躲,二不闪,探左臂往上一接,来了个掌对掌,啪!把张明志的掌给崩出去了。董化一笑了笑说:
  “嗨嗨嗨嗨!师叔,我可不愿意以小犯上,可是,您太有点儿霸道了。您责备别人不是,唯独看不见您的不是啊!您和赵明真师叔是多高的身份,可是你们老二位心胸狭窄,恩将仇报,对待我老师极其不公平。但是,你们老弟兄的事,谁是谁非,我们当晚辈的不愿意过问。可是你们不应该归罪到我们的身上。张嘴袁大化不对,闭口童林不对,在你们二位的眼里,我们没一个好人。莫非你们这样做就公平吗!我打个比方,你们是老鸹落到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没看见自己黑呀!师叔,我们自己人最好不要动手,关于咱们两方面的事情,应当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儿的商量,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呢?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无量天尊!董化一,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接掌!”
  董老剑客见张明志又一掌砸来,忍无可忍:“师叔,既然你逼人太甚,晚辈可要斗胆了。”
  再看董老剑客晃动双臂,使用大力金刚掌,会斗张明志。就这样,两个人打起来啦。别看董化一说话挺客气,伸上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就叫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谁要一疏忽,就是身败名裂。董老剑客使用大力金刚拿,拿出百分之百的劲儿,跟张明志打了个棋逢对手,没分上下。由于他们二位的身份太高,名誉太大,在场的人无不注目观瞧。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对师爷董化一的能耐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一看,人家使用的拳脚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别看那么大的岁数,伸手抬腿快如闪电,确有独到之处。童林眼里看着,心里头记着。
  单说病太岁张方一看,董老剑客未必是张明志的对手,别看现在未分出胜败,时间长了,就备不住吃亏呀!他一伸手从怀里把脉门弩拿出来了,咔叭一声把弩上好了,心说,干脆别让董老剑客担风险,我给张明志来一家伙,把他打发走得了。想到这儿,他偷偷地绕过本队,赶奔擂台。哪知张方的一举一动,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谁?就是海外三大金刚的第三名神法金刚葛得奇。这葛得奇发现张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转到擂台的东北角,看这意思,要对张明志暗下毒手。葛得奇欠身离座,噌!就蹿到张方的近前。
  “弥陀佛!小辈,你要干什么?”
  把张方吓得一哆嗦,好悬没把脉门弩掉到地上。张方一看是葛得奇,心想,这怎么办?这小子武功绝伦,我要跟他伸手,万无生理。得啦,我拿你就当张明志,先给你一弩吧!想到这儿,他一举脉门弩:
  “你说我要干什么?”
  葛得奇还真怕这种暗器:“张方等一等,你小子这样做可不仁义!”
  “怎么不仁义?”
  “嗨嗨嗨!我们事先说得清楚,讲得明白,在大佛寺比武较量,凭的是真功夫真本领,可不准用暗器伤人。你要靠脉门弩把我们打了,不算真功夫,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那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你把真能耐拿出来,要把我赢了,我才心服口服。”
  “是吗?哈哈哈!我说大和尚,你别认为我张方全靠脉门弩。就没这玩艺儿,我照样能赢你!看见没,台上正在比武,没咱俩的地方,有种的,跟我到庙外,找个宽绰的地方,咱俩伸伸手。你看怎么样?”
  “张方,此话当真?”
  “嗨!红嘴白牙,这有说瞎话的吗!”
  “咱们到庙外伸手,可不准使用暗器!”
  “这还用说!要使我就在这使得了,我何必把你引到庙外呢!”
  “一言为定!”
  “好(口来)!”
  这两个人飞身越过庙墙,直奔郊外。这大佛寺周围环山,尽是古木森林,要想找肃静的地方儿可有的是。他们奔向东北,来到一片树林中停身站住。葛得奇高挽袖面儿,心说我非把张方抓住,把这猴崽子掐死,然后拎着脚脖子,把你拎回大佛寺,往各位英雄的面前一扔,叫大伙儿解解气,叫每人扎他一刀给死者报仇。葛得奇想得倒是挺美。就见张方停身站好,一伸手把脉门弩又拿出来了。葛得奇一愣:
  “哎,张方!你这是何意?”
  “嗨嗨嗨嗨!没别的意思,我打算在这儿让你选块坟地!”
  “啊!张方,你为何言而失信?方才我们两个人已经约定好,比的是真功夫,不准使用暗器。你这样做岂不是失信于人吗?”
  “呔,呆着你的!你们这帮臭贼,从来说话不算数。莫非光许你们失信,我们就不兴失信吗!我告诉你,要凭真能耐,我十个张方也不是你的对手,因此,我非依靠暗器不可。今儿把你骗到树林,恐怕冉想走不那么容易了!我说葛得奇,你看看哪块儿有风水,把坟地先选好了,然后我打发你上西天。”
  葛得奇这个后悔就别提了。心说今儿这亏儿吃定了!急得他直哼哼。
  “张方啊!小辈,你他娘的真不是人!”
  “什么都可以,不管你怎么骂我,我是非打死你不可!”
  葛得奇忍无可忍,呼就扑上来,打算夺脉门弩。张方一着急,用手一捺消息,咔叭!把脉门弩就打出去了。由于慌张,这一下没打着,脉门弩从葛得奇的脑门子上掠过,啪的一声,钉到树干上。虽然没打上,把葛得奇可吓坏了。这小子真魂出窍,把眼睛一闭,秃脑袋一扑棱,等睁眼之后一摸,脑袋没出血,知道没打着。张方刚想捺第二下,葛得奇冲上来奔张方就是一掌。张方往下一低头把掌躲开,没注意被葛得奇的一脚正蹬在肚子上,把张方给横着蹬出去三丈多远,摔倒在地。张方一个没注意,手一撒把脉门弩也给扔到地上了。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想用脉门弩再打,葛得奇已冲上来了。张方一看不好,抹头就跑。他打算回大佛寺,葛得奇不让,在旁边儿拦着。把张方逼得没有办法,落荒而逃!葛得奇眼珠子都红了:
  “张方,今天我看你跑到哪儿去!上天我要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我是非要你的狗命不可!”
  他紧追不舍。别看张方能耐不大,跑得可挺快。他施展陆地飞腾法,塌下腰,用十二个字的跑字功,就像飞起来一样。翻山越岭,跨河流,跳山涧,眨眼之间穿过丛山到了平川之地,把葛得奇远远地甩在后面。张方回头一看,没人儿追他了,一松气趴在地上,张开大嘴直喘粗气,觉着胸膛发热。张方一想,不好,我要吐血啦!赶紧从百宝囊中取出止血丹,他先吃了两粒,趴了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他从地上站起来,还不错,吕祖套风锥没有丢。张方一想,这是什么地方?离大佛寺有多远哪?又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有心回去看看,他没敢,他怕葛得奇从后边撵上来。张方又一想,先找个没人儿的地方歇一会儿吧,看看动静,再打主意。想到这儿,他奔东北方向就溜达下来了。走出去约有五里地,抬头一看,闪出一个村庄来,这地方还挺热闹,大街之上,行人不断。张方迈步进了村庄,抬头往左面一看,挂着幌子,是个小饭馆儿,这才感觉到肚子饥饿。病太岁迈步进了饭馆儿,伙计笑脸儿相迎。张方来到里边儿一看,这小饭馆儿还挺讲究,外边是散座儿,里边儿还有一排雅座。张方一想,在外边儿吃着宽绰,靠窗户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擦抹桌子问:
  “来了客爷,您吃点儿什么?”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
  “客爷,实不相瞒,别看小号不大,卖的吃喝可挺全哪!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坑儿里蹦的、水里凫的;煎炒烹炸、熬煮咕嘟炖,样样俱全。只要您指出来,我们这儿就有。”
  “是吗?这么办吧,给我来一只卤煮鸡!”
  “有。”
  “另外,再给我来个水晶肘子!”
  “有。”
  “再来个四喜丸子!”
  “好(口来)!您还要点儿什么?”
  “再给我来一盘儿烤对儿虾,二两酒。”
  “好(口来)!”
  伙计答应一声,到厨房告诉去啦。时间不长,刀勺一响,这四盘菜给张方端上来了。张方提鼻子一闻,做得这味儿还真不错。伙计把酒拿上来,把酒樽擦干净,给张方满了一杯。张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觉着心里可好受了。病太岁一想,我先吃饱了、喝足了,缓过乏来再回大佛寺。没有我,人家照样打擂。想到这儿,他把筷子拿起来,刚要夹这只鸡,就见伙计乐乐呵呵走过来,不容分说把这鸡端到雅座里去了。张方心说这什么规矩?我要的菜,他端到里边干什么?还没等问呢,伙计又来了,把四喜丸子、水晶肘子、烧大虾全端到屋里去了。张方可不干了,啪!把筷子一摔:
  “哎,我说伙计,这一处不知道一处谜呀!你们这饭馆儿是什么规矩?怎么我要的菜,你都给端走啦?”
  伙计一听乐了:“大爷,你怎么还问我呢?你一共几位?”
  “废话,看不见就我自己吗!”
  “您怎么开玩笑呢?你们是两位。您坐到外屋,那位坐到雅座了。刚才人家吩咐,说上来好东西他先吃。”
  “他是谁?”
  “不是您师爷吗?师爷得先吃,徒孙儿得后吃。”
  “放你娘的屁!哪儿冒出个师爷来?”
  “哎,您别骂人,您不信就到雅座里看看去!”
  张方一想,不是别人,肯定是葛得奇这小子。又一想要真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呀!他能跟我开玩笑吗?不对,张方不解内情,站起来怒冲冲直奔那雅座,挑帘儿往里一看,就见里边坐着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那四盘菜在那儿摆着,老者拿着筷子正夹着吃呢。张方不看这个人便罢,一看,这气儿就没了,腿一软跪倒在地:
  “哎哟!我当是谁呢,真是我师爷!爷爷在上,小孙孙磕头了!”
  他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那老者把筷子放下说:“张方,我听说你还挺不满意,在外间屋大吵大嚷的。莫非师爷吃你的东西,你还心疼吗?”
  “不不不!师爷,不知者不怪罪,我哪知道您老人家在此!伙计,快把我的筷子、吃碟儿端到雅座来!我们的确是爷儿俩,今儿个我请客!”
  伙计一笑,把吃碟和筷子给拿进来,放下了软帘儿。
  这老头是谁呀?为什么张方对他这么尊敬?这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乃是大清国四大剑客的老三,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张老剑客。四大剑侠都是谁?头一位就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位是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位就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位是珍珠佛董瑞。要提起这四位,声名远震,无人不晓,在朝廷都挂号。这四大名剑乃是顺治皇帝亲口加封的。为此,四个人的身上就镀了一层金,显然比别人又高着一重。张洪钧想当年到北京见着童林,在公主坟惩办三寇,给童林治好了吐血的病,而且临别赠剑,传授童海川桃花剑的剑术,童林的能耐增长了一大块,为此,才威震三月三亮镖会。要提起大清国这四大名剑,张洪钧虽然属于第三位,论能耐却是头一个,比那老三位都高着一块。张方对人家哪能不尊敬哪!心中暗想,大佛寺立擂,十阵赌输赢,我们正缺少帮手,老爷子这一来,无疑给我们增添了力量,增强了取胜的把握。因此,张方又高兴又激动,他问张洪钧:
  “师爷,您这是从哪来的?”
  “唉!我乃是闲散之人,云游天下,随便溜达。听说海川帮着年大人查办四川,我也来凑个热闹。听说他们在大佛寺,离此不远,我打算吃点儿东西,然后去大佛寺找童林,可巧遇上小子你了。该着你小子破费俩钱儿!”
  “哎哟!看您说的。这是我应该孝敬的。这四个菜太少点儿,我给您再添四个菜。来,伙计!”
  张方把伙计叫进来,又添了四样好菜。爷儿俩推杯换盏在这儿吃喝。张洪钧就问:
  “张方,你怎么上这儿来啦?因何不在大佛寺帮着你童师叔?”
  “咳!别提啦。老人家,您了解不了解大佛寺战场的情况?”
  “废话,我还没去,怎么就能知道!”
  “那我就向您介绍介绍。这一次大佛寺立的这座三庄擂,真是空前绝后啊!敌我双方有数百人参加,凡是参加这次比武的,都是出类拔萃的英雄好汉。别人不说,就拿我来说,我可露了脸了。”
  “噢?你都露什么脸啦?”
  “第一仗,我把大佛寺的老方丈沙徒登打得鼻青脸肿,摔下擂台,博得大家的喝彩声。第二阵,我把泥小鬼儿陆恒打得口吐鲜血。第三阵,我胜了张明志、赵明真。第四阵,力会海外三大金刚活佛,把这三个和尚打得屁滚尿流。那个老三叫神法金刚葛得奇,叫我从庙中赶到庙外,我这是追他追到这儿,觉着有点儿累,来吃东西,可巧遇上您老人家。”
  “噢!这么说差官队大获全胜,你也露了大脸啦!”
  “可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就别去了。从哪儿来,我还回到哪儿去。”
  “别别别呀!您怎么还要走呢?”
  “唉!我原以为差官队人手不多,才前来帮忙。既然你们打了这么多的胜仗,把对方的尖子人物全给打败了,我去岂不多此一举!我还是回去的好。”
  “哎哟!哪怕您老人家坐在那儿看看热闹也是开心的。说什么我也不能放您走!”
  “不不不!我这人就不爱凑热闹。既然没有用我之处,我何必出头?吃完了我就走!”
  “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儿,虽然说我们打了些胜仗,可也不是那么顺手的。”
  “这就怪啦!从你方才所言,你们是连中五魁呀!尤其是你,能耐那么大,比我们大清国四大剑侠都高出一块去,还能用得着我吗!”
  “唉,师爷呀!我跟您说实话吧。刚才我见着您一高兴,一着急,把些事儿都说错了。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洪钧知道张方这小子爱胡说八道,没事儿专门吹牛,所以给他出个难题。这一将他,张方说了实话了。张洪钧觉得好笑:
  “张方,那么究竟实情是怎么样呢?”
  “哎,别提啦!老人家呀,您是非去不可!我们尽打败仗了。”
  “噢!快把详情报与我知。”
  “哎!您听我跟您说。我这头一仗胜了沙徒登,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这是事实。要论我的能耐没有人家大,但是我这怀里带着一种喷嚏药,闻上,他就光打喷嚏顾不得打仗了,所以我才钻了个空子。后来,了因长老带来俩和尚,一个叫慈安,一个叫慈慧,登台比武,于秀娘当场出面剑斩慈安、慈慧;吕娩娘剑断了因的左臂。就这样,我们打了几个胜仗。可是后来,张明志登台了。您是知道他的厉害劲儿的,指名点姓,非要跟童林动手。我童师叔是红脸儿汉子,因此就登了台,您想一想,他那能耐怎么能打得过张明志呢?没出几个照面儿,被张明志一掌……”
  张洪钧听到这儿一哆嗦,好悬没把筷子掉了!“一掌怎么样?”
  “把我童师叔打得口吐鲜血,人事不省啊!到现在恐怕这条命啊也保不住。正在这个时候,镇古侠董化一老剑客赶到了,一看徒孙被打得这么惨,老头就急了眼,这才登台大战张明志。哪知道他悲痛过度,未加留神,被张明志一脚……”
  “啊!”张洪钧急得就站起来了,“一脚怎么样?”
  “把镇古侠的左腿给踢折了,粉碎性骨折,落下个终生残废呀!老剑客吕娩娘一见此景,火往上撞,登台大战张明志。哪知道被张明志一掌打得口吐鲜血,直到现在,人事不省。我们的人被张明志打得是腿断胳膊折,惨不可言哪!我张方万般无奈,出来搬兵。我这是回成都搬人去,走半道饿了,在这儿吃点儿东西。这才遇上您老人家。”
  张洪钧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看张方直抹眼泪儿,他就信以为实啦:“张方,你说这话可当真?”
  “我说师爷,这么大的事儿我敢胡说吗?都是实话。您快去看看,要去得早了还则罢了,去得晚了,我刚才说的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啊呀!”张洪钧一听,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张方一边擦眼泪儿,心中一边高兴,心说师爷呀,要讲能耐我比不了你,要讲说瞎话你一百个也白给!
  张洪钧问张方:“孩子,这么说,现在你们是急需用人?”
  “可不嘛!一个帮手都没有,您快去吧!”
  “好!你快吃,咱们速速起身。”
  “哎!”张方心里有底,等把饭吃完了,伙计来算账,张方又说:“师爷!不管怎么说,我是当晚辈的,这顿饭我请客。伙计!多少钱?”
  伙计一算,八钱六分八银子。
  “不多,给一两!”
  张方在兜里摸了半天,不言语了。张洪钧问:“孩子怎么回事儿?”
  “您看这事儿倒霉不,本来我想请客,结果没带钱,这银子还得您给。”
  张洪钧一看,这小子缺德,说大话使小钱儿,不是东西。老剑客掏钱会了账,爷儿俩离开饭馆儿,赶奔大佛寺。
  张方这一走,时间可不短,大佛寺战场也发生了变化。张方把葛得奇领走之后,擂台上董化一大战张明志,打到一百五十个回合,董老剑客就有点儿支持不住了。为了给张明志保存脸面,董老剑客跳下擂台,摇手认输。其实董化一要接茬儿打不是不可以,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这无非是给张明志个面子。董化一归座,在他身旁就站起了海外神叟方天力。方天力年岁不小,脾气十分暴躁,一看董化一不是张明志的对手,他就飞身上擂台,大战张明志。两个人一伸手,一百多个回合,没分上下。方天力急于求成,结果吃了亏,被张明志使了个海底铲花绝命掌,正打到方天力的左胯上,把方老剑客揍下擂台。方天力仗着满身的气功和硬功,没有受伤,大败而归。方天力一败,董化一又不行,什么人是张明志的对手呢?张明志连胜两阵,气焰嚣张,指名点姓呼唤童林,非要把童林打死不可。正在这时候,大佛寺外边来了个推车的老头,这小车吱妞妞妞直响。老头进了大佛寺。来到擂台下往上看看,然后掏出毛巾来,一边擦汗一边说:
  “哎哟!这庙里怎么这么热闹?僧道俗三教的人应有尽有啊!大概是唱野台戏吧!来来来,我看看热闹。”他仰着脸儿看看张明志:“哎!我说那老道,你唱这出戏叫什么名儿?”
  张明志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是唱戏吗?这老头是老糊涂啦还是瞪眼儿说瞎话?张明志用手点指:
  “无量天尊!老匹夫,你是哪儿来的?如果你是过路的行人,赶紧走开。这里是战场,没有你容身之地。倘若你要遇上麻烦,悔之晚矣!”
  “哎,我说老道,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你们唱戏也好,不唱戏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腿长在我身上,我乐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乐意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我一不犯法,二不偷窃,你管得着吗?真是满嘴放屁!”
  “哎,无量天尊!老匹夫,你敢出言伤人?”
  “伤人怎么样?我赶车的出身,骂牲口骂惯啦!”
  这一下可把张明志气坏啦:“老匹夫,看来你是找茬儿的,不服气,你敢上来?”
  “怎么不敢呢!请你稍候片刻。”
  这老头说完了,挽挽袖面儿,紧紧腰里的带子,两手握住车把,喊了一声“起”,嗖!连人带车都上了台了。等把这车子往张明志面前一放,张明志就大吃了一惊。什么原因?闹了半天这车是浑铁铸造的,车把、车箱子、车轱辘全是铁的,要上秤准重有千斤。张明志就愣住了:
  “老朋友,你是哪一位?先道个名姓吧!”
  “嗨嗨嗨!我呀,是推车卖菜的,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就报出名姓,你也不知。废话少说,来来来,咱俩比试比试。不用伸手,你要能照我那样把这铁车端上擂台,我就算认输。”
  张明志一听,这个老头当众叫号,凭自己这么高的身份能认栽吗?决心试一试,便点点头:“好!”说着话他把这铁车的把攥住,拉着铁车跳到台下。这铁车落地把院儿砸了个坑。张明志把腰中的丝绦勒了勒,道袍卷了卷,把车子扶好,双手一扶这车把,舌尖顶住上牙膛,一叫丹田浑元气,喊了一声“起!”结果,连起了三回,也没上了擂台。这车他是端起来了,可只能离地三尺来高,根本他就上不了台。把张明志累得鼻凹鬓角热汗直淌。那个老者抚掌大笑:
  “我说这位道爷,这回你知道姜是老的辣了吧?端哪,你不是不服气儿吗?照我那样子端上来看看!”
  张明志面红耳赤,把车子往那儿一放,自己上了台:“老朋友,这没什么了不起!看来,你经常练这种功夫。以己之长,比别人之短,我不服气!哎!咱们俩伸伸手,过过招,你要能把我赢了,我才能认输。”
  “嚯!就凭你这么高的身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好,既然你不服,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过来,过来!我领教领教你有什么能耐?”
  张明志晃双掌往前一纵跟老者战在一处。就见这老头快似猿猴,滴溜溜身形乱转,真是闪电一般。张明志打了半天也没打着。老者一笑:
  “张明志啊张明志,实话对你说吧!老朽这次来,负有特殊的使命,我就是劝你来的。你别忘了,人后有人,天外有天。人要露脸露得太过分了,离着现眼就不远啦。可叹你们哥俩,世外的高人,这么了不起的名气,因何尽办糊涂事儿?不听良言,大祸就在眼前!”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9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8:2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五回 张洪钧大战妖道 二少侠智请高人
话说张明志正在擂台上发威,来了个推车的小老头,这位老者苦劝张明志,但是,张明志就是忠言逆耳,听不进去,老头一乐:“姓张的,这可休怪我得罪了。”唰唰唰!晃双掌就想伸手。正在这个时候,大佛寺的门外又来人了,来了个花儿乞丐。这个人破得没法儿再破,穷得没法儿再穷。此人细高条的身材,左膀子高,右膀子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头上戴着开花帽,身穿开花袍,补钉摞着补钉,腰里系着麻绳,光脚丫穿着一双草鞋,身上还背着个破兜子,里边装着两只破碗,叮当直响。往脸上看,这位是满脸的渍泥,最少三年没洗脸,一把胡须乱如干草,手里拿着打狗的枣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小和尚一看,赶紧过来拦挡:
  “我说要饭的,大佛寺有事儿,今儿不施舍,请你换个门口吧!”
  乞丐点了点头:“小师父,我不是要饭的,我找一个人。我就找那推车的小老头,他是我的朋友,请小师父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
  小和尚见他说得可怜,这才让他进了大佛寺。这花儿乞丐一瘸一颠来到擂台下,仰起脸儿来对那小老头说:
  “我说伙计,你这是何苦来?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儿干什么!干脆咱还办咱的事儿得啦。”
  小老头双腿一瓢,跳下擂台,冲着这个花子一抱拳:“师兄,你说这张明志有多可气,我打算教训教训他,然后咱们再走。”
  “唉,算啦算啦,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离死不远啦,你我何必多管闲事。上车,上车!咱们走吧!”
  小老头这才点点头,回过头来对张明志说,“今儿我叫你捡个便宜。我们哥俩还有点儿事没办,等办完了,再找你算账。”
  那个花儿乞丐一乐:“兄弟,你说错啦。等咱们办完事儿,这老道在不在人世就两说了。哈哈哈哈!上车吧!”
  小老头上了车,花儿乞丐把打狗的枣条往车上一放,然后双手一操车把,把车就端起来了。千斤重的铁车,上边坐着个人,老花子没费吹灰之力,谈笑风生往外就走。童林和各位剑侠大吃一惊。童林一看,可不能放他们走了,这乃是了不起的高人,一定得把他们留住。海川想到这里,紧走几步,把双手一横:
  “且慢,请二位留步!”要饭的花子赶紧把车放下,他看了看童林:“我说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有道是好狗不挡道,何况你是个人哪!你要干什么?”
  童林一笑:“老人家,我发现你们老二位决不是寻常之辈,一定是武林高手。童林敢请二位稍留片刻,到东廊下待茶。”
  “噢!你是谁?”
  “小可童林是也!”
  “哎哟,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不错,正是在下。”
  “哈哈哈哈!了不起呀了不起!听说你奉师命,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大闹杭州擂,灵隐寺贺号戴花,一举成名,武林之中的人提起你来没一个不称赞的。今天能见到你,我三生有幸!”
  童林一笑:“二位老前辈,您别捧我啦。我是空有其名,无有其实。二位老人家,能不能赏我个面子,稍坐片刻?”
  “嗨嗨嗨嗨!童侠客,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哥俩还有点事儿没有办,因此不能在此耽搁,望童侠客海函。来日方长,咱还有见面的时候。等我们哥俩办完了事,不用你找,我们就能回来,借光,借光!”
  说着话端起车来就走。童林怎么挽留,人家也不答应,出了大佛寺一溜烟儿踪迹不见。童林心中暗想,看来这武术是长到老学到老啊!凭人家的能耐,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比我可强得太多了。日后再要见着他们二位,我一定要跟人家学习几招。童林回归东廊下不提。
  这两个人一走,张明志又抖起了威风:“童林哪,小辈,你还不上来送死,等待何时?”
  镇古侠董化一这一阵儿已经缓过来,老剑客伸手拽出大侠龙卷宝刀:“海川哪!张明志太猖狂,待我上台跟他玩儿命!”
  董老剑客刚要上台,正好张方把张洪钧给请来了。两个人风尘仆仆进了大佛寺,张方一看老少剑侠,高声喊喝:
  “各位,你们看看谁来啦?”
  董化一一看,三师弟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忙说:“三弟,这厢来!”
  张洪钧紧走几步,到了董化一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前后左右,看了七十二眼,把董化一给看毛啦:
  “老三,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师兄,不是说你被张明志给打伤了吗!”
  “谁说的?我根本就没受伤。”
  张洪钧又看看童林,瞅瞅吕娩娘,谁也没受伤。他回过头来问张方:“我说张方,你不是说这些人吐血的吐血,残废的残废。怎么一个受伤的也没有呢?”
  张方一笑:“嗨嗨嗨嗨!老爷子,我要不那么说,你就不来了。我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张洪钧一听,心说这小子可真够坏的,捉弄他师爷。众人一笑,请张洪钧落坐。张洪钧指着张方:
  “小子,这笔账早晚一定要算!”
  大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张洪钧把路遇张方的事儿讲说一遍,大伙儿一听,乐得肚子疼。八卦太极庶士甩脸往擂台上一看,张明志在那儿张牙舞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问董化一:
  “师兄,张明志这是干什么呢?”
  “啊呀!师弟,这个老道猖狂得不得了,他要叫童林跟他动手,愚兄能干吗?我这儿刚想要上台,正好你来了。”
  “噢!如此说来,师兄,用不着你来登台,待我会斗于他!”张洪钧说着话,迈步上了擂台,来在张明志面前,躬身施礼:“师叔一向可好?晚辈礼过去了。”
  张明志一看,嚯!这不是张洪钧吗?大清国的四大名剑都来了。张明志冷笑一声:“张洪钧,你来得正好,莫非你要替童林跟我动手不成?”
  “咳!师叔,别把话说绝了,我哪敢以下犯上呢!师叔,就凭您这身份,这是何苦来!咱们都是自家人,本门本户,不管有什么事情,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儿谈,都能解释开。当众动武,岂不被他人耻笑?也许童林有不对之处,也许我师兄做事过分,您全看在我的分上,高高手就算了吧!我代表他们向师叔赔礼了。”
  “呸!张洪钧,你少在我面前卖狗皮膏药。我是酸枣眼,青红不分。不管你们是谁,来了就是我的仇敌,登台就得比武!”
  “师叔,您可不要把事干得太绝了。”
  “我就是往绝路上走!”
  “好吧!既然师叔如此蛮横,可休怪晚辈无礼!”
  张洪钧说到这里,往后一退身,伸手从鹿皮套拽出一对特殊的兵刃叫五行乾坤掌。这个兵刃什么样儿?就好像人的两只手,安着两个把儿,手心里有八卦太极图,阴阳鱼的眼里头暗藏着两颗子午闷心钉。这对掌,上秤约一百五十六斤,乃是纯钢制造。张洪钧把毕生的心血全都花费在这对兵刃上,也就是仗凭着这对武器才驰名于天下。在平时,张洪钧从来不亮家什,凭他的身份,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有亮兵刃的必要。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要想跟张明志分上下,论高低,不拉家什是不行的。张洪钧亮出五行乾坤掌往左右一分:
  “师叔,您就请进招吧!”
  张明志手晃宝剑分心就刺,张洪钧晃兵刃往外一架,两个人就战在一处。童林一看,亲师爷的能耐比董化一高了一块,这对兵刃,使得是神出鬼没,鬼神难挡,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越使越快,光见兵刃,不见人影儿。再看张明志,身形转动,宝剑如飞,好硬的功夫!这两个人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这时就打到二百个回合,不觉天色已晚,两方面要掌灯了。张方跟童林一商议,天黑了,眼目不得劲,咱们别吃了万龙长风岛的亏。童林点头,赶紧站起身来大声喝喊:“喂!二位住手,别打啦!”
  张明志和张洪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各拉兵刃跳出圈儿外。童林当众说:
  “各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战。咱们明天接着打,我们要率队走了。”
  万龙长风岛的人一听也有道理,反正这个擂台也不受时间的约束,因此谭天发话请张明志下台,双方分手。
  童林率领英雄队,拥着董化一和张洪钧回到胜家庄。谈笑龙君胜陶然设盛宴款待各位高人。大家归座之后,张洪钧才跟吕娩娘众人交谈,议论这一天打擂的事情。张洪钧看得清楚,要想胜张明志、赵明真不是容易的事,凭自己的能耐也没有把握。因此,他向童林建议:“海川,还得请人哪!没有帮手,光靠咱们不中用。”
  童林为难了:“师爷,你们老二位都是武林之中的尖子,你们二位要没把握,该请谁呢?”
  “哎!海川你说错啦。我们二人往哪儿摆?你应当派人去请我们的老师,你的师太爷金腮罗汉袁大化。他老人家要不露面儿,这个擂没法儿打,永远也结束不了。”
  “二位师爷,我太师爷能出头吗?”
  “嗯,差不多。我们哥俩给他老人家写封信,你派人给送去,估计差不多少。”
  董老剑客写了封信,张洪钧张老剑客也写了封信。两个人写完了,装到信封里封好。童林左右为难,该派谁去送呢?要按理说,必须自己亲自去一趟,但公馆的事情,大佛寺的事情,多得很,难以分身,派别人去,又觉得不合适。他拿着这封信发愣。病太岁张方看出来了:
  “师叔,您是否觉着有点儿为难?”
  “正是。张方,你看谁去送信合适?”
  “如果师叔信得过,我愿意去!”
  童林点了点头:“好!我看还非你不可。你就辛苦一趟吧!”
  “不过,我一个人是死的,俩人是活的,我得带个帮手。”
  “你说带谁合适?”
  “我就带坏事包孔秀。”
  孔秀一咧嘴:“唔呀,混账乌鳖羔子,好事情你就想不起我来。”
  张方咯儿咯儿一笑:“这事情也不错。谁叫咱们是好朋友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众人闻听全乐了。童林命人给张方和孔秀拿了足够的川资路费,又叮咛了一番,二小这才起身。
  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这一天,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昆仑山空空寺。张方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孔秀先找了一片树林,俩人坐下歇一会儿。张方就问孔秀:“坏事包,你说这回咱请人,能不能请出来?”
  “唔呀,我看差不多少。”
  “为什么呢?”
  “因为有两位老剑客的信,袁大化决不会拒绝。”
  “错了。我看不那么简单。”
  “唔呀张方,何以见得呢?”
  “你想啊!剑山蓬莱岛打得那么激烈,袁老剑客没露面儿;万龙长风岛折腾得这么凶,袁老剑客还没露面儿,难道他就不知道张明志、赵明真尽骂他吗?他是装聋作哑,不想出头。别看咱们拿着书信来了,他呀,也不会露面儿。”
  “唔呀张方,你说的也有道理。倘若他真不赏脸,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情。咱们哪!作万一的准备。倘若袁大化不肯出头。咱们就给他耍个鬼八卦。”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这鬼八卦如何耍法?”
  “你呀就听我的,我怎么讲你就顺着怎么讲,我哭你就哭,我笑你就跟着笑。我要说鸡蛋是四楞的,你就说看见过。听清没有?”
  “好吧!听你的。”
  “哎,这就对啦。你跟我学,准保没亏儿吃!”
  两个人商量完了,这才站起身来。功夫不大,来到空空寺的角门。张方叩打门环,出来个小和尚,看看他们俩: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烧香还是许愿?”
  “小师父,我们一不烧香,二不许愿,我们来求见金腮罗汉老剑客袁大化。”
  “噢!”小和尚仔细看看他们俩,然后问道:“二位从哪来,尊姓大名?”
  “哎,我姓张叫张方,他姓孔叫孔秀。我们是从四川成都府来的。”
  “请问二位施主,见我们方丈有什么事情?只管对我言讲,我为通报。”
  “小师父,跟你说跟没说差不多,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走漏消息。烦劳你到里边给送个信儿,不见着袁老剑客我们是不能说呀!”
  “弥陀佛!好吧,既然如此,二位施主稍候片刻。”小和尚把门关上进去了。
  张方一捅孔秀:“怎么样?开始咱们就碰了个软钉子吧?你瞅这小和尚,刨根问底儿,事先人家就有准备。不问清楚,咱们连袁老剑客的面儿都见不着。”
  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小和尚出来了:“二位施主久候啦,里边请!”
  张方一看差不多,肯定能见着金腮罗汉。俩人高高兴兴跟着小和尚进了空空寺,转过大雄宝殿奔第二道院,拐弯儿来到禅堂。小和尚高高把帘子打起,让二小进屋。俩人进屋一看,正中央有一张禅床,禅床上放着蒲团,在蒲团上五行朝天坐着一位高僧闭目养神。只见这位高僧身材高大,面赛铜罗,在那儿一坐真好像一尊佛像。张方从来没见过袁大化,心说大概这位就是,急忙近前施礼:
  “太爷在上,小搭拉孙儿张方、孔秀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说着小哥俩跪倒,往上双双磕头。大和尚慢慢地撩起眼皮,瞳孔射出两道寒光,看看张方,瞅瞅孔秀:“阿弥陀佛!二位请起,一旁落坐。”
  张方一听就是一愣,听这口气,觉着不对劲儿。心说这师太爷怎么这么客气,对我们二人还搭了个请字。两个人站起来,在旁边坐下,大和尚问张方:
  “请问少侠客,要见金腮罗汉,所为何故?”
  “老人家,咱们可得把亨儿弄清楚,您老是不是金腮罗汉?”
  “嗨嗨嗨嗨!二位,我可不是袁老剑客!”
  “啊!那您是哪一位?”
  “我乃袁老剑客的亲师弟,叫齐智齐连方,人送绰号神龙叟赛达摩。”
  张方这才弄清楚,闹了半天,他是袁大化的师弟。他心里纳闷儿,袁老剑客怎么不见我们,让他师弟见我们?张方心里想着,被齐智齐老剑客看出来了:
  “二位少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讲。”
  张方跟孔秀一商量,咱也不能白来呀!干脆,就跟齐老剑客说说吧!他既是袁大化的师弟,不用问,那也是了不起的高人。要把这位请到大佛寺,也不错嘛!孔秀点头同意,张方这才说话:
  “啊呀,齐老剑客呀!请您允许我叫您一声太师爷,我这儿有封信,请您老人家过目。”
  他说着,把董化一、张洪钧的亲笔信拿出来交给齐老剑客。神龙叟赛达摩把信展开,定睛瞧看,看完了一皱眉:
  “阿弥陀佛!没想到大佛寺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凑巧啊,我师兄不在,我也作不了主。我看这样吧,你们把信留在这儿,等我师兄回来,我可以转达。至于他能去不能去,这就两说着了。”
  张方一听,躬身施礼:“老爷子,这可不行。有道是救兵如救火,如今我们望眼欲穿,渴望我师太爷去帮兵助阵,他老人家去得早了,我们能转败为胜;他老人家要去得晚了,我们这些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啊!既然他老人家不在,您能不能跟我们去一趟呢?”
  “少侠客,这可不行。一,没有我师兄的话,我不敢随意作主;二,贫僧乃是世外之人,谨戒淫、妄、杀、斗、酒,岂能贪恋红尘,妄开杀戒!阿弥陀佛!造孽,造孽!”
  张方不死心,接茬儿往下说:“老剑客,言之差矣!您既是袁老剑客的亲师弟,也是我们的师太爷,他老人家不在,您就应该把这家当起来。虽然说出家人有五戒,但是也分个是非曲直。我听人说,杀恶人即是善念,出家人也不是什么都个管哪!老人家,您就答应了吧!”
  孔秀也跟着劝,可大和尚一个劲儿地摇头:“二位少侠!贫僧主意已定,不必多说。既然家里人两眼望穿,你们就赶紧回去送信儿吧!死了这股心,另想对策才是。”
  张方一看,这位是软硬不吃。他冲着孔秀一使眼色,把事先准备的那招就拿出来了。张方冷不丁地把脚一跺,用手啪啪直拍胸脯,放声恸哭。他这一哭,把齐老剑客给闹愣了:
  “张少侠,你这是怎么啦?因何放声恸哭?”
  “啊呀!老剑客,我就对您实说了吧!”
  “快讲,究竟为什么?”
  “老剑客呀!因为我们心里太难过了,不敢对您说实话,也不敢对我师太爷袁大化说真情,恐怕你老二位着急呀!这信上写的跟真事儿还有很大一块距离呀!您知道镇古侠董化一吗?”
  “怎么不知道?那是我的亲徒侄啊!”
  “好吧,我就对您实说了。董老剑客被恶道张明志把两条腿给掰折了,落下终生的残废。这封信是他在病床上写的,他怕袁老剑客着急,才隐瞒了这一段实情。再说张洪钧张老剑客,让张明志、赵明真拧折了左胳膊,掰折了右腿,躺在床上七天七夜,人事不省啊!也落下终生残废。这封信也是在病榻上写的。您知道童林吗?”
  “当然知道,他怎么样?”
  “童林已经不在人世啦!”
  “啊!你待怎讲?”
  “我童师叔死啦!”
  “啊呀!”齐老剑客顿时容颜大变,马上从禅床上下来,拉住张方:“少侠客,童林是怎么死的?你要详细讲来!”
  “我都不愿意说这个事儿。张明志和赵明真在大佛寺的擂台上指名点姓让我童师叔登台。他们两个人说的那个话呀,难听到不堪入耳。他们为什么这么恨童林呢?如果要我找根源,全在我师太爷袁大化的身上。他们见不着我师太爷,就拿我童师叔撒气。您想,我童师叔那也叫堂堂的侠客,红脸汉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能受他的羞辱吗!一怒之下,这才登台比武,被张明志、赵明真抓住,这一掌正打在脑袋上,可叹那么大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被打得颅骨塌陷,顿时身亡。死得可太惨了!”
  齐智闻听,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把双目一闭,两手合十,念起了金刚经。孔秀一听,张方这小子不是人哪,瞪眼儿胡说八道,说的还跟真的似的。你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难受。孔秀一想,我们俩有言在先,他说鸡蛋四楞的,我就得说见过。因此,孔秀把脚一跺,呜呜呜也哭开了。二小这一哭,齐智齐老剑客信以为实:
  “张方,后来又怎么样呢?”
  “那还用问!谁没有几个朋友,何况是我童师叔!他当场一死,就激怒了各位剑侠。您知道混元侠李昆吗?”
  “听说过,不是云南八卦山连环堡的大庄主吗?”
  “就是他。老头子够意思,为了给我童师叔报仇,登台比武,结果也被他们给打死了。李大侠死后,铁掌大侠李元登台,也被他们打死了。玲珑岛的大庄主世界好手司徒朗哭着登台,要给这老三位报仇,结果被张明志、赵明真活活儿的给掐死啦!”
  孔秀一听,好悬没乐出来。心说张方越说越不像话了。这话要传到司徒朗的耳朵里,他非把你掐死不可!可孔秀还得帮腔:
  “唔呀,老人家,张少侠所说,一点儿都不假。算计算计,我们一共死了二十八个剑侠,那屋子里边的棺材都装满了。”
  张方挺满意,心说这坏事包这腔帮得真不错。张方接着说:“老人家,我们实无办法,这才拿着书信来请我师太爷,他是一家之主,他必须得帮忙!难道说,他就扔下弟子徒孙不管了不成?如果他不出头,岂不落下贪生怕死、不仁不义的名声?您老人家也不能看热闹呀!您要再忌那五戒,咱们门户的人可就死绝啦!”
  孔秀擦擦眼泪,提高了声音:“唔呀,张方,我看你不要往下讲了。这就叫八个字造定,无法更改。既然袁老剑客不在,齐老剑客又不愿出头,咱们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拉家伙就死在自家人面前,你看怎样?”
  “这个办法太好啦!我们宁愿死在这儿,也不死在大佛寺!伙计,亮家伙!”
  他们俩说着把匕首都拽出来,往脖子上一放,就要抹脖子。这可急坏了赛达摩齐老剑客,急忙伸手把两个人给拦住:
  “阿弥陀佛!且慢!你二人死不得。这么办吧!贫僧破例跟你们走一趟,要给死者报仇雪恨!”
  “什么,您答应出头啦?”
  “正是。我可以给我师兄留封信,我跟你们先去,我师兄回来见着信,他一定会找到大佛寺。你们看怎么样?”
  “太好了!要这么说,我们就先活两天儿!”
  二小把匕首带好了,眼泪擦干净,齐智吩咐一声,摆下素斋素饭,款待二人。他利用这个机会,到里边儿去拿兵刃和应用之物。
  说到这儿,得介绍一下,这齐智跟袁大化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原来,袁老剑客的两个老师就是这空空寺的两个老方丈,一个叫虚空,一个叫了空。这两位老剑客,平生收了四个弟子,头一个就是金腮罗汉袁大化,第二是张明志,第三是赵明真,在晚年的时候,又收下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后来两个老剑客死了,这座空空寺就由金腮罗汉主持,他还有一座庙产叫金华山法华寺,交给齐智主持。齐老剑客跟袁大化的关系最密切,每隔三年二载,必来看望师兄;袁大化有了机会,也去看师弟。他们哥俩是无话不谈,袁大化早把张明志和赵明真的事儿跟齐老剑客讲过。齐智对于这两个恶道非常不满,从他心的深处就不承认有这两个师兄。他也希望早晚有一天见着他们俩,狠狠地训斥一顿。可是老剑客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不管他心里怎么样,脸上流露不出来。这次,他来到昆仑山空空寺看望袁大化,可巧袁老剑客因事外出,他就住到空空寺,在这儿等着师兄。正在这时,张方和孔秀来了。
  书接上文,不多时,张方和孔秀把饭吃完了,齐老剑客把东西也归整好了,祖孙三人这才起身。临走之前,齐智给袁大化留下一封信,写的很简单。上写:师兄,小弟因急事赶奔大佛寺三庄擂,如今咱们门户之中发生了极大的不幸,具体事情,一言难尽。希望你见我字之后,迅速赶到大佛寺,咱们兄弟还能见着;迟去一餐,恐怕今生今世就见不着了。上写着千,下缀着万。齐智把信写完,交给小和尚,千叮咛,万嘱咐:
  “我师兄回来,一定把这封信交给他。你们好好儿看守庙宇,我们起身去了。”
  小和尚点头应承。这三位离开了昆仑山空空寺。走到路上,齐智是心如火烧,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三庄擂。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因此脚下加紧。他这一使劲儿,把二小可难为坏了。他们俩要讲究功夫,比齐老剑客差得太远了。两个人攒足了平生力量也撵不上他。把张方和孔秀累得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我说太师爷,我们把拉屎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实在是走不动啦。您认识这儿不?”
  “倒也熟悉。”
  “那您就先走一步,咱们到大佛寺不见不散,我们在后边走。不然的话,还得拖累您,您着急,我们也上火。”
  开始,齐老剑客不同意,后来一想,也只好如此。三庄擂那边就等着救兵呢!早去一餐得少死多少人;晚去一步,就会发生不测,不如我先去,让他们在后边跟,想到这儿,齐智点头答应:
  “二位少侠,咱们一言为定,在大佛寺不见不散。老僧我先走了。”
  等他齐智前边走了,张方一拉孔秀,两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相视而笑。
  “我说孔秀,你看我这一招怎么样?”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小子损透啦!来生来世,你还是个夹扁头。”
  “不管怎么说,咱是达到目的了。尽管没把袁老剑客请来,把这位齐老剑客说出头,这就不容易呀!孔秀,往后你得跟我学着点儿,这叫能耐!咱们别着急,慢慢走,让齐智先去打去。”
  孔秀也真累坏了,他非常赞同张方的提议,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着。离胜家庄还有一百二十里地,路过一个镇子叫飞龙镇。这镇子还真不小,南北的大街,东西的铺户,人来人往,还挺热闹。张方跟孔秀走到十字街抬头一看,路北有一家饭馆儿叫十里香。这会儿正在正当午时,人们都要吃饭,这小饭馆儿里挺红火,煎炒烹炸,飘出阵阵香味儿。小哥俩食欲大开,迈步就走进十里香。伙计一看,急忙过来打招呼:“二位用饭吗?”
  “嗯,肚子有点儿饿。”
  “那边请。”
  这饭馆儿没有雅座,也没有单间,都是大筒子房,但是还挺干净,就靠着里边儿给他俩找了个独桌。小哥俩对面一坐,张方要了八个菜,两壶酒,小哥俩开怀畅饮。哪知道乐极生悲,就发生一场大祸!
  要知出了什么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20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8:4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六回 抱不平痛打恶棍 二和店周寻救难
话说张方跟孔秀在十里香饭馆儿吃饭,小哥俩开怀畅饮。正在这时候,忽听得饭馆儿门前一阵大乱,有马桂銮铃的声音。紧跟着从马上跳下一伙人来,拉着大队走进十里香饭馆儿。张方跟孔秀回头一看,为首的是个大个儿,好像半截黑塔,一条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头上戴着大草帽,身穿灰纺绸裤褂,十三太保的钮袢儿,腰里系着(革由)带,下面散着腿儿,穿着蹲裆滚裤,蹬一双抓地虎快靴,手里拎着马鞭子。看年纪能有三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一副连鬓胡子,相貌凶恶,眼露凶光。在他后边跟的这些人,歪戴帽子斜瞪眼儿,散披着衣服,手里都拎着马棒和铁尺。这伙人就好像凶神恶煞一般,一进饭馆儿,把吃饭的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赶紧把头低下,有的赶紧把饭吃完溜了。张方和孔秀不认识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就瞪眼在这看着。这时,伙计、账房先生、掌柜的都迎接过去,冲着黑大个儿一躬到地:
  “大爷!您来啦。”
  “嗯,来啦!给我摆三桌,有没有闲地方?”
  “有,有,有!大爷请坐。”
  说话间,饭馆儿的人都出动了,擦抹桌子,清扫地面儿,铺好了白台布,摆上新筷子、新盘儿、新碗儿,又从后屋搬来一把高大的椅子,让黑大个儿坐下,那些人也全都围着他坐下,一共坐了三桌。掌柜的满面赔笑。等了一会儿,三桌酒席摆上来了。这些人是吆五喝六,开怀畅饮。就见其中有个短脖子满满地倒了杯酒,送到大个儿面前:
  “大爷,您喝了这杯,祝您连升三级。”
  “好啊!好一个连升三级!”
  这小子一仰脖子把酒喝干了。紧跟着,其余人是轮流给他敬酒。这家伙是来而不拒,一仰脖子就是一杯。然后,他们猜拳行令,恨不能把这饭馆给弄开了锅。吃了一会儿,其中有个人说话了:
  “大爷,咱们还得快吃。不然,天黑咱也到不了。”
  “说得对。那就别吃啦!,有没吃好的,把东西带着,边走边吃。”
  这帮人匆匆忙忙擦擦嘴,带着干粮往外就走,伙计过来了:“哎,大爷,您老吃好了吗?那就请您把账会了吧!”
  “什么?会什么账?”
  “这,饭钱哪!您要了三桌席,还没给钱呢!”
  就见此人把眼珠子一瞪:“放你娘的屁!大爷从来吃饭没给过钱。上你这饭馆儿吃饭是赏给你脸,不然,你就用烫金的请帖也请不来我!要他娘什么钱?滚!”
  “哎呀,大爷,咱们买卖本小利薄,这可招架不住,这三桌酒席好几十两银子。您要不给钱,我们这买卖非赔荒了不可!”
  黑大个儿把巴掌抡起来,啪!给这伙计来个嘴巴,把这伙计打得“哎哟”一声,轱辘就摔出一溜滚儿去,满嘴角淌血。掌柜的急忙从账房出来:
  “大爷息怒!哎呀,一定是我这个伙计言语不周,把大爷您气着啦。不过小号确实是本小利薄,还欠有外债,如果您不给钱,我实在担架不起。大爷,哪怕您赏个本钱呢,也得把银子给了。”
  “放你娘的屁!方才我说话你听见没?大爷从来就吃饭没给过钱。既然你要银子,可以,伙计们!给我打!”
  “喳,是!”
  他手下这帮人,往上一闯,把掌柜的揪过来,乒乓就是一顿嘴巴。不但打人,把桌子也给(扌周)了,盘碗儿打了个稀碎,把个饭馆儿给砸了个乱七八糟。掌柜的吓得钻到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了。张方和孔秀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哥俩哪能不生气呢!把孔秀气得“唔呀唔呀”直叫,张方气得直晃夹扁头,他把酒杯使劲儿往桌上一(足敦):
  “可恼啊可恼,可恨哪可恨!我说山大了什么兽都有,树多了什么鸟都有!对面这个黑大个儿,你是什么兽?是个人吗?凭什么吃饭不给钱还打人、砸家什?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这黑大个儿甩脸一看,在尽里边儿那张桌上坐着俩人。说话的这位个儿不高,挺大的脑袋,脑瓜顶还有一溜沟,沟里头长出一撮黄毛来,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子,摁巴摁巴不够一碗,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黑大个儿看罢多时把眼珠子一瞪:
  “你说什么?你说谁呢?”
  “我说别人就对不起你,我就说你哪!”
  “啊!兔崽子,你是哪儿来的?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我看你要找不自在吧?老五,替我教训教训他!”
  “哎!”旁边儿过来个棒小伙儿,能有二十六七岁,这家伙个儿不高,长得挺宽,拎着马棒奔张方就来了。
  张方连动也没动,瞪着小黄眼珠瞅着他。就是这个叫老五的来在张方近前,一伸手就要抓张方的衣服,病太岁急忙闪身往旁边一躲,这小子没抓着。张方一伸手把一碗四喜丸子汤端起来扣在了这老五的脑袋上。现在正是热天,这碗汤还挺热,往脑袋上一扣,把皮给烫下来了。疼得这个老五“嗷”的一声,蹦起来多高。孔秀利用这机会,抓起来个馒头,“嘣儿”就塞在这老五嘴里了,好悬没把他噎死,回手又一个嘴巴,把老五打出一溜滚儿来。那个黑大个儿一看:
  “哎哟!好小子,你们敢动武,伙计们给我上!”
  他手下这十几个人往上一闯,把二小给包围了。张方跟孔秀说:
  “哥们儿,既然是要打,咱们就消化消化吧!今儿个我真有点儿吃多啦。”
  “唔呀,你说的有理。”
  小哥俩一伸手,把椅子腿儿掰下来了,大闹十里香,这顿打呀!虽然张方跟孔秀的能耐很平常,但是分跟谁比,要比成了名的剑侠他们是不行;要打这帮人,他们是绰绰有余,把这二十来个人接得爹娘直叫,滚的滚,爬的爬,时间不长就躺下六个。黑大个儿一看:
  “哟!好小子,你们还是练家子的。屋里狭窄,动手不便,有种的跟我到门口。”
  “请便,哪儿都行!”
  这黑大个儿领着人冲到门外去了,留下几个,把伤号架到外头。张方跟孔秀把嘴抹了一下,也到了外头。这十里香的门前是个小空场,有一些做买做卖的,一看要打仗,吓得都躲开了。正是饭口的时候,南来北往的人非常多,一看这儿要打架,都想看看热闹,越聚人越多,工夫不大就围了好几百人。张方和孔秀站到东面儿,黑大个儿领着人站到西面儿。等把场子打开,就见那黑大个儿把腰中的板带紧了紧,把大辩儿盘到头上,提了提抓地虎的快靴,周身上下,紧衬利落,跳到张方的近前!
  “小辈,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说着老虎掏心就是一拳。张方往下一哈身,拳走空了。张方探左臂架他的胳膊,伸出右手使了一招叫老君关门,嘭的一掌,正拍在黑大个儿华盖穴上,把黑大个儿打得身子一侧歪摔出有一丈多远,往地下一躺,像倒了一面墙似的。看热闹的老百姓一阵大乱,人们不免交头接耳地议论:
  “这小子个儿不大,功夫可够高的。”
  “可不是,你看这一巴掌打得多干净!”
  “看来,今儿非出人命不可!”
  老百姓都聚精会神看着。那黑大个儿当众丢丑,就翻了脸了。他从一个伙计手中拿过铁尺,像疯狗一样奔张方就过来了,抢铁尺就劈。张方闪身一跳,正好到了黑大个儿身后,蹦起来就是一拳,把这黑大个儿打了个狗啃屎。孔秀利用这机会就是两脚,正踢到黑大个儿脸上,踢了个满脸开花,鼻子口蹿血,把门牙都给踢活动了。张方往上一纵,抬左腿把黑大个儿踩在脚下,抡拳就揍:
  “兔崽子!今儿我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先前这黑大个儿还咬牙挺着,不哼不哈装英雄,打到这第四下他就受不了啦,“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他手下那帮人干咋唬不敢过来,知道今天遇上的这二位不是省油灯。这黑大个儿让张方揍得满地翻滚,鼻子口蹿血,后来他告饶了:
  “好汉饶命!好汉留情!别打啦!我服啦!”
  张方一听,这就算可以了,要真把人打死还麻烦呢!他把拳收住,腿一抬:
  “起来!你小子叫什么名字?说!”
  “好汉爷!我就离着本镇八里地,地名叫八里铺。我姓常叫常天龙,因为我后脑勺长个包,大伙管我叫独角兽。”
  “这绰号起得一点儿都不假,你他娘真不是人!为什么吃饭不给钱?”
  “好汉爷爷!全怪我不对,花钱我觉着心疼,因此我才耍蛮横,不讲理。”
  “难道说你就不怕王法吗?”
  “哪能不怕呢!不过我们这是山高皇帝远,官府的人很少上这儿来,我又仗着人多势众,横行惯了。没想到今天遇上两位好汉爷,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这么干了。”
  “我告诉你,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能痛改前非,将来还可造就。如若不然,你是非吃大亏不可!闹不好就得把你这条狗命搭上。”
  “是是是!好汉说得对,你教训得太对啦!”
  孔秀也过来了:“唔呀,你听着,为人在世要行得正,走得正,正大光明,可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挺大个个子,长的又不难看,怎么能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今天遇上我们二位老人家,你算捡了个便宜,要遇上火气暴的人,非把你小子劈了不可!”
  “是是是,我感谢二位,感谢二位!”
  张方过来说:“废话少说,该多少钱就给人家多少钱。砸坏的家伙,加倍赔偿,听见没?”
  “好好,我给钱,我给钱!”
  这个小子让张方跟孔秀收拾得服服贴贴,一瘸一颠来到了饭馆儿乖乖地把账会了,赔了银子。常天龙赔完了银子,转回身来冲张方一笑,其实这笑比哭都难看:
  “二位!别看你们把我打了,使我茅塞顿开,懂得了做人之道,往后我一定不这么干了。不过我想请教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咱们留个纪念。”
  “嗨嗨嗨!常天龙,你跟我耍什么心眼儿?莫非你还想报复!”
  “不不不不!决没这意思,吓死我也不敢。但是,我得知道知道二位是谁?早晚提起这件事儿来,我连个名姓都说不出来,显著也太窝囊点儿了。”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我们也不怕你报复。我姓张叫张方,人送绰号病太岁;这位是我的师兄弟,名叫孔秀。我是天下第一位的剑客,他是天下第二位的剑客。听明白没?”
  “噢,听明白啦。不过,我听着有点儿耳熟。啊呀!”常天龙猛然睁大眼睛:“二位,恕我直言,你们是不是跟着钦差年大人的办差官哪?”
  “对呀!”
  “你们是不是认识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
  “当然认识,那是我师叔,他的老师。”
  常天龙听完跪下了:“原来是二位少侠客,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罪该万死!挨打可太应该啦。要提起童侠客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提起你们二位来,也是声名远震呀!没想到在小小的饭馆儿我能遇上你们二位,我深感荣幸。二位能不能赏个脸,跟我交个朋友?我家就住在八里铺,出了街口往东北走,几步就到。请二位到家里小坐,我准备几样菜,以表敬心,跟二位高攀一步,不知二位肯赏脸否?”
  “嗨嗨嗨!姓常的,看不出你还是个交朋好友的人!”
  “不敢当,不敢当!反正我最尊重有能耐的人。”
  “不过,我们哥俩有公务在身,今儿不能到你家去了。今后如果有了时间,我们再去看望你也不为晚。”
  “二位,无论如何你们得赏个脸,到我家坐一会儿。哪怕我把凉水烧成热水,你们二位喝一口,给我脸上也贴了金啦,我这顿揍也算没白挨,今后提起来,某年某月,什么什么时候,张少侠、孔少侠曾经到我家做过客,我也觉着光彩呀!二位,无论如何,你们得赏脸!”
  孔秀心就有点儿活动了,低声问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要不咱们就去吧!”
  “你懂个屁!”
  张方心眼儿多,心说,我经过的事儿多了,什么人儿没遇过?像常天龙这样的人也不少,他一看我们厉害,表面服了,心里头总不得劲儿,硬的不行动软的,把我们骗到他家,使用诡计把我们俩抓注,好报仇雪恨,这个亏儿我决不能吃!张方想的这事儿有边儿吗?真叫他猜对了。常天龙这小子面粗心细,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亏,他一看动硬的不行,就想动软刀子,打算把他们俩骗到家里头,然后把大门一关,想办法把俩人儿抓住,非把他们俩整死出这口气不可!张方经验丰富,不上这个当,说什么也不去。常天龙没有办法了:“好,既然二位不肯赏脸,我也就不敢强求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但愿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对,俩山到不了一块儿,俩人总还有见面的时候。我愿你好自为之。告辞了!”
  张方带着孔秀把账钱给了,俩人转身走了。
  小哥俩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四合,刮起一阵冷风,突然下起了雨。这雨越下越大,二小没带着防雨工具,抱着脑袋就往前跑,脚下一滑一溜,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孔秀这个骂呀: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这老天也跟咱们找别扭。咱们快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我也想找个地方。哎,快往前走,那是一个小村庄。”
  在眼前不远有个小山村。二小加快了脚步,时间不长,进了村子里。这小村子有四五十户人家,把着道边儿,挂着幌子,有一座二和店。张方一看大喜,拉着孔秀就进了店。店房里掌柜的跟伙计没事儿,都在这看雨,一看外头进来俩人,浑身上下跟水鸭子差不多少。掌柜的一笑:
  “二位,是避雨还是住店?”
  “掌柜的,有闲房间没有?”
  “有。”
  “给我们开个房间,我们洗个澡,休息休息,照样给你店钱。”
  “好(口来)!随我来!”
  掌柜的把张方和孔秀让进后院儿,开开一间房。俩人进屋一看,这屋还十分宽敞,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令掌柜的拎来一个木桶,拎来一桶温水,哥俩从头到脚都洗干净,然后把衣服晾上,这才感觉到身上有点儿热乎气儿。孔秀把掌柜的叫进来:
  “唔呀,有酒没有?”
  “有,有!”
  “快给我们拿酒来!另外,给弄些下酒的菜。好冷!”
  “好(口来)!”
  掌柜的出去工夫不大,端进个托盘儿,上面有一壶酒、一盘花生、一盘五香豆腐丝儿。他们两个人本来不饿,就是为喝酒取暖。孔秀先(扌周)稠了两口,张方也(扌周)了两口,酒一入肚,这才觉得暖乎乎的那么好受。张方和孔秀钻到被窝,一面歇着,一面等着衣服干。因为连日的疲劳,他们一躺下,这热被窝儿里挺舒眼,一会儿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看了看,天色已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张方下地用手一摸,衣服都干了,他把孔秀推醒起来,二人都穿好了衣服。孔秀去外头小便,顺便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雨过天晴,满天的星斗,回到屋里跟张方商量:
  “混账乌鳖羔子,咱们俩是接茬儿睡,还是这就起身?”
  “啊呀,我看咱俩睡得不大离儿了,干脆把钱给了,咱们走,以免家里人惦念。”
  张方叫了几声掌柜的,不大工夫,掌柜的托着一盏灯进来了,把灯往桌上一放:
  “二位,休息好啦?”
  “睡得不错。掌柜的,多少钱?算账。”
  “怎么,二位这就要走吗?”
  “正是。我们有急事儿,要赶路。”
  “二位,天可黑啦。山路不太好走,依我说,你们不如住到这儿,明天起大早再赶路。这半夜三更的,你们上哪儿去!”
  “掌柜的,你说的不假,不过我们有急事儿,不得不走!”
  “好(口来)!那么二位还吃点儿什么吗?”
  “不吃啦,嗓子有点干渴,你给弄壶水来就得啦。”
  掌柜的给泡了壶水,端进来,每人给倒了一杯。张方和孔秀端起来,一仰脖儿喝下去了,喝完了觉得挺舒服,把嘴擦了擦,就叫算账。
  掌柜的一笑:“二位,甭算啦。你们二位又没在这儿过夜,这俩钱儿算个什么?权当兄弟我请客了。”
  “哎哟!没想到你还这么大方。不过,我们是秋毫无犯,该什么钱给什么钱,这便宜可不能占你的。”
  张方说着话就要掏银子,突然之间感到不对劲儿,怎么这么闹心哪!说着闹心,觉着这个脑袋“嗡”的一下,房子就有点转个儿。不但张方如此,孔秀也不对劲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怎么瞅这房子晃悠?”
  张方就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咕嗵!咕嗵!二人摔倒在地。那个掌柜的过来踢了张方一脚,蹬了孔秀一脚,说:
  “坏蛋,你们俩还跑得了吗?这叫飞蛾奔火,自己找死。来人,绑!”
  说话间把张方跟孔秀就给捆起来了,把他们身上的包袱、兵刃全都缴去,然后包到一个包袱里头:
  “去,请常大爷!”
  不大会儿,从后院走进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独角兽常天龙。常天龙领人进了屋,一看张方跟孔秀,紧咬牙关:
  “王八蛋,我叫你们两个管闲事!”说着抡起巴掌,乒乓!就把俩人臭揍了一顿。好在这二位人事不省,揍也不疼。打完了,常天龙这才出了这口气:“我说掌柜的,你算给本地除了害了!”
  “大爷您怎么这么说话呢,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既然他们俩是坏蛋,我们理应协助您把他们抓住。大爷,是不是套辆车把他们俩送到官府治罪?”
  “且慢!先用不着,大爷我先过一堂,然后再送官府也不晚。”
  这开店的跟常天龙是什么关系?原来这座店有两个掌柜的,一个叫张和,一个叫李和,他们两家合伙儿开的这买卖,故此才叫二和店。张和跟李和都是好人,人家这店公买公卖,对住店的人向来不勒索,即使你走得慌张丢下点儿东西,人家也妥善保存,多咱你回来,人家把东西如数奉还。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抓张方跟孔秀呢?原来张和、李和不了解内情,上了常天龙的当。这独角兽常天龙真不是个东西,自从被张方跟孔秀痛揍了一顿,怀恨在心,一开始他打算用软法儿把张方跟孔秀骗到八里铺自己家里,想法儿抓住,结果张方不上当,说什么也不去,弄得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张方跟孔秀走了。常天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让老五偷跟着张方和孔秀,看他们往哪儿去。这老五跟出不远,正好下雨,张方和孔秀到二和店来避雨,老五看得真真的,问掌柜的:
  “方才来俩人,浇的跟水鸭子似的,上哪儿去啦?”
  掌柜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说实话了。张和说:“就住到跨院一号,方才喝了点儿酒,睡了。”
  老五还不放心,亲自到跨院儿一号隔着窗子看了看,一看地下晾着衣服,那俩人蒙着被子睡着,他这才转身给常天龙送信儿。这会儿雨不下了,常天龙直接赶到二和店,把张和跟李和叫到没人的地方说:
  “你们俩犯了罪啦,知道不?”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买卖公买公卖,一不贪赃,二不犯法,三不勒索老客,何罪之有?”
  “说的他娘好听!你知道刚才这俩人是干什么的吗?”
  “住店的。”
  “废话!我告诉你们,这两个人乃是采花贼,每人都有十几条人命。如今做了案,逃进你的店,你没看那个狼狈样儿?再说,他们身上带着家伙,你没看见?”
  “是这么回事儿呀!”
  “对。咱们不能知情不举!你们两个人要想立功赎罪,唯一的办法就是听我的,帮着我把他们抓住,送到官府。只有这样,你们两个人才能不受牵连。”
  张和、李和本来是好人,就信以为实了。他们俩一想,这两个采花贼有那多人命,住在我们店上,早晚官司犯了,要追查起来,那官儿把嘴一歪歪,我们的小店就得荒了,我们俩就得蹲监坐狱,拉家带口的,这还得了吗!俩人还真害怕了,就问常天龙怎么办。
  “我有办法。这有一包蒙汗药,等一会儿给他们下在水里、汤里或饭里,等他们喝下去,人事不省,把他俩捆上,你们就算尽责了。将来官府追查起来,我可以担保你们二位是好人。”
  常天龙交待完,躲到后院去了。正在这时候,张方他们起来了,口渴要喝水。张和、李和就利用这个机会给下了蒙汗药。常天龙一看,心里高兴,非要把张方跟孔秀整死不可。这会儿他居中而坐,老五和那些伙计分立两旁,命人用解药把二小给解过来。张方睁开眼睛,觉着身上不得劲儿,脑袋还有点儿疼,一活动膀子,哎,捆上了,借灯光一看,上边坐的是那个坏蛋常天龙,两旁是那些打手,有几个打手还包着药布,都是让张方跟孔秀给打伤的。孔秀这时候也睁开了眼:
  “唔呀,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我在作梦不成?”
  常天龙一阵冷笑:“姓张的,姓孔的,你们没想到吧?别忘了,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我姓常的不是好惹的,你们认为把我打了就完了?没那么便宜。欠我一两银子得还一百两;揍我一顿,你们得拿命来抵偿。今儿我要把你们俩开膛摘心,大卸八块。”
  张和、李和在旁边听着,就觉着不对劲儿,他怎么没提采花贼这茬儿?但是又不敢问,只好在旁边儿傻呵呵地听着。张方冷笑了一声:
  “常天龙,你有这个胆子吗?你敢碰我们哥俩吗?告诉你,我们乃是钦差年大人手下的办差官,你要把我们俩杀了,就等于造反,你跟剑山、万龙长风岛的贼寇是同样的下场!恐怕我借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
  “哈哈哈哈!二位,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知道我跟万龙长风岛是什么关系?万龙长风岛有一位大元帅叫陶元陶洞天,现任英王手下的副元帅,是我舅舅。他给我来了信,让我赶奔万龙长风岛去入伙儿,答应封我个站殿将军,我正准备要起身,没想到遇上你们两个小子。咱们这叫冤家路窄。等我把你们俩杀了,把两颗脑袋拎到万龙长风岛,给英王和十四皇子作进见礼。来人哪!把他俩拉到院里头,开膛摘心,把脑瓜子给我剁下来!”
  “喳,是!”这帮家伙往上一闯,就要动手。
  张和跟李和在旁边儿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说,坏啦!我们上了当了,我们给常天龙当了帮凶,官府的人要死在我的店里,我们还吃罪得起吗?张和跟李和急忙过来:
  “我说这位大爷,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可不能在我店里杀人!”
  常天龙一瞪眼:“什么?你还敢不听大爷的话?”
  “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双方有什么仇恨,上你们家解决去。我们这是店房,要杀了人,往后我们这店还怎么开?”
  “哈哈哈!你们还想开店哪?要听大爷的,赶快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赶奔万龙长风岛。因为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忘这个恩情,多少得给你俩找点儿差事。在哪儿不是混饭吃?到那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比开店强得多吗?”
  “不不不!我们可不能当贼呀!当贼顶风臭六百里,杀人放火,我们可不干!”
  “你们俩竟敢辱骂绿林的好汉。来!把他俩抓起来,一块儿开膛摘心!”
  常天龙把张和、李和也给捆起来了,还把店房的伙计全给抓来,狠揍了一顿之后,全给推到院子里。张方跟孔秀,这才知道掌柜的是好人。心说真倒了霉,没想到死在这些无名小辈之手。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砸门:
  “开店的快开门,我要住店哪!”
  常天龙一听,心里这个别扭,早不砸门,晚不砸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砸门。
  “老五,告诉他,店房客满了,不接待客人!”“哎!”这老五出去照这话讲了,说完转身回来。常天龙吩咐赶紧下手。这儿刚想要动刀子,外头又砸上门了:
  咣咣咣!“开门哪,我非要住这儿不可!明明有闲房子,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住?”咣咣咣!
  常天龙气了!“老五,把门儿开开,揍他一顿,叫他赶紧离开!”
  老五领俩人儿出来了,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砸门的这位早进来了,从里边儿往外砸门。老五一想,什么人都有啊!你都进来啦还砸什么门?他过去一伸手把这个人肩头往怀里一拽,他这才发现这砸门的是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这老头个头不高,挺细的脖子,挺大个脑壳儿,一部银髯,飘洒前胸,多少还有点儿酒糟鼻子,身上背着个包裹。再侧耳朵一听,外头有驴叫的声音。甭问,这老头是骑驴来的。人进来了,驴还在外头呢。他不认得这老头是谁。
  书中代言,这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要提起周寻,那还了得,那在乾坤八大名剑中列第二呀!他就是黄眉童子苗吉庆的授业老恩师。前文书说过,剑山一破,军师燕普、大帅谭天保着英王富昌突围,正好走到一线天遇上了云龙九现。燕普没注意,被驴登下万丈深涧。谭天为了保护英王,血战周老剑客,因为他不是周寻的对手,这才落荒而逃。周寻本来想帮童林他们的忙,后来一看,用不着了,人家已经胜了,我干吗还插一手?不如借此机会溜达溜达,他骑上毛驴就走了。这些日子游山玩水,拜望了几个朋友,认为童林他们就要奏凯还朝。可是后来一打听,不对劲儿,英王富昌漏网了,跑到万龙长风岛跟十四皇子胤禵兵合一处,继续与朝廷为敌。童林已经保着钦差年大人移驻成都府,战斗还在继续进行,而且比当初还要激烈。周老剑客一想,那我就别走了,公开帮忙不方便,暗中帮忙吧!另外他也想会徒弟苗吉庆,心说,不如我到成都看看这孩子,让他尽心尽力帮着童林,如果有为难之处,我也好伸伸手。老爷子想到这儿,骑毛驴奔成都,可巧被一场大雨赶到这地方。虽然雨不下了,可天已经晚了,周寻打算找个店房住下,明天继续赶路,这才巧遇此事。一开始周老剑客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事,在这儿一砸门,听里边回答的声音不对,开店的人哪能这么说话呢?周寻一生气,越墙而过,从里边砸门,是戏耍他们。
  老五伸手把周老剑客拉到怀里:“老家伙,你活腻味啦?我打死你!”
  周老剑客伸出俩指头,在他路肢窝捅了一下:“别动!”这老五真听话,四肢麻木,动转不能。他身后那俩伙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想过来伸手,周寻把手指一伸:“别动,别动!”再看这二位,也动不了啦。周寻把门开开,把毛驴牵进来,直接赶奔后院。
  独角兽常天龙正等着回信儿呢,抬头一看,这是谁?牵着毛驴儿,来了个老头。老五怎么没有回来?常天龙用手一指:
  “老匹夫,你是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胡乱就往里走,还不给我退了出去!”老剑客一眼就看见了张方跟孔秀,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都被绑在这儿。老剑客心中暗想,张方跑这儿来干什么?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儿。
  “张方,孔秀,是你们两个?”
  张方真作梦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周寻,不由得心中高兴:“哎哟,老剑客快点儿救命吧!我们就知道你非来不可,你要是不来,我们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孔秀也喊:“唔呀!老人家快些救命!这个混账乌鳖羔子要杀我们。”
  周寻一笑:“好哇!人有好心,天有好报,人无好心,现时现报。把他就交给我啦!”
  要知周寻怎样收拾常天龙,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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