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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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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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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9:0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七回 梅花桩绝艺惊人 神龙叟掌打师兄
话说云龙九现周寻在二和店巧遇张方跟孔秀,问明经过之后,老人家又气又恨,用手一指独角兽常天龙:
  “我说,你就是常天龙吗?”
  “啊!是又怎么样?你是谁?”
  “哈哈哈哈!老朽人称活报应,凡是做了坏事的人,只要遇上我,谁也跑不了。”
  “老匹夫,你竟敢大言威吓于我!来,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两旁的人往上一闯,周寻不露神色,伸出俩指头:“别动!别动!别动!”在场的人一个也动不得了。独角兽见势不好,抄起一把刀来奔周寻就是一刀。周老剑客闪到一旁,同样用手指头一捅他:“别动!”独角兽毗着牙咧着嘴就纹丝不动了。周寻给张方、孔秀解开绑绳,孔秀又给张和、李和以及那些伙计松了绑。张和、李和跪倒在地,再三认罪求饶,说明了以往经过。张方一笑:
  “二位,你们是上了常天龙的当了,往后可得多加谨慎。”
  “是是是,少侠客说得对,这件事儿,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方跟孔秀给周寻见过礼,谢过救命之恩。周寻一摆手:
  “孩子,自己人何必客气哪!你们两位是办差官,看看这件事应当怎么处置?”
  “老人家放心,我有主意。”
  张方拿出绳子来,叫二和帮着把所有的坏蛋全都捆起来,让周寻在屋里等着,他跟孔秀把这伙人押到郊外。这会儿常天龙的穴道已经破了,这小子吓得浑身颤抖:
  “二位少侠客饶命!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
  “嗨嗨嗨嗨!我说俩老钱买个瓶子,嘴儿好。像你这种货,我遇上得多啦,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太姥姥想你,我打发你找她去算啦!”
  说着话拽出套风锥,孔秀把刀也拽出来了。常天龙一看不好:
  “二位少侠饶命!”
  “噗!”被张方一锥子扎了个透心儿凉,孔秀又补了一刀,把人头砍下,紧跟着,把常天龙手下这些人一个不剩,全宰了。张方不解恨,每人给补了一锥子,检查检查,一个活的都没了,挖了个坑把他们埋了,把血迹擦干净,办理停当这才回到二和店。
  周寻正在这儿等着,一看他们俩回来,就问:“张方,你把他们怎么处理啦?”
  “送回家啦!”
  “对。只要他知过必改,也就是了。”
  “老人家,你别打算他们能改,不是送他们回这个家,是送他们回太姥姥家啦!”
  “莫非都给杀啦?你这样做过分了。”
  “老人家,杀恶人就是善念,我这是做好事儿呢。要把他们留在世上,还得继续为非作歹!”
  周寻一听也有道理,事到如今责备也没有用了。爷儿三个在这坐着闲谈,张和、李和觉着过意不去,做了几样最好的菜端上来,哥俩站在旁边敬酒。张方一笑:
  “我说二位,你们不必担心,事情过去就算过去,我们不怪罪你们二位也就是了。”
  “多谢多谢!”
  “你们先出去,我们爷儿仨有点儿事要商量。”
  张和、李和退出去,把房门带好。周寻这才问:“张方、孔秀,你们二人这是从哪来,因何走到此处?”
  “一言难尽哪!”
  “慢慢讲来。”
  “是!”张方眼珠一转这坏水又冒上来了,“老人家呀!我们大破剑山之后,英王富昌漏了网,谭天、燕普也逃了命,他们又占据了万龙长风岛,跟十四皇子兵合一处,继续与朝廷作对。”
  周寻点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啦。”
  “老人家,您还有不知道的事儿呢!如今奉旨钦差年大人领着我们转移到成都府,谁备调集人马破万龙长风岛,捉拿十四皇子和英王富昌,哪知遇上他们顽强的抵抗,僵持多日也没把万龙长风岛破了。正在这时候,英王派谭天找我们谈判,双方议定好了,在大佛寺摆一座擂台,取名叫三庄擂,要十阵赌输赢。英王要是败了,宁愿举手投降,到北京伏法认罪;我们要是败了,就承认万龙长风岛的合法地位,当今圣主还得跟英王平分疆土。此事定下之后,我们赶奔大佛寺前去打擂。哪知道出师不利,我们就遇上了麻烦。”
  “但不知擂台上是怎样比的?”
  “咳,您听我说。一开始我们还打了几个胜仗,可是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人家英王手下有张明志、赵明真、泥小鬼陆恒,又请来海外三大金刚活佛,帮忙的人好几百,都是人中的魁首,世外的高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放下旁人不说,就拿张明志、赵明真来讲,是多高的身份?像我们这些人怎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呢?实话跟您说吧,您徒弟黄眉童子苗吉庆登台打擂大胜泥小鬼陆恒,这是好事儿;哪知激怒了妖道张明志,到台上跟您徒儿比试,不到八十个回合,咔嚓一宝剑……”
  “怎么样?”
  “把您徒弟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啊呀!”云龙九现觉着眼前一黑,好悬没摔倒,紧跟着顿足捶胸,放声恸哭:“吉庆!徒儿啊!”
  孔秀捂着嘴,乐得肚子都疼。人说,张方这小子真他娘的损,苗吉庆活得好好儿的,他硬说叫张明志给杀了。张方恐怕他乐出声来,踢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咱俩商量好了,你得给我打帮腔,怎么还看笑话儿呢!孔秀万般无奈,一抹眼泪,把嘴一咧:
  “唔呀,老人家不必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苗老剑客死得确实是惨哪!”
  孔秀这一帮腔,周老剑客更信以为实了,哭罢多时,把眼泪擦干:“张方,那么后来呢?”
  “哎呀!后来更热闹了。我师叔童林为了给您徒儿报仇,晃双钺登台大战张明志。没想到被人家把腿给砍折了,落下终生残废。正在这时,镇古侠董化一、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这老二位赶到了,一看我童师叔落得这等结果,二老痛断肝肠,相继登台大战张明志和赵明真。哪知也一去不回,全死在他们二人的掌下!”
  “啊!董老剑客和张老剑客都死啦?”
  “一个也没剩。七窍流血,死得那惨劲儿就甭提了。”
  周寻老剑客闻听此言,连连摇头叹息,心说这就应了那句话:瓦罐难离井台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曾几何时,我们还在一起欢聚,没想到转眼之间死了这么多的人。老头的眼泪就淌下来了,哭着问张方:“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高挂免战牌,败回胜家庄。经过商议,决定上昆仑山空空寺聘请金腮罗汉袁大化。袁老剑客要不出头,我们一个也活不了哇!为了给死伤者报仇雪恨,我跟孔秀不远千里到了空空寺请袁老剑客。”
  “那么,你们请来没有?”
  “咳,我们连面儿都没有见着。金腮罗汉胆小如鼠,大概听着风头不对,早就躲起来了。这老和尚比老狐狸都精。”
  “嗨!不准你信口胡言。金腮罗汉乃是圣人的身份,你怎么如此诬陷他!”
  “老人家,您别向着他了。我看人越有名望越奸,能耐越大,越胆儿小。袁大化也空有其名,无有其实,他真不怕就应当赶奔大佛寺给死伤者报仇雪恨,为什么不敢出头?”
  “莫非他有事不在吗?”
  “咳!本来他就在庙上,听我们哥俩一去,就藏起来了。这种人实在是可气呀!我们哥俩万般无奈,回去送信儿,路过此地,才遇上了这些事儿。”
  周寻听完就坐不住了:“张方!如此说来,咱们赶紧起身,我要到大佛寺看看,给我徒儿苗吉庆以及各位死去和受伤的英雄报仇雪恨。”
  “等等!老爷子,别怪我打您的高兴。您哪最好别去。就当不知道这么回事儿,赶紧骑上毛驴回家去吧!我也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您的锐气,就凭您这两下子,怎么能是张明志、赵明真的对手呢?您这一去,栽了跟头,岂不身败名裂!”
  “啊呀!张方,你可把我气死了!你把张明志、赵明真捧上了天,你把我踩在地底下,还要跺三脚!并非老朽说大话,别人认为他们俩了不起;在我眼里,他们两个人如同菅草一般。我非要跟他们分个高低不可!”
  “老人家果真要去?”
  “那是自然!”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劝阻了。您看着办吧!”
  云龙九现把筷子一摔,掉着眼泪上了驴,起身赶奔大佛寺。他走之后,二小可乐坏了。孔秀指着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小子可太损了,你是不说瞎话不张嘴,如今你看老人家有多么难过,你就好意思吗?”
  “废话!对这种人就得使激将法。你不激他,他不去。他骑着个毛驴瞎转悠,有这工夫到大佛寺帮帮忙好不好!我这就是故意叫他难过,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哥儿俩也不是好对付的!”
  孔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咱们也该走了。”
  他们把二和叫进来,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起身。张和、李和觉着过意不去,一直把二小送到山村外拱手分别。
  张方跟孔秀到了郊外,也着了急,一算计,离开三庄擂很多天了,这些日子都发生了哪些变化,不得而知。他们非常挂念战场的情况,因此脚下加紧。张方出了个主意:
  “还剩下一百来里地,咱们别走大道,干脆走小道儿提前赶回去。”
  按下二小暂且不提。话分两头,单说童林童海川派走张方和孔秀之后,传下话去:“大家耐心在这儿等候袁大化,谁也不准惹是生非。”
  想的倒是挺好,可是树欲静风不止。没想到万龙长风岛的人找上门来,要求童林率领各位英雄赶奔大佛寺,继续三庄擂,遭到童林的拒绝。第二天万龙长风岛又派人来催,又遭到童林的拒绝。但是架不住万龙长风岛的人叫号。后来是大放厥词。把差官队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少英雄谁也稳不住了,纷纷请战,要跟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决一雌雄。童林无奈,这才率领各位英雄赶奔大佛寺。双方归座之后,头一个登台的就是妖道张明志。
  连日来,谭天、燕普跟这些贼寇也分析了情况,为什么差官队免战不登台,可能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也可能他们在等待什么人,证明我们万龙长风岛已经占了上风,官军已经退缩了。因此谭天决定趁热打铁,他这才派人三番五次地叫阵。今日童林他们来了之后,谭天让张明志登台。这个老道,胸有成竹,来到擂台之上,一阵冷笑:
  “哈哈哈哈!童林哪,难道你们认输了不成?如果不认输,因何四天不敢露面儿?今儿个,既然你们来了,速派人与贫道动手。”
  童林点了点头,甩外衣就想亲自登台。董化一董老剑客过来:“海川哪,你现在是一家之主,怎能亲自登台呢!待师爷我去会他!”
  童林点头。董老剑客飞身形来到擂台上,冲着张明志一抱拳:“师叔,晚辈这厢有礼了。”
  张明志一瞪眼睛:“董化一,少卖狗皮膏药!这是擂台,凡是来的就得分上下,论高低。你莫说叫师叔,叫师爷也没有用!”
  董老剑客一听他不说人话,老头子脸就沉下来了:“张明志!你不要不识抬举。你是错打了算盘。就凭差官队这么多高人,难道还惧你不成!董某不才,今天要跟你决一死战!”
  “好吧!董化一,咱俩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二者你随便挑。”
  董老剑客一乐:“我看还是比拳脚为上。”
  “好,那我就陪你走几趟。”
  两个人唰啦啦,亮开门户就战在一处。前文书说过,董老剑客本不是张明志的对手,因此两个人交手一百二十个回合,董化一渐渐不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唯恐师兄有失,便来到台上换下董化一。张洪钧冲张明志点了点头:
  “师叔,今天咱要打,可得打出个名堂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问师叔,我虽然迟来了一步,也听说大佛寺打擂是十阵赌输赢,但不知这十阵是怎么个比法?从哪一阵算起?这样糊里八涂打下去,究竟谁算输,谁算赢呢?”
  “好,问得好!这十阵赌输赢没有什么死套套,既然你问到这儿,咱俩就算头一阵。我输了,等于我们万龙长风岛败了一阵;你输了,就是差官队败了一阵。咱从这儿计算,你看怎样?”
  “好,就依你!”
  两个人把话说完,各亮门户,战在一处。打斗到二百回合,没分高低。正在这时候,张明志突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虚晃一招,跳出圈外:
  “且慢动手!”
  张洪钧把门户封住,停身站好:“师叔,你这是何意?”
  “张洪钧,我很佩服你的武艺,你我打斗多时,没分胜败,照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我出个主意,咱们换个方式比,你愿意吗?”
  “但不知师叔换哪种方式?我愿意奉陪。”
  “好!你稍候片刻。”
  张明志飞身下了擂台,来到大帅谭天和燕普面前低低地商量一阵,谭天点头,吩咐喽啰兵,赶紧准备。十几个喽啰兵七手八脚就在院子中间摆下六十四根梅花桩。每根桩子长一丈,埋到地里三尺,露在地面七尺。在地上,又安了六十四把尖刀,刀尖儿都朝上,倘若在杆子上站不住一脚蹬空掉下来,准保扎个肉泥烂酱。喽啰兵安排完了全都退下去。张明志再次登台,用手一指:
  “张洪钧,看见没?你我当初都练过这功夫,这叫梅花桩。咱们俩登桩比武,你可敢应战?”
  张洪钧点点头:“师叔,刚才我说了,你画出道儿来我就走,在下愿意奉陪!”
  两个人从擂台上下来,扒掉鞋袜,高挽裤腿儿。这种比试必须得赤脚才行。这梅花桩的头可不是平的,也不是圆的,而是尖儿的,用快刀把这木桩削成三棱透甲锥形,而且这尖上全都过了油,非常坚硬,不怕腐蚀,要没练过这种功夫的,在上头站都站不住。张明志收拾完了,把双臂一摇,头一个登上梅花桩,他先围着梅花桩转了三圈儿,其快如飞,轻似蝴蝶,欻欻欻欻!众人见了,无不鼓掌喝彩。张明志最后站到东方甲乙木,一条腿点住梅花桩,另一条腿高高地抬起,点手唤张洪钧。张洪钧把长大衣服甩掉,短衣襟小打扮,然后提了口气飞身形跳上梅花桩。张老剑客到了梅花桩上,先转了三圈儿,适应适应环境,试试脚底下的功力,觉着差不多了,这才停身站住,站到南方丙丁火,二臂伸开,一足独立,另一只腿高高抬起,就好像钉到桩子上一样。差官队鼓掌喝彩,无不称赞。张洪钧说了个“请”字,张明志一转身扑向张洪钧,晃左手,探右臂,迎面就是一掌。张洪钧闪身把张明志的掌架出去,脚下蹬着梅花桩,使了个凤凰单展翅,奔张明志的小腹。张明志一转身躲开,两个人就战在一起。两个人打到一百个回合,未分胜败,可是把两个人都累坏了。张明志大汗淋漓,张洪钧前后的衣襟也塌透了。童林一看不好,急忙站起来喊道:
  “二位!你们都够累的啦,应当暂时休息,待恢复体力之后再战也不迟!”
  童林的意见,博得双方同意,两个人各自虚晃一招,跳下梅花桩。
  张明志回归本队休息,赵明真递过手巾把儿就问他:
  “师兄,怎么样?招架得住吗?”
  “无量天尊!张洪钧甚是厉害,我是咬牙挺着。”
  “师兄,您歇着,再要伸手,我去。咱兄弟俩换换班儿,我斗一斗张洪钧。”
  张明志一听,这也是个好办法,虽然不太光彩,但是取胜的把握性大一些。
  再说张洪钧回归本队,挨着童林和董化一坐下,手下人端过净面水,张老剑客把满面的汗渍全都洗净,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童林就问:
  “师爷,您觉着怎么样?”
  “唉,张明志掌法高强,武艺精通,善走梅花桩,我呀是咬牙坚持着。”
  “师爷,您好好儿休息,我看得找一个人替换您蹬桩。实在不行,您再出面也不晚。”
  “海川,你看谁能替我?”
  “这个……”童林往左右看看,还真为难了。要说登台比武,谁都行;要说踩梅花桩,可真就挑不出几个儿。
  董化一董老剑客一笑:“师弟,你尽管休息,哥哥我替你。”
  董化一说到这儿就要脱鞋。正在这时候,大佛寺外面走进一人,这人进来就找差官队。童林抬头一看,是个出家的大和尚。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尽是尘土。海川急忙站起来,带了几个人前去迎接。童林抱腕当胸:“大和尚,您找谁?”
  “我找差官队的童林童海川。”
  “在下我就是童林。”
  “噢,太好啦!难道你的伤好啦?你也不残废啦?”
  和尚说着,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童林。童海川听了个糊里八涂,心说,我多咱残废的?这话从何说起?童林就问:
  “请问老人家,您从哪来的?贵上怎么称呼?”
  “童林哪,我是从昆仑山空空寺而来,我的师兄就是金腮罗汉袁大化。我是他亲师弟,人称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是也!”
  童林虽然没见过这位师太爷,但是早就听过大名,急忙跪倒在地,往上磕头:“师太爷在上,怨童林眼拙,我真罪该万死!”
  “海川,快别这么说。请起,请起!”
  童林说:“老人家,此地并非讲话之处,跟我里边请!”
  童林把齐智请到里边,给大家一指引,哗啦都站起来了。要讲辈数,齐智最高,谁都得叫声好听的,连董化一、张洪钧都得称人家一声师叔。大伙儿请齐智居中而坐。齐智瞅瞅董化一,看看张洪钧,看看在座的众人,更是疑惑不解:“这个……这个……”
  董化一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师叔,您这是从哪儿来?为什么见了我们这样吃惊?”
  “唉,别提啦!我是从金华山到昆仑山空空寺看望我师兄袁大化,可惜不凑巧,我师兄办事外出,我就住在空空寺。没住几天,那一天张方、孔秀前去下书,把信就交给我了,并且求我出头帮忙。因为我师兄不在,我不敢做主,因此当时就拒绝了。哪知张方、孔秀放声恸哭,他们说你们打了败仗,说海川落下终生残废,说董化一没了腿,说张洪钧丢了条胳膊丢了条腿。我来这一看,谁也没残废,谁也没受伤。”
  众人一听都乐了,就知道齐老剑客上了张方跟孔秀的当。大伙儿没一个不骂这二小的。
  董化一一乐:“师叔,你上了当了。张方跟孔秀是满嘴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那些事儿。”
  齐智生气地问:“董化一,张方和孔秀现在何处?把他们俩叫过来,我问一问。”
  “他们俩还没回来呢!”
  齐智这才想起在赶路的时候,自己走得快,他们俩走得慢,落后了一步,这才把火儿往下压了压。等他喝过水,汗也消下去了,抬头往院里一看,摆着梅花桩,就说:
  “海川,这是怎么回事儿?”童林把经过讲说一遍,齐智点点头:“好,我来得正是时机。洪钧你先休息休息,董化一你也不要出头。既然师叔我来了,我要亲自应战,会会张明志、赵明真!”
  过了片刻,就见赵明真扒掉鞋袜,飞身上了梅花桩,点手唤张洪钧:“张洪钧哪!你还不赶快过来送死,等待何时!贫道陪你大战三百合。”
  齐智老剑客闻听,站起来到梅花桩下,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三师兄还认得我吗?请下来,我有话说。”
  赵明真一看,啊呀!这不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吗?他怎么来得这么巧?想到这儿,双腿一飘从梅花桩上跳下来,把鞋穿好,师兄弟见面。齐智一向忠厚老实,尽管对张明志、赵明真不满意,可是不能失礼,他二次见礼之后,口称:“三师兄,一别数载,师兄可好啊?”
  “老天爷保佑,我这身子骨还不错。老四,你这是从哪儿来?”
  “我从昆仑山空空寺来。”
  “这么说,你是从袁大化那儿来的喽!”
  “正是。”
  “我且问你,袁大化为什么不来?他现在何处?难道说他不知道大佛寺立下三庄擂吗?他就不知道我们弟兄正在找他吗?”
  “三师兄,且息雷霆之怒,小弟有下情回禀。你们弟兄跟我大师兄不和,我早就听说了。我们都是一师之徒,就是有个对有个不对,都应当高风亮节,互相原谅,何必斤斤计较?我们老哥儿四个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把事情解释开了不就完了吗?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名道姓,张口有仇,闭口有恨,难道就不怕他人耻笑?三师兄,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你们二位到昆仑山空空寺,见着我大师兄,咱们哥儿四个好好儿唠唠。不知三师兄意下如何?”
  “不行!齐智,我可不是驳你的面子,我们哥儿俩跟姓袁的无话可谈,有他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他袁大化,我们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解不开的仇疙瘩。慢说你劝,就是老师活了,他也劝说不了!”
  齐老剑客闻听,把脸往下一沉:“三师兄,你这样讲话就不对了。我也不是向着大师兄,据我所知,要怪得怪你们哥儿俩不对,我大师兄没有什么错处。想当初同堂学艺,老师发现大师兄够个人才,对他偏爱,对他多传授点儿武艺,这不奇怪。你我也都是如此,人人都有个偏心眼儿,这怎么能怪大师兄不对呢?后来大师兄把他学到的能耐又都传授给你们俩,连一点儿都没保留,你们怎么就不念这个好处呢?你们总认为大师兄留了心眼儿,师父对他偏爱,你们就心怀忌妒,我认为你们太不对啦。二位师兄,我希望你们能听我的话,干脆把你们的误会解释开吧!咱们哥儿四个好好儿欢聚欢聚,何乐而不为呢!三师兄,我希望你能听我的劝告。”
  “齐智,我早知道你偏向袁大化。你说的这套词儿,跟袁大化说的没有区别。我希望你把你的好心收起来。另外,我不怕你不爱听,你也不配当这个调解人。方才我说了,慢说是你,就是老师活了,也给我们调解不开。请你免开尊口!”
  齐智闻听,脸刷啦一红:“阿弥陀佛!三师兄,你真不给我留面子?”
  “是啊,我就是不给你这个面子,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好!既然如此,休怪我得罪了!”
  “哈哈哈哈!无量天尊!齐智,你这就说对了。本来你就是来给童林帮忙的,何必还兜圈子。什么师兄长师弟短,狗屁!看见没?这是梅花桩,有能耐咱们到上头讲理去。谁能耐大,谁就有理;谁没能耐,谁就没理。”
  赵明真说到这儿,重新把鞋脱了,跳上梅花桩,点手唤齐智。齐老剑客气得浑身的肉都蹦啊!心说,老师啊老师!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收了这么两个败类?如果您死后有知,大概也不能瞑目吧!师父,我要替你们二位清理门户了。齐老剑客把僧鞋僧袜扒掉,露出两只大脚丫子;把肥大的僧衣脱掉,放在地上,紧带子,晃身躯,跳上梅花桩。别看这老和尚身体胖大,但是动作敏捷,快似猿猴,往梅花桩上一落,真好像蜻蜓点水一般,不但姿势美,而且功夫漂亮,在场的人是齐声喝彩。到了梅花桩上,两个人眼珠子都红了。没有什么说的,各施展绝艺就杀在一处。赵明真虽然是个了不起的武术家,但是比神龙叟赛达摩还差着一大块,打到八十个照面儿,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齐智心想,我先不打你,多咱我把你逼下梅花桩,你认输了,咱们算拉倒,因此加紧进攻。赵明真心里可害怕了,啊呀!没想到老四的能耐进步得这么快,比我可高出一大截儿呀!要照这样打下去,我是非败不可。不但败,我还得受伤,这该如何是好?他把三角眼转了转,心生一条毒计,利用转身的机会,探臂从皮囊中掏出暗器五毒针。他伸手拽出三根针来,夹到手缝里头,冷不丁一转身,冲着齐智,唰!三点寒光扑奔齐连方。神龙叟赛达摩没注意,也没想到他会用暗器,不由得就是一愣,赶紧脚尖点梅花桩蹦起来有一丈多高,把这三根针闪开了。他落到梅花桩上,刚想质问赵明真,哪知道赵明真一伸手又拽出两根毒针,一扬手又打出来了,直奔齐老剑客的双眼。齐老剑客的脚刚站到梅花桩上,再想躲来不及了。这要真打到眼上,不仅残废,毒气归心,命就保不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轮中就听噗楞楞楞,发出金属的声音。齐老剑客闪目一看,原来从东廊之下飞出两颗钢胆,正好把两棵毒针击落。谁扔的钢胆?正是董化一。因为董老剑客在旁边观战,看得清楚。他一瞅赵明真下了毒手,把他吓得出了一脑门子汗。幸亏齐连方躲开了。刚躲开前三根,后两根就到了。董乾说了声“不好!”一扬手把两颗铁球扔出去,这才救了齐智的性命。穿云白玉虎离席到院里把两颗钢胆捡回来,归还给董化一。
  赵明真一看,气得哇哇暴叫:“董化一呀!你又没登台比武,你这是何苦来?一会儿我找你算账,我跟你完不了。”
  他厚着脸皮又跟齐老剑客战在一处。齐智心中暗想:我无伤他的心,他有害我的意,我掌下给他留了情,他不但不感谢我,竟敢瞅冷子暗下毒手,此人真是可杀不可留。齐老剑客想到这儿,掌法加紧,赵明真就顶不住了。十几个照面儿过后,齐智蹦起来就是一掌,正打着赵明真的后背。赵明真知道躲不开了,赶紧舌尖儿一顶上牙膛,叫丹田一力浑元气,后脊背鼓起了二寸多高,等着挨揍。耳轮中就听“啪”!这一掌重如泰山,把赵明真整个就从梅花桩上打下去了。仗着梅花桩不算太高,而且赵明真又有气功罩身,这一掌打得并不十分严重。尽管如此,他摔在地上也起不来了,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四肢抽搐。张明志看得挺清楚,急忙率人跑出来,把赵明真抬回去,用手按住他的血海穴,施展气功推拿法,好半天赵明真才缓过这口气儿来:
  “啊呀!无量天尊,疼死我也!”
  张明志点点头:“二弟呀!看来今天有他没咱们,有咱们没他,非玩儿命不可了!我这里有丹药,你赶快服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复元。待愚兄替你出气!”
  张明志说到这儿,飞身跳上梅花桩:“齐智,你可认识贫道!”
  齐老剑客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二师兄吗!”
  “呸!我是你的二祖宗。齐智,你这叫笑面虎杀人贼呀!对待自己的师兄弟竟下了毒手。我岂能饶你!”
  张明志说着晃双掌奔齐智就打。神龙叟赛达摩一看,跟他们哥儿俩没有理讲,干脆把脸一抹就打吧!因此,跟张明志战在一处。要说张明志的功夫,比赵明真可强得不少,因此跟齐智两个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正在这时候,大佛寺门外又来人了,这位是骑着毛驴来的。谁呀?正是老剑客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气冲冲赶到大佛寺,这就要巧走梅花桩,大战张明志。
  要知张明志下场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0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9: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八回 戏金刚毛驴上阵 报私仇朱敦求师
话说云龙九现周寻急匆匆赶到大佛寺,一身是汗,心似油烹。原来他也上了张方和孔秀的当,认为苗吉庆、童林这伙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他来到庙里往东廊下一看,这伙人都在呢,老头就感觉到疑惑不解。苗吉庆一看师父来了,急忙站起来迎接:
  “师父,您怎么来了?”
  “吉庆,你还活着?”
  苗吉庆一愣,这话从何谈起?这个时候,童林也过来了:
  “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辈童林给您叩头。”
  “起来,起来!海川哪,你也没事?啊,我明白了,我上了张方和孔秀的当了。这俩王八羔子,把我可骗得不轻。”
  苗吉庆牵着小毛驴,让老师到东廊下落坐,跟各位剑侠逐一相见。童林一问,周寻把遇上张方和孔秀的事讲说了一遍。大伙一听,乐得肚子都疼了,闹了半天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和周寻都上了这俩坏蛋的当了。等众人都把话说明白,周寻是又气又乐。老剑客闪目往院当中看看,就见梅花桩上两个人正在分高低,论上下。其中一个是张明志,一个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这都是老熟人,看这样子两个人都累得够戗。周寻这才高声喊道:
  “呔!我说二位呀,你们都够累的了,请下来休息,咱们换换人吧!”
  张明志和齐智听见有人这么说,急忙跳出圈外,下了梅花桩各自归队。齐智回队一看,见是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来了,赶紧过来相见,而后归坐。等这二人一交谈,自然而然就说到张方、孔秀,二位老人相视一笑。嗨嗨,咱俩白活呀,都上了这俩坏蛋的当了。
  周寻说:“老剑客,您连战几阵,也够累了。您在这歇着,我到梅花桩上比划比划。”
  说着他站起身,来到梅花桩下,眼望西廊高声喊喝:“呔,谭天谭桂林赶紧叫有能耐的跟老朽比试高低!”
  谭天一看是周寻,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预感到有点不妙啊,忙对左右说:“各位!老匹夫周寻乃是乾坤八大名剑之中的,大家务必要留神。哪一个愿意会斗于他?”
  海外三大金刚佛的老三葛得奇站起身来:“阿弥陀佛!谭大帅,我愿会斗老匹夫。”
  说完,葛得奇迈大步来到梅花桩下与周寻相见,他们俩过去也见过几次,也是老熟人了。葛得奇圆睁二目,一阵冷笑:
  “对面可是云龙九现周老剑客吗?”
  “啊,不错,正是老朽。您不是神法金刚葛得奇葛老剑客吗?”
  “正是贫僧。周老剑客,今儿个咱们在这遇上了,可谓三生有幸啊!贫僧久闻周老剑客乃乾坤八大剑客的第二位,武艺高强,软硬功夫都达到了神化之境。今天贫僧特要领教一二,请老剑客赏脸。”
  周寻一乐:“葛老剑客,您太客气了。老朽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既然葛老剑客愿意跟我过招,老朽却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请!”
  俩人互相道了个“请”字。神法金刚葛得奇扒掉鞋袜,把裤腿挽上,晃头点地,噌,蹿上梅花桩,亮了个大鹏双展翅,围着梅花桩欻欻转了几个圈,然后站在北方壬癸水的位置,双掌合十,亮出童子拜佛的架势等候周寻。周老剑客没有急于上梅花桩,把手伸到嘴里打了声呼哨,他骑的那头小毛驴嗒嗒嗒过来了,来到周寻的面前,耳朵一支楞,小尾巴一晃,周老剑客用手拍拍驴背:
  “毛驴呀,毛驴!你平常尽吃我喂你的草料,也得给我干点儿活。你抬头看看梅花桩上这位,乃是海外金刚山上的三大活佛之一神法活佛葛得奇。这个人可厉害了。没别的可说,你上梅花桩陪着葛老剑客走几招。嗯?”
  葛得奇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周寻这老家伙太损了。我提出来跟你比武,我能跟驴比吗?你拿我也当了富生,可把我糟践苦了。两旁的人乐得肚子疼,心说这毛驴能听懂你的话吗?这老头可真有意思。
  周寻说完了,照着驴的屁股蛋儿“叭”拍了一巴掌。这个毛驴真通人性,就见它把脖子一拔,小尾巴一扑棱,四个小蹄一踩,蹿上梅花桩,嗒嗒嗒围着梅花桩也转了两圈,然后又把脖子一拔,“啊啊”地叫了几声。全场的人见了无不惊骇,难为周寻平日是怎么训练的呢!这毛驴还会走梅花桩,要人比起来真是无地自容啊!
  单说葛得奇,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心说周寻哪,你不用拿我开玩笑,我是先揍驴后揍人。他往前一纵身,冲着驴举掌就砸。没想到这小毛驴还真灵巧,往旁边一跳,葛得奇没砸着。小毛驴前蹄子蹬住梅花桩,后蹄子抬起来,嘣就是一蹶子。葛得奇一看不好,欻地往旁边一闪身,刚把掌一举,这毛驴一掉屁股对准葛得奇嗞就一股尿。那尿至少也有五斤,喷得葛得奇脑袋、身上、脸上全是。可能这小毛驴上火了,尿还真臊,刹那间把众人熏得直皱眉,更别说葛得奇了。葛得奇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回归本队,赶紧漱口、洗脸、换衣。等他折腾完了,再回到梅花桩前,小毛驴早就踪迹不见。原来被周寻给唤下去了,这就叫见好就收。那驴再聪明能赶得上人吗!无非拿它取个笑话罢了。周老剑客把鞋袜扒掉,飞身跳上梅花桩,点手唤:
  “葛得奇,老朋友,来来来!我陪着你。小毛驴不懂人性,方才多有得罪。”
  “周寻哪!你损透了。拿命来!”
  葛得奇大战云龙九现,两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直打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天就黑了。大帅谭桂林恐怕葛得奇有个闪失,急忙高声喊喝:
  “老罗汉,住手吧!明天接茬打。赶紧回来休息。”
  童林在这面也喊:“老前辈,不要再打了。明天再打也不为迟晚。”
  周寻跟葛得奇一想也对,两人各跳下梅花桩回归本队。
  童林率领老少英雄,回到胜家庄,胜裕一看今天人增加了,急忙命人杀牛宰羊隆重接待。
  谭天率领着手下的人,如何安排暂不必细说。
  话分两头,单说二小病太岁张方和坏事包孔秀。张方出主意走近路回胜家庄,他们俩就钻了大山了,如果翻过两架大山,走五里地就是胜家庄。这条路果然挺近,可是他们俩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眼前正在打仗。两个人一愣,紧行几步赶到出事地点一看,在道旁的草丛躺着个老和尚。只见老和尚口吐鲜血,奄奄一息。抬头往前看,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孩,手中舞动双刀正在跟一个凶僧交手。再看这个凶僧,个头不高,有三尺多宽,一张鞋底子脸,多少还有十几个浅白麻子,面似瓦灰,二道肉棱子眉毛,一对蛤蟆眼珠往外鼓着,塌鼻梁子,翻鼻子头,鲇鱼嘴,四棱子下巴,月牙金箍勒头,身穿灰布僧衣,脖项下挂着青铜骷髅,手中提着一条方便连环铲,看岁数,能有五十多岁。可这个小孩顶多只有十六七岁,头梳日月双抓髻,末根系着五彩头绳,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身上穿着紧衣,大带煞腰,骑马叉蹲裆滚裤,蹬着一双抓地虎快靴。这小孩长得浓眉大眼,面皮细嫩,由于激动,满面涨得通红,脑筋蹦起多高,咬着牙,含着眼泪,正在跟凶僧交战。张方跟孔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弄不清谁是谁非,可是赶上了就没有不管之理。张方往前一跟步,把夹扁头一晃:
  “呔!别打了,你们还不给我住手。”
  这一喊,果然奏效,小孩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单手提刀,擦把脸上的汗,呼呼直喘,一边喘着一边打量着张方和孔秀。那个凶僧例提着大铲丁字步站着,眼露凶光,盯着张方:
  “弥陀佛,你们是什么人?”
  “父精母血的大活人哪!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光天化日之下拿刀动枪的,难道就不怕国法不成?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个凶僧没说话,小孩说话了:“二位呀!既然你们要问,就听我说说。躺在那的老和尚是我老师呀!他老人家出家就在这山沟里面的法华寺,他是法华寺的老当家的叫普照,我是他的弟子叫金童。我们俩在庙上闲暇无事,到这多宝山前来挖宝,为的是配制草药,普救众生。因为我们这地方挺穷,一般的老百姓花不起药钱,我老师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向大伙舍药,一纹不取。我们爷俩走到这多宝山下,正好遇上一只怪蟒跟一只大鹰决斗,我一时高兴,用弹弓把大鹰给打落,然后把它整死,把大蟒也给降住了,我打算把蟒眼挖出来,再把莽胆取出来,跟我师父配制灵丹妙药,好让遇难之人起死回生。哪知我们刚把这两件东西得到手,这个和尚就来了,我也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的。他一看我们杀了条蟒,打死一只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就把经过讲说一遍。他要看看蟒眼睛什么样,瞅瞅蟒胆什么样,我就举起来叫他看,哪知道被他一把抢过去了。我的老师当面跟他辩理,这个和尚不但不讲理,反动手伤人,一掌把我师父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我为了给我老师报仇,这才拉双刀大战于他。正这时候你们二位来了。”
  “噢,小兄弟,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且问你,蟒胆、蟒眼现在何处?”
  “都在他手里呢!”
  “金童兄弟,你闪退一旁。”
  说着话张方和孔秀来到这个凶僧前面:“大和尚,贵上怎么称呼啊?你在哪里出家呀?”
  “弥陀佛,有这个必要吗?你们两个是谁?我看你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好。贫僧可有个怪脾气,要把我气着,我不管他是谁,就要他的命。”
  “嗨嗨嗨,大和尚!我也有个怪脾气,要把我气着,就扒和尚的皮。”
  “好小子,你竟敢辱骂洒家,拿命来!”
  说着话,和尚抡起大铲就劈。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孔秀握刀在手,扑棱脑袋:
  “等一等!凶僧你也太不像话了。抢了人家的东西,打了人家的老师,还不听我们的良言相劝,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不行。知道我们俩人是谁吗?我们乃是衙门的办差官,专管世上不平之事,专拿世上不法之人,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跟我们到府衙打官司。”
  “你满嘴放屁!你就是官人,酒家也不惧。接铲!”
  说着抡铲又劈。孔秀接架相还,跟他杀在一处。不过孔秀这两下根本就不是这和尚的对手,也就是五六个照面,被和尚反背一铲,正拍在孔秀屁股蛋子上,“啪!”把孔秀打得双脚离地,摔出去有两丈多远。幸亏对面是个沟,沟里头有不少烂草和树叶子,不然的话,非摔坏不可。张方一看孔秀被打,拉出吕祖套风锥直奔凶僧。交手后张方一看,自己的能耐照人家差得多。他心里纳闷儿,这个和尚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的能耐呀?我得问明白他是谁,不能这么糊里八涂地打。张方想到这儿,打垫步跳出圈外。
  “我说这位和尚,咱们两个人可不能这么打,必须互相通报真名实姓,然后再动手也不晚。如果谁不敢通报实名真姓,谁就是贪生怕死。”
  “哼!小辈,既然你说到这了,你就先报个名吧!洒家要知道知道你们俩是谁。”
  “好(口来)!那你听我说,刚才被你打倒的那位,人送绰号坏事包,名叫孔秀,字春方。我这名可太大了,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我的授业老恩师就是寒峰岛慈祥观的三教圣主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是他老的弟子,姓张名方,人送绰号天下第一的高人。”
  “你叫什么?”
  “病太岁张方,张大爷。”
  这个和尚还真听说过张方的名字,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张方!我且问你,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师叔,我是他侄儿。”
  “噢。我再问你,童林现在何处?”
  “现在胜家庄。找我师叔干什么?”
  “嗨嗨,我找他没别的事,我打算把童林送上西天。”
  病太岁张方一听这个凶僧的话头不对,不由得就是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凶僧跟师叔童林有什么仇恨。
  书中代言,这个和尚是谁呀?他干吗要童林的命呢?原来此人姓朱名叫朱敦,人送绰号叫狠心佛。这个朱敦祖籍陕西凤翔府朱家瓦窑,他父亲叫朱德厚,人送绰号朱善人。他房子多、地多,日进斗金,他为了收买人心,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因此老百姓才给他送了个善人的美称。朱德厚脑瓜儿挺好使,他不满足于农村生活,携家带眷搬到凤翔府城里去住,还在钟楼旁开了个亨得利珠宝店。这个买卖可挣了大钱了。在陕西地带来讲,这是头一个大买卖,比那庄稼地收入多得多。钱多了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朱德厚睡不着觉啊!他恐怕树大招风,招来飞灾横祸,遭人暗算。怎么办呢?他就花钱顾了十几个保镖,这些镖师差不多都是武林高手,使枪弄棒都有两下子,每天没事就住在他们家,晚上就巡逻下夜,吃得好,喝得好,待如上宾。朱德厚老夫妻就朱敦这么一个儿子,爱如珍宝,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就把这朱敦给惯坏了,从小养成一副骄横脾气,在他爹面前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说打谁就打谁,说骂谁就骂谁。这二位不但不生气,反而捧腹大笑,认为儿子有意思。挺好一棵苗,长歪了。朱敦到了五六岁,他很聪明,跟这些保镖的镖师混得都挺熟,没事就跟这些人学拳脚。这帮人也愿意教给他,不但教,还经常给他讲武林中有趣儿的事,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到了十四岁这年,他个子也长成了,体格非常壮。他跟他爹商量,打算拜一位名师学点好能耐,他说学会能耐就用不着这些保镖的了。他爹一听儿子说的不是没道理,小小年纪志向不小,挺高兴。因此老夫妻一商量,就同意了,问朱敦上哪儿拜师去呢?朱敦说古刹玉皇顶有一位出家的高僧,叫慧斌长老,有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此人在江湖之上大有名气,乃是个著名的剑客,如果拜他为师,肯定能学一身绝艺。老夫妻给他准备行囊褥套,带了足够的川资路费,请了两个保镖保着儿子赶奔古刹玉皇顶。结果到玉皇顶真遇上慧斌了。慧斌一问他的来意,朱敦就把经过讲了一遍,非要拜慧斌长老为师不可,同时还献上很多重礼。慧斌就有点儿活心了,可是刚想要答应,遭到一个人的反对。谁呀?慧斌的顶门大弟子,姓童叫童双庆。这童双庆住在陕西凤翔府童家寨,离朱家瓦窑不到五十里路,他跟朱敦还是乡亲。童双庆为人耿直,他对朱敦的为人很了解,知道这个孩子不务正业,骄横成性,他要练好了武艺,不会干好事。因此童双庆建议慧斌不收他。由于童双庆的阻拦,慧斌才打消这个念头,把礼物给朱敦退回,把他赶出古刹玉皇顶。朱敦倒不恨慧斌,恨上童双庆了。心说姓童的,咱俩何仇何恨,你从中给拦着,我刚焖好一锅饭,你给撒了把沙子;我刚炖好一锅肉,你给我往里浇了一泡尿。咱俩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你等着,将来我要学了武艺非报此仇不可。朱敦垂头丧气回到家里,他爹妈一听也挺生气,问儿子怎么办。朱敦说不跟慧斌学能耐照样能学好,咱家有的是钱,就给我请教师得了。他爹就听儿子的话,不惜重金请来四个有名的教师,手把手教给朱敦。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朱敦到了二十岁,这能耐可就学得不大离儿了。但是他这个个儿不往高了长,光往下憋,好像磨盘差不多,因为他练气功练邪了,脸上起了不少白泡,白泡出了头就落下一脸麻子,叫人看着真恶心。单说有一天,朱敦吃饱没事干,领着一伙人在凤翔府街上溜达。凤翔府西关里有个著名的奶奶庙,庙前是个市场,一般做买做卖的全在这里集中,推车的、担担的、锔锅的、卖蒜的、卖青菜的、耍大狗熊的、卖大力丸的、练把式的、卖野药的、批八字的、相面的,应有尽有。因此,这个地方每天招来的人有的是。朱敦闲着没事也爱上这溜达,他带着一伙人正在里边串,一看旁边围了一伙人,这伙人不断地鼓掌喝彩。朱敦挤进去一瞅,闹了半天是个练武术的。这个人岁数不小了,能有六十岁挂零,小个,长得干巴巴一团精气神,花白胡须,秃脑门子,一对黄眼珠。在地下放着大褂、笸箩、一把单刀、两杆竹枪。朱敦本来爱练武,一看这个迈不动步了。就见这老头冲着四外一抱拳:
  “各位乡亲们!在下是河北沧州人,初次来到贵宝地。打算借地生财,跟诸位借俩钱儿花。我可是练武的,虽然练不好,我也愿意在人前献丑。不为别的,为的是管您求钱好求。我说练就练,值好大家给叫个好,不值好,您就勉强将就着。有零钱就给个三文、五文,我是千恩万谢。”
  老头说完了,练了一趟五花拳。这趟拳练得果然不错。这时朱敦骄劲上来了,在他眼里头根本瞧不起这老头。等老头练完了,真有不少人往里扔钱。这老者哈腰正捡钱呢,朱敦到了:
  “站住,先别捡钱!”
  练武这老头一愣,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磨盘,相貌十分凶恶。老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位朋友,你为什么不让我捡钱?”
  “你不配!就凭你这点儿武术,就跑到陕西凤翔府来骗钱花,没那么容易。我们本地也藏龙卧虎,你真有能耐行,没能耐想在这儿捞钱,门儿也没有。谁的钱,你给谁退回去。”
  这练武的老头一乐:“我说朋友,你说话未免有点那个吧!我用武术换钱花,好也罢,不好也罢,乡亲们这叫捧我,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还要砸我的饭碗、卡我的脖子不成?”
  “对!我就是砸你的饭碗、卡你的脖子。老匹夫,废话少说,你现在给我滚出凤翔府。你要再在这骗人,可别说本少爷我对你不客气。”
  老头一乐:“请问少爷,贵姓?”
  “姓朱,叫朱敦。”
  “噢。朱大少爷,听你这么说,你是会两下子了,咱俩伸伸手怎么样?你要把我赢了,我就听你的,从今以后离开陕西凤翔府,我也不在这混饭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应该怎么办呢?”
  “噢?我朱敦要不是你的对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拜你为师。”
  “好(口来)!”老头一挑大拇指,“朱大少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为定,无信不立。请你亮招吧!”
  朱敦年轻负气,眼中无人,撇着嘴,晃着脑袋,把大衫闪掉,把大辫盘上,挽袖面、提靴子,跟老头战在一处。没有出去三个照面,被老头使了一腿,把朱敦踢了个屁股墩儿。朱敦不服气,起来又奔老头来了。没出三招,老头使了个倒背口袋,咵!又给摔个跟头。朱敦刚起来,老头过去拎住他袄领又一个跟头。这老者一口气把朱敦摔了十八个跟头。最后这位朱大少爷也起不来了,坐在地上直哼哼,他这才服气了。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不少人掩着嘴直乐。朱敦脸一红,站起身来:
  “我说老头,你还真有两下子。就凭我练了这么些年的苦功,怎么在你面前不能施展呢?老头,我说话算数,你就是我老师,请上受我一拜!”
  “别,别!朱大少爷,不敢当,不敢当!刚才无非是个玩笑,既然你服了就算了。请问朱大少爷,从今以后我在这混饭吃行不行?”
  “哎呀!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能让您在这儿打把式卖艺吗?我得把您请到我家,您就是我老师。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来!各位把我老师请家去,拿上我老师的东西。”
  不容这老头说不去,众星捧月一般请到亨得利珠宝店。朱敦先跑进去给爹娘送信,老头朱德厚出来迎接,把这练武术的老头请进大厅,摆茶招待。朱敦非拜老头为师不可,老头一看朱大少爷这人还不错,别看方才说话粗野,能知错就改,所以老头就答应了,把朱敦收为弟子。这朱敦在跨院腾出三间房来,给老师做了新被子、新褥子,屋中家具俱全,每个月还答应给老师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等老头住下来,朱敦这才知道,这老者非是旁人,乃是一位著名的武术家,叫展翅神鹏马云飞马大侠客。朱敦心说,怪不得我不是他的对手呢,闹了半天人家是成了名的剑侠,我能有这样的老师深感荣幸。打这以后,他跟展翅神鹏马云飞苦学武功,学了五年,朱敦就到了二十五岁了。朱敦的能耐跟当初大不相同了,太阳穴也鼓起来了,眼珠子也亮了,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十八般兵刃、软硬功夫无不精通。这一天爷俩在屋里闲谈,马云飞就说:
  “孩子,你觉着你现在的功夫怎么样?”
  朱敦一乐:“师父,我觉着大有长进哪!老师,您说我这能耐要闯荡江湖能排在第几等呀?”
  马云飞说:“你能耐是不小,不过人后有人,天外有天,要说排在第几等很难说。不过,你还要勤学苦练,不要骄傲自大,切莫忘了骄者必败。”
  朱敦对老师这番言论挺佩服。可是在闲谈之中,朱敦就提到:“师父,我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离我们家五十里地有一童家寨,童家寨住着一人叫童双庆,这个人跟我有仇。想当初,我要拜慧斌长老为师,遭到他的阻拦。只因为他尽说坏话,慧斌长老才不收留我。徒儿打算赶奔童家寨,报当年的仇恨。”
  马云飞说:“好吧!咱爷俩明儿个就去一趟,也没必要打他,就跟他讲讲理,教训教训他,问他个张口结舌,也就算了。”
  第二天他们带了几个人,准备了几匹马,就到了童家寨。正赶上童双庆在家,一听说来了客人,赶紧出来迎接。一瞅是朱敦,童双庆就预感到不妙。但是他也不怕,以礼相让,把他们师徒和带来的人让进厅房。分宾主落坐之后,童双庆就问:
  “几位,来找我有事吗?”
  朱敦一拍桌子,说:“姓童的,难道你忘了不成?数年前,我赶奔古刹玉皇顶前去求师,只因你的阻拦,我才没被收留。我跟你何仇何恨,你为什么给我暗下绊子?今天爷爷就是找这茬来的,你得给我说个明白。如果你说的尽情尽理,咱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要讲不出个理来,今天我对你可不客气!”
  童双庆嗨嗨一笑:“你既然问到这了,我就跟你直说。我为什么从中破坏呢?因为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人,你仗着你们家有几个臭钱,横行乡里,无恶不做,无所不为。就像你这种货,能传授你真功夫吗?你能耐越大,对老百姓的威胁越大;武术越高,你越做坏事。因此我才从中拦挡。”
  朱敦一听,脸红了,“童双庆,你根据什么说我尽做坏事呢?莫非说我们家有钱,你瞅着眼气?拿命来!”
  童双庆说:“你别叫唤,姓童的不在乎这个。想打,院里请!”
  说完话来到院里。朱敦不容分说,过来就打童双庆。结果两个人一伸手,那朱敦不是人家的对手。因为童双庆是慧斌长老的顶门大弟子,学就满身绝艺。俩人打到二十几个回合,被童双庆反臂一掌,把朱敦打得大口吐血,坐到地上动不得了。
  他师父展翅神鹏马云飞一看,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样?”
  “哎约,哎约!师父,大概我这条命保不住了。”
  “孩子,没关系。”
  说着话马云飞运用气功推拿法先给他把血止住,又给他吃了最好的止疼药,让旁人护理着朱敦,马云飞这才过来。原来他不想伸手,一看徒弟被打得那么惨,要不伸手,太对不起徒弟了。他要跟童双庆比个高低。这童双庆也是性如烈火,心说,我可没找你们的毛病,是你们找到我家来了,这我要不伸手,显得我太窝囊。他施展功夫跟马云飞战在一处。他们俩的能耐差不多,相比之下童双庆稍高一点儿。可马云飞腿上的功夫好,他突然使了个顺风扯大旗,啪!把童双庆蹬了个仰面朝天。童双庆翻过身来,后背冲上双手按地刚想站起来,这个马云飞就到了背后了。他打算抬起腿踹童双庆一脚,又一想,何必呢?我蹬你一脚就算了。可他没料到,童双庆乃是慧斌长老的得意门徒,那功夫是太高了,虽然说摔倒了,突然他使了个兔子蹬鹰,把身子转过来,啪!就是一脚。可叹马云飞没躲开,被童双庆一脚正蹬到裤里头,绝气身亡。童双庆也后悔了,一看这怎么办呢?摊了人命官司了。他赶紧跟朱敦商议:
  “你师父死乃是误会,我没有心要他的命。出殡的事包在我身上,该花多少钱我出多少钱。我把你送到家,花钱给你养病。”
  童双庆认为这么做就可以了。哪知道,朱敦外表粗,心里头细,他暗自咬牙心里说:“童双庆呀!你把我老师打死了,把我打得口吐鲜血,能完得了吗?等我养好了伤,我把你全家人斩尽杀绝,报今日之仇。可他表面上答应了。这童双庆拿出一半财产给马云飞出了殡,派人用车给他送回原籍故土,又花了很多钱给朱敦治好了伤。等朱敦伤势好了,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咬牙。我怎么报仇呢?他一想就凭自己这点儿能耐,不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他一想,还得拜名师,不惜任何代价我也得访个有名的老师,不学好绝艺,这口气我出不来。他跟他爹娘一商议,爹娘也支持他,又给拿了不少好东西,起身投名师。这一天出了北口,就来到塞外,他听说这北口的沙雁岭有几位了不起的高人,就下决心前去拜师求艺。
  要知朱敦拜了何人为师,且看下回分解。

20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0:0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九回 跪庙门感动长老 违师训长风入伙
 话说狠心佛朱敦立志要求访名师,学绝艺,这才赶奔北口沙雁岭。但是由于气候反常,他到外地又水土不服,结果就病倒在半路。正好本地有个黄家店,他病在店房里了,这一躺就是十几天,水米不沾牙,发高烧,烧得他是人事不省。可是,他遇上好人了。开店的掌柜姓黄,名叫黄肃,也是练武的。他一看店里来了个外地人,身子骨挺好,突然得了急病,这要死到店里可怎么交待呀?因此,他命伙计把本地的名医全都请来了,亲自给朱敦煎汤熬药。经过四十几天,这才把朱敦的病治好。这朱敦对黄肃感恩戴德,病好之后给黄肃磕头:
  “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黄肃急忙把他搀扶起来:“不敢、不敢!您贵姓啊!”
  “我姓朱,叫朱敦。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我们家是开买卖的,开的是亨得利珠宝店。”
  “噢,听说过。哎呀,你是少爷呀!不在家享福,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唉,别提了!”朱敦口打唉声,就把拜师求艺的经过讲说一遍。
  黄肃听完一皱眉:“我说朱大少爷,虽然咱没什么交情,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挺耿直,我也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你别怪罪。”
  “恩人,您说哪里话。我的命都是您救的,有话您就讲吧!”
  黄肃说:“朱大少爷!人生在世,冤仇宜解不宜结呀。方才你说的,就因为童双庆说了几句坏话,直到现在你还恨他。你要不带着人找童双庆去出气,你也不能吐血,你师父也不能死,你也不能到北口沙雁岭来受这个罪。这起祸的根源就是个气字。人气太大了没有好处啊!那历史上周瑜气性大,结果让诸葛亮给气死了;司马懿气性大,也让诸葛亮给气死了。有道是气大伤身。再说,为了不值当的事就大动干戈,你报仇,我雪恨,何日是个头啊!比如说你学好了绝艺,把童双庆给打死了,那么老童家就没朋友了吗?你把别人打死,别人就完了吗?他还要报仇。要这样没完没了地争斗下去,怎么得了?依我说,你从哪来还回哪去,打消这个念头算了。”
  朱敦闻听,口打唉声:“恩公呀!你说得都是理,不过我觉着对不起我老师呀!我师父马云飞为了我可不容易,掰着我手教我五六年的功夫,他惨死在童双庆的脚下。死了就拉倒了,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如果我老师九泉有知,必骂我无心无肺。因此我非学能耐不可。哪怕我回去踢童双庆一个跟头,把他也踢吐血,这气才能顺得过来。”
  黄肃黄掌柜的苦劝多时,一看朱敦听不进去,也就不劝了,说:“那么朱大少爷,请问你打算拜谁为师?”
  “唉!我初次到本地,两眼一抹黑,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呀!”
  “那你到沙雁岭干什么?”
  “听说那里有高人,我是到那里看看。”
  “啊!望风捕影,我看没这个必要。如果你真有心拜师,我给你介绍一位。”
  “啊?恩人快说,你给我介绍谁?”
  “在沙雁岭外有个北极昆仑山,山上有一座古庙名叫八宝云光寺,云光寺有个老方丈,人称北极长老,又叫北圣人,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噢,北极长老就在八宝云光寺。”
  “因为他老人家进中原往来就住在我的小店,因此我跟这位长老有一面之识。如果你非要拜师,我可以给你写封信,你上北极昆仑山八宝云光寺。如果北圣人要答应把你收下,朱大少爷,那你的福分可太大了!不过呢,恐怕人家不收,往返徒劳,你要白费事啊!”
  朱敦一听就站起来了:“恩人哪!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公,还给我指点迷途,叫我怎么报答你呢?我呀,非上北极昆仑山不可。哪怕我跪门去,我也求他老人家把我收下。至于人家收还是不收,这一点您就不要管了。”
  黄肃为人忠厚,一看朱敦出于诚恳,这才写了封亲笔书信,然后画了个路线图。朱敦第二天收拾行装,辞别了黄肃,起身赶奔北极昆仑山,在路上吃尽了苦头。这一天终于走进大山,跟村民们一打听,就是这个地方。这座大山高耸入云,山岭重叠,怪石横生,他有点迷路,后来跟打柴的樵夫一打听,有人告诉他,果然有个八宝云光寺,在大山里边,离脚下还有二十多里地朱敦又开始往里边走,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这才来到大庙跟前。他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刹禅林、古香古色,周围树林环绕,这座庙宇坐落在盆地中问。因为这个地方几乎与世隔绝,让人看着真好像世外的仙境。朱敦来到庙门把衣服整理整理,啪、啪、啪叩打门环。敲了一会儿,里边出来一个老和尚,这和尚看看朱敦一愣:
  “施主啊,你是找人哪,还是烧香?”
  “请问这位师父,这儿是八宝云光寺吗?”
  “对呀!”
  “这庙上有一位老方丈叫北极长老,他老在吗?”
  “在。”
  “烦您老给我通报一声,您就说我有要事,要求见一面。”
  “噢。不过施主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老方丈正在做功课,在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能打搅。请你稍候片刻。”
  “哎,好吧!”
  这个和尚说完了把门关上走了。朱敦在外边一直等到正当晌午,饿得肚子是咕咕直响。左等那个和尚也不出来,右等那个和尚也不露面,把朱敦急得是抓耳挠腮。有心叫门,又怕打搅人家,引起人家的不满。耐心地等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角门终于开了,那个和尚又出来了。
  “啊,施主!方丈做完功课了。我把事情也对他老人家说了,他老人家让我问问你,有什么事,贵姓。先把事情跟我讲讲,然后再决定见你还是不见你。”
  “好吧!在下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姓朱,我叫朱敦。我来没别的事,打算拜他老人家为师,学习武艺。”
  “噢。那你等等,我把你的话禀报老方丈。”
  “是,希望您多进美言。”
  和尚关上门走了,朱敦在外头等着。一直等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眼看天都黑了,和尚也没出来。朱敦饿得前腔贴了后腔,简直有点支持不住了。眼看都掌灯了,和尚这才出来。
  “施主!我们老方丈说了,他的年纪太大,身体不太好,不能收徒弟。再说我家老方丈只会念经,也不会武艺,恐怕您是白来了。方丈觉得很对不起您,希望您另投名师。”
  和尚说完就要关门,朱敦一听傻眼了,紧走几步把和尚拉住:“师父,我求您让我跟方丈见上一面。我来得可不容易呀!万水千山吃尽了苦头,我就是拜他老人家为师来了。他老人家说不会武艺,那叫骗我。谁不知道北极长老乃是武林的高手呢?让他老人家放心,只要把能耐交给我,我绝对给他老人家争光。”
  “不行,不行。我们方丈已经发了话了,不收就是不收。”
  朱敦心想,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啊!这个和尚要不让我进去,我不就白来了吗?想到这,朱敦恨不能给他跪下,一再说好话。后来把这和尚哀求得心软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
  “朱施主啊!这么办吧。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到里边再跟老方丈商量商量。你候个信儿。”
  “万望您老人家成全,将来我必有答报。”
  和尚走了,朱敦在外边等着。这一等啊就是一夜。大山之上风还挺凉,把朱敦冻得上牙直打下牙,浑身就哆嗦成一团了。他实在没办法,钻进庙门洞,找个角落往那一蹲,双手抱肩,心似油烹一样。朱敦心想,我家里有万贯家财,使奴唤婢,我这一辈子也花不了。怎奈为了一口气,这才弃家前来投师,不料找个师父就这么难啊!有几次他一赌气想走,可又一想不行,人没有决心什么事也办不成。我既然来了,哪有半途而废之理!人家黄恩公跟我说得清楚,这个老和尚轻易不收徒弟,我哀求人家给我写了封荐举信,结果我又回去了,见着黄肃我有何言答对呢?再冷,再饿,再难,我也得坚持下去。朱敦咬牙挺着,漫长的黑夜好不容易这才混过去,盼到了第二天东方露出曙光。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脚步声,那个和尚又出来了。和尚伸伸懒腰,拿着大扫帚把庙外扫了个干干净净,一眼看见了朱敦。
  “弥陀佛,你还没走啊?”
  朱敦一听,憋着一肚子气,还不敢发火,满脸赔笑说:“这位师父,您不是说叫我在这听信儿吗?我一直等到现在。”
  “噢!你看看,我这人有多马虎?我说给你送信儿,结果因为别的事我把这事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朱敦心里这个骂呀!你忘了不要紧,让我在外边冻了一宿。这和尚把外边扫干净后告诉朱敦:
  “你等着,我到里边送信儿。”
  “师父!您能不能快点?我可等了一天一宿了。”
  “行。这回我可忘不了啦。”
  和尚这次走了果然时间不长就出来了:“朱施主!我给你道喜了。我家方丈非常高兴,让你进去呢!”
  “哎呀!谢天谢地。”朱敦整理衣衫跟着和尚进了庙。
  这座八宝云光寺可够大的呀!走了四层院子,来到一个跨院儿。到房门前,这个和尚让他等着,他到里边送信儿。过了好一会儿,和尚出来了,点手唤朱敦,朱敦这才跟他进了屋。提鼻子一闻,一股檀香味直入鼻孔,朱敦一看,正中央放着一张桌,桌上有一张蒲团,蒲团上坐着年迈苍苍一位老僧,在老僧的后面有长条案,上面摆着三尊金佛,香炉里插着香,这屋里香烟缭绕。
  和尚用手一指:“朱施主!这就是我家方丈,你说的那位北极长老。”
  朱敦闻听,咕咚就跪下了:“老方丈在上,弟子朱敦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就正中央这位老僧慢慢把眼睁开,上下打量朱敦:“弥陀佛!施主免礼。赶紧请坐!”
  “有老人家在此,焉有我的坐处!”
  “你叫朱敦?”
  “正是。”
  “朱施主!你不在陕西凤翔府享福,千里迢迢来到北极昆仑山,所为何故?”
  “哎呀,老人家!我朱敦自幼酷爱武艺,见着练武就不顾命了,无奈遇不见名师,我深感到苦恼。后来经黄施主的介绍,才知道您在此出家。因此,他给我写了封信,我这才来到宝寺求见老人家。这里有书信一封,请老人家过目。”
  朱敦说着把黄肃那封信往上一献。老和尚展开书信看了两遍,往旁边一放:
  “噢,原来你是要拜师的。施主,对不起呀!黄肃所说,有点夸大其词。不错,我是练过几天武艺,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我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儿,连行动都困难,哪还能收徒弟?不要听信他的话。住几天休息休息,然后回家去吧!”
  朱敦一听人家还不收,咕咚又跪下了:“老人家!您别骗我了。您是著名的北圣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朱敦怀着一颗诚心,历尽艰难,好不容易见着您了,您要不收我可不走,我宁愿死在您的面前。”
  和尚闻听,把脸一沉:“弥陀佛!朱施主,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何苦找老僧的麻烦?我说不收,就是不收。免开尊口!”说着冲旁边的和尚吩咐:“来呀,送朱施主!”
  那个开门的和尚从地上把朱敦拉起来,推推拥拥把他推出八宝云光寺,不等朱敦解释,咣当把门插上了。朱敦的火这个大呀!心想这儿的老和尚真不开面儿,我不学了,可又一想,不行,这证明我的心还不诚啊!既然我来了,我就不能走,非让他收下我不可。朱敦想到这儿,啪、啪、啪,一个劲地砸门,把手都拍木了,也没人理他。其实朱敦要想进庙,不费吹灰之力,一纵身就能跳进去,但是那太不礼貌,如果激怒老和尚,更不能收他为徒弟了。因此,朱敦不敢撒野,最后他把衣服一撩,跪在角门外喊:
  “师父啊,你要不收我,宁愿跪个钉糟木烂。”
  这家伙真有决心,跪在这儿就不起来了,可是没人理他,他一直跪了一天。这一天的工夫把两条腿都要跪折了,就觉着从胯骨往下都麻木了。朱敦有心起来,又一想,这一天我白费劲了,不行,我就在这跪着。好不容易又盼到天黑,突然山里刮起一阵冷风,冷风过后,阴云四合,哗哗,下起雨来了,这雨还越下越大,把朱敦浇得跟水鸭子差不多,顺着下巴颏儿往下淌水。尤其这山里到了黑夜特别冷,雨水再一浇,冷得钻骨头。朱敦两天没吃东西,水米没沾牙,乏累过度,一肚子大叫雨水一拍,他可招架不住了,就觉着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其实朱敦的这一切,守门的那个和尚早就看在眼里。他隔着门缝儿偷着监视,一瞅朱敦趴下了,撒脚如飞到里边给北极长老送信儿。北极长老就一皱眉,心中暗想,这个人是出于真心,不然的话早就走了,贫僧焉能见死不救呢!吩咐一声,派出几个小和尚把朱敦抬进八宝云光寺,找了间房子,把他的湿衣服扒掉,用被子将他盖好,熬了碗姜汤水给他灌下去。朱敦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到次日天光渐亮,睁眼一看在屋里了。他一想,有门儿!看来和尚动了怜悯之心。想动一下,骨头节都疼。这时就听外边有脚步声,有个和尚给他端进三碗面条来。朱敦知道自己没病,是乏累过度,见着面条,肚子咕噜噜直响,也没客气,三碗面条全吃光了。肚子里头有了食,当时精神就来了,朱敦翻身坐起,看了看衣服也干了,穿好后跟小和尚说:
  “小师父,我要见见老方丈行不行?”
  “弥陀佛!我家方丈说了,多会儿你吃完了东西,让我领你去见他。”
  “啊呀!多谢,多谢!”
  朱敦跟着小和尚又来到老方丈的禅堂。来到屋中,朱敦双膝跪倒:“弟子给师父磕头!”
  “弥陀佛!朱敦哪,我且问你,真要拜师父吗?你能付得了辛苦吗?”
  “为练功夫,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再问你,你下这么大的决心,吃这么大的苦头,究竟为什么?把道理讲清,然后我才能收你。”
  朱敦一想,这玩意儿还真麻烦呢!我究竟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有心说实话,又怕北极长老生气,不收自己;说瞎话,又怕骗不了人家,真有点左右为难。
  北极长老看出来了:“弥陀佛!朱敦哪,你可要跟我讲实话,其中有半字虚假,欺骗老僧,可休怪我无情。”
  “老人家容禀!”朱敦跪在北极长老的面前,滔滔不绝,把学艺的原因讲述了一遍。从小至今怎么学的艺,怎么结的仇,他都说了。其中有一点不太真实,他把一切的罪过都归于童双庆,不认为自己不对。等说完了之后,北极长老紧皱双眉,说:
  “朱敦哪,据你这么说,你是打算找童双庆报仇,给你师父马云飞雪恨,是也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朱敦你要怀着这个心,我不能收你。你想,学武术的目的在于强身壮体,往大了说要护家保国。可你就不然了,你心胸狭窄专想报仇。倘若我教给你武艺,你去行凶撒野,摊了不少的人命,这可不行。因此我不能收你。”
  “师父,弟子有下情回禀。我想报仇不假,但是我没心要童双庆的命,无非警告警告他,让他知道知道我朱敦不是好惹的,虽然他把我师父打死了,把我打得口吐鲜血,我还给他留情,让他也晓得,我朱敦是有心人,天下人也不见得耻笑于我。老师!您看怎么样呢?”
  “朱敦哪,要叫我收你也可以,有两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不然休怪我不收,第一,我这八宝云光寺是佛门圣地,不能留俗家。要想拜我为师,必须得出家,终身不娶家口,你愿意吗?”
  “愿意。师父!我愿意落发为僧。”
  “这第二件,方才我说的,不能学武艺就是为了报仇,你懂吗?只要你承认不对,答应不报仇,我就教你。”
  “可以。我听师父的。”
  “好!既然这样,你就住到庙上。至于什么时候教你武艺,你听我的信儿。”
  几天之后北极长老把朱敦唤到面前,让他沐浴更衣。朱敦以为得把他的头发剃掉,结果没那样,北极长者破例让他当了头陀和尚,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打这之后,正式收朱敦为徒,上午学习经卷,下午和晚上练功。朱敦就在北极昆仑山一呆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连门都没出,北极长老二五更的功夫掰着手教,实际上就等于五十年,把身上的能耐十之八九全传在朱敦的身上。如今他已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术家了,而是一个超人的剑侠。本来北极长者打算继续往下教,后来因为年纪太大了,教不动了,这才告诉朱敦,不要再学了,应当下山闯荡江湖。朱敦忍痛含悲跟老师告别,起身离开北极昆仑山。
  等到了世上,朱敦感觉到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先赶奔黄肃的家里看望恩公。黄肃一看是他,真是喜出望外,一家人欢天喜地,隆重款待。朱敦千恩万谢,讲说了学艺的经过。黄肃问他这次下山准备怎么办,朱敦冷笑一声,说他仍然跟当初一样,要找童双庆报仇。黄肃一皱眉,说他跟那几年不一样了,如今已五十挂零的人了,何必还计较前仇呢?无奈朱敦忠言逆耳,就是听不进去。他这一下山就不服天朝管,早把他老师的话当做耳边风了。他在黄肃家住了十天,开始起身回陕西凤翔府。到家后他深感意外,父母双双不在了,买卖也给了别人了。朱敦到坟地上祭扫了一次,把家里的东西归整归整,变成现钱,开始云游天下。他这头一件事就是找童双庆报仇。结果到童家寨一问,童双庆十年前就离开此地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是童林的当家子,投奔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去了。朱敦一想,你上天我赶到凌霄殿,你入地我追到鬼门关,不管你到什么地方,我也得把你找出来。不把你打死,我气难平。打这以后,他遍走名山,访问高人,把身上的能耐全使出来,就因为他心黑、手狠,大伙才给他送了个绰号“狠心佛。”简短捷说,后来他听说童林保着年大人查办万龙长风岛,心想,备不住童双庆跟童林在一起,我去看看。童林不拦着还则罢了,要拦着连他我一块儿打死。反正我现在没有牵挂了,干脆就到万龙长风岛入伙保英王得了。
  单说这一天,朱敦正好走在多宝山的密林之中,突然见一条怪蟒正跟一只巨鹰搏斗,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就听山脚下有人大吼一声,站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孩。就见这个小孩从兜囊里取出三叉弹弓,先把鹰眼给打瞎,大鹰落地,小孩把大鹰的脑袋砍下来了;然后又跟巨蟒战在一处,最后用弹弓把巨蟒给打晕,然后把蟒眼和蟒胆给挖出来了。朱敦看着挺高兴,心说,据我老师讲,蟒眼、蟒胆都可以配制良药,可以起死回生,干脆我要过来得了。他从金童手中把两样东西给抢过来了。那金童能干吗?他的老师普照和尚跟朱敦发生了争执,结果被朱敦打得口吐鲜血。他正要把这孩子给废了,可巧此时张方和孔秀赶到了。这就是以往的实情。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这朱敦报通了名姓,张方闻听,冷笑了一声:
  “嘿嘿嘿,我说头陀和尚,我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闹了半天你是个无名的鼠辈。你说话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和我师叔分上下,论高低,真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不用我师叔,我就把你收拾了。你快把蟒胆和蟒眼还给人家,给人家看病,然后滚回陕西凤翔府。如若不然让你尝尝天下第一高人的厉害。”
  “弥陀佛,小辈休要信口胡言,来!”
  说着话跟张方战在一处。张方这两下子怎么能是朱敦的对手?打了十几个回合,招架不住了。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脑瓜儿一扑棱:
  “嘿嘿,我说姓朱的,就凭你怎么配跟我动手?况且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此耽搁时问。我打发了你得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张方说着话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装好,从兜囊里“噌”,拽出脉门弩,在手中一晃,“朱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朱敦仔细一看,张方手里托着一物,金呼呼夺人的二目,正中央有个八卦太极图。朱敦忽然想起来了,听老师讲过呀,这种暗器叫脉门弩,乃是三教八十一门之宝,专打成了名的剑侠,就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脱呀!据说这种东西在三教圣主欧阳修手中,怎么张方还有一只呢?他正在吃惊,病太岁说话了:
  “朱敦,认得这是什么吗?这乃是我老师的镇洞之宝脉门弩是也。我用不着跟你动手,只要我大拇指一摁就送你上西天。你接弩!”
  朱敦一看不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别刚出世就找倒霉。这大和尚转身就跑,张方尥蹶子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举着脉门弩对朱敦威胁: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弩了,管叫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化成脓血。”
  结果朱敦没听这一套,一口气跑了个无影无踪。张方也就不追了,把脉门弩收起来,转身和孔秀来到老和尚近前。金童抱着师父正哭,张方取出止血的丹药给老和尚普照吃下,说:
  “我说金童,很对不起你,蟒胆和蟒眼都没有抢回来,将来我有机会一定给你帮忙。快把你师父背回庙中休息去吧!”
  金童千恩万谢,背起老师回庙不提。
  张方跟孔秀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起身赶奔胜家庄。等回到胜家庄,童林的心这才放下,问二小去哪儿了。两人把经过讲述了一遍。话刚说完,齐智齐老剑客和周寻就过来了,噌,噌,两把就把张方和孔秀抓住了。两位老剑客就问:
  “你们不是说童林死了吗?苗吉庆也不在人世了?董化一腿断胳膊折,张洪钧也落下终身的残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方一笑:“嘿嘿,我说两位老剑客,何必那么认真呢!话又说回来,我们要不演那出戏,你们能来吗?老爷了饶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少英雄哄堂大笑,周寻和齐智这才把二小放了。如今差官队声威大震,有这么多高人势力大增,就准备同长风岛的贼寇决一雌雄。到了次日平明,童林整队出发,又来到大佛寺。坐在东廊之下时间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也到齐了,大家归坐。张方往对面一看,哟,那个凶僧朱敦也在人群当中,挨着英王坐着,看这意思还挺吃香。朱敦被张方的脉门弩吓跑了,就投靠了英王富昌。这英王一听他是北圣人的门徒,武艺高强,因此待如上宾,亲口加封站殿将军之职。朱敦受宠若惊,向英王和十四皇子保证要为他们出力。如今万龙长风岛的势力也不小,有张明志、赵明真,还有海外三大金刚佛,以及各地的英雄好汉,英王和十四皇子也跃跃欲试,要把差官队一举消灭。且说谭天率领各位英雄归坐之后,首先发话:
  “童侠客!我们又见面了。我们还得接茬打,十阵赌输赢。”
  海川一笑:“谭大帅!请问,这十阵赌输赢,过去谁胜谁败了呢?”
  谭天一笑:“过去咱们互有胜负。从现在开始,正式计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童林点点头:“可以,就从现在开始计算。”
  谭天回过头问:“哪位英雄愿打头一阵?”
  朱敦站起来:“阿弥陀佛,大帅,贫僧愿往。”
  谭天也想看看朱敦的能耐,就点头同意了。再看朱敦,整理衣襟,迈开大步,飞身跳上擂台,眼望童林高声喊喝:
  “姓童的,我在半路上就听到过你的名声。听说你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真是目中无人。有本事你过来,与贫僧决一胜负!”
  还没等着童林上台,就听庙门外有人说话:“大宝啊,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老朽到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说愣了。谁叫大宝啊?这人跟谁说话呢?童林、张方众人闪目一看,从庙外走进四个人来。为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头戴纶巾,紫绸子挂里儿,高打英雄结子,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飘在左右,身穿青色的长衫,挽着白袖头儿,腰裹扎着一根凉带,月白布的袜子,开口的洒鞋,在凉带上挂着一口宝刀,叫金背七星刀。往脸上观看,这位老者面似银盆、皱纹堆垒,稍微有点奔颅头,两只眼睛锃明瓦亮,一副银髯洒前胸,这老头长得干净利落,说话声音洪亮。在后边跟着的仨人,有两个在五十岁左右,一个黑脸,一个红脸,面带忠厚,每人拎着一条三节棍,在后边还跟着个漂亮小伙儿,白净脸,尖下颏,细眉朗目,鼻直口方,长得非常英俊,腰中挎着口长剑,手里拎着包,看这样子是走长途来的。童林一看,认出来了。前面这位老者正是出了名的老侠客石铎石金生,后边跟着他俩徒弟,一个叫米良、一个叫米瑞,还有他的干儿子叫小太保王环。当初石铎石老侠客没少给童林帮忙,特别是在铁扇寺重阳会上,石老侠双掌吓群贼,为童林立下血汗战功。一晃分别一年挂零了,今天哥俩再次相遇,童林是喜出望外,急忙出来迎接:
  “老人家,您这是从哪儿来?”
  “哎哟!海川兄弟,你挺好吧?”
  “托哥哥的福,我很好!您这是从家里来吗?”
  “可不是吗!从石家寨来!听说你们在四川成都忙得够戗。老哥哥我放心不下,带着你几个侄儿前来看你,有用我之处,我也好给兄弟打打下手。”
  “多谢老哥哥。里边请!”
  米良、米瑞、王环过来给童师叔施了礼。童林把四位让到里边,挨个给大家介绍。一般来讲都是熟人。一看石老侠来了,大家非常高兴,起身让座。石铎刚坐下,张方就过来了:
  “石老伯认得我吗?”
  “小子,扒了你的皮,认得你的骨头,你不是张方吗?”
  “不错,正是我。老爷子您这些年混得不错吧?”
  “废话!刚分手一年,怎么就来个这些年呢?”
  “是吗?哎呀,因为我太忙了,把时间都记错了。我说老伯,刚才有人喊大宝,是您喊得不?”
  “是啊!”
  “您管谁叫大宝?”
  “就管台上那个和尚。”
  “是啊!那不是朱敦吗?”
  “是呀,朱敦是他的大号,小名叫大宝。”
  “这一说您跟他认识?”
  “太认识了。我跟他爹还有交情呢。童林哪,各位,你们谁也不要上台,待老朽跟他辩理。朱敦他爹跟我不错,看在老交情的面上,我能把他收降。”
  童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请老哥哥费心吧!”
  石老侠客站起身躯迈步来到擂台上,把胸脯一挺,手捻须髯:“大宝啊!认识我吗?”
  朱敦倒退了两步,仔细打量,认出来了:“哎呀,弥陀佛,这不是我伯父吗?伯父一向可好?小侄有礼了。”
  “起来,起来吧!你今年有五十了吧?”
  “伯父,我都五十三了。”
  “没想到你已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你爹挺好吧?”
  朱敦闻听,心中难过:“伯父,我爹和我娘都过世了。”
  “是吗?有几年了?”
  “已经十二年了。”
  “唉!自从我离开陕西凤翔府,就没跟你爹再见着,没想到他早死了。哎,朱敦哪你怎么出家当了和尚了?”
  石老侠客和朱敦一问一答说得挺近乎,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其中根由,且看下回分解。
20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0:3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回 负义僧掌打恩人 老洒海千里下书

  话说老侠客石铎石金生在擂台上见着狠心佛朱敦,故人见面比别人亲近得多,就详细打听朱敦的情况。问他为什么出家了,朱敦闻听口打唉声就把自己的经历向石老侠讲述了一遍。石铎一听大吃了一惊:
  “孩儿啊,这么说你是拜了北圣人为师了?那你的能耐一定是不小啊!孩儿啊,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因何保了英王富昌跟朝廷做对呢?”
  “老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各有志,他们都说康熙皇帝好,我没看出来;我觉着英王富昌不错,这叫各为其主,任自己选择呀!”
  “好。孩子你说得也不是没理,人各有志吗,不能勉强。不过呢,我跟你爹有交情,我就不能看着不管。自己人不能说瞎话呀!孩儿啊,你错了。那英王富昌乃是朝廷的反叛,他就为了一己之私,跑到四川兴兵造反,给老百姓带来多少灾难。到头来,他还不是为了争名夺利吗?孩儿啊,你也不小了,应懂得成破利败呀!别给人家当枪使了,跟朝廷对抗的结果是什么?你是很清楚的。英王富昌的人马跟朝廷比起来,岂不是以卵击石吗?再说,童林那乃是当世的豪杰,够朋友。不然的话,他的威望怎么会那么高?为什么他交了那么多的朋友?肯定他有一定的长处。如果你要跟童林交朋友,没有你的亏吃。老伯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这才苦苦相劝。朱敦哪,现在你悔悟为时还不晚,快快跟随老伯下台与童林相见才是。”
  “嘿嘿,老伯您说错了。方才您有一句话说得对,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我认为童林不是好东西,他是官府的爪牙、朝廷的鹰犬,会笼络人,会虚情假意,把你们这些人全给蒙住了。我朱敦乃是北圣人的门徒,岂能中他的烟泡鬼吹灯!再说,我刚到万龙长风岛,英王就加封我站殿将军之职,对我朱敦可谓不薄啊!我岂能够喜新厌旧?老伯,您就不必劝了,我意已决,不能再改。相反,我倒要劝劝您老人家,如果能听我的话,您也保英王。我敢说,英王对您要比对我还尊重得多。”
  石老侠闻听,把眼一瞪:“胆大的奴才,真是儿大不由爷呀!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就忘记当年我是怎么救得你家?”
  石铎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原来在数十年前石铎石老侠闯荡江湖,有一天正走到陕西凤翔府,到了钟楼大街抬头一看,见有个亨得利珠宝店。老侠一想,我别白来,在这儿买点首饰给老伴和女儿带回去。打定主意,走进珠宝店。一看这买卖真够排场的,站栏柜的伙计能有十五六个。栏柜里边珠光宝气,琳琅满目,什么样儿的首饰都有。石老侠给老伴买了一顶玉簪,给女儿买了一对耳环,买完之后伸手一掏钱,脸红了,原来没带来钱,钱包在店房里呢。老头就把首饰退回去了,说这东西给我留着,我钱不够,一会儿我来拿货。正赶上朱敦他父亲朱德厚在这儿,朱德厚一看这老头干净利落,不像是歹人,便告诉伙计把这些东西包好交给石金生:
  “老人家!您拿去,有钱您给送来,没带钱咱算交个朋友。”
  石金生一愣,都说做买卖的人最难斗,人们都管他们叫奸商,这个人可够忠厚啊!石铎再三不肯,回到店里把钱取来,将这几件东西买到手。这样跟朱德厚就认识了。此后就常到亨得利珠宝店闲坐,两人越谈越近。朱德厚想跟石金生交个朋友,把他请到家里设宴款待,二人称兄论弟。可巧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叫小三儿的伙计勾结江洋大盗,出卖亨得利的底细,准备里应外合把这买卖给抢了。结果被石铎石老侠看出来了。石老侠表面上没露声色,到了晚上,手提金背七星宝刀暗中保护珠宝店。结果匪人的阴谋没有得逞,被石老侠全部抓获,送交官府治罪,经过凤翔府的审讯才得知真情:这帮贼匪的计划是把珠宝抢劫一空,还把朱德厚一家子斩尽杀绝,其心何其毒也。朱德厚非常后怕,官司过去之后,他对石老侠是千恩万谢。恩兄长,恩兄短,就跟石老侠客磕头拜了把兄弟。那年朱敦都十四了,对这些事情记得非常清楚。他父亲把朱敦叫到眼前,告诉朱敦,这可是咱一家的救命恩人,没人家咱家就死绝了。你可不能忘了老伯的恩情。朱敦眼泪也淌下来了,老伯长,老伯短,对石金生亲得不得了。后来石老侠客因为有事离开陕西凤翔府,赶奔山西老家杏花村。以后他也到凤翔府来过两次,可是没有遇上朱德厚,此后消息隔绝,就不通信了。没想到今天在擂台相遇。想起以往的事情,老侠客心中很不是滋味,你想这么重的交情,他能不劝朱敦吗?他认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凭着两家的感情,咋也能把朱敦说服。没想到这朱敦跟当年不一样了,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不了他的心。最后老快客急了眼了:
  “朱敦,畜生!你跟你爹真不一样啊!可叹你父一生忠厚,怎么生下你这个败类呢?我且问你,你究竟是听,还是不听?”
  “老伯,我不能听。”
  “莫非你忘记了前情?”
  朱敦冷笑一声:“老伯!你别提过去的事。你别认为你对我们家有恩,我不领你那份情!第一,我爹对你也不错;第二,你不定安着什么心呢!你跑到我面前卖什么人情啊?看在我爹的分上,我管你叫声老伯;不然的话,你就是童林的爪牙,咱俩就是仇敌。我劝你免开尊口!”
  朱敦这一番话把老侠气得好悬没晕过去。这时候就气坏了米良、米瑞、小太保王环,三个人在下边一听,朱敦说话太难听了。米良一晃三节棍飞身跳上擂台:
  “师父,您怎么对牛弹琴?像这种不懂人语的人您跟他讲什么道理!朱敦,既然你保了朝廷的反叛,你就是我们的仇敌,拿命来!”
  米良脾气暴躁,抡起三节棍搂头便砸。朱敦往旁边一闪,啪,把三节棍的棍头抓住了:
  “弥陀佛,你是什么人?”
  “我乃石老侠客顶门大弟子,神棍无敌将米良是也!你撒手!”
  米良拽回三节棍来又是一下。朱敦晃双掌大战米良。神棍无敌将不是朱敦的对手,也就是十五六个照面,被狠心佛一掌正打在后脑壳上,顿时打了个脑浆迸裂,米良死在台上。石老侠客哎哟一声就晕过去了。这时米瑞晃三节棍又跳上擂台:
  “朱敦哪,拿命来!”
  说着就和朱敦打到一处。谁想没过十五六个的照面,被朱敦一掌打在脑门子上了,“啪”的一声,揍了个脑浆迸裂,也死于非命。
  这时老侠石金生苏醒过来了,一看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老侠客痛不欲生,拽出金背七星刀:
  “朱敦哪,畜生!咱们就是仇人了,我要给我两个弟子报仇雪恨,拿命来!”
  老头说着抡刀就剁。朱敦毫不讲情面,伸手就跟石老侠战在一处了。童林看着不妙,急忙站起身就想登台把老哥哥替下来,但是已经晚了,还没等童林离开坐位,就听“啪”的一声,朱敦一掌打在老人家的脑门子上了,把石老剑客也打了个脑浆迸裂。可叹老人家成名一世,眨眼间就死在三庄擂。大佛寺就开了锅,把各位剑侠气得火冒三丈。童林急忙命人把爷仨的尸体搭下来。想起老哥哥对自己的好处,童林是顿足捶胸,放声恸哭。不但是他难过,老少剑侠无不落泪。小太保王环还想上台,被张方给拦腰抱住了:
  “小兄弟,你别找麻烦了。你义父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不是白给吗?”
  经过大家的苦劝,才把王环拦住。正在此时,老剑客齐智齐连方站起身来:
  “阿弥陀佛!这个孽障真是畜生,贫僧前去会他。”
  齐智老剑客飞身上了擂台大战朱敦。二人刚一伸手,谭天谭桂林看这朱敦确实够个人才,想他连战了三阵,体力不支,这么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便高声喊喝:
  “朱老剑客!你请下来,我有话说。”
  朱敦不知道怎么回事,虚晃一招,跳下擂台回归本队。
  “弥陀佛!大帅叫我有事?”
  “朱老剑客!你这就算给我们万龙长风岛露了脸了,立下了首功。这十阵赌输赢我们就胜了三阵了。现在胜利操在咱们手中,你应该休息休息,让别人替换替换。”
  朱敦还有点不满意,认为这谭天小瞧他,心想,要不是把我叫回,这十阵我一口气都拿下来。谭天让他归坐,然后问左右:
  “各位,哪个登台继续比武?”
  言还未尽,海外的三佛葛得奇站起身躯:“阿弥陀佛!大帅,贫僧愿往。”
  葛得奇说完话,便晃着高大的身躯上了擂台跟齐智齐老剑客见了面。齐老剑客一笑:
  “葛得奇,你乃是我手下的败将,还敢跟我伸手不成?”
  “呸!齐智啊,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从现在开始,十阵赌输赢,我们已经胜了三阵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贫僧对你就是不服,咱俩重打锣鼓另开张,我叫你知道知道海外三佛的厉害。接掌!”
  晃身躯抡掌就砸,跟齐老剑客战在一处。这齐老剑客也有股火,心里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十分难过,为了给石老侠客报仇,他抖擞精神,发挥出最大的本事。一百个回合之后,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正好蹬到葛得奇的肩头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这位海外金刚三佛登下擂台,摔得这个脆劲儿就甭提了。葛得奇一骨碌身站起来,败归本队。仗凭他功夫高,不然这一脚把他蹬碎了。
  葛得奇归坐之后,满面通红,不住地摇头叹息:“弥陀佛,惭愧呀,惭愧!”
  他败下来,他的两个师兄可觉着有点挂不住了。他的二师兄托天换柱八法金刚佛哈得海大吼一声上了擂台:
  “齐智老匹夫!贫僧会你一会。”
  哈得海使出八法神掌大战齐智齐连方。两个人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就听齐老剑客喊了一声:“着!”大力金刚掌正揍在哈得海的后背上。哈得海屏住一口气,没被打得吐血,但是随着掌声,摔落在台下。这时气坏了海外金刚佛的老大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贺得理。贺得理飞身上擂台苦战齐智。这海外三大金刚佛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这老大,功夫比他两个师弟强出一大块。齐老剑客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想胜贺得理不是那么容易,因此两个人打了八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云龙九现周寻一看,站起身来:“海川,我上去替换替换齐老剑客。”
  云龙九现说完,牵着小毛驴顺着台阶上了擂台:“我说齐老剑客,你的脸露得够足了,连胜了两阵,大显神威,足以使贼人丧胆。你去下边歇一歇,把他交给老朽吧!”
  齐老剑客确实是累了,一看周老剑客来替换他,便虚晃一招,跳下擂台归座。
  且说周寻让他的小毛驴在旁边等着,来在大力金刚贺得理面前:
  “我说大和尚,认识老朽吗?”
  “当然认识。你乃乾坤八大剑侠的第二侠云龙九现周寻。”
  “对了,一点都不错。我说贺得理,你们师兄三位这是何苦呢?在海外呆着多么清闲自在,非要跑到中原杀生害命,纯粹是自讨无趣。来来来!周老爷子陪你走几趟,我瞅瞅你们海外三大金刚佛究竟有什么能耐!”
  贺得理并不答话,抡掌就砸。周老剑客往旁边一闪身:“等等!今儿个,咱们来个真驴斗假驴,我先让我这小毛驴跟你比比。”说着话,他一拍毛驴的屁股,“去,跟你师兄见见面。”
  贺得理一听,这老头够多损呀!让我跟驴打,还说是真驴斗假驴,可把我骂苦了。正在这时,就见小毛驴四个小蹄儿一蹬,小尾巴一竖,蹦过来就是一蹄子。贺得理往旁边一闪身,毛驴走空,一掉屁股蛋把两腿一分,嗞就是一股尿,这股尿能有三斤多,喷到贺得理身上。贺得理一闻这个臊就甭提了,恨不能都吐到台上,转身跳下擂台更换衣服。周寻一乐:
  “小毛驴呀,小毛驴,你算给我立了战功了。谭天,咱可把话说清楚,今天计算计算,你赢了三阵,我们也赢了三阵。我这小毛驴大胜海外金刚佛,这算不算?”
  把谭天气得脸一红,心说,真是倒霉呀!这老周寻可恶之极。正在这时,贺得理换好了衣服,洗完脸,漱完口,又二次上了擂台。
  “周寻哪,不算!这一阵不算,哪有人跟牲口打的?我要跟老匹夫你动手。拿命来!”
  大力金刚佛贺得理气得眼睛都发红,二次登台与周老剑客战在一处。周寻抖擞神威也使出大力金刚掌。二人是金刚掌对金刚掌,打斗到一百多个回合,周寻老剑客大吼一声,发丹田力,这一掌打在贺得理的左肩上,把个大力金刚佛打得咕咚一声摔倒在台下。大佛寺里一阵骚动。谭天急忙命人把贺得理抬回来。他受的伤比他两兄弟重得多,因为这一掌揍得太狠,把他的锁骨给打折了。谭天急忙命人用软担架把他抬到后面进行调治暂且不提。
  单说周寻手捻须髯满面是笑:“谭天哪,快派挨揍的人来吧!趁着我这阵高兴,都把你们打发了。如今我们可也胜了三阵了,咱们可是三比三,账你要记住。”
  这时张明志站起身来:“无量天尊!大帅,看我的。”
  老道晃着高大的身躯来到擂台上与周寻见面。两个人无话可谈,抡掌就打,二人战在一处。云龙九现周寻虽然武艺高强,想要赢张明志可不容易。何况刚才连胜几阵也费了不少体力,因此跟张明志打了个棋逢对手,一百回合没见高低。
  按下他们两个人打着先不说,单表台下童林忙里忙外,从胜家庄拉来三口棺材,把石老侠客、米良、米瑞的尸体成殓起来,小太保王环哭了个死去活来,跟童林说:
  “师叔啊,我打算告辞,把我老师三位的尸体运回杏花村操办丧事,然后我再来。”
  童林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孩儿,实在对不起你。你说我留你吧,老人家的丧事没人操办;不留你吧,我真舍不得让你走。这样吧,我派几个人给你护送。”
  就这样童林派了三十名军兵用三辆大车拉着三口棺材,让王环起身。临走,童林赠了二百两银子。小太保王环本来不想要,情面难却,只好收下了。等他离开大佛寺起身赶奔山西杏花村,小太保心如刀搅。心说来的时候我们爷四个有说有笑,哪知道不到一天的工夫死了三口,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师娘要听着这个信儿,就得活活疼死啊!王环一边哭着一边押送着车辆往前走。简短捷说,他们路过一座山,叫白虎岭。刚走到山下,就听见树丛中一阵呼哨响,紧跟着出现一队强人把道路给拦住。为首的这个人有五十多岁,黑灿灿的面皮,脑门子上斜着有一道伤疤,相貌十分凶恶,手中提着把钢叉。这个劫道的寨主口念山歌: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要胆敢说半个不字,你来看!我一叉一个管挑不管埋。站住!有金银财宝给我留下。”
  军兵和赶车的老板急忙把车停下。三十名军兵把车护住。小太保王环一愣,心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没想到遇上强盗了。王环把气往下压了压,迈大步来到队伍的前面,冲着这个寨主一抱拳:
  “朋友,高高手吧!我们身上没带着川资路费,也就是够吃饭的钱。我们车上拉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三具棺木。难道说你们还劫死人不成吗?”
  这寨主看了看:“我说你是谁呀?”
  “在下姓王名环。”
  “噢,车上拉的是什么人哪?”
  “是我义父和二位兄长。”
  “你义父是干什么的?”
  “我义父姓石,叫石金生,江湖人送大号公平大侠。”
  “什么?谁?”
  “公平大侠石铎石老侠客。”
  这个寨主闻听此言火撞顶梁,手中叉连晃了三晃:“原来是老匹夫石铎呀!噢,他死了?可叹我的大仇未报啊!虽然他死了,我也得把他的尸首弄出来,叉他一百叉!”
  说着话领着喽罗就冲上来了。王环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拉出长剑把他拦住:
  “我说寨主,你这么做不过分吗?慢说我义父跟你没仇,就是有仇,人死了也就算了。你还敢开棺材不成?这是王法所不容的。”
  “嘿嘿,小畜生!什么是王法?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我拿王法当个屁!它管别人去,管不了我。你要不闪开,我连你一块儿包圆儿。”
  原来这个寨主人送绰号赛白狼,他的名字叫袁金亮。这个袁金亮当初拜石铎为师,石老侠客看他品质不正,把他给开除了。袁金亮怀恨在心,后来就勾结了一伙人大闹杏花村,去打石老侠,结果被石老侠砍了他一刀。难怪他脑门子上有道伤疤呢,就是那么留下的。打那之后,他占据白虎岭当了寨主。虽然事情过去数年,他对石老侠客仍然怀恨在心。今天他也不知道是石老侠客的棺材,小太保王环这一说,正碰到他心上,他想起当年的仇恨,才要开棺戮尸。王环能答应吗?晃长剑跟袁金亮战在一处。他可没想到这个山寨主武艺高强,掌中这条叉上下翻飞,把小太保逼得是节节倒退,眼看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正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顺着大道上来了个老者。这人走动其快如飞,满身的尘土。这个老者个头不高,奔颅头,凹口脸儿,翘下巴。一缕山羊胡,肉棱子眉毛,一对蓝眼珠,稍微有点酒糟鼻子头,两只扇风耳朵,身穿蓝色的袍褂,后头斜背着包裹,手中拿着根铁条。来的这老头可太了不起了,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八位,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酒海金元是也。
  金元是从哪来的呢?是从北京。上哪去?去找童林。原来童林保着年大人赶奔四川,一走就将近一年。虽然说消息不断地传到北京,但有时也消息隔绝,为此雍亲王胤禛放心不下。如今的雍亲王一心一意想当皇上,但是他弟兄众多,连他算到一块儿,他们哥儿三十五个,究竟这皇位落到谁手?还很难说。他每天就为这事儿发愁。如今他的政敌就是十四皇子胤禵,这个胤禵虽然被发放到西安,他心仍然不死,只要他活在世上,对自己争夺皇位就很不利。后来他听说胤禵有不臣之心,把这件事就禀报给他爹。康熙皇帝听后十分愤怒,为这件事情还吐了几口血,一病不起,到眼下康熙还在病中。胤禛为这个事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他爹恨透了胤禵,肯定不能把皇位传给他;不放心的是他爹一口气上不来,究竟什么人当皇上,现在还很难说,没有迹象表明,就能把皇位传给自己。因此这胤禛就盼着童林和年羮尧赶紧扫平匪患,奏凯还朝。只要他们一回来,自己的势力就大了。一旦皇位传不到自己手中,他就要发动政变,手下没人怎么行呢?因此,他派人把牛街清真寺的老洒海金元请到亲王府。这金元跟他的交情不错,虽然算不上推心置腹,但是有什么事情两人经常商议。胤禛把金元让到密室之中托付他一件事儿:
  “老剑客,我打算求您老人家辛苦辛苦,到成都府去一趟,替我办件事。”
  金元就问:“王驾千岁,让我办什么?”
  “您到成都府看看童林,究竟这个战事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还得多长时问。最好让他们赶紧进兵,迅速扫平匪患,把英王富昌,尤其是十四皇子胤禵抓住之后,就地处决,不能留他们活气,然后奏凯班师,赶紧回京。”
  金元多聪明啊,一听就明白雍亲王的用意了,也不便深问,点点头:“既然王爷对我如此信任,老朽也感到无尚的光彩。”
  胤禛说:“在您老起身之前再来一趟,我这有封信,您给海川捎去。”
  老洒海金元回到大清真寺,把家里的事全交给徒弟铁木真和鼓上飞仙丁瑞龙。第二天他早早地到了雍亲王府。胤禛把他请进内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信皮上什么也没写,递与金元:
  “老剑客,这封信至关重要,您不要叫旁人知道,亲手交给海川。”
  “好唻!您放心吧。”金元把这封信揣到怀里带好,跟雍亲王告辞,才离开北京。
  一路上金无边走边想,他感觉到朝廷内要发生变化,如果老主一口气上不来,不定多乱呢。他又分析了雍亲王胤禛能不能继承皇位。倘若他要当了皇上,对我们也没有坏处,一则感情上亲近,二则他是个有魄力有才干的人,他要治理这个国家,也不见得比他父亲逊色。因此,金元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我要保雍亲王当皇上。他恨不能助生双翅飞到成都府,见着童林把信一交,就算完成使命了。他满身尘土,正好走到白虎岭下,老洒海登高一望:呀,这里打仗呢。有一个中年人手拿钢叉跟一个小伙儿伸手,看那个小伙儿快不行了。金元一想,不能见死不救啊!因此,他手提五金铁条赶到出事的地点,高声喊喝:
  “哎,别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拿枪动刀的,这是何意?我看你们哪个还敢打!”
  这一嗓子果然奏效,喽罗们往两边一撤,大寨主袁金亮手托钢叉回头观看。他一看来了个老头,满脸的不悦,把眼珠子一瞪:
  “老家伙,活腻味了?你走你的道得了,管什么闲事?莫非你那包裹之中是干货吗?给本寨主留下!”
  金元一听,这小子真不是东西,闹了半天你是贼头啊!老洒海一不着急,二不着慌,先奔小太保王环来了:
  “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必怕,对老朽讲述讲述。”
  王环正盼着帮手呢,虽然不认识老洒海,但是一看他的一举一动,这老头肯定不是平常的人。王环把宝剑还鞘,躬身施礼,便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最后用手一指那棺材。老洒海大吃了一惊:
  “啊?棺椁之中装的是石老侠客的尸体?”
  “是,是我义父的尸体。”
  “哎哟!孩子啊,我跟你义父还有交情呢。没想到他死得这么惨!孩子,也罢,你也别这么伤心,我一定赶到三庄擂找这个姓朱的,给我的老朋友报仇。”
  “我谢谢老人家了。不知您是哪位?”
  “我是回回,叫金元。”
  “您就是乾坤八大剑客的第八位老洒海金老侠客?”
  “就是我。”
  “哎呀,老前辈!”
  小太保王环跪倒给老洒海磕头。金元用手扶起。
  “孩儿,有话咱们一会儿再说,我先来把他们打发了。”
  说完了,他转身奔山贼。金元把铁条往地上一戳:“这土匪头子你姓袁吗?”
  “正是。”
  “我说世上三百六十行,你干点什么不行?为什么打家劫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刚才我听说你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要把棺材翻个过儿,把死尸扎几叉,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听老朽良言相劝,你赶紧收兵回山吧!要不听,惹恼了我老人家,可够你戗。”
  袁金亮哪能听得进去,抖叉就刺。老洒海忍无可忍,往旁边一闪身,右臂一晃,“啪”就是一铁条,正好抽到袁金亮脑门子上,把脑袋打碎,一蹬腿死了。老洒海往上一闯,把喽罗们给赶散。王环一看金元给解了围,对老剑客是千恩万谢。金元瞅着棺材,伤心地流了几滴眼泪:
  “这么办吧,你先带人回杏花村,给你义父操办丧事,我要赶奔胜家庄找童林有点事儿。我在三庄擂等你。如果你能赶得上,我要叫你亲眼见我怎么打朱敦给你义父报仇。”
  小太保王环又是千恩万谢,带着手下的人继续出发。他走了,金元起身赶奔胜家庄,结果到胜家庄补空了,老少英雄在大佛寺比武未回。他接着就赶奔大佛寺。等他来在里面命人送信儿,童林一听老洒海金元来了,真是喜出望外。童林跟老洒海有很深的交情。在前文书说过,这个金元性情古怪,对童林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十分不满,曾经有过不服的想法。以后他才清楚,童林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人家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是名副其实。所以金元不但不拦着,相反挺支持。就这样他跟童林处得感情非常密切,还多次出手给童林帮忙。海川急忙带着张方、孔秀、刘俊、夏九龄、司马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等迎接出来。见礼完毕,小弟兄们也赶过来行礼。金元一摆手:
  “好啊,好啊!海川哪,你不错吧?”
  “托您老人家的福,都挺好!”
  “海川,我先不急于进店,我打算个别跟你谈点事。”
  童林把小弟兄们打发走,跟着金元到了大佛寺左面的树林。金元看看左右没人,把雍亲王胤禛那封信拿出来了:
  “海川,我临来之时到了雍亲王府,跟王爷做了一次长谈。王爷很惦记你,写了封信,叫我交给你,看完了就算完,不要叫别人知道。”
  童林心里纳闷儿,什么事这么保密?他颤抖着双手把书信拆开。童林不看则可,一看吓得魂飞天外。
  要知雍亲王信里写了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20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1:0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一回 赵明真中弩致残 张明志探庄丢丑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把雍亲王的书信拆开,定睛瞧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书信是胤禛亲笔写的,信的大致意思是说,我父病重,性命在朝夕之间,关于皇位之事我现在心里没底。要求童林协助年羮尧迅速平息匪患,早日奏凯班师。同时他还告诉童林,切记把十四皇子胤禵,英王富昌亲手杀了,一定不能让他们俩活在世上。不用等朝廷的公事,也不用等皇王圣旨,你给我来个先斩后奏,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周旋。童林吃惊的是雍亲王对待亲伯父和亲弟兄因何如此心狠手黑。他明白了,是为了争夺皇位,恐怕他们俩活在世上于他不利呀。童林又一想,一旦皇王圣旨降下叫把他们俩打囚车装木笼交刑部议罪,我给杀了,将来我怎么办?皇上能答应我吗?如果当今死了也就算了;要不死,我吃不了就得兜着走。童林感觉到这压力是相当的大。按照雍亲王胤禛的吩咐,他看完了这封信后赶紧把火镰取出来引着火把信烧了。老洒海金元很知趣,在童林看信的时候他躲出去很远,根本不看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从跟胤禛的谈话中,他知道他现在想什么。童林把信烧完了,紧走几步,来到老洒海面前:
  “老人家,信我看过了。如果您提前回京,请上复雍亲王,就说小可明白,一定按他老人家的旨意行事。”
  “好唻!”金元也没多问。童林又问问家里的情况,金元说:“你放心吧!来时我到了你家,见着你的二老双亲,你兄弟一家过得都挺不错。雍亲王对你家非常照顾,经常让大总管何春往你家送柴送米。这一点你放心吧!”
  童林点点头,爷两个这才回到大佛寺,然后进东廊跟各位英雄相见。大伙儿一看老洒海来了,士气大振。现在乾坤八大名剑就来了四位,云龙九现周寻、老洒海金元、女剑客吕娩娘、英雄得鹿陆民瞻,除了他们乾坤八大名剑的四位之外,还有赛达摩齐智齐连方、镇古侠董乾董化一、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这全是武林的尖子,有这些人在此,童林还怕什么呢?闲言少叙,各位剑客站起来跟老洒海金元打过招呼后归坐。老洒海金元往擂台上看看,一看张明志正在大战云龙九现周寻,两个人没有分出高低上下来,金元一乐,来早了,不如来巧了。
  “海川哪,这些日子,我这胳臂腿有点发轴,我想上台活动活动,打个哈哈,凑个热闹,你看怎么样?”
  “老人家一路上乏累,改日再战吧!”
  “不!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你要经常叫我活动着点,我还能多活几天;你叫我坐那享福啊,我非吹灯拔蜡不可。”
  众人听完了一乐。老洒海金元来到擂台之下高声喊喝:“周老剑客!老伙计下来歇会儿吧。我来替你。”
  单说周老剑客大战张明志,至今没有分出输赢上下,正在着急,听台下有人说话,偷眼一看是金元,不由得心中暗喜。他虚晃一掌,噌地跳下擂台。
  “老洒海!您什么时候到的?”
  “刚倒啊!老伙计,你挺好吧?”
  “挺好,挺好!”
  金元说:“有话咱一会儿再说,请您归座喝口茶,我到上边比划比划。”
  金老剑客飞身上了擂台。张明志一看,嚄,都来了!童林这小子的号召力可真大,不管他走到哪里,这帮人都离不开他,围前围后给他打溜须拍马屁,不把这些人铲除了我誓不罢休!想到这儿,高诵佛号:
  “无量天尊,对面来的可是老洒海金元吗?”
  “是我呀。张老剑客,多年不见了,您还这么精神。”
  “托你福,贫道活得倒也不错。”
  “不过老剑客,你看你活不活都没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指什么?”
  “请老剑客想想,你是百十来岁的人了,比别人活的岁数都大,比别人身份都高,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声望有声望。这条件够多好啊!如果你们老哥两个找个安静之处,弄所房子一住,栽点花儿,看看果木,没事钓钓鱼,学学功课以度晚年,多好呀!偏偏你们不爱省心,这么大岁数了又跑到万龙长风岛保了英王富昌,跟十四皇子胤禵勾结,张嘴报仇,闭嘴雪恨。瞅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别扭,每天气得肚子嘣嘣的,你说这是何苦来呀?所以我说你们这么活着都不如死。也许我这么说你不爱听,我虽然没到这来,远在北京牛街大清真寺,可是听往来的朋友跟我说,你们二位不对呀!起码说你们对不住金腮罗汉袁大化。你们是拿着不是当理说,而今误入歧途,埋下杀身之祸,我听了之后真是替你们担心哪!张老剑客,咱们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认识也有五六十年了,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还亲呢。别看咱不是一个民族,但是咱是同一个祖师爷呀!奉劝老剑客赶紧离开虎口,找一个安身之地吧!”
  “金元哪,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信口胡言。你怎么知道我们哥俩不对?你怎么知道袁大化有理?看来你是童林的爪牙,你是袁大化的帮凶。金元,我说的对不对?既然你来了,二话别说,干脆就伸手吧!这是比武之处,我瞅瞅你老洒海有什么能耐。”
  这个金元性如烈火,气性好斗。方才劝张明志那是一百个耐心,如今看他一翻脸不说人话,老头眼珠子当时就瞪起来了:
  “张明志!你别抱着屁股亲嘴儿,不知道香臭,给脸不要脸。我劝你是出于一片好心。既然你听不进去,我今天就打你这个东西!”
  说着话金元抡起五金铁条就下了绝情,跟张明志战在一处。那老洒海别看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八位,能耐可不含糊。他独树一帜,是清真教之精华,代表着伊斯兰的武术家,伸脚、抬腿都有独到之处,因此跟张明志打了一百五十个回合没分上下。赵明真在台下一看有点担心,他恐怕师兄有失,便拽出一对量天尺飞身上了擂台。
  “无量天尊!师兄,您够累的了,下去歇歇吧!把这老回回交给小弟。”
  张明志确实够累的了,跳出圈外冲他兄弟一点头,下台回本队,赵明真来战金元。这时病太岁一看,我也凑凑热闹吧!他担心老洒海体力不支。张方跟谁也没打招呼,顺着梯子上了擂台,在兜里一伸手把脉门弩掏出来了,咔叭一声把弩扣好,高声喊喝:
  “老洒海,老前辈!你下去歇歇吧,把他交给我了。”
  金元心中大大不悦。心说,你这不是捣乱吗?我这儿正打得高兴,你来干吗?可是一看他来了,没办法,跳下擂台回归本队。
  单说张方举着脉门弩到了赵明真跟前:“老道!认得这是什么吗?”
  赵明真一看是张方,手托着脉门弩,把他吓得真魂出窍。
  “无量天尊!张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打你。就冲你说瞎话我就打你。你跟你师兄张明志当初怎么说的?在我老师的面前痛哭流涕,表示从今以后跟剑山的贼寇一刀两断;我老师面软,这才把你们给饶了。曾几何时你们又跟英王勾搭到一块儿了,恶习不改,继续撒野。像你们弟兄出尔反尔,拉屎往回坐的家伙,我能留情吗?我老师临行之时把脉门弩留给我了,让我代替他清理门户。现在,我就要清理门户。你接家伙吧!”
  还没等赵明真说话,张方大拇指一摁绷簧把脉门弩就打出去了。赵明真说声“不好”,一扑棱脑袋,致命之处躲开了,右耳朵没躲开。这一下把右耳打穿,鲜血就淌下来了。赵明真吓得魂不附体,二话没说就跳下擂台回归本队。到了他师兄张明志跟前:
  “哎呀!师兄,我活不了啦!你看,我叫脉门弩打了。”
  张明志也害了怕了。因为他知道脉门弩的毒最厉害,只要打在身上,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要化为浓血。虽然打在耳朵上了,但毒气往里走,这不算完哪!要想救师弟的命只有一个办法,快点把耳朵拉掉,避免药力发作。张明志一伸手把匕首掏出来,把赵明真的右耳朵贴着腮帮子给旋下来了。把赵明真疼得“嗷嗷”直叫。张明志也顾不了这些,伸出两个拇指掐住赵明真的伤口使劲往外挤血,一直把血挤净了,才取出刀伤药给他敷上。再看赵明真,成了独耳道人,这个难看劲就甭提了。张方在台上一看“哈哈”大笑:
  “我说哪个上来?谁会会我这脉门弩?那个头陀和尚是不是叫朱敦?你给蹾上来,我给你来一下尝尝!海外三大金刚佛给我上来!我说你们要不过来,我可要下台了,到你们跟前去,挨个给你们一弩。”
  这一下把群贼全给震住了。大帅谭天和军师燕普一商议,当场宣布,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战。人家收了兵了。张方知道把他们吓住了,把脉门弩带到怀里,回归本队。童林大伙儿高高兴兴赶奔胜家庄,杀牛宰羊隆重祝贺。因为今天这场决斗官方以五比三获胜,如果官方再胜五阵,万龙长风岛就得伏法认罪。
  按下童林他们不说,单说谭天、燕普领众人离开大佛寺,连夜回到万龙长风岛,见着英王富昌、十四皇子胤禵,把最近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英王闻听,紧锁双眉:
  “谭大帅!如此说来,形势对于我们不利呀!可我们手下有这么多的高人,因何落到这步田地呢?”
  张明志紧走两步,说:“无量天尊!王驾千岁,要论我们这些人的能耐,并不怕差官队。为什么败了呢?就因为对面多了个张方,而且最令人烦恼的就是张方的脉门弩。有这个小子在里头横着,我们要想取胜势比登天。”
  狠心佛朱敦也说话了:“王驾千岁!张老剑客说得一点儿都不假。有张方这个小子,我们就不能取胜啊!”
  英王就问:“依你们之见怎么办呢?比如说,再开擂时张方又登台拿出脉门弩,这个仗还有法打吗?现在咱们就得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云台剑客燕普冷笑一声:“各位呀!我出个主意,我们派几个人夜入胜家庄把张方这小子收拾了就得了,把脉门弩夺过来。倘若张方死了,脉门弩也没了,我们还怕什么?我看这擂先别打,先解决这件事。”
  燕普这一说,众人鼓掌喝彩:“对!好主意,好办法!”可是说完了,大伙又沉默了。因为话好说,事难办。前次司马老剑客也偷过脉门弩,弄回来个假的,这回能不能成功,心里也没底。后来谭天决定:要想刺杀张方,去抢脉门弩,得派硬人,不去高手那根本办不到。尤其是差官队有那么多的高人,办这种事跟从虎嘴里掏肉一般。谁去呢?张明志头一个报名。张明志恨透了张方,他对脉门弩怕得要死,师弟赵明真丢了个耳朵,脸上无光啊!他为了给师弟报仇,所以就报了名。朱敦一听,把胸脯一拍:
  “弥陀佛,我去!”
  谭天点点头:“够了,够了!有你们二位足矣。再多去了,树大招风,反而成了你们二位的累赘。”
  张明志和朱敦当场领命,二人下去之后,准备了一个口袋,准备了油布,凡是应用之物都带好了。那口袋干什么?装张方的脑袋。如果杀不着张方,别人的脑袋也可以装在里边,反正这一去不能空手回来。张方也好,年羮尧也好,童林也好,谁也好,怎么也得带回几颗脑袋来。另外呢,张明志带好了暗器五毒梅花针,还管云游大侠毕云借了一样儿特殊的东西。什么东西?鸡鸣五毒断魂香。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毕云有这玩意儿,闻上顿时人事不省。一切备齐,定更天左右,张明志和朱敦离开万龙长风岛赶奔胜家庄。就凭他们俩身上的功夫,脚底下的速度,二更天刚到就进了胜家庄。这俩家伙称得上是艺高人胆大,等到了胜陶然家里,飞身上了房,居高临下,留神观看。嗯!他们俩一愣。就见正厅灯火辉煌,院里站着二十名带刀的王官,面对面站着,整齐严肃,院里头还戳着肃静牌、回避牌、虎头牌,还有好几十对宫纱宫灯。一看这个形势,就想屋里头肯定有大人物,不然的话不能这么排场。张明志叫朱敦给巡风放哨,他转到后坡偷偷观看。这一看,他乐了。什么原因?群雄正在跟年羮尧谈话。没想到钦差大人从成都府到了胜家庄了。屋里正开会呢。不过他晚来了一步,等他偷听的时候,会议刚散,屋里的人全都站起来了。就听年羮尧说了这么几句话:
  “愿各位好自为之。本院一定修下本章,向皇上给诸位请功。”书中代言,年羮尧干什么来了?因为他听说三庄擂打得十分激烈,来了不少高人,出于礼貌和关心,他带了一支小队伍从成都府赶奔胜家庄慰问来了,天没黑的时候就到了。老少剑侠非常高兴,跟年大人一见面是个个欢欣鼓舞。等谈完话众人散了会,童林陪着年大人回屋休息。年羮尧准备住一宿,明天走。张明志在后头偷偷跟着,一直跟到第六层院子。他一看有个小跨院,童林陪着年羮尧进去了。这儿原是胜裕的书房,非常肃静,小院也干净,因此腾出来让年大人住。张明志一看,灵机就一动,急忙回到前院找到朱敦。两个人一咬耳朵,张明志说:
  “大师父,年羮尧在这儿呢!我看咱们先不理张方,应当把这个赃官弄进万龙长风岛。要把他给活拿了,比整死张方还有用啊!”
  朱敦一听,眼睛一亮:“对呀!张老剑客,抓住一个年羮尧胜似一百个张方。这可太重要了。真是天助你我。干脆咱下手得了!”
  “等一等!先别着急。一会儿等他睡了,咱们再下手也不为迟晚。”
  这两个人就趴着没动。一直等到三更天之后快四更天了,院里的灯光渐渐稀少,也没有人走动了,看意思都睡了。张明志带着朱敦赶奔后院的书房。趴到房上一看,院里也没有站岗的,偶尔有巡逻的小队提着红灯转悠那么几圈。张明志一看,童林的那几个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坏事包孔秀、泥腿僧张旺提着灯围着房前房后直转悠,看这意思是保护年羮尧。童林、张方都不在。张明志又等了一会儿,四更天都过了。他让朱敦给巡风放哨,这个老道两腿一飘落到院里,滴溜一转身躲到后窗户。看看左右没人,他以最快的速度点破窗棂纸往屋中观看。可能年羮尧也累了,和衣在安乐椅上躺着呢,看样子睡着了。屋里点着灯,蜡花挺长。桌子上还放着一木书。往外屋看,年羮尧带的几个跟班的趴到八仙桌上都睡着了。妖道一看,机不可失,急忙从百宝囊中把鸡鸣五毒断魂香拿出来了。这种香是特殊制造的,跟一般的香不一样。粗细能有手指头那么粗,不过比较短。老道先抹上解药,预防把自己伤着,然后用火镰、火扇子把香燃着,把窗户捅了个窟窿眼,把这烟儿就送进屋去了。这种烟迅速扩散,眨眼之间,屋里头各个角落都有这种烟味了。就见年大人打了个喷嚏,外屋的四个跟班也打了喷嚏,这就说明中了药了。张明志赶紧把断魂香整灭了带在兜里,推开后窗户,噌,跳到屋中。他从腰里头把口袋拿出来了。原来这口袋是准备装张方人头的,现在把年大人就装到口袋里,然后把口袋嘴儿扎上,往胳肢窝一夹,从后窗户出来了。他刚出来,正好遇上刘俊这帮小伙子巡逻转到后面。刘俊抬头一看,从年大人的后窗户蹦出一个人来:
  “什么人?”
  这一嗓子把张明忐吓了一跳,他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夏九龄、司马良就喊上了:
  “了不得了,有刺客!”
  夜深人静,这一嗓子能喊出去多远,整个院里开了锅了。有不少人破门而出,光着脚的,穿着鞋的,光着膀子的,也有穿着衣服的,手里都拿着家伙。
  “刺客在哪?”
  张明志毕竟贼人胆虚,尤其他夹着年羮尧,动手多有不便,所以连头也没回,三晃二晃逃出胜家庄抹头就跑。朱敦手提一对大铲在后头跟着。这时候就惊动了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胜家庄。
  刘俊直喊:“师父!他们奔前边跑了。坏了!钦差年大人丢了,让他们给背走了。”
  众人一听,急得油烹五脏一般,说什么也得把他们抓回来。童林、病太岁张方、天灵侠王凤、世界妙手九尾猔司徒朗、云龙九现周寻、老洒海金元、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吕娩娘、于秀娘,凡是在这儿的人全追出来了。张明志夹着个大口袋,影响了速度,他回头一看,追上来了。跟朱敦商议:
  “大和尚!我带着人先行一步,你在后头替我阻挡一阵。”
  张明志接茬往前跑,朱敦停身站住,把大铲往手中一横,等候追兵。这时童林领着人就到了,一看狠心佛朱敦把道路给拦住,童林不由得火往上撞:
  “姓朱的!你们真是小人。我们双方讲得明白,说得清楚,在大佛寺三庄擂比斗输赢,其他一概不动手。你们为什么言而失信呢?夜探胜家庄,把钦差年大人给劫走,这是何意?”
  “嘿嘿嘿,童林哪!我是后来的,对你们两方怎么约定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打你们。童林,你过来!贫僧要会会你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到了现在,童林跟他无话可说,为了抓紧时间晃双钺把他战住。张方就喊:
  “各位!别在这等着,快追前边那个,把年大人救回来!”
  云龙九现周寻、奇剑坤元子于秀娘帮着童林大战朱敦,余者继续追赶张明志。单说这个老道,夹着年大人是又喜又怕。喜是喜这个意外的收获。要把年大人夹到万龙长风岛,献给英王和胤禵,他们得多高兴啊!我们手中掌握着这个人质,要挟官兵,叫他们答应什么条件,他们就得答应啊!这比三庄擂,比万马千军都重要。怕的是这离万龙长风岛还挺远,后边追得这么急,能不能把自己追上,再把年羮尧夺回去?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后来张明志一想,这么办吧!你们要追不上我还则罢了,真要追上,我感到情况不妙,就先把年羮尧宰了,不要活的了。人头我要捎进万龙长风岛。打定了主意,他脚下加紧。一口气跑出了三十几里地,把追兵远远地甩在后边。尤其是黑天,这儿都是山路,除了树林子,就是石垃子,因此他便于隐蔽。张明志跑着跑着,有点累了,上气不接下气,又不知道朱敦胜负如何,他想我找个地方喘喘气,也再等等朱敦。抬头一看,路北有片密林,他夹着年大人就钻进去了。拢目光一看,这树林里边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的心这才放下。他轻轻地把年大人放到一棵树下,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呼呼直喘粗气。时间不长,他觉得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响声,好像有人走动。他急忙手握宝剑定睛瞧看。看了半晌没有人。再看看,年羮尧的口袋也没动。张明志一想,莫非是我上火了,这是耳鸣引起的?时间不长,他又听见有响声。这回他听得太清楚了,觉得不是耳鸣,是真事。提宝剑顺声音,噌,他就蹿过去了。一看,又没人。心说,我活见鬼了。急忙抹回身到原来歇的地方一看,年大人的口袋还在这搁着呢。还没等他转身,听后边又有动静,这回他听得更清楚了,还似乎听见一个人出气的声音,张明志顺声音就跑去了。就见前面有条黑影一晃钻进对面的树林。张明志低着腰追进去,到树林里一找,那条黑影踪迹不见。张明志一想,这不是自己的人,要是他哪能不跟我打招呼呢!看来是非之地不能久呆,不等朱敦了,我先走吧!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把口袋往肩头上一扛,出树林赶奔万龙长风岛。所幸的是没遇上任何麻烦。他一直来到岷江的江边,点手唤小船。这船都是万龙长风岛的,谁不认识张明志啊?急忙把船靠岸。张明志上了船,小船一掉头,赶奔长风岛。这时天已大亮,看见岛子了,张明志的心才放下。小船进了港,靠了岸,张明志下船,让两个喽啰扛着口袋,赶奔金龙宝殿。一路之上,放哨的军兵都笑脸相迎;“仙长您回来了!”
  “回来了!英王升殿没?”
  “早起来啦!正跟十四皇子商议军情呢!快去吧!”
  张明志迈步走进金龙殿,一看屋里头,所有的人都在。张明志这一进来,金龙殿里的人哗一下全站起来了,把张明志围在中问。这赵明真脑袋上包着药布,第一个说:
  “师兄!您回来了?”
  “啊,回来了!”
  “怎么样?”
  “坐下再说吧!”
  张明志喝了口水,就把昨夜探胜家庄的经过讲说一遍,群贼听了大喜。看了看地上的口袋;
  “噢,这里边装的是年羮尧?”
  “对!贫道以为抓年羮尧比杀张方得脉门弩还重要得多,因此我跟朱敦临时改变了计划,把赃官给弄出来了。”
  “太好了!太对了!”英王富昌乐得直拍桌子,“快把口袋打开!我要升堂审问,问问这个赃官安的是什么心?孤家我要出口气。”
  刚要打开口袋,朱敦也回来了。这狠心佛朱敦累得浑身是汗,把大铲背好了,迈步走进金龙殿:
  “阿弥陀佛,王驾千岁!各位!贫僧回来了!”
  谭天就问:“您在后边断后遇上什么麻烦?”
  “咳!别提了。大帅呀,这还用问吗?童林他们都疯了,非要把年羮尧给夺回去。张老剑客带着年羮尧先起身,贫僧在后边断后,我也就玩儿了命了。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贫僧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把他们摆脱,我这才回到万龙长风岛。”
  “嗯。回来就好!”
  朱敦看了看口袋:“哎,总算我们两人没自去呀!把这赃官给弄回来了。”
  英王又传旨把口袋打开。把绳解开后,把里边的人给倒出来,英王到近前一看就是一愣。不但他愣了,在场的人全傻了,眼光全都落到张明志和朱敦身上。张明志一看:呀!真他娘的怪事啊!怎么回事啊?口袋里装的不是年羮尧,原来是个出家的老道。就见这老道嘴给堵着,双臂倒剪,捆得跟麻花差不多,奄奄一息,直翻眼睛,眼看就要断气。张明志一想,我可不信神也不信鬼,你说这不是眼前活见鬼吗?明明我抓的是年羮尧,亲手把他装到口袋里,怎么变了呢?这老道是谁呀?张明志这脸腾就红了。还有几位在旁边说风凉话呢。
  “道爷!大概您上岁数了,黑更半夜没看清楚,把老道给抓来了,以为是年羮尧呢。不然的话,这怎么能错呢?”
  张明志更上火了。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能任人讽刺。张明志决定弄个究竟,赶紧叫人给这老道松绑,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又给他灌下药去,连拽耳朵带活动胳臂,好半天这个老道才缓过这口气来。张明志照着他的屁股给了一脚,问:
  “你是谁?你什么时候钻到我这口袋里的呢?”
  “我也不清楚。我哪知道怎么进得这口袋?”
  结果越问越糊涂。谭天手握剑柄来到老道的面前:“哎,你是哪的?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说!”
  “小道姓魏,叫魏道林,我也是练武艺的,我没有庙,走到哪都是家。”
  “魏道林!你怎么进了这个口袋?”
  “我不知道。”
  “不知道?莫非你走着走着就钻到口袋里了吗?你什么人也没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老道支支吾吾还不想说,就气坏了军师燕普。他一伸手把老道的耳朵给抓住了,拧得像麻花似的。疼得老道“哎哟哎哟”直叫唤。燕普一咬呀:
  “魏道林!你真给我们出家的老道丢人哪!究竟是怎么回事?讲!”
  “是这么回事……”老道一说,大伙明白了。
  书中代言,怎么回事?原来这个事巧了。离胜家庄不远三十五里地,有个马家集,这马家集住着个高人,人送绰号叫万花老人,名叫马天亮。这马天亮有两个姑娘,一个叫马环珠,一个叫马佩珠。别看是俩女孩儿,功夫好,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马天亮老夫妻和睦,两个女儿也孝顺,因此人家在马家集过得不错。昨天马环珠、马佩珠两个姑娘在绣楼上呆着有点发闷,便带着俩丫鬟到后街去透风。开开后门前面就是山,山景非常美。俩姑娘把门开开,刚一出来,迎面来个老道。就见这个老道贼眉鼠眼,一看这两个姑娘就迈不动步了,恨不能往姑娘的肉里盯。两个姑娘未出闺阁,哪见过这个?当时臊得粉面通红,就没心思透风了。急忙回来把门关上,噔噔心里直跳,带着气儿上了绣楼。马佩珠就跟姐姐说:
  “姐姐!我看那个老道肯定不是好人。”
  “可不是吗!哪有那样的出家人?你瞧他的眼神。”
  俩姑娘毕竟年轻,把窗户开开,想看个究竟。等开开窗户往下。探头,呀,老道没走,正扒着墙头往里看。俩姑娘一开窗户跟老道来了个面对面。这老道一龇牙:“嘻嘻!”把姑娘臊得赶紧把窗户关上了。一直到日头往西转了,这老道才走。俩姑娘一想,得告诉爹。俩人来到前厅,见着万花老人马天亮。马天亮一听,把脸往下一沉:
  “丫头,你们好不晓事啊!为父早就跟你们说过,这八十一门之中,什么坏人都有。你们说的这个老道,肯定不是好人。好好的你们给家里惹事。这老道今晚上非来不可,他乃是下五门的采花贼。你们赶紧做准备吧!”
  马天亮当时传下话去,两个女儿短衣襟,小打扮,各持柳叶尖刀;丫鬟、婆子都做了准备,前院的伙计也拿着家伙,布置下天罗地网。果不出马天亮所料,这个老道果然来了。这个老道姓魏叫魏道林,乃是下五门的一个采花贼,他装的是老道,实际上不是出家人。这小子走街串巷,专门干这种坏事。数年之间,好姑娘没少断送在他的手中。他没想到走到马家集遇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动了心了。等到了晚上,他采花来了,哪知道中了马天亮的计。他刚跳下房来,马天亮提刀领着人把他包围了。没等老道施展能耐,就被获遭擒。
  要知采花贼究竟怎样进了张明志的口袋,且看下回分解。
20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4: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三回 众英雄寻觅钦差 杨家集童林收徒
话说坏事包孔秀被杨小香、杨小翠一问,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呢?因为,他跟这两个小孩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对他们不知根底,倘若泄露了秘密,对寻找年大人恐怕不利呀!孔秀诡计多端,眼珠转了转,说了套瞎话:
  “唔呀!我们乃是行商之人,见着什么来钱快就做什么买卖,左手来右手去。”
  俩小孩一乐:“嗨……我说老兄,咱们最好水贼过河别使狗刨。你呀这叫骗我们。”
  “噢?你怎知道是骗你们?”
  “要依我们哥俩看,你们不是商人。”
  “那你看我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很可能是官人,最次你们也是练武的人。”
  “你何以见得呢?”
  “你看,你们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呢!佩剑、腰刀,商人哪有这样的?再说,我看后院有十九匹战马,那都是军营的马匹,商人哪有这种马?同时,那桌旁坐的上年纪那些人,一个个两个眼睛倍儿亮,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你们怎么能是商人呢?”
  “这个……小兄弟!这么说你也是练武的了?”
  “哈哈哈,不敢说是练武的,反正喜欢武术,练过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对不起,失陪了,失陪了!”
  孔秀不打算接着往下唠,恐怕言多语失,再说走了嘴。刚想告辞,被两个小孩给拦住了:
  “这位仁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跟你这么说得了,我们家就住在本镇,乃是杨家集的首户。我爹姓杨叫杨万春,有个绰号叫‘花枪将’,我们这能耐就是跟我爹学的。再告诉你,我们奉公守法,是安善的良民。我们是好人,你就不必多想了。另外,我们哥俩还有个要求,打算请各位到我们家里做客。我爹好交朋友,咱们亲近一步,你看怎么样?”
  “唔呀,我可做不了主,这要请示我的师父。师父不答应,我可不敢做主。”
  “您师父是哪位?”
  “就是他。”孔秀一指童林。
  小哥俩说:“这么办,我们跟您师父商议商议。”
  这俩小孩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来到童林面前,一躬到地:“老前辈,请了!”
  童林早就看见他们和孔秀嘀嘀咕咕,不知是怎么回事,因为是两个小孩,也没注意。一看这俩孩子来到自己的面前施礼,童林急忙欠身离座:
  “啊,不敢当!二位年轻的英雄有事吗?”
  “请问您老人家,能不能到我家里做个客呀?”
  “这……你们是干什么的?”
  “实不相瞒,这座饭馆‘天香园’就是我们家开的,我爹是这个饭馆的东家。我们开这个饭馆不图挣钱,就为交朋友。因此,我们小哥俩天天来。方才跟那位大哥一谈,才知道各位是武术家,我们哥俩非常羡慕。我爹也酷爱武艺,爱交朋友,我打算请众位到我家里坐一会儿。”
  童林不愿意多事,听完后一摆手:“多谢二位的美意,我们还有事,等着赶路。改日再登门拜望吧!”
  “不,您这么说是见外。那我非请我爹去不可。”
  这俩孩子说完了转身下楼走了。童林把孔秀叫过来狠狠地申斥了一顿:“你好不晓事啊!咱们刚来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孔秀红着脸,撅着嘴说:“唔呀,师父!我一句错话也没说,请您老人家放心。”
  正说着楼下传来脚步声。那俩孩子又回来了,在后面跟着一个人。这人能有个四十七八岁,圆阔脸,五官忠厚,头带逍遥巾,身穿对花氅。这人来到楼上,俩小孩用手一指:
  “爹!你看看,这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快请到咱家去得了。”
  “花枪将”杨万春一看童林就是一愣,上一眼,下一眼,看了有七十二眼,突然眼睛一亮,抢步过来了:
  “这位,恕我冒昧,敢问您是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
  “这……”童林一愣,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熟人,“啊!不错,正是在下。”
  “哟!侠客爷大驾金身光临敝庄,我们全庄子的人脸上都贴了金了。小人杨万春有礼了!”
  这人非常客气,童林急忙用手相搀:“不敢当!不敢当!你怎么认识我的?”
  “哎哟,童快客!说这话二年前了。我到北京去看望我姑母,正赶上三月三亮镖会,我托了个朋友把我领进去了。您老人家登台献艺,我全看见了。因此,给我的印象相当深。方才一见面就认出您来了。”
  童林也没法回避了,赶紧给挨着个地介绍。杨万春听了大喜过望:
  “哎呀!哪阵香风把这么多的高人都刮到这里来了?童侠客,我家就在后院,无论如何您赏脸。伙计!赶紧准备好吃好喝,都端到我家去,重新排酒招待。”
  “花枪将”杨万春真是个交朋友的人,把老少英雄接到家里头热情款待。杨小香、杨小翠满面是笑,忙里忙外,这家里跟过年似的。童林一想:也好,人家是本地人,离着七星岛又近,不妨借此机会了解了解情况。因此,这心也就放下了。
  简短捷说,在杨万春家里盛排筵宴,大家接茬吃,高谈阔论。杨小香、杨小翠乐得俩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在门外偷偷点手叫孔秀。孔秀这一动,泥腿僧张旺也跟出来了。等来到外面,孔秀就问:
  “唔呀,两位小兄弟有事吗?”
  杨小香一指孔秀和张旺:“我说你们真能说瞎话呀!我猜的不错吧?弄了半天你们是差官队的,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还说做买卖的呢,尽欺骗我们。”
  孔秀一笑:“唔呀,小兄弟,请你们多多原谅。因为我们有公务在身,不敢说实话呀!”
  “没说的,没说的。本来吗,初次见面,谁对谁也不了解,应当防备。要不怎么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哎,说的对,说的对。”
  杨小香、杨小翠把孔秀、张旺叫到前院一间房子里头,把门关上。孔秀、张旺不知怎么回事,一瞅这俩孩子怎么鬼鬼祟祟的?等关上门了,杨小香就说:
  “二位呀,你们既是少侠客的身份,不用问,这功夫错不了。我们有一事相求。”
  “噢,小兄弟,有什么事情?”
  “敢问二位的功夫能有多高?”
  这一句话把他俩问傻了。孔秀一乐:“唔呀,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我就想打听打听你们两位的功夫有多高。”
  孔秀跟张方差不多,一向爱吹牛。闻听此言,把胸脯一挺,脖子一仰:“唔呀,二位小兄弟,咱们是自己人,不说瞎话。要讲究能耐来说,我们乃是少侠客的身份。在师父面前我们称少侠,如果师父不在眼前,我们也是堂堂的快客。要说能耐,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法样样精通,十八般兵刃一样没有不会的。马前一掌金,马后一掌银,大口天罡气,鹰爪力、铁沙掌、金沙掌、绵沙掌,我们是样样都会。”
  “是吗?太好了。既然如此,二位呀,我求你们点事。”
  “唔呀,什么事情你说吧!”
  “唉!别提了。几天前,我们这个杨家集来了个卖艺的,岁数不大,跟我们哥俩差不了多少。哎哟,这个狂劲就别提了,把我们杨家集的钱都叫他挣去了。昨天哪,我们哥俩上街了,问他叫什么名儿,他不说;问他从哪儿来的,他也不讲。不但这样,还把眼珠子一瞪贼狠。把我们哥俩激怒了,跟他一伸手,结果他没费劲就把我们俩打趴下了。我们俩也不敢跟我爹说,要一说我爹非生气不可。我们俩真窝囊啊!您看,现在屁股还青着呢。我们打算清二位少侠客给帮帮忙,替我们出口气,把那卖艺的撵走。”
  孔秀一听,这两位没事爱捅马蜂窝,也不是稳当主儿。可孔秀又一想,人家对咱们不错,父子热情款待,求到眼前了,不好拒绝,便问:
  “唔呀,那个卖艺的还在不在?”
  “在!刚才我让家人看了看,他刚从店房出来,把场子打开了,这阵都练上了。”
  这孔秀也爱找事,闻听此言站起来了:“好吧!既然如此,头前引路,我们哥俩去看看。”
  泥腿僧张旺也是个爱斗气的,也跟着杨小香、杨小翠出离杨府。他们顺着街往西走,从个胡同穿出去就到了西镇子口。这西镇子口是个菜市场,十里八村赶集上店的都在这里集中,做买做卖的也不少,十分繁华热闹。杨小香、杨小翠急匆匆在前面引路,时间不长,来到人群的外头,伸脖往里面一看:
  “在这儿哪,就是他!”
  孔秀和张旺挤进人群,往里面一看,果然有个小伙。看这小伙儿的年纪,跟杨小香、杨小翠相差无几,估摸着多少能大个一岁两岁。就见这小伙儿细腰梁,宽肩膀,赤红面,团阔脸,两道弯弯的眼眉,一对大豹子眼睛,鼓鼻梁,方海口,满嘴的小白牙,透着精神劲儿。在地上放着个包裹,还有一把单刀。就见那个小伙儿高挽袖面,正在活动胳膊腿。围观的人也不下二三百号。
  孔秀问杨小香:“唔呀,就是他?”
  “就是他,可厉害了。求二位给我们出气。”
  “好吧!你先进去跟他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再进去打他。”
  这哥俩挤进人丛,用手一指:“呔!我说练武的,别练了,你这场子让我们给劈了,饭碗让我们给砸了,别想在这儿挣钱了。”
  里边练武的这个小伙儿抬头一看,冷笑了一声:“嗬,又是你们俩。挨揍没够啊?看来你们两个人是皮子发紧,需要我给松一松。好啦,我先不挣钱,先把你们给打发了。”
  “等等!告诉你,要想打你,用不着我们哥俩。我们把师兄给请来了。”
  “噢?你们还有师兄。让他进来我看看。”
  杨氏弟兄一回头,点手把泥腿僧张旺、坏事包孔秀给叫进来了。这俩人把胸脯一挺,嘴一撇,孔秀还摆上老资格了:
  “唔呀,我来了。小辈你是哪来的?竟敢跑到本地撒野,把我的师弟给揍了。这还了得吗?你就忘了这句话了:打了师弟,师兄可不答应。”
  练武的小伙儿打量打量孔秀和泥腿僧,一阵大笑:“哈哈哈……哎呀,我当他们的师兄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呢,站起来顶破天,坐下来压塌地,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三头六臂,不同一般。结果这一看,真叫人失望。弄了半天是你们两个凡夫俗子。就冲你们俩这副尊容也是挨打的货。”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竟敢大言欺人!我叫你知道知道少侠客的厉害。”
  这孔秀也不问青红皂白,左手一晃,右手使了个饿狼掏心,啪!奔这小伙儿就是一拳。这小伙儿别看年纪不大,可有个稳当劲儿,一不慌二不忙,往左上步,往右闪身,欻!把这一拳就躲过去了。孔秀刚打算抽拳换招,没想到这小伙儿使了个金丝缠腕,把孔秀的腕子给抓住,稍微一使劲,孔秀就觉着半身发麻。暗道不好,心说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大劲?就见这小伙儿笑哈哈地使了个顺手牵羊,脚底下使了个扫堂腿,孔秀“咕咚”摔了个狗啃屎,把脑门子、下巴颏儿、鼻子全蹭破了。围观的老百姓哄堂大笑。坏事包心中暗想,真怪事,我也是少侠客身份,闯荡江湖的年头也不少了,什么场面也都经过,什么高人也都会过,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厉害。不怪别的,全怪我没加留神。坏事包孔秀使了个鲤鱼打挺,“噌”!从地上站起来,回身又是一拳。就见那小伙儿往旁边一闪身,晃双掌打孔秀的软肋。孔秀一转身刚想躲,小伙儿把左腿抬起来了,正踢在孔秀屁股沟上,“当”,这一脚,把个坏事包踢起来离地二尺多高,咕咚一声摔到地上。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可把我给摔苦了,哎哟……我说泥腿僧你还不快上,看什么?”
  张旺口诵佛号:“弥陀佛,小辈竟敢伤我好友,接掌!”
  张旺跳过来就是一掌。你别说,泥腿僧可有两下子,不同于孔秀,单掌挂风奔小伙儿面门打来。小伙儿一闪身也想抓张旺的腕子,结果没抓着。张旺抽招换式,飞起就是一脚,直扣这小伙儿的心门。小伙儿闪身一抓他的脚脖子,张旺使了个钩腿,上面一掌,凤凰单展翅,打这小伙儿的耳门。小伙儿脑袋往旁边一闪,二人战在一处。也就是十几个照面,被这小伙儿使了个“金龙探掌”,把泥腿僧的腰带子给抓住了。这小伙儿一使劲把张旺就抢了起来,“啪!”像扔包袱一样把泥腿僧整个从人群头顶上扔到外面去了。正好外面有个卖猪的,带着个老母猪和十几个猪娃儿,张旺正好砸在老母猪的后背上,把老母猪砸得“哏”的一声,好悬没把张旺给咬着。张旺使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出猪群。大伙一看,这个乐呀!泥腿僧可不干了,二次进人群,跟这小伙儿动手。十几个照面,“咕咚”摔在地上了。站起来再打,又被这小伙儿摔倒在地。连着摔了六个跟头。张旺一看:不好,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跟孔秀两个人一扑棱脑袋,挤出人群就跑。没跑出多远去,杨小香、杨小翠就追上来了:
  “等等!二位等等!咱一块儿跑。”
  四个人跑到家门口,杨小香、杨小翠一扑棱脑袋:“我说二位师兄啊!你们俩这两下子也不怎么样呀!你们刚才不是说什么马前一掌金、马后一掌银,又会鹰爪力什么的,怎么不使唤呢?”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一着急都忘了。”
  “啊?这玩意儿还能忘了?”
  小香、小翠真感觉到失望。正在这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洪玉尔从里面出来了。里面开席呢,正在吃喝的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十分精细,偷着一点名,一看孔秀和张旺不在了。因为这两个人爱捅娄子,刘俊不放心。前院后院一我没有,带着洪玉耳找到门口来了,正好碰上。刘俊一瞪眼:
  “你们哪去了?”
  “唔呀,师兄!我们去溜达溜达。”
  “我说你们太不听话了。这要叫师父知道了,岂不怪罪!还不回去快点吃饭去!吃完饭还有事呢。”
  “唔呀,师兄你先等一等。你看看我们这模样……”
  刘俊和洪玉尔一看,这两人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
  “你们怎么了?”
  “我们刚挨完打。”
  “谁打的?”
  “一言难尽。”
  这孔秀和张旺就把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杨小香、杨小翠在旁边做证。把刘俊气得用手指着他们俩的鼻子:
  “师弟呀师弟!你们怎么身为少侠客,一点自尊自贵都没有呢?谁让你们出去惹事的?挨打了,活该!”
  杨小香、杨小翠一看,这哪是说他们呢,这分明说我们哥俩呢!两个人有点抹不开了:
  “我说这位师兄,您别往下说了。您说他们跟说我们哥俩差不多。实际不怪他们,全怪我们俩。我们俩请他们给我们出气,所以才把他们给拽到街上。我说刘俊师兄,帮人得帮到底,你就看着我们哥俩挨打不管吗?况且你们的人也受伤了。师兄,您该给我们出气才是。”
  “不不不,”刘俊一摆手,“这种事我可不能干。这要叫师父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杨小香冷笑一声:“我说刘师兄,刚才我问了,您是童侠客的顶门大弟子。师父不在您就是老师啊!这师弟挨了打,您袖手旁观,这玩意儿交待不下去吧?知道的说你老实不爱惹事,那不知道的一定说你是贪生怕死之辈,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呀!”
  刘俊也是年轻人,那火性也相当暴,只是经过这些年的磨练,显得非常老成。今日一看,孔秀、张旺被人家揍成这模样,不由得火往上撞,再加上杨小香、杨小翠这一讽刺他,刘俊有点挂不住了,回手拉住洪玉尔:
  “咱们看看去!”
  洪玉尔更想管闲事,只是因为师兄不发话他有点不敢。刘俊一乐意去,正中下怀。杨小香、杨小翠在前面带路,刘俊、张旺、孔秀、洪玉尔在后面跟随着,一直赶奔练武场子。其实练武的这个小伙儿早有准备,他知道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腿,人家去了还得回来。因此,他抱着肩膀在这等着。这时候围观的老百姓就更多了,人海人山,都想看这热闹。果不出所料,杨小香、杨小翠回来了,用手一指:
  “师兄啊!就就就这小子,可厉害了。”
  刘俊让别人闪退一旁,迈大步来到小伙儿的近前,仔细打量了打量:“呔!小娃娃,是你打了我的师弟吗?”
  这小伙儿把脑瓜一扑棱:“是啊!就是我打的。你敢怎么样?你还要给他们报仇出气不成?”
  “娃娃,你叫什么名儿?你是哪来的?能不能跟我道个明白?”
  “嗨嗨嗨,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
  刘俊一乐:“为什么?大丈夫坐不更名,立不改姓。一不犯法,二不偷盗,为什么不敢报名字呢?”
  “好!要冲你这么一说,你拿我当了歹人了。我就只好报名了。在下姓祖叫宗。”
  刘俊一听他骂人,哪有叫祖宗的?就知道练武的这小伙儿太蛮横了,不由得火往上撞,跳过来跟他战在一处。练武这小伙儿,认为他跟孔秀、张旺差不多少,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伸手他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比刚才那两位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前文书说过,那穿云白玉虎刘俊是带艺拜师的,那能耐可够大的。比方说,童林要有十成能耐,刘俊都能占着四成。再看穿云白玉虎使开掌法,晃动身躯,跟这小伙儿打了个难分难解。五十个回合没分胜败。
  孔秀跟张旺心想,我大师兄都费这么大劲,何况是我们呢!没想到练武的这小伙儿武艺这么高啊!刘俊正大战这小伙儿,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喊喝;
  “刘俊!还不给我住手!”
  刘俊一听是童林的声音,吓得急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一看,果然是师父。在后面跟着各位剑侠,还有花枪将杨万春。刘俊脸一红往旁边一闪,低下了头。童海川气得满面通红,来到刘俊面前,用手点指:
  “你这是干什么?混账东西!无事生非,这还了得?你还不给我跪下!”
  刘俊规规矩矩跪下了。孔秀和张旺一看师父来了,吓得腿一软,也跪下了。杨小香、杨小翠一想,事在我们身上引起来的,我们也跪下吧!他俩也跪下了。
  童林急忙把杨氏弟兄搀扶起来;“没有你们的事,我责罚的是他们。”
  “不!侠客爷,盐在哪咸,醋在哪酸,万事得有个根源。坏事坏在我们俩身上。我们俩要不是请他们几位,他们也不敢来。您生气,怪就怪我们吧!不然,我们就跪着不起来。”
  童林万般无奈,这才让他们都站起来。练武的那个小伙儿在旁边乐呵呵看着,看罢多时一阵冷笑:
  “哎哟,打了徒弟老师来了。你看这老师装得多狠啊!其实啊,他徒弟没能耐都是老师的原因。有那么一句话叫名师出高徒。那师父要不行,徒弟肯定也白给。真叫我可发一笑啊,哈哈哈!”
  童林一听,这孩子可够讨厌的,这话说出来叫人不爱听。海川一想,顺便我劝劝这孩子,往后叫他说话规矩一点,以免吃亏。
  童林怎么来了?不奇怪。里面正吃饭呢,童林找刘俊有事,喊了两声无人答言。让吴霸出来看看,吴霸一找没有,问门上的家人,家人不敢隐瞒,说了实话,说他们奔把式场去了,可能打仗去了。吴霸到里面一送信儿,童林不放心,这才领人来了。
  闲言少叙,且说童林来到练武艺这个小伙儿面前:“小朋友!方才我的徒弟多有得罪,我当师父的也有责任,请小兄弟多加原谅。我代我徒弟向你赔礼了。”
  “嗨嗨嗨,罢了。姜是老的辣,还是上岁数的人会说话。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既然你求情,这笔账就算勾了吧。”
  童林一听这话也不爱听:“小伙子,贵姓啊?你是哪来的?方才我看你伸手抬腿果然不俗,一定是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你师父是谁呀?”
  “别问!有名有姓有老师,就是不告诉你,请你免开尊口。另外呢,我借地生财,现在就等钱花。我说各位,请你们赶紧闪开,我现在还得练武,走走走!”
  童林闻听,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往地上一放:“年轻人!你不是缺钱花吗?这锭银子给你够不够?不够再说话。”
  小伙儿看看:“嗯,这银子是真的是假的?”
  童林一笑:“你拿起来看看是真是假?”
  小伙儿用右手把银子托到掌心,一使劲儿,他就把这块银子抓得变形了。他使的一招叫鹰爪力。童林真没想到他小小的年纪居然会这种功夫。就见这小伙儿把银子叭的往地下一扔:“什么玩意儿?这哪是纯银呢,这拿手一掐怎么就变样了?分明是骗人。”
  童林一看这小伙儿太狂了:“哈哈哈,小娃娃!年纪不大有硬功在身,可钦可敬。不过,我奉劝你,应该戒骄戒躁,不要锋芒外露,过分显自己有能耐迟早会要吃亏的。”
  “什么?我说你是谁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教训我,大概你活得不爱活了!”
  童林一听这孩子真不讲理,难怪杨小香、杨小翠找人揍他。海川把脸往下一沉:
  “年轻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乐意。师父教育我行,你是谁呀?你装什么大瓣蒜呢!你别认为你是当老师的,要激怒了小爷,我连你一块儿揍。”
  “噢?”海川点点头,“好,我正希望一个人揍我呢。那你就请吧!”
  “请就请!”
  这小伙儿真虎啊!高挽袖面,往前一纵,对准童林的前心就是一拳。童林一看这小孩儿拳上挂风,果然有功夫。海川一不躲,二不闪,把胸膛一挺,接了他一拳。耳轮中就听见嘣的一声,这一拳打得这个结实劲就别提了。可是童林纹丝没动。把这小孩崩得拳头疼,胳膊酸,骨节儿嘎叭直响,噔噔噔倒退了六七步,好悬没来个腚蹲儿。
  “吔!我说你好硬的肚皮呀,接拳!”
  往上一纵又是一拳,照样没砸动。嘣嘣嘣一口气他揍了童林十拳,童林也没躲。这小伙儿觉着两臂酸麻。拳不行了还有脚呢。他使了个钩挂连环腿顺风扯大旗野马分鬃式,嘣嘣嘣一口气踢了六脚,童林是纹丝没动。这小孩一看傻眼了。娘的娘,我的姥姥,这位真是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
  这小伙也不打了,问:“我说你是谁?我怎么就打不动你呢?”
  海川一听,仰面一笑:“哈哈哈,年轻人!方才我劝过你,不要锋芒外露太骄傲了,如果做得过分是要吃亏的。就拿方才的事来说,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不费吹灰之力。看在你年轻,又有武艺在身,我这才不怪罪于你。算了吧!”
  童林说着话带着人就要走,练武这小伙儿紧行几步把童林给拽住了:“等等!”
  “什么事?”
  “我说这位老前辈,您不是一般的人。这么跟您说吧,在这一路之上,我会的高人可不少,我从来没打过败仗,也从来没遇上您这样的。您能不能把名姓给我赏下来?”
  童林一乐:“你不报名,我怎能报名?”
  “不不不!我这名不大,报了您也不知道。我就想问问您是谁?”
  没等童林说话,孔秀先说话了:“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师父的名姓也是随便报的吗?大概你也听说过,他就是威震武林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这个小伙儿闻听此言,睁大了眼睛吸了口冷气:“怎么?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童林狠狠瞪了孔秀一眼。但是话说出来无法收回了,童林只好点了点头。就见练武的这小伙儿咕咚就跪下了:
  “师父!我找您找得好苦啊!没想到在此相遇。恩师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嘣嘣嘣嘣,说着就磕了四个响头。这下把童林给弄愣了。童林一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多咱收了这么个徒弟啊?他赶紧用手相搀:
  “年轻人!起来,起来!我不认识你,怎么能管我叫师父呢?”
  “师父啊!您是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您。但是,您的大名我早就知道。要问我为什么管您叫师父,您先看看这封信。”
  这小伙儿说着把怀解开,贴身有个油绸子包裹,打开后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昆仑侠。
  童林一看这封信,字迹有点眼熟,它是谁写的想不起来了。急忙把书信展开,定睛观瞧,一看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封信是乾坤八大名剑第三位老侠客关斗关九公写的。这封信就是给童林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七年前,我捡了个孩子,这孩子姓方叫方瑞。因为家里头遭了荒旱,父母双亡,这孩子被我带回关家庄,传授给他武艺,我发现此子天资聪明,很适合练武。但是我年纪大了,由于门户和身份的关系不宜收徒弟。后来,决定把方瑞打发到你那儿去,拜你为师。你现在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正需要人哪!此子将来可以顶门立户,望你收他为徒。
  童林看完了把这封信交给司徒朗、王凤众人,大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老剑客关斗管了件闲事,收下这个方瑞,教给他几年功夫,方瑞大有长进。不然的话,他怎这么厉害,那乃是关老剑客的真传。根据这孩子的脾气暴,再根据他的长相,关斗给他送了个绰号叫小灵官方瑞,让他拜童林为师,方瑞也乐意,带着这封信和川资路费奔成都府找童林,正好路过杨家集,把路费花光了,住到店里打算挣俩钱。一方面还店饭账,另一方面做路费,没想到遇上杨小香、杨小翠和这些事情。
  童林受过关老剑客的指点,关老剑客的话他焉敢不听啊!海川把信带起来:
  “噢,你叫方瑞!”
  “师父!您看明白了,这回得收我吧?”
  “好吧!既然关老剑客推荐,我焉敢不收呢。”
  “哎呀,多谢师父!”
  这回是一家人了。童林问明白方瑞住的哪个店,让穿云白玉虎刘俊拿着钱把账给他还了,然后接方瑞到花枪将杨万春的家。这才叫不打不交呢。杨小香、杨小翠、孔秀、张旺、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大伙过来把方瑞围住问长问短。这回又多了个小哥们儿,众人非常高兴。
  既然收徒弟,那也得有个仪式啊!因此,杨万春吩咐在厅堂之中设摆香案,举行拜师仪式。童林居中而坐,方瑞跪倒拜见过师父。杨小香、杨小翠一看也跪到后头了。杨万春也乐了:
  “童侠客!一个羊也是赶着,两个羊也是放着,我这俩孩子久慕童侠客的大名,您大发慈悲,把他们也收下吧!”
  大伙直说好话,童林只好点头同意。从此之后,童林就多了个小灵官方瑞、杨小香、杨小翠三个徒弟。
  拜师仪式结束以后,杨万春喜出望外,吩咐再摆酒席。童林一看一切风波都过去了,话题一转,说到正事上了。他对杨万春说:
  “老哥哥!现在咱们不是外人了,有什么就得说什么。您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上这儿来?”
  “啊!不敢动问。”
  “唉!实话跟您说吧。我们扶保钦差年大人,年大人丢了,被人给劫持走了。同时还丢了一口上方天子剑。”
  “啊?有这等事情。”
  “如今我们分兵两路,正在寻找钦差大人。据高人指点,说是大人落在此地的七星岛,不知是真还是假。您看看这个字柬。”
  说着话,童林把捡的那字条交给杨万春。花枪将接过来看了一遍。
  杨万春点了点头:“童侠客!这么说你们是想上七星岛了?”
  “老哥哥!您是本地人,最了解本地的情况。请问这七星岛归什么人管?里面有多少人?”
  “哎呀,童侠客呀!要提起七星岛来,那个大寨主跟我还不错呢。此人人送绰号叫三孔独角蛟,姓马,叫马彪马云龙,他就是七星岛的总辖大寨主,手下还有六个偏副寨主。这个马云龙有个授艺的老师,人称塞北三老的第三老,姓严叫严寒林。马彪的能耐就挺出众,他的老师严寒林更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我感到很纳闷儿,马彪怎么能干这事呢?严寒林也不能干这事啊!莫非有人给他们安赃,给你们从中挑拨,也有可能啊!”
  “老人家说的是。因为事情错综复杂,我们不能无故冤枉好人。依您之见应当怎么办呢?”
  “我想想……哎呀,我看这样吧!咱们犯不上得罪人。我跟马云龙关系不错,明天我到七星岛去一趟,见见马云龙,问问有没有这么档子事。要有,咱们按有办;要没有,咱们另打主意。你们看怎么样啊?”
  童林点头说:“好,拜托了!”
  当天众人就宿在杨家。第二天不等天亮,花枪将杨万春就带着四名仆人,骑快马,起身到江边,坐小船进了七星岛。
  大寨主三孔独角蛟马云龙一听说好朋友来了,急忙列队迎接,把杨万春接近聚义分赃厅。坐下之后,马云龙就问:
  “你有三个多月没进岛了。今天突然而来,有事吧?”
  “哎呀,大寨主啊!咱们弟兄处得不错,我杨某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咱们有什么说什么。昨天,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到了我家,我俩孩子杨小香、杨小翠拜童林为师。他们提到钦差年大人丢了,有人透露说落到你的七星岛。童侠客他们本来想来,被我给拦住了。我怕你们之间发生误会,又怕有人使坏屈枉了寨主。因此,我让童侠客在我家等着,我先来问一问。大寨主,不知此事当真否?真是你手下人办的这个事吗?有与没有,希望您给我个答复。”
  “哈哈哈,老哥哥!说得好!快人快语,直出直入。我就赞成这样的。至于您问我们的人干没干这个事,年羮尧在没在七星岛,我不能给您答复,因为这不是你的事。您回去给童林送个信儿,叫他来。我愿意跟他见一面。见着他的面,然后再说。”
  杨万春一听,马云龙把口封得挺死,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点头答应:
  “好吧!我回去跟童侠客说说。”
  就这样,杨万春领着人回到家,见童林把经过讲述一遍。
  童林听后就站起来了:“既然他说愿意我进岛,那我就去看看。”
  童林这才决定率老少英雄赶奔七星岛。
  要知童林进岛情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0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5:0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四回 独角蛟布置陷阱 小灵官轻取三贼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决定到七星岛拜望大寨主马彪马云龙,为的是解救年大人。商议之后,童林把现有的人分成两队。他带着世界妙手司徒朗、天灵侠王凤、骷髅鸟秦凤、妙手神鹰夏侯伦、穿云白玉虎刘俊、小灵官方瑞、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孔秀等人以及杨小香、杨小翠和他们的父亲杨万春起身进岛,余者众人留到家里防备万一。童林安排好了,由杨万春当向导起身赶奔江边,弃岸登舟,直奔七星岛。
  原来这也是泯江的支流,叫白龙江。水面宽阔,风大浪急,人烟罕见。童林站在船头,心潮澎湃,不知年大人现在是什么心情,落到何种地步。他恨不得立刻跟年大人相见。其他的人也都沉默不语。就见这支小船,飘荡荡顺流西下。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就进了江汊子了。两旁边芦苇丛生,形势显得非常险恶。正走着,就听苇塘之中吱吱吱放了三声响箭,童林明白这船不能再往前走了,赶紧命水手把小船扳住。这时,从芦苇中窜出十几条小船,船头上坐的都是喽啰兵,手里抱着强弓硬弩。为首的是个黑胖子,看年纪在四十来岁,小眼睛,满脸的水锈,光着膀子,穿着水裤,手里提着峨眉刺。此人高声喊喝:
  “呔!哪里来的船只,再往前来我们可要开弓放箭了!”
  杨万春急忙答话:“对面可是横江蟹李涛李寨主吗?”
  黑胖子点了点头:“是我呀!您不是杨万春杨庄主吗?”
  “正是。李寨主呀,来的可没有外人,这是奉你家总辖大寨主的吩咐来的,前来拜岛。这位就是童侠客,烦劳你给通禀一声。”
  “噢!请你们稍候片刻。”
  这个李涛吩咐喽罗兵一字排开,在这监视着童林,他坐的这只船一掉头到里面送信去了。等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李涛驾着船又回来了;
  “杨庄主!我家寨主爷正在桥头恭候,请你们随我来。”喽罗兵的小船往左右一分,把水路闪开,童林这只坐船便直进水寨。众人闪目一看,这个地方也不次于剑山蓬莱岛,大江里面偶尔露出礁石,四外全是苇塘,有的地方水深,有的地方水浅。要是不明地理,真是寸步难行。在苇塘之中全埋伏着七星岛的喽罗兵,暗下拦江大绝户网,谁要是不知道,非遭暗算不可呀!这只船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就来到了港口。这个港口按着江起的名叫白龙渡口。大伙把船靠到岸边,弃船登岸。前边有座大桥,这座大桥宽有三丈,长有十五丈,乃是一座石桥,名字叫七星桥。童林他们往桥上一看,旗幡招展,这里有一百多人等候着。为首有四个人,正当中这位,长得相貌十分凶恶,平顶身高一丈挂零,肩宽背厚,膀奓腰圆,真好像一头水牛似的;天生的一张大麻脸,比一般的人都长出一块来,脸皮如同瓦灰,浓眉毛,大眼睛,黄胡须,大鼻子头。你要仔细看,这个人跟一般的人真不一样,一般人是两个鼻子眼,这位长了三个,要不怎么叫三孔独角蛟呢!他脑袋顶上还长着个肉瘤子,就好像牛犄角似的,一条大辫在脖子上盘着,身穿宝蓝色长衫,腰系壮带,挽着白袖面,在身后背着一对青铜分水蛾眉刺。在他的上首站定一人,这人还长得挺好看,看样子能有个三十六七岁,面白如玉,跟银娃娃似的,稍微有点短黑胡,细眉朗目,不过眼圈发青,嘴角耷拉着,两只大扇风耳朵,鹰钩鼻子,一看这幅外貌就知道这个人心怀奸诈,心术不正。在旁边还有两人,头一个长得面如镔铁,黑中透亮,花白胡须洒满前胸,身穿白布长衫,腰系板带,挂着一口乌金折铁宝刀,看年纪五十多岁。挨着他有个小个儿,别看此人个头不高,一对猴眼放出两道寒光来,相貌十分凶恶,此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斜挎百宝囊,一缕山羊胡往前撅撅着,看年纪也是五十岁挂零。
  杨万春偷着跟童林说;“童侠客!这位三个鼻子眼的就是七星岛的总辖大寨主马彪马云龙,挨着他的白脸汉子就是二寨主林宝,那位黑脸挎刀的叫宝刀大将无影侠花坤花万成,这位长得像鬼似的小个儿就是鬼影子追命侠苏亮苏太昌。这是七星岛的四个总头。”
  童林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再往他们身后观看,站着十几名偏副寨主,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一个个佩剑悬刀,怒目而视。喽啰兵都在七星桥左右加强了戒备,弓上弦、刀出鞘,密摆兵刃。童林看罢,毫无惧色,迈大步来在桥头。杨万春赶紧给介绍:
  “大寨主!童侠客来了。这位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在他身后这位是玲珑岛的大寨主世界妙手司徒朗,这位是天灵侠王凤王老侠,这位是妙手神鹰夏侯伦老侠客,这位是骷髅鸟秦凤。”
  三孔独角蛟马彪马云龙对别人都没理会,唯独注意童林。他一看童林上中等的身材,身子骨非常结实,紫微微一张大脸,两道立剑眉,一对阔目,鼻直口方,稍微有点短胡子茬,一条大辫垂于脑后,头上带着大草帽,身上穿着土黄布的大褂,左大襟白骨头钮,下边半截白布的高靿袜,开口的千层底洒鞋,腰里系着根带子,背着一对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冷眼看,土头土脑好像个庄稼汉,但是仔细观看,此人傲骨英风,气度不俗,尤其这两只眼睛放出两道寒光,跟一对金灯相似。马云龙看罢多时紧行两步抱腕当胸:
  “您就是童侠客?久闻大名,轰雷贯耳。今日童侠客能光临我的七星岛,真使小寨生辉。欢迎,欢迎!”
  童林赶紧以礼相还:“大寨主!言重了。童林无非略懂武艺,多少有点小名,岂敢蒙寨主爷的夸奖。今日登临宝寨,来得鲁莽,望求海涵。”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请都请不来。各位随我来!”
  两旁的喽罗兵往左右一闪,真好像众星捧月一般把童林众人让进聚义分赃厅。这座大厅建在七星岛的正中间,眼前是一块平地,院落宽阔,院墙高大,一拉溜十五间房子。等童林众人进了分赃厅,马彪往中央一指:
  “童侠客请上座。”
  童林一看,正中央一把虎皮高脚椅,前头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有三把椅子。不用问,正中央是马彪的座,那三把椅子就是林宝、花坤、苏亮的座。
  童林一笑:“大寨主您太客气了。有道是帅不离位,童某怎敢僣越!”
  “哈哈哈!童侠客真是好样的,来呀,看座!”
  喽罗兵急忙把椅子搬过来,大家分宾主落坐,喽罗兵献茶,显得十分亲切热忱。茶罢搁盏,童林首先说:
  “马寨主!童某本在成都,因事来到贵岛。我听说奉旨的钦差年大人落在你这里,上方天子剑也落到你这儿,不知是真是假,虽然说你我身份不同,你是占山的山王,我是国家的办差官,但我对于绿林的朋友也不是一概而论的。该打的打,不该打的不打,甚至还可以交朋友。故此,我才请杨兄先到岛上来了一趟,打问此事。杨兄对我言讲,大寨主不见着我不提此事,因此小可奉命而来。大寨主!请问年大人究竟在不在宝岛之上?”
  “哈哈哈,童侠客!您真会说话,叫人听起来又亲切又舒服。佩服,佩服。至于您要问的事情我现在就正式答复。年大人在我的七星岛,天子剑也在我的七星岛。”
  童林一听,这心才算放下。年大人总算有了着落,至于怎么解救那就好办了。
  “噢!果然在您的宝岛?”
  “一点都不差。”
  “请问大寨主,您跟年大人何仇何恨,因何派人赶奔胜家庄,把大人劫持出来?同时,还连伤二命,杀了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未免手段残忍,做得过分了。不知您这是何意?”
  “哈哈哈,童侠客!你怎么明白人说糊涂话?如果无冤无恨能这么干吗?既然这么做了,说明你我之间有仇,非这么做不可。”
  “噢!请问大寨主,你我的仇从哪而来?从何言起?请大寨主明示。”
  正说到这,司徒朗插话了:“海川哪!你先等等,我说两句。马大寨主,关于童林要问的事情,你要说的话,咱先搁到一边。你刚才说年大人、天子剑都在你的七星岛,我们也相信,能否让我们见个面?我们看一看怎么样?”
  “这……”马彪就一愣,这个问题把他给难住了。他看出来还是这个司徒朗主意多,比童林狡猾得多。童林没提这个问题,他给补充上了。
  二寨主林宝满面赔笑:“既然人家提出来了,您就答应吧!这又不是私事,看一看有什么关系呢?”
  马彪会意:“好吧!既然司徒大侠有这样的要求,本寨尽量满足。各位先喝水,把水喝透了,我陪你们就走。”
  童林站起来了:“大寨主!我们不渴了,还是先见见年大人的好。”
  “行,随我来。”
  四位寨主、偏副寨主在前面引路,童林、司徒朗众人在后面跟着,出了聚义分赃厅,下了盘山道,又来到水港江汊子,弃岸登舟,小船开始往里边走。左拐右拐,过一座岛子又一座岛子,眼前来到一座孤岛。这个小岛方圆两亩地左右,周围有不少船只,有喽啰兵在这守卫着。一看大寨主来了,喽啰兵往左右一分,马彪这只船靠了岸,由他陪着众人登岸。往北走出半里地左右,大伙一看,眼前现出一道悬崖峭壁,最显眼的是上面刻着三个大宇:仙人岛。马彪陪着大伙到了山根下站住了:
  “童侠客!年大人就在这儿。”
  噢?童林一愣。这里连个房子都没有,年大人在哪儿呆着呢?就见马彪一乐,冲后面的二寨主一眼,二寨主林宝会意,就见他稳稳当当来到山根之下,也不知冲什么地方摸了一把,耳轮中就听见嘎吱吱山摇地动,震耳欲聋,突然面前的石壁分开了。大家这才注意到,闹了半天是一座石门。如果不是有人开开它,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两半的。石门往左右一分,里面闪出黑洞洞一座山洞。喽罗兵点起火把在前面引路,众人在后边跟着。左拐右拐又走出挺远去,眼前突然地势开阔。童林借火光一看,上面挂着一块横匾,三个字:藏仙洞。在匾下有一道一道的铁栅栏,铁栅栏的里面有三间房子大小。有床铺,有八仙桌,有太师椅,有书架,有日常用物,八仙桌上掌着一盏灯。童林往床上一看,钦差年大人正在这坐着:
  “啊!大人!”
  与此同时,年羮尧也看见童林一伙了。他把手中的书放下,紧走两步到了铁栅栏近前:
  “海川!你们来啦!”
  “哎呀!大人哪!全怪我等一时疏忽,没有把您保护好,才有今日之祸,卑职真是罪该万死!”
  童林说到这以拳捶头,痛苦万分。老少英雄无不摇头叹息。
  年羮尧一皱眉:“海川哪!这不怪你们,怪我的命运不济。两天出了两回事呀!海川呀!你就不必难过了。我认为咱们今生今世见不着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你等不要以我为念,公馆的事就委托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速派人到北京送信,望朝廷另委派钦差,不要管我了。我宁愿死在此处。”
  年大人这么一说,大伙更难过了。老侠客司徒朗把眼珠子一瞪:
  “大人!您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费多大的劲,也要把您老人家平安请回公馆。您就放心吧!”
  众人还想往下说,大寨主马彪把手一扬:“各位!行了,行了。我这就够意思了。本来不应该让你们看,我破例答应了,你们哪能说起来没完呢!走走走!”
  马彪下了逐客令,众人没法呆了。童林把眼泪擦了擦:“大人!请您千万要保重。”
  众人离开藏仙洞来到外面,二寨主林宝鬼鬼祟祟在地上摸了半天,嘎吧一声,石门关闭。马彪把手一摆:
  “请吧,诸位!”
  大家离开小岛上了小船,又回到中央聚义分赃厅。童林的气色十分难看,等坐下之后,马彪吩咐一声:
  “来呀!排摆酒宴,款待童侠客!”
  “慢!大寨主,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领教。我还要问,你们为什么要劫持年大人和天子剑?为什么要把年大人困到此处?究竟是谁到的胜家庄?为什么杀死两位老侠?请大寨主明示。”
  “哈哈哈!童侠客,着什么急吗,沉住气呀!你看,我这个人办事就是痛快,说叫你们见,见了吧?一会儿我就跟你们说。请你们稍安勿躁。”
  童林只好强压怒火,时间不长,酒宴摆下。马彪把酒壶拿过来,自己先满了一杯,吱,他喝了:
  “各位放心,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绝不能有打埋伏的地方。童侠客请吧!”
  童林也满饮了一杯,耐着性子等他说原因,可这马彪就是不提。喝了几杯之后,司徒朗也压不住火了。本来这老头是个急性子,点火就着,因为久跟童林在一起,他也学得稳当多了。司徒朗把筷子放下了:
  “大寨主!该说了吧?我都有点憋得受不了啦。”
  “哈哈哈!老侠客,要叫我说不难,可有一个条件。我久闻童侠客的大名和您老人家的名声,也知道各位都不是寻常之人。咱们都是练武的,把别的暂时放在一边,最好咱们谈论谈论武术。我有意看看童侠客和老侠客的能耐,开开眼,然后我再说,怎么样啊?”
  大伙一听明白了。这小子没安好心,要试验试验我们的武艺如何。没等童林发话,在马彪的身后噌的蹦出一人来。这个人长得个头不高,可有个粗实劲儿,满头的红发,大鼻子头,大嘴岔,满嘴的獠牙,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这家伙压着个脖子来到人前:
  “各位!方才我家寨主爷说得清楚,讲得明白,童侠客名声太大,各位也不是一般的人。有道是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冒昧想在童侠客面前走个三招正式的,然后咱们再正式提问题。不知童侠客意下如何?请吧!我在这等着你呢!”
  这家伙当众叫号,童林冷笑了一声。像自己的身份,能跟他一般见识吗?童林问身后:
  “你们小哥儿几个听着,哪个愿意陪这位寨主走几趟?”
  “我!”小灵官方瑞噌地就蹦出去了。原来,小灵官方瑞有自己的打算,他新拜的老师,总想在师父面前表现表现。人家别人都是师兄,跟随老师多年了,都立有战功,惟独自己还是一张白纸,没想到机会来了。这要是露几手,打几个胜仗,不也给老师脸上增光吗!因此,小灵官这才跳到当场。童林点了点头:
  “方瑞,多加小心!”
  小灵官乐乐呵呵来到这个寨主的面前,一拱手:“请问寨主爷尊姓大名?”
  “我乃巡海夜叉徐顺是也!”
  “噢!巡海夜叉。你长得是够难看的,跟活鬼差不多,够个夜叉。”
  “小娃娃,你是谁?”
  “我人送绰号小灵官,姓方叫方瑞,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我的授业老师,我是他的老徒弟。”
  “啊!方瑞呀,我不跟你伸手。我战的是童林,比的是童海川。小娃娃,我不怕你不爱听,你不配跟我动手。”
  “是吗?我说寨主,你说错了吧?我老师那么高的身份,名义上是昆仑侠,实际比剑客都高啊!人家还是国家的三品随行官,无论从公字讲从私字论,都不能跟你动手。穿新鞋能踩狗屎吗?嗯?你这样的货就得我来对付。”
  “嗯……好小子!你嘴可够损的。也罢,我先把你打趴下,再战童林!”
  这巡海夜叉徐顺说到这里抡起来就是一拳,猛击方瑞的面部。再看方瑞一不慌,二不忙,眼看拳头到了脑门了,冷不丁一转身,噌!他使了个黄龙转身就落到徐顺的身后,把巴掌往空中一举,使了个力劈华山,啪!就是一掌。徐顺没躲开,正砸脖子上,把这徐顺打得从聚义分赃厅的里面就摔到院里了,咕嗵!这一巴掌砸得这个脆快劲儿就别提了。分赃厅里一阵大乱。方瑞收招,丁字步往那儿一站,乐呵呵的挺得意。单说巡海夜叉徐顺费了半天劲从地上爬起来,觉着脸上无光。这小子恼羞成怒,噔噔噔又回到聚义分赃厅:
  “小兔崽子,我跟你完不了!”
  “啪!”说着又是一个通天炮。方瑞眼睛盯着他的拳头,一看离鼻子尖不远了,“嗨”了一声,往右面一闪身用手搭他的腕子,徐顺吸收方才的教训赶紧一撤胳膊,哪知道这小灵官顺势这手就跟进来了,“啪!”一掌打到徐顺的华盖穴上,把徐顺打了个仰面朝天,摔倒在人前。
  众人又是一乱。徐顺连摔俩跟头,挂不住了。这小子二次爬起来奔兵刃架子抽出一条三股钢叉,哗啦啦抖钢叉又回来了:
  “小娃娃!我要你的命!”
  说着唰就是一叉。方瑞往旁边一闪:
  “等等!我说徐顺,酒席宴前可不准动用武器呀!方才你说得明白,以武会友嘛。你干什么急眼了?这要动用家伙,倘若出了人命我可担待不起。”
  “你放屁!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拿命来!”
  “等等!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先问问大寨主,如果你死了,谁该负责?”
  “大寨主!你说呢?”
  马彪的气色也不正,心里埋怨徐顺:你这么大的能耐跑到哪儿去了?叫小孩把你揍得这么狼狈。他一瞪眼:
  “徐顺哪!你死可是自己找的,本寨绝不怪罪旁人!”
  “好唻!小兔崽子,你听见没听见?着叉!”
  小灵官一看,急忙把长剑拽出来了,大厅里飞过一道闪光,他手舞长剑大战巡海夜叉。四五个照面就听他大喝一声:“巡海夜叉,你给我在这儿!”一剑刺透徐顺的前心,从他的后背上就露出宝剑尖来了。就见巡海夜叉把叉也扔了,双手一捂肚子:“啊!”咕嗵摔倒在地。方瑞把长剑撤出来,抬靴子底擦净了血。再看巡海夜叉手捂伤口就地翻滚,眨眼之间是绝气身亡。大厅里又是一阵乱。马彪瞪眼看着,那脸绷得跟铁块相似:
  “来人!把尸首抬到后山掩埋!”
  几个喽罗兵进来把巡海夜叉的尸首抬走了。正在这时,有一人哇哇暴叫:
  “方瑞!拿命来!”
  这人跳到小灵官面前,方瑞一看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对,想起来了,我们刚进江汊子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他。这小子好像叫横江蟹李涛,杨庄主管他叫李寨主。
  方瑞一乐:“请问您是不是叫横江蟹李涛李寨主啊?”
  “正是!你还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呢!见过一面就忘不了。我说李寨主,你打算去找徐顺对不对?”
  “你放屁!接刺!”
  他手捧蛾眉刺就扎。方瑞往旁边一闪:
  “等等!我说你们这些人真不讲道理,动不动就玩儿命啊!大寨主,你手下的人蛮不讲理,动武器行凶。倘若他要死了,我可不负责任。”
  马彪冷笑一声:“小伙子!你放心。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死了算白死。”
  “哎!有您这句话我就算放心了。”
  小灵官方瑞舞动长剑大战李涛。没出十个照面,方瑞使了个扫地撩阴剑,宝剑立着,刃往上撩,正好砍到李涛的裆里头,从裆里往上一挑,这横江蟹李涛来了个二一添作五,顿时栽倒。肚子里这点零碎,心肝脾胃肾和大肠小肠全都出来了,遍地都是鲜血。小灵官撤步,斜身擦血,单手提剑注目观看。这位横江蟹连地方都没动,他还赶不上徐顺呢。徐顺还叫唤一声,他连叫唤都没叫唤。三孔独角蛟把桌子一拍:
  “来人!把死尸抬出去,到后山掩埋。”
  几个喽罗兵把死尸抬走,另有几个喽罗兵拿水把地上的血擦净。还剩下一付下水,用撮子都撮走了。大厅里点了几根香,熏熏这股血腥味。正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喊:
  “小辈!拿命来!”
  嗖!又跳过一个人来。冷眼一看,这人好像马彪马云龙,不过比马彪年轻得多,也是个大块头,面赛镔铁。方瑞一乐:
  “寨主,尊姓大名?报完名咱再比划。”
  “我乃马勇是也!人送绰号神拳太保。”
  “噢!您叫马勇。请问马寨主,您跟大寨主马彪什么关系?”
  “他乃是我的亲叔叔,我是他的亲侄儿。小辈,你不用刨根问底,拿命来!”
  马勇说着晃双掌直奔方瑞。小灵官挺讲理,一看人家赤手空拳,自己不能动用武器,赶紧把长剑入鞘,别到背后,然后晃双掌迎战。这个马勇可厉害,不然怎么叫神拳太保?就见他两臂齐摇,挂着风声,神出鬼没,啪啪啪,一掌要砸到方瑞身上就得骨断筋折呀!两个人打斗到三十五六个照面,就听方瑞喊了一声:“马寨主,对不起,你给我躺下吧!嗨!”咕嗵,这回马勇摔了个仰面朝天,跌到门口去了。马勇没弄清楚是怎么躺下的,也不知方瑞使的是什么招。这家伙一骨碌身在地上站起来,又扑上来了。简短捷说,小灵官方瑞没费吹灰之力,把马勇摔了十个跟头,最后马勇起不来了。这小子感到人前丢丑,火向上一撞,气昏过去了。马彪马云龙吩咐把他抬下去进行抢救,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马彪一看,连败三阵,叫人脸上无光啊!如果是童林把这些人打的还无所谓,方瑞只是童林的一个小徒弟,显见着我们七星岛也太窝囊了。马彪马云龙推案站起,甩掉大衫,盘起大辫,迈步来到小灵官方瑞的近前:
  “孩儿,高!我服了你了。年纪不大,伸手抬腿果然利落。行啊!不愧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的徒弟。不过,你已连胜三阵,脸色露足了,也累得够戗了。请你回去喝酒,让你师父过来。”
  方瑞一乐:“寨主爷,您这叫什么话呀!刚才不算我有能耐。为什么呢?因为我打的都是饭桶,您看我连劲都没费。听说大寨主乃是七星岛的当家人,一定武艺超群,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呀!我也得在您面前领教领教。寨主爷,来吧!”
  “怎么?你还要跟本寨伸手不成?”
  “我打算跟您学几招。”
  童林把桌子一拍:“方瑞,大胆!还不给我退回来!”
  方瑞一看老师发话,不敢不回来,急忙把头一低回到座位。童林刚想站起来会斗马彪,在他身旁的天灵侠王凤站起来了:
  “海川哪!你先歇会儿,我替你打一阵。”
  天灵侠王凤把外衣甩掉,来到马彪近前:
  “寨主爷!我跟您伸伸手可以吗?够不够资格?”
  “哈哈哈,老侠客您真能开玩笑。就凭您赫赫有名的天灵侠,我请都请不来呀!那就请吧!”
  两个人各亮门户,往前一凑战在一处。这个三孔独角蛟马彪真不好惹。一则岁数好,二则臂力过人,两膀一晃能有三千斤的力量,而且善使铁沙掌。就见他双掌挂风呼呼山响。天灵侠王凤上了年纪了,无非占着个巧字,滴溜溜身形乱转,瞅个空子发起进攻。但是敌不住马彪马云龙,四十几个照面之后,王老侠客已是吁吁直喘,力不能支。童林一看站起来了,急忙来到前面:
  “老哥哥!你累了,赶紧下去休息。”
  王凤归座。童海川连大衣都没脱,来到马彪的近前:
  “大寨主!我真没想到啊!你我之间往日无仇,结果弄得很不愉快。我的小徒方瑞一时疏忽,误伤三位寨主,叫童某于心不安哪!大寨主,我代替我徒儿赔礼了!”
  “哈哈哈!童侠客,没那么便宜吧!两条人命一个伤号,就你这几句话能完得了吗?”
  “大寨主,那你说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往今来这是一条公理。我不记恨小灵官方瑞,他还是个孩子嘛。可是你在这儿,这事就好办了。童侠客,请吧!你要把我赢了,怨我们倒霉。我马上就给你把年大人放出来,天子剑交给你,而且把两个凶手也交给你。如果赢不了我,哈哈哈,委屈委屈你以及来的这些人,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童林点头:“可以。大寨主!就依你。那你就动手吧!”
  马彪抡起巴掌猛击童林的脑门。他认为童林得躲闪,没想到童林骑马蹲裆式往这一站,两手往后一背,脖子一梗,脑袋一伸,这一掌正揍在童林脑门子上。啪!再看童林,纹丝没动。把个大寨主震得胳膊嗖的一下,好悬没把骨头震折了,身子一栽.倒退出八步以外。马彪心中暗想,姓童的这个硬功可够厉害的,砸不动,好像砸到铁上相似,我再换个地方。他往前一跟步,直奔童林的胸口。童林一叫气把肚子往前一腆,啪!这一掌打了个结结实实。再看童林,乐呵呵在那站着纹丝没动。马彪大吃一惊。心说童林这家伙功夫太了不起了,比我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他要伸伸手,我岂不当众丢丑,把命还得搭上?这怎么办呢?事到如今他可有点骑虎难下,正这时候,二寨主林宝过来了:
  “慢!大哥,你先别着急。童侠客,你也别得意。我提议,我大哥和您老上水里头比比怎么样?大哥,你看哪?”
  马彪心说还是我二弟聪明。我的绰号叫三孔独角蛟,在水底下能呆五天,据说童林不会水,那我是稳操胜券,就能把他给制服了。马彪心中高兴,连连叫好:
  “二弟说的是,童侠客,请吧!咱们俩到江中一会。”
  说着话就领着人赶奔江边。这下可把童林给难住了。因为童林不大会水。最近几年为了适应环境,童林还真下过苦功,如今比当初强多了。在水里面能换气,同时也能游个一里二里的。不过他在水里面不能多呆,游一会儿就得上来换换气。像这样两下子,可怎样和人家比武呢?
  要知童林是否下水战马彪,且看下回分解。
20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5:3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五回 杀水贼刘俊正功 假张方献艺慑敌

  话说马彪要在水中会斗童林,可难坏了昆仑侠。因为童林不识水性,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但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不能让步,童林把牙关一咬,心一横:
  “好!大寨主请!童某奉陪。”
  司徒朗等众人一愣,心说海川你傻啦,怎么能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到水里你行吗?
  简短捷说,马彪率领偏副寨主陪着童林来到前山水寨。这个地方水大浪急,无风三尺浪,水声好像牛吼一般,让人看着头昏目眩。这乃是七星岛训练水军的地方。三孔独角蛟马彪站住身,用手一指:
  “童侠客!你看这块儿的水势还宽阔吗?”
  童林点点头:“很好!”
  “既然如此,我可要失礼了!”
  马彪换好了水式衣靠,头戴月牙莲子箍分水鱼皮帽,身上穿好了分水服,裤腿和脚脖全有撸紧的掐口,腰中扎着皮板带,手中拿着分水蛾眉双刺。他刚想下水,这时候身旁过来一个人:
  “大寨主!杀鸡焉用宰牛刀!不用您,我在水中会会童侠客。”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小个,就好像个成精的大水耗子差不多少,一对小眼睛,肉岗子眉毛,噘噘嘴,稀稀拉拉有那么二十几根胡子,面如瓦灰,脸上带着那么一层薄薄的水锈。此人是谁?正是马彪手下水寨的寨主,人送绰号叫水上飘徐明。在这七星岛上来说,除了马彪,就数这徐明水性最大了。你看他周身上下收拾好了,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紧跟着使了个燕子投水式,嗖,一溜水线踪迹不见。紧跟着水一开花,徐明把上半身露出来了,在水中分水踏水,乘风破浪,就像在平地上一样逍遥自在。这小子把脸上的水擦了擦:
  “童侠客,请下水吧!我在这等着您哪!”
  童林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不算数,他赶紧把土黄布的袍子脱了,扒掉鞋袜,换上一身内衣,手提子母鸳鸯双钺就要下水。这可急坏了穿云白玉虎刘俊:
  “师父且慢!”
  “刘俊,你要干什么?”
  “师父!既然大寨主马彪没下水,您老又何必下水呢?有弟子出头。”
  刘俊深知童林不会水,恐怕老师到水里吃亏,头一个要替童林。这会水的人都带着水衣水靠,刘俊也不例外,赶紧把包裹打开,换好了水式衣靠,手中提刀一个猛子跳进水中,紧跟着浪花一翻露出上半身:
  “哎!姓徐的,少要猖狂,刘某陪陪你!”
  这徐明一心一意想要会斗童林,他打算把童林灌死,或着灌昏,抓个活的,人前显胜,好在山上立首功一件;没想到童林没下来,徒弟刘俊来了。徐明又一想,既然你来了,干脆我就把你打发了,然后再会童林。想到这里,徐明一晃掌中的兵刃直奔刘俊,两个人就战在一处。这刘俊的水性相当好,就像在平地一样逍遥自在。也就是十几个照面,刘俊一刀刺进徐明的左肋,就听徐明惨叫一声,沉入水中。时间不长,往上一翻又沉下去了。马彪一看,水寨的寨主死了,大吃一惊,急忙命喽啰兵驾小船过去用钩杆子把尸体搭住,拽到岸上。马彪擦了擦眼泪,心说贤弟你死得好惨!你的亡魂莫散,愚兄给你报仇。马彪晃分水蛾眉刺刚想跳到水里去,就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噌地跳入水中。等到从水里面露出脑袋来,马彪这才看清,原来是水寨的副寨主,人送外号万丈翻波浪,名叫杜迁。这杜迁好水性,在手中提着劈水电光刀直奔穿云白玉虎,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水战。一会儿刘俊从水里头露出来,一会儿杜迁又从水里头冒出来;一会儿两个人在水面上激战,一会儿两个人又沉入水底激战。就好像两尾大鱼似的,把水搅得跟开了锅相仿。二十几个回合以后,刘俊猛刺一刀,正扎进杜迁的后背。杜迁惨叫了一声,沉入水底。刘俊又补了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马彪照样命喽啰兵驾小船用钩杆子把杜迁的尸体捞上来,拽到岸上。这马彪一看,今天接连损失好几位大将,真是痛断肝肠。马彪飞身跳入水中:
  “刘俊!你别走,本寨会你一会。”
  结果刘俊不是人家的对手,比马彪差着一大截啊!这三孔独角蛟到了水里比在岸上还精神,就好像一头水牛相似。这家伙天生三个鼻子眼,在水里头一口气能呆五天五夜。刘俊哪行啊!因此,十几个照面以后,穿云白玉虎就敌不住了。童林恐怕徒弟有失,在岸上高声喊喝:
  “刘俊!快上来,让别人替换于你!”
  刘俊一听也对,急忙双脚一踹水,奔岸就跑。但是,没有人家三孔独角蛟的速度快,马彪能让他跑吗?一晃身就赶到了,双手捧蛾眉刺奔刘俊的后心便扎。老少英雄看得清楚,一个个急得直跺脚,刘俊这条命保不住了。童林不忍观看,把眼一闭,心里头直翻个。因为他和刘俊的感情最好,虽然说是师徒,实际跟亲弟兄差不多少。哪知事情出了变化,马彪刚想扎刘俊,他就觉着水底下有个人把他的脚脖子给抓住了,使劲往水里一拽,这马彪咕嗵一声,沉了底了。蛾眉刺没扎着刘俊,刘俊利用这个机会逃回岸上。穿云白玉虎刘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家瞪眼看着。好半天,马彪从水里头把脑袋露出来了,这家伙连声大叫:
  “哎呀!疼死我也!”
  他一口气游到岸上。童林和众人一看,马彪的左大腿上鲜红的血水往外直淌,弄了个口子。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这马彪一瘸一拐到了岸上之后,赶紧命人取来刀伤药,给他进行包扎。他把水式衣靠脱掉了,用手指点着童林,破口大骂:
  “姓童的!你不是人物,你不是正人君子!”
  童林问:“寨主,此话怎讲?”
  “哎呀,童林啊!弄了半天你在水下埋伏下人了,怪不得你敢应战。我问你,你把谁安排在水底下了?”
  一句话把童林问愣了。根本没这回事儿啊!童林微微一笑:
  “寒主爷你错怪了。你看,我带来的人都在这儿呢,根本就没埋伏人。”
  “不对!没埋伏人,谁扎的我?你看看这个大三角口子!好悬没扎到骨头上。你要不承认,现在我就派人下水,非把水底下这个人给抠出来不可!”
  说着话他命令水寨的喽啰兵四十多人下水。这些喽兵都精通水性,常年在水里头泡着,一个个手中拿刀拿枪,跳入水中。说来也怪,时间不长就漂上来五六具尸体。有的胸口冒血,有的喉哽出血,有的后背弄了个窟窿。童林真有点纳闷儿,心说这是谁呢?老少英雄也不解内情。下去四十个,活着回来的一个没有,工夫不大全报销了。
  马彪急得直跺脚,命其他的噒兵下去把四十具尸体打捞上来,一摆就是一大溜。
  “童林哪!你看看,如果说你没埋伏人,这是怎么回事?”
  童林冷笑一声:“大寨主!你太屈枉人了。也许水底下这位是其它道上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
  童林这句话刚说完,就见水花一翻,上来一人。
  “哎呀,各位挺好啊!我晚来了一步。”
  童林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病太岁张方。就见张方晃水来到岸边,爬上来,把水式衣靠脱下去,换了陆上的衣服,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背在背后,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蹿蹦跳跃来在童林的面前:
  “师叔!是我!”
  “哎呀!张方,你怎么来了?临行之时我两路分兵让你看守公馆,处理一切事宜,你怎么上这找我来了?”
  “师父哎!您听我说,自从您走了之后,我把人员做了部署,重新做了调动,看公馆的有专门的人,守胜家庄的也有人,把他们分成三拨,日夜巡逻,可以说固若金汤、铁桶相似、万无一失。我惦记您和各位弟兄,恐怕你们遇上麻烦,后撵赶到了此处。我一看水仗怪有意思的,干脆也凑个趣儿吧!我这才在水底下动了家伙了。”
  大伙一听都乐了。这个活宝来得真是时候啊!
  马彪一看:“哎,童林!你不是说水底下没埋伏人吗?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自己的人,你竟敢欺骗本寨?”
  病太岁张方乐呵呵来到马彪的近前:“哎,我说三孔独角蛟!我不允许你血口喷人。方才我说得清楚,我是后来的,赶上这个事了,可不是我师叔事先把我埋伏到这儿了。你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师父是堂堂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能跟你这臭贼一样吗!你未曾说话牙酸口臭,真是恬不知耻!我告诉你,那些人都是我捅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有种的跟我来!”
  “你是谁?”
  “病太岁张方是也!人称天下第一的高人!”
  “好小子!你就是著名的童林的走狗,拿命来!”
  他想过去拼命,但是力不从心,他这腿瘸了,一动伤口就冒血。二寨主林宝在旁边过来了:
  “大哥!你受了伤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弟会他!”
  林宝飞身形跳到张方近前,举刀就剁。奇怪的是这张方一不躲,二不闪,把秃脑瓜子一扑棱,去接人家的刀。结果林宝这一刀正砍在张方的脑袋上,啪的一声把刀崩起来有五尺多高。再看张方连肉皮都没破,就是脑袋上出了一道白印,一会儿就消失了。童林和众人一看就是一愣。心说张方这小子真是个怪人,他什么时候练的这种硬功?这是属于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练的功夫,我们没有一个会的。再看林宝不服气,赶忙改换了招数,双手捧刀朝心就刺。张方照样不躲不闪,把肚子往前一腆,接他的刀。嘣!这一刀扎上来,好像扎在石碑上相似,把林宝这刀崩回来有多远,手腕子觉着发酸,膀子觉着发麻,哎哟一声,钢刀落地。这一下就吓破了七星岛的贼寇:
  “哥哥兄弟,可不得了!这个张方比童林还厉害,简直是铜头铁背,刀枪不入,可够咱们七星岛的戗啊!”
  马彪一瞅这仗没法打了。他正在迟愣的时候,张方嗨嗨一笑:
  “马彪啊!今儿个我这一来就要解决战斗。哪个不服只管过来。我不带伸手的,我要伸手就是欺负你们娘家没人。如果你们都不敢过来,赶紧把年大人给我放出来,把天子剑交还,把那杀人的凶手交出来,三个条件是缺一不可。你马上给我答复,说!”
  “这……”
  “怎么的?不服劲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可要伸手啦!”
  张方说着话一看,岸边上有礁石,叫水冲涮得什么模样的都有,有的像刀,有的像剑,有的像人,有的像虎。他就挑了一块像石碑一样的礁石,高有一丈五六,宽有三四尺,厚没半尺也差不多少。张方用手一指:
  “哎,马彪!你们看着,这块礁石硬还是你们的身子硬?假若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叫你们跟这块礁石同样的下场。”
  张方说着话把左臂一抬,叫丹田一力混元气,喊了声:“开!”掌落石断,把这块礁石拦腰砍折,上半截咕嗵一声掉入水中。童林、司徒朗、王凤、秦凤、夏侯伦、刘俊等老少英雄无不惊骇。谁也没想到张方有这么大的能耐。心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方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种功夫呢!就见张方单掌开石之后,乐呵呵来到马彪近面:
  “怎么样?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下手啦,我叫你学那块礁石。”
  “答应,三个条件我全答应。”
  “好唻,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你小子胆敢拉屎往回收,可休怪我翻脸无情。现在就派人去把年大人给我请出来,把天子剑给我拿出来,把凶手交出来。”
  “哎,在下这就照办。不过,咱们得回到聚义分赃厅,在这不是地方。”
  “好唻,请!师叔啊,走!跟他回去。”
  这阵张方俨然成了领导人了。大伙跟着他,马彪一瘸一拐在前带路,回到聚义分赃厅。这会儿群贼全都耷拉脑袋了。马彪马云龙对林宝说;
  “贤弟!快到仙人岛藏仙洞把年大人放出来领到这里。”
  林宝转身刚要走,门前黑影一晃走进一个人:
  “马彪,不必担惊,为师到了。”
  马彪抬头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授业的恩师塞北三老的第三老严寒林,人送外号叫乾坤倒转绝命老人。这严寒林的能耐特别高,他这一来事可麻烦了。马彪赶紧迎接过去:
  “师父!来得正好,弟子都让他们欺负坏了。”
  “嗯!平日里我叫你练苦功,你就是不听,到这阵知道晚了吧!不必担心,有事为师替你做主。”
  这严寒林迈步来到童林和张方的近前,手捻须髯一阵冷笑:
  “童林!我就是冲你来的,你还不过来受死,等待何时!”
  童林一看,来的这个老头个不高,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儿,挺大个奔颅头,窝眍眼,鹰钩鼻子一字嘴,花白须髯洒满前胸,那手伸出来跟钢钩相似,一对眼睛特别有神,让人看着害怕。白色的小辫在头顶上盘着,身穿一身月白缎的短靠,大带煞腰,在身后背着双剑,斜挎百宝囊。这严寒林干什么来了?看徒弟来了。他可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过,他刚走到七星桥,喽啰兵告诉他了:
  “老爷子!您来得正好。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领人来了,跟我们大寨主已经弄翻脸,听说我们还死了不少人。”
  严寒林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才赶奔分赃厅。按说应当问问童林为什么来,为什么动手,可这老头有个毛病,护犊子。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不准别人动一根汗毛。他认为童林以势欺人,所以到这儿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伸手。童林点了点头:
  “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塞北三老吗?”
  “对!正是我老人家。童林哪!自从你出世以来,横行武林,平山灭岛,干尽了坏事,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啊!老朽早就想着去北京会你一会,无奈琐事缠身,未能如愿,没想到你欺负来欺负去欺负到我徒弟头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姓童的,来!三老爷子我陪你走几趟。不管你为什么来的,只要把我赢了,什么事都好办;赢不了我,你就出不了七星岛!”
  严寒林这番话就激怒了老少英雄,妙手神鹰夏侯伦容颜更变,往前一蹿来到严寒林面前:
  “塞北三老,姓严的,你太猖狂了!现在你知道你犯下什么罪吗?奉旨的钦差年大人乃是国家的命官,代天巡狩,代替皇上来察办四川,你的徒弟命人夜入公馆,把大人给劫持出来,还把上方天子剑给盗出,又斩杀了两位侠客,真是罪大恶极呀!已经身犯不赦之罪,势必株连九族。你这当老师的,要是明白事情,理应当让马彪认罪伏法,交出凶手,献出天子剑,把年大人也放出来。你不但不这样做,反倒纵徒行凶。可见素日你们都横行惯了。严寒林哪,你七八十岁白活了,讲不了,说不起,我们要抓差办案。”
  严寒林冷笑一声:“朋友,你是哪一位?”
  “妙手神鹰夏侯伦是也!”
  “噢,听说过,听说过。你可不简单哪!你乃是乾坤八大剑侠头一位李晚村的徒弟。我还听说你先保了英王富昌,后来又背叛了英王,投靠了官府,给童林抱粗腿捧臭脚,给年羮尧打溜须,成了武林界的叛徒。像你这种人,还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休走,接掌!”
  两个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妙手神鹰夏侯伦晃动双掌就下了绝情。两个人打了五六回合没分上下。可是这一伸手,夏侯伦发现,严寒林确实厉害。这个家伙快似闪电,一伸手就使出五雷开花掌的招数,挂定风声。夏侯伦跟他又打了十五六个回合,就感觉到体力不支。正在此时,司马云山大喊一声跳了过去把夏侯伦给替换下来。司马云山晃着大秃脑袋奋力迎战,四十多个回合以后,体力不支,不是人家的对手。骷髅鸟秦凤赶紧收拾衣服,跳过去替下司马云山,大战严寒林。简短捷说,五十多个照面,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第四个跳过去的就是赛南极的诸葛洪图。诸葛洪图反了剑山之后,投靠了差官队。连日来,他是寸功未立,觉得于心有愧,恨不能找个机会立点功,露点脸,觉着心里头也安然。其实他这能耐比方才的三位可差着挺大一块呀!心是好心,能耐不行。跟严寒林这一伸手,十几个照面被严寒林一掌打到后心上,把诸葛洪图打得口吐鲜血,一头摔倒在地上。等着童林把他扶起来,再看已经气绝身亡。童林一见火往上撞,没想到在七星岛还遇着个厉害的。急忙命刘俊小兄弟把尸体抬在一旁,童林甩大衫挽袖面就要大战严寒林。
  这时,张方过来了:
  “师叔哎!您老消消气。兵家胜败乃常事,就是有几个打败仗的也不奇怪。待侄儿替您抵挡一阵。”
  张方说完了,嬉皮笑脸蹦蹦跶跶来到严寒林近前:“我说老严头!你还有两下子哪。啊,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可要给诸葛洪图老侠客报仇。你说咱们俩是怎么个打法?是陆战,是水战,是马上,是步下,是赤手空拳,是比划兵刃,是软功夫还是硬功夫,你随便挑。”
  “嗯!张方啊,我斗的是童林童海川,跟你我犯不上。你给我退在一旁!”
  “哎,你说错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啊!你得先把我赢了,我师父才能过来;不然的话,他那么高的身份能跟你伸手吗?穿新鞋哪能踩狗屎哪!”
  “好小辈,我叫你猖狂!”
  严寒林过来就是一掌。张方一不躲,二不闪,把脑袋一扑棱,啪一声正砸在秃脑袋上。严寒林震得膀臂酸麻,一扑棱脑袋,心说怪事啊,我使的是五雷开花掌,这种掌法最厉害,打山山开,打地地裂呀!怎么打到他脑袋上打不动呢?相反震得我胳膊酸疼。莫非张方这脑袋是石头的不成?他稍微迟愣了片刻,又继续动手,把最精彩的招数都拿出来了。可是张方一不着急,二不着慌,滴溜溜身形乱转,谈笑自然,一边和严寒林打着,一边瞎叨咕:
  “我说塞北三老呀!原来我听说你们老哥仨是一师之徒,你大师兄吗,姓袁叫袁向竹,你二师兄吗,叫宇宙老人武道梅,你吗叫什么乾坤倒转严寒林。一开始的时候叫蛾眉三老,后来离开蛾眉到了塞北沙雁岭,因此又取名叫塞北三老。不管是蛾眉也罢,塞北也罢,总而言之是万变不离其宗。要说你们哥仨的能耐,顶数你二哥最大;要讲不是人做的,就数你姓严的。你这老家伙黑白不分,香臭不辨,好坏不懂。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儿个我非把你给打发了。如果打不出你的屎来,算你昨天拉得干净。你信不信?”
  张方这嘴说起来没个完,把严寒林气得浑身颤抖:
  “张方啊,少耍贫嘴,接掌!接掌!”
  就见张方好像一条水中的游鱼,穿来穿去,巧妙地躲开了严寒林的掌法。一百个回合没分输赢,把个严寒林累得吁吁直喘,满头大汗,看来这个忙没法打了。严寒林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说:
  “等等!”
  “怎么啦?服了吧?认罪了?”
  “不!张方,通过方才的动手,我发现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功夫,佩服,佩服!”
  “少说费话!我这点能耐用不着你夸赞,就是夸赞我也得打你。”
  “哈哈哈!张方你错了。我夸你并不等于怕你。我提议咱们用另一种形式比武,你可敢应战?”
  “噢,要耍花活?好啊!只要你画出道儿来,姓张的就走;要不敢走,我就算贪生怕死之辈,就不是童侠客的徒侄。”
  “好!张方随我来。”
  说着话,老少英雄都来到院里。严寒林用手一指,原来这院里有个旗杆,这是挂旗的地方。这旗杆埋得非常结实,两旁边有夹杆石打的铁箍,不管多大的风也刮不倒。这根旗杆乃是一根独木支撑的,高足有五六十尺,外面刷着红漆,锃明瓦亮,根部能有水缸那么粗,尖也有大碗粗细,上面挂着七星岛的旗,被风一吹哗啦直响。严寒林用手一指:
  “张方!看见没有?这个旗杆可够高的。我献一手绝艺,你再练。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一我就算输。”
  “是吗?你想练猴爬杆?”
  “不要骂人!你先看着。”
  严寒林把手上的汗擦了擦,飞身往上一纵,就跳起来一丈五六高,双手抱住旗杆,两条腿一盘,开始往上爬。但是爬跟爬可不一样,就见严寒林快似猿猴一般,说声起,噌噌噌,眨眼之间,就到了旗杆的顶上了。这个旗杆是风磨铜的顶子,是个圆的。就见严寒林把旗杆的顶抱住,一只手抓住顶子,整个身子就悬在空中,使了一招顺风扯旗,他这身子跟旗一样整个悬在空中。众人仰面观瞧,无不鼓掌叫绝。看来人家的轻功练得真不错呀!严寒林等练完之后,双手抱住旗杆,唰!落到尘埃:
  “张方,请吧!”
  “哎哟!我倒看不出你有这么两下子。练了个顺风扯大旗。你这轻功真可谓炉火纯青。哎呀,也真挺叫我服气。不过,好是好,有点俗了,没有什么特殊的花样,比起我来是逊色不少啊!”
  “张方!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在这吹牛没用。”
  “好唻!说练咱就练,我要练得跟你一样,咱们俩就成了一对饭桶了。我给你练个新鲜的。”
  张方说着话脚尖点地,说了声起,唰!拔地而起能有一丈七八尺高,他双手不抱旗杆,身子在空中一翻个,先用腿把旗杆给夹住了,脑瓜朝下脚朝上,倒退着往上爬。比严寒林可快得多,眨眼间爬到旗杆的顶部。再看张方身子一换,屁股坐到风磨铜顶子上了,在上面冲下看着:
  “哎哟!可真够高的啊!这地方可真风凉,真开眼哪!真不错呀!”
  说着话,他一手抓住风磨铜的顶子,拿了个大顶,在空中也练了一招顺风扯旗。他练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方手一滑,坏了,脑瓜朝下掉下来了。就见张方手刨脚蹬:
  “哎哟,完了!摔成馅儿饼了。”
  把童林和各位剑侠差点吓死,这要摔到山石上还好得了?在这刹那之间,严寒林、马彪、林宝等山上的贼寇十分得意,恨不能把张方摔成肉饼。哪知道张方离地还有两丈多高,一换气,啪!使了个云里翻,脑瓜朝上腿着地,轻飘飘落到尘埃,是声息皆无。张方把夹扁头一晃,把严寒林气得咣咣直放屁。心说我得认输啊!人家确实比我高。
  “张方!我认输了。不过,咱们还得接茬比。”
  “行啊!不服气你就想招吧。我陪着。”
  严寒林告诉马彪让喽罗兵取来一摞白纸,这白纸都有一尺见方。又抬来一张硬木八仙桌,把这桌子垫得结结实实,把纸铺到上面。严寒林耐着性子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张纸,把多余的放到旁边:
  “张方!你来观看,这是五十张纸。”
  “噢!是写字啊,这算什么东西?”
  “非也!我要在白纸上练练掌法,练练轻功。我这一掌下去,这五十张纸上都有我的手印。如果有一张没打出手印,算我功夫不到家。这种武艺叫绵沙掌,你敢应战吗?”
  “哎呀,这玩意儿可够呛!要叫我打石头和坚硬的东西还差不多,打这玩意儿我没试验过。这么办吧!你先打打我看看。”
  “好,你上眼!”
  再看严寒林晃动右臂叫自己的气力,时间不长,就见他的胳膊粗起来了,手也胀大了。他舌尖抵着上牙膛,闭着丹田气来到纸旁,手往上举跟着轻轻往下一落,摁到纸上了。从外表看没费多大劲,其实这乃是内家子的功夫。然后把手轻轻抬起,马彪一瘸一拐地过来,把这五十张纸挨个掀开一看,全有明显的巴掌印。马彪把大拇指一挑:
  “高!我老师的绵沙掌都练绝了。你们过来看一看!”
  童林率领大家过来一看,果然不假,五十张纸上全有巴掌印,不由得个个佩服。
  张方看完之后冷笑一声:“哎呀,刚才听他说的真玄乎,把我吓了一跳。我寻思怎么个绵沙掌呢,就这么练啊!要到了我们家乡瓜州,也慢说大人,连吃屎的孩子都会练,这算个什么!”
  “张方!少要耍贫嘴。你练练我看看。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我就算认输。”
  “我说严寒林哪!人家是掌打千层纸,你这才几层啊?哪能行呢!去,派人给我取一千张纸。”
  “什么?你能掌打千层纸?”
  “对了,少一张纸我就算吹牛。”
  “给他取去。”
  书中代言,这一千张纸摞起来有一尺多厚。严寒林打的才五十张,这个倍数差得太多了。就见张方把这一千张纸摞齐了,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我说严寒林哪!这玩意儿就这么打,不用像你那么费劲,你看着没有?我手往上一挨,这就算摁上了。你来看,哎!就这么的,不信你挨个看,上面都有我的手印。”
  严寒林说:“你别白话了,快打吧!”
  “打什么?”
  “你不是掌打千层纸吗?”
  “打完了。”
  “完了?”
  “不信你看哪!管保每张纸上都有巴掌印。说错了,我就算吹牛。”
  严寒林一想,真他娘的怪事。过来挨个一看,大吃一惊。他一看张方的绵沙掌比自己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也慢说是自己,就是老师、师爷和所遇上的世外高人,谁也练不上来。不但严寒林吃惊,就连童林、王凤等所有的剑侠无不惊骇。童林心中暗想,练这种功夫我也不行啊!我老师何道明、尚道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张方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呢?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每一张纸上明显印着张方的小手印。大家真是疑惑不解,全都瞪眼看着张方。就见病太岁把夹扁头一晃:
  “嗨嗨嗨,严寒林!还有什么花活?只管往外抖搂。来吧!我要奉陪到底。”
  严寒林不敢比了。准知道亮出一样来也得输给人家,白费劲。把严寒林急得汗珠子往下直淌,最后一咬牙:
  “张方,我算认输了。”
  “是吗?这是真心话吗?”
  “真的。”
  “要认输光这么说可不行,得有实际的表现。”
  “张方!你别说了。你们不就是要年大人吗?我马上就命人去请年大人,交还天子剑,并交出杀人的凶手。然后,任凭你们惩办。你看如何?”
  “哎,我wu求不高,也就是这几个条件。你马上办吧!我跟我童师叔在这等着。”
  严寒林扭回头跟马彪说:“孩子啊!赶紧传话,放出年羮尧。”
  “这个……师父!事关重大,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0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6:1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六回 二寨主抛掷毒雷 司徒朗星岛被难
 话说张方大闹七星岛,献绝艺震住严寒林,把三老逼得万般无奈,这才答应了全部条件。跟马彪一商议,马彪深感为难,连晃脑袋,口打唉声:
  “师父!您是否再慎重考虑考虑?这不好办呢!”
  二寨主林宝过来了:“老前辈!大寨主!我看你们都不要着急,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这样吧,三天以后咱们给童侠客和张少侠客一个满意的答复,也给我们留个下台阶的地方,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严寒林虽然说是个老前辈,也不能全权做主,听林宝说完了,认为有理,扭回头跟张方和童林说:
  “童侠客!张少侠!事关重大,你们也得给我们留点回旋的余地。三天以后,我们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两位肯愿否?”
  张方一乐:“好唻!只许你们不仁,不许我们不义呀!我童师叔向来有容人之量。我呀,不用跟他老人家商议,就可做出决定,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了时候,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然的话,我们一怒之下可要扫平七星岛,到那时候,休怪我们意狠心毒。师叔啊,您看哪?”
  童林也不愿意把事情逼得过急了,点头称善。就这样,童林、张方等老少英雄抬着赛南极诸葛洪图的尸体,离开七星岛赶奔杨家集。等走到七星桥这儿,张方站住了:
  “师叔!我不能跟你们去!”
  “为什么?”
  “师叔请想,钦差年大人还被囚禁在此,保不定性命就有危险。我打算留在岛上,暗中保护年大人。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孩子!就剩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是不是我再给你留下几个帮手?”
  “不不不!人多了扎眼,树大了招风,反而给我找累赘。就是我一个人最方便。师叔!我这两下子您还不清楚吗?您就放心得了。”
  童林点头,和张方约好了三天之后不见不散,便带人坐船走了。回到杨家集,第一件事是买上好的棺椁给诸葛洪图成殓起来,暂时寄存在杨家集,找了一伙儿僧道给他超度。此外呢,大伙儿议论纷纷,对张方深感不解。为什么呢?这个张方的能耐怎么一下子长得这么高呢?有些人自然而然就想起当年在铁扇寺发生的事情。那时,张方也和现在一样,说没能耐,跟孔秀差不多少;说有能耐,这能耐大得就没边儿,简直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人。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出有多大本事,现在突然又变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连童林都疑惑不解。
  书中代言,来的这个张方可不是真张方。想当初在九月九重阳会的时候,他曾经协助张方立下不少的战功,创造了不少的奇迹,把所有的人全给迷惑住了。那么,这个假张方是谁呢?他叫什么名?为什么要帮助张方?关于这些事情,到了后文书咱们还要详细交待。
  按下这些事暂且不提,话分两头,单表七星岛的大寨主马彪。一看童林他们走了,马彪往那儿一坐,低着脑袋长吁短叹。分赃大厅里一片寂静,这帮贼全没词儿了。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马彪问他师父严寒林:
  “师父!您真想答应他们的全部条件?”
  “嗯!我是这么想的,孩子,不答应也不行啊!咱们要能耐没有人家大,论势力也不敌人家雄厚,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答应人家的条件,就有灭顶之灾呀!”
  “唉!”马彪长叹一声,“搬砖砸脚面,弄巧成了拙。千不该万不对全都怪我呀!”
  他们正在这发愁的时候,喽啰兵进来禀报:“报大寨主、二寨主、各位寨主!门外有人求见。”
  “谁呀?”
  “您的师伯袁老剑客驾到。”
  声音未落,就听门这儿有人咳嗽了一声,迈步走进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就见这个老头,身高九尺挂零,猿臂蜂腰,面似银盆,一部白髯,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大塌鼻子,嘴唇通红,手中拎着一条拐杖,背后斜背着包,满身的尘土,脸上还有点汗迹。严寒林一看,来者并非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师兄袁向竹袁老剑客。
  “哎呀,师兄!您老人家可来了。”
  这下七星岛算见着救星了,全都跪倒在地迎接袁向竹。塞北三老第一老袁向竹老剑客一摆手:
  “各位请起请起!三弟,你也起来吧!”
  大家站起身,像众星捧月一般让袁老剑客居中而坐。严寒林问:
  “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弟呀!我游历大西洋刚回来,到三老庄一看,二弟和你都不在家。我等了半个多月也没把你们等回去。我估摸着你大概上七星岛来了,故此特来寻你,真把你碰上了。三弟,这是怎么啦?因何七星岛的空气如此沉闷?马彪也受了伤了,这是为什么?”
  “大哥,一言难尽!”
  严寒林就把以往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他说:
  “大哥!我们被人家欺负得连大气都不敢哈呀!正在这发愁呢,您来了。大哥,您可得帮忙哪!帮小弟和你徒侄儿出了这口气,治一治童林和那个夹扁头张方。”
  他满以为大哥能答应呢,哪知道袁老剑客闻听此言把脸一沉:
  “三弟!你好糊涂啊!你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事吗?那奉旨的钦差年大人乃是大清国朝的忠臣,老百姓提起来无不敬仰,如今奉旨西巡,查办贼寇。而万龙长风岛的英王、十四皇子聚集手下的人马拼命顽抗,如今战势是相持不下。尽管如此,迟早有一天万龙长风岛跟剑山一样,非得被官军打破不可,英王和胤禵都不能得好结果。凡是帮着他们的人也得身首异处,全家抄斩。三弟!你怎么不责问马彪为什么这么干事?这无形之中给英王当了帮凶,给胤禵做了爪牙,早晚要大祸临头,这还了得吗?不但马彪他们活不了,连你我弟兄也得受到株连。三弟呀!要听愚兄的话,马上答应人家的条件,先把年大人放出来,苦苦地求情认罪,再把尚方天子剑还给人家。至于谁劫持的年大人,谁杀的两位侠客,这凶手也要如数交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一口活命。不然的话,七星岛就不能够存在了,连你我弟兄也好不了,将来这三老庄也得被人家铲平。”
  严寒林闻听此话,真好像冷水泼头一般:“大哥,您也这么说?”
  “对!咱们是向理不向人哪!别看咱们是亲师兄弟,我不能看着你掉进万丈深渊。你恨我,我也得这么办。马彪!我且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干?还不从头对我讲来。”
  “大爷!我说。这个事本不怨我。前些日子,万龙长风岛给咱来了封书信,这封信乃是朱敦朱老剑客写的,他代表英王和大帅谭天邀请我上万龙长风岛入伙。我呢,故土难离,婉言谢绝了。后来他们又来了封信,说我不去也行,不过得帮他们个忙,让我牵制童林的力量,然后两路夹击,消灭差官队。同时,给我送来明珠百颗、黄金万两,还加封我为站殿将军之职。我一时为名利所动,就给他们当了帮凶。以后我们开了个会,究竟怎样帮忙呢?我二弟林宝出了个主意,让三寨主、四泰主夜探胜家庄。这两位寨主收拾收拾就起身了。没过几天,他们把年羮尧和上方天子剑都给背到七星岛,这就是以往的经过。我只说童林他们找不着这个地方,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没过几天,童林他们就来了。因此,才发生了争斗。”
  “噢,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点都不假。不信您看看这两封信。”
  马彪把这两封信往上一献,礼单也拿上来了。袁向竹和严寒林把书信展开仔细观瞧,跟马彪说的不差上下。袁老剑客点点头:
  “好!你说的这个三寨主、四寨主是谁?”
  “就是他们俩。还不快过来见过我师伯!”
  在他身后转出两个人,一个是三寨主宝刀大将无影侠花坤花万成,一个是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苏太昌。这两个人来到袁老剑客近前躬身施礼:
  “老剑客!就是我们俩。”
  “年大人和天子剑是你们两个人偷的?”
  “是。”
  “杀死石昆和明灯也是你们俩?”
  “是。”
  “你们俩谁先伸的手?”
  “这……”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说,“老人家!因为我们到了胜家庄,心里头有点紧张,就把暗器准备好了。哪知被石昆和明灯发现了,因此我来个先发制人,用五毒钉把他们俩打昏,而后杀死了。”
  “呸!坏事就坏到你们两个的头上。来人哪,给我绑!”
  喽罗兵往上一闯,把花坤、苏亮五花大绑。这两个人一看可害怕了:
  “大寨主救命!大寨主救命啊!我们可是奉你的命令赶奔胜家庄的呀!”
  马彪一看,咕咚跪下了:“师伯!望您高抬贵手。方才我已经说了,坏事就坏到我的身上,与他们毫无干系。师伯,要怪您就怪我吧!”
  “马彪啊!你是罪魁祸首,我岂能容饶!来人,把他也给我绑了。”
  喽罗兵都愣了。把大寨主捆上合适吗?把眼光都落在三老严寒林的身上。
  严寒林把脸往下一沉:“师兄!您这是干什么?我认为您来能给我们帮忙,没想到您帮倒忙啊!童林做不到的事您做到了。不管怎么说,咱是一家人哪!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招,掉炮往里揍啊!”
  “三弟!你是这么想的?”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想到师兄居然这么怕童林,这么怕张方。您这一来,岂不把七星岛给毁了吗?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你还不如不来呢!”
  “唉!”袁老剑客口打唉声,吩咐喽兵,“把他们都放了!把绳子解开。”
  就这样,宝刀大将、鬼影子都保住了性命,也没捆马彪。
  袁向竹站起来说:“三弟,忠言逆耳啊!我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那就算我白说了。老三哪!念你我一师之徒,我不忍让你将来掉脑袋,不忍看你绳之以法,绑在渔阳市口凌迟处死。怎么办呢?我得把你带回三老庄,你马上跟我走。至于马彪、林宝他们怎么办,跟咱们没关系。从今以后一刀两断,是福是祸他们自己去寻找。”
  “大哥!在这紧要关头,我怎么能放下他们跟您走呢?”
  “老三!你敢不跟我走?你看这是什么?”
  袁老剑客一伸手从腰里拽出一条铁尺,这铁尺上錾着几个字。正面錾的是“忠孝仁义”,背面錾的是“奸盗邪淫”。袁向竹把铁尺一晃:
  “这是什么?老三你还记得吗?”
  “啊!记得。这是咱老师留下的遗物。”
  “对!咱师父临死时把它交给我了。这是咱们清理门户的法宝。如果你做了忠孝仁义这四个字的事,我们提出来夸奖;如果做了奸盗邪淫之事,立杀无赦。老师临死之时让我掌管门户。贤弟呀!咱们不仅是一师之徒,而且咱们是一个门户的人,如果你忠言逆耳不听劝告,我可要清理门户。”
  说着话袁老剑客把铁尺往空中一举就要下手。严寒林一看真有点害怕了:
  “慢!大哥,我听您的。方才您说的对,我们可以跟马彪他们一刀两断,咱们弟兄马上就走。”
  “这才是我的好贤弟。走!”
  袁向竹逼着严寒林离开聚义分赃厅。马云龙、林宝哭着在后面送行:
  “师伯!您走啦?老师!您走啦?真不管我们啦?”
  严寒林口打唉声回过头来;“孩儿啊,有道是儿大不由爷呀!你办这种事情事先也没跟我们商议商议,就擅自决定了。是福是祸你就自己考虑吧!为师到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但愿你好自为之。”
  说完,严寒林跟袁老剑客走了。这两个人一走,马云龙更没辙儿了。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大寨主这样,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耷拉脑袋了。二寨主林宝比别人都强,这家伙鬼点子极多,就是他精神头还挺足。他用手拍了拍马彪的肩头:
  “大哥!您这是怎么啦?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怕了就不做,做了就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您看您这个垂头丧气的劲儿。”
  “唉!二弟,话好说事难办哪!三天到期,童林和张方来了,咱们怎么办呢?”
  “哈哈哈!大哥,干脆我告诉您吧!他们来了咱也不怕。”
  “噢?二弟,你有什么把握?”
  “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林宝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东西往上一递:“大哥请看!”
  马彪一看,这个东西比鸭蛋稍微大一圈,七棱八瓣,发银灰色,外面包了一层铁皮。看了半天不认得。
  “二弟,这是什么?”
  “哈哈哈!大哥,这种东西叫五毒开花雷。”
  “好听的名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顾名思义,这玩意儿往地下一摔,自动爆炸,从里面冒出五毒瘟磺烟。这种烟要是闻上,顿时就昏迷不醒。要想救他,给他抹解药;不想救他,他就得昏迷到死。因此,这种东西是最厉害不过了。想当年小弟学艺之时,满徒之后,我老师给了我三颗这样的迷惑雷,我一直带在身边终始没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敢动用。今天,关系到我们七星岛的存亡问题,我不得不使唤了。哥哥!三天之后,童林、张方不来还则罢了,他们要来了,我把这雷往地下一摔,顿时让他们人事不省,当时要了他们的性命。”
  “是啊?哎哟,我的好兄弟!你可救了全山的命了。这玩儿真好使?”
  “好使。不过在使用之前,咱们必须把解药闻上,不闻解药照样也得中毒。现在我就把解药发下去。”
  林宝掏出个大瓶子,每个人给发了一小包解药,让大伙到了时候都闻上,可千万别忘。这一下把众人的精神都提起来了,也有了笑容了。
  马彪连连挑大拇指称赞:“二弟!真有你的。你这件事干得真保密呀!我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哈哈哈!哥哥,人就得留个心眼,不能会什么都抖搂出来,到时候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呀!不过,这五毒开花雷威力最大,来的人越多越好,一百个也得迷倒,二百个也得一块儿去。如果人要少了,使用一回就亏本。但愿童林他们都来才好呢!”
  “嗯!但愿如此。”马彪传出话去,照样巡风放哨,严守七星岛。
  光阴似箭,三天的时间是眨眼就到。这一天早晨,马彪和林宝众人刚吃过早饭,喽兵进来了:“报告,差官队来人拜山。”
  马彪问:“来了多少人?带队的是谁?”
  “带队的就是世界妙手司徒朗。他领来俩人,这俩人我们没问是谁。”
  “童林呢?”
  “没见着童林。”
  马彪听完这个泄气就甭提了。问林宝:“贤弟!你看怎么办?”
  “大哥!这五毒开花雷本来是给童林、张方准备的,怎么这俩小子一个也没来?这样吧!先把他们接进来问个究竟,咱们见机行事。大伙先把解药闻上。”
  在分赃厅的人把解药包打开,每个人都闻上,马彪才说了一声:“请!”时间不长,就见世界妙手老侠客司徒朗领着两个人是昂然而进。身后跟的是谁呀?牛儿小子和虎儿小子。就是他们爷仁。童林怎么没来呢?有原因。本来童林打算亲自进岛,可是早晨起来吃完了饭,事情发生了点变化,四川成都府公馆给童林来信了。这封信上大致的意思是说:朝廷连下了三道圣旨,雍亲王胤禛也来了几封信,要求年大人迅速打破万龙长风岛,而且限令在一个月之内必须做到,不然的话朝廷就要怪罪。事情紧急,年大人又不在,只好令人把这些信给童林送来。海川见信大吃一惊,心说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到啊!现在钦差年大人还身陷虎口之中,怎么办呢?童林必须筹划全局。司徒朗是个热心人,一看就跟童林商议:
  “贤弟呀!你别去了。如今你是当家人,主管全局。如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麻烦了。群龙无首非乱套不可。愚兄替你进岛,我让他们答应条件,怎么样?”
  海川一乐:“老哥哥!您去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不过,我怕马彪等人节外生枝,事情再遇上麻烦。”
  “哈哈哈!兄弟你放心,我会见机而为,你就瞧好吧!哥哥我这俩下子你不是不知道,真要把我惹急了,我就要血洗七星岛。”
  大伙儿知道司徒朗的脾气,恐怕他吃亏,给他带了两个硬帮手,就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要讲究打仗,这哥俩一个顶一百呀!童林告诉他们:
  “你们一切要听你司徒伯父的,让你们打就打,让你们住手就住手。哪个不听,回来我一定要严惩。”
  两个傻小子最听童林的话,这才跟着司徒朗来到七星岛。到了聚义分赃厅,司徒朗冲着马彪一抱拳:
  “寨主爷,请啦!”
  “原来是司徒大侠,请坐请坐!”三个人坐好,马彪吩咐献茶。
  司徒朗一摆手:“谢了!我们不渴。大寨主,三天以前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讲的条件,你说得清楚,三天以后给我们圆满的答复。现在时间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请问大侠,童侠客怎么没来?张少侠怎么不见?”
  “他们另有公务。不管来与不来,我乃是全权代表。”
  “好好好!至于这个条件吗,我打算和童侠客当面商议,他这个……”
  “大寨主!你不必兜圈子,方才我说过,我是童侠客的全权代表,一切我都可以代表童林。有他没他一样说,你就讲吧!”
  “这个……”马彪一想这司徒朗也不是好惹的,论能耐不次于童林,要想动武,恐怕我们得吃亏。我这伤也没好,我手下的弟兄恐怕也无济于事啊!想到这儿,他冲着林宝一挑眼,林宝一狠心,把五毒开花雷掏出来了,往手心一握,来到三人面前:
  “司徒朗大侠!你不是叫我们答应条件吗?现在我就答复。”
  他把开花雷往司徒朗脚下一扔,轰的一声,紧跟着浓烟四起,呛得人连眼都睁不开。因为他们山上的人都闻了解药,就是怎么呛也没关系。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受不住了,顿时栽倒,不省人事。林宝吩咐人把门窗都开开,等烟都散尽了,留神观瞧,这爷仨跟死人相似。
  “哈哈哈!大哥,您看这玩意儿好使不?”
  “果然是好东西。”
  “可惜啊我就三颗,这一颗我真舍不得使,叫童林和张方捡了个便宜。大哥您看怎么办?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马彪一想:“且慢!二弟呀,不如把他们先关压在仙人岛里的藏仙洞,让他们去跟年羮尧做伴。然后,咱们想办法把他们送到万龙长风岛,交给英王和十四皇子。当面去请功不比杀了强?”
  “也对,好主意!就依大哥。来人!把他们捆起来。”
  把爷仨都给捆起来,然后都给抹上解药。时间不长,这爷仨前后苏醒过来。世界妙手司徒朗睁开眼睛一看,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明白上当了。司徒朗气得破口大骂:
  “马彪啊!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贼子,敢把老爷子怎么着?要杀开刀吃肉,皱一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一旦你不杀我,将来我翻过手来可撕碎你这个猴崽子。”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也骂:“混蛋王八旦!快给老子松绑。你们他娘不是东西!”
  “哈哈哈!”马彪冷笑了两声,“司徒朗!怨你们倒霉。本来这件礼物是给童林和张方准备的,谁让你们命浅福薄,当了他们的替死鬼了!对不起,先在这儿委屈几天吧!押下去!”
  林宝亲自护送,用一只小船把他们送到仙人岛,然后又押进藏仙洞。铁门一开,把爷仨推进去了。里面关押的是钦差大人年羮尧,在这数日当中年大人两腮深陷,都有点脱相了。虽然说一日三餐他有吃有喝,毕竟心情不舒畅啊!就像关动物一样关到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是黑夜,什么时候是白天。暗无天日,阴湿寒冷,年大人病了,就盼着童林他们快点把自己救出去。真是度日如年。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年羮尧手抓着铁栅栏一看,又押进三个来。待他看清是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哎呀!老侠客……”
  司徒朗摇摇头长叹一声:“唉!年大人,我对不起您呀!本来想来救您,结果我们爷仨也被抓住了。”
  “海川何在?”
  “在杨家集没来。”
  “为什么?”
  “唉!咱慢慢说吧!”
  这四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头,林宝命人把大锁一锁,告诉喽啰兵严加看管,一天三班,谁也不准松懈,在哪个班上出了事,就要哪个班的性命。林宝交待完就走了。司徒朗挨着年大人坐下,就把朝廷来的公事以及雍亲王来的信,向年大人讲述一遍。年羮尧闻听一皱眉,莫说一个月,一年也办不到啊!看来就等着受责备吧!也许皇上一瞪眼,我这脑袋得搬家。现在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这四个人也只得眼巴巴盼着童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按下他们不说,单表林宝坐着小船离开小岛,来到聚义分赃厅,见着马彪交令,马彪大喜。他们又坐下商议,假如童林来了怎么办?张方来了怎么办?林宝说:“没关系,我的三颗毒雷,才使了一颗,还有两颗呢!我就不相信童林一回也遇不上。”
  正说着,报事的进来了:“报告二位寨主爷,病太岁张方求见。”
  现在他们一听见张方的名字脑袋都疼。马彪就问:
  “还有谁?”
  “没别人,就他一个。”
  “请!”
  时间不长,就见张方晃着夹扁头走进分赃厅。书中代言,这个张方是假的,真张方还在胜家庄。这假张方晃头晃脑来到里面,不等别人让,拉了把椅子一坐:
  “嗨嗨嗨!各位寨主挺好啊!吃完饭没有啊?前日咱在这地方讲得清楚,说得明白,到了时候你们得答应条件。我说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少侠!刚才司徒朗老侠客来了,还带着两名大汉,一个叫甘虎,一个叫于和,我们已经交待完了。”
  “噢,都交待完了。怎么交待的?”
  “这个吗,你们问司徒朗就知道了。”
  “废话!司徒朗都被你抓住了,我问谁去?”
  马彪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林宝也为之一惊。这小子一下狠心,干脆还用五毒开花雷吧!想到这,他把雷就握到手中,用胳膊肘一碰马彪,那意思是快抹解药。贼人会意,偷着把药都抹上了。
  张方问:“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呢?怎么把脸都背过去了?抹什么好玩意儿?给我也来点。”林宝一瞅,心说这小子比猴都奸,便跳过来把五毒开花雷一摔,嘣的一声,开花雷爆炸,浓烟四起。林宝告诉快开门窗。门窗开开,烟散尽了,群贼低头观看,就见张方仰面朝天躺到地上,嘴吐着白沫,人事不省。林宝一见哈哈大笑:
  “哥哥!您看这玩意儿有多好使。慢说是张方,大罗神仙也跑不了啊!哥哥,对他咱们应该怎么办?”
  “二弟你说呢?”
  “我说呀,哥哥,谁都能留着,就是不能留他。这小子活在世上是咱们最可怕的仇敌。咱们应该给绿林人除害,现在就要他的命。”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话,林宝从兵刃架子上取了口雪亮的钢刀,几步来到张方的近前,双手抡刀,奔张方的脑袋便劈。嘣的一声,就好像砍皮球似的,把林宝的刀崩起来有多高。再看张方的脑袋连肉皮都没破。这一砍不要紧,把张方砍明白了,一骨碌身站起来说:
  “我睡得好好的,你弹我脑袋干什么?”
  这一下可把众贼吓坏了。心说这小子是人吗?这家伙属孙悟空的,刀枪不入啊!把林宝也吓坏了,心说怪事啊!我这五毒开花雷最好使,怎么失效了呢?他正在迟得的时候,张方过来了:
  “哎!我说马彪、林宝,咱们是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那点小把戏我早清楚,你们一摄屁股,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屎。使唤五毒开花雷,打算用这玩意儿制我,那不跟没使唤一样吗?林宝,你兜里还有一颗吧?我记得你有三颗,使了俩了,是不是还有一个?”
  林宝吓得用手直捂兜子,心说他怎么知道我有三个呢?假张方嗨嗨一笑:
  “马彪!你们是叫我费事啊,还是听我的?要听我的,快把人放出来,我保你们不死;要想叫我费事,老爷子我一瞪眼,杀你们个一个不剩。”
  马彪一看不好,就打算来个溜之乎也,用人多取胜的办法,让喽罗兵来战张方。他抽身刚想走,哪知道张方比他快得多,一晃身到他跟前,一把把他手腕子给抓住了。这一抓不要紧,马彪这汗就淌下来了:
  “哎哟哎哟!我的胳膊……”
  “马彪,说!到底答应条件不答应?不然我可使劲了,叫你终身残废。”
  正在这时候就听门外有人说话了:“张方!休得猖狂。我弟兄到了!”
  张方急忙一放手,扭回头观瞧,一前一后进来三个老者。为首的小个相貌凶恶,正是塞北的第三老严寒林。在他身后跟着俩人,一个是老大袁向竹,一个是宇宙老人武道梅。塞北的三老都来了,群贼一见,精神为之一振。马彪可见了救星了,噔噔噔跑过去跪倒在地:
  “师父!师伯!你们可来了。快点救我!”
  严寒林一摆手:“孩子!起来,起来。各位都不要怕。不就是一个张方吗,没什么了不起的。由我们哥仨对付他。”
  严寒林被袁向竹老剑客给逼走了,怎么去而复返呢?原来他们哥俩离开七星岛没走出十五里地,正好遇上塞北的第二老宇宙老人武道梅。武老剑客出外访友,那天回到三老庄,有人告诉他说袁大爷从大西洋回来了,在家住了半个多月等你们哥俩,一个不见。大爷等急了,上七星岛找你们去了。武道梅一听,赶紧起身奔七星岛,结果在岛外弟兄相遇。老哥仨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详谈,武道梅才知道发生的事情。他很不赞成大哥的做法:
  “大哥,咱们哪能不管呢!要扔下马彪他们胡作非为,不定会发生什么后果。咱们再回去吧!看看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能做主的事,咱们老哥仨就做主了。不能看着孩子掉进深渊不管啊!”
  这一番话把袁大爷提醒了。哥仨一商议,这才回到七星岛。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7: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七回 折旗杆吓退三老 藏仙洞父子相认
 话说塞北三老回到七星岛,走进分赃厅,一看张方正在这儿发威,三老一愣,问马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彪向三位老人讲述了一遍。严寒林对袁向竹和武道梅说:
  “二位师兄!这个小娃娃张方甚是厉害,我曾经跟他比过武艺,他能掌打千层纸,软硬功夫都是盖世绝伦,我闯荡江湖五十多年,还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噢,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老哥仨商量已定,袁向竹冲着张方一抱拳:“张少侠,久违了。”
  张方一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塞北的三老。三位挺好啊!你们三位来得正好,我正在这跟马彪交涉呢。严寒林三老爷子知道,你们答应三天以后给我们圆满的答复,结果怎么样呢?恰恰相反。这马彪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坐,撒了个大谎。不但不答复我们的条件,反而用五毒开花雷抓住了司徒朗他们三个。既然三位老爷子来了,你们都德高望重,请评个理吧!”
  没等袁向竹、严寒林说话,宇宙老人武道梅先发言了:“张少侠!你放心,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即使马彪失信,我们哥仨不能失信。你知道我们三位是干什么来的吗?”
  “不清楚。”
  “我们三个人就是为解决这次争端而来。恐怕马彪做出越轨的事情,我们当老人的要给他掌舵。”
  “哎哟!没想到,二老爷子真是高人一等,佩服,佩服!”
  “张少侠!条件我们是要答复的。不过,我听说张少侠武功绝伦,我非常佩服。咱们常说,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打算开开眼,在少侠客面前领教领教。”
  “我说老剑客您甭捧我了。我会个什么呢?就凭我的年岁,我就在我娘肚子里练功才能练几天呢!在你们老三位面前我是个晚生下辈,甘拜下风,不比也罢。”
  “少侠客你太客气了。难道我三弟还能说瞎话吗?他曾经领教过,向我们哥俩推荐,说你这能耐十分了不起。我太佩服了,无论如何请少侠客赏脸。”
  “既然要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那么老爷子你说咱们比什么呢?”
  “张少侠,我打算跟你一对三掌,你看如何?”
  “怎么个一对三掌呢?”
  “也就是说老朽打你三掌,你再打我三掌。”
  “这个招可真够新鲜的。咱们把话得交待清楚。比如这么说,我打您三掌,把您打趴下了,打吐血了,您怎么办?”
  “无条件答应你们的要求,放出年大人以及被抓的众人,交出天子剑,交出凶手,连我们哥仨也跟着到案打官司。”
  “好!咱可一言为定。来吧!”
  “不!张少侠,那么我要把你打了,或者吐血,或者趴下,你怎么办?”
  “跟你一样。年大人我不要了,天子剑不要了,被抓的人不要了,统统的都不要啦。杀剐存留任凭你们自便。我甩袖子一走,回去见着我童师叔,我们回成都。这篇儿我们就算揭过去。怎么样?”
  “好!张少侠,你能当得了童林的家?”
  “太能了。他是我师叔,既然我来,我就能当得了他的家。”
  他们说完坐了一会儿,全来到院里头。
  张方问:“二老爷子!咱俩谁先打谁呢?”
  林宝这小子诡计多端,赶紧过来了:“张少侠!你那么大的能耐,自然我家二老爷子得先打你啦。”
  “哎哟,我说林寨主!你真会说话。就因为我年轻就得先挨揍,那要二老爷子把我揍趴下,我就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施展哪!”
  武道梅说:“如果张少侠认为这样不妥,你可以先打我。”
  “别别别,咱们这么办得了,公平合理。头一下你先打我,然后我再打你;打完了你再打我。交替着打你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张方面朝南背朝北,骑马蹲裆式往这儿一蹲,胸脯拔着,脖子梗着,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老爷子,我全交给您啦,随便来吧!”
  宇宙老人心中暗想,张方你不必得意,今天我就使用大力乾坤掌,我这一巴掌下去,把你的头颅击碎,我就不相信你这脑袋比石碑还硬。想到这,他舌头尖一抵上牙膛,晃身躯丹田叫力。就见宇宙老人的左胳膊比大腿还粗。他叫上力之后,几步扑到张方的近前,把左掌往空中一举,喊了一声:“着!”耳轮中就听见“当!”的一声,再看张方是纹丝没动,把小眼睛眨巴眨巴:
  “哎呀,老爷子!你没吃饭吧!怎么一点劲都没有?都不够给我挠痒痒的。”
  “啊?”武道梅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坏了,今天我是遇上砬子了,没想到张方功夫能有这么高。万般无奈,他站好了,也效仿张方那样,骑马蹲裆式往那儿一蹲:“张少侠!该你的了。”
  “该我的了?好唻!”张方嬉皮笑脸来到武道梅近前,把左手一抬:“我可要打了。老爷子,您可叫劲啊!”
  “你来吧!”
  张方开始不打,拿小手划拉武道梅这秃脑门子:“我说老爷子,您岁数可不小了,一根毛都没有,像鸭蛋似的那么光溜。”
  “废话!该打快打,你划拉什么?”
  “打了啊。”他把手轻轻一扬,啪,给来了一下。
  武道梅一愣:“打呀!”
  “打完了。”
  “完了?”武道梅一想,就这一巴掌连苍蝇都打不死,这小子也没劲啊!
  张方回归原位,往那儿一蹲:“该您的了。”
  武道梅可不客气,这回攒足了十二成劲蹦起来就是一掌,啪!再看张方仍然纹丝没动,把夹扁头一晃:
  “这巴掌还有点劲,打得我还怪舒服的。这两天我有点上火,头皮有点发紧,让您给一揍,这舒服劲就甭提了。”
  “啊!”武道梅大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真经揍啊!他也回归本位,蹲在那儿让张方揍。张方凑到近前,把手抬起来,啪,又来一下。还不如刚才有劲呢。
  武道梅问:“打完了吗?”
  “完了。”
  武道梅一想,怪呀!这小子是拿我开玩笑呢是怎么的?一点劲都不使,还不如普通人呢。他开始揍张方这第三掌,这一掌更厉害,打完了,张方还是没动。又该张方打他了。这可是最后的一掌了,张方嗨嗨一笑:
  “武老剑客!我看甭打了。为什么呢?您今年八十多岁了,不值得一揍了。我这手掌一下去,非漏了不可。您说把您打死多可惜啊!算了吧!武老剑客,我希望你从中做主,把这事善始善终就给解决了得了。把人一放不就完了吗,何必还非挨打呢!”
  “废话!方才我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一对三掌。你要把我打了,我自然答应你的条件。”
  “老剑客!你真认为我打不动您吗?”
  “打得动打不动咱看实际的。”
  “哎呀!人家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我看你这老头有点不识好歹。这么办吧,我先不打你,拿那根旗杆做个实验,你看看,然后再决定是挨打还是不挨打。”
  这个旗杆,前面说过,就是他和三老严寒林比武所在。张方遛遛跶跶来到旗杆近前,把左手伸出来,把旗杆摁住,说了声:“走!”嘎叭!看着他没使劲,实际上有雷霆万钧之力,这一掌把旗杆打折了。那旗杆的根部,粗细好像水缸,用夹杆石夹得噔噔的,铁箍摽了三道,得什么力量能把它打折?旗杆这一倒,把院墙给砸塌了。喽罗兵一阵大乱,个个吃惊,人人丧胆。
  张方转过身来问二老:“武老剑客!您的脑袋能有它硬吗?你要觉着比它硬那我就揍。”
  “这个……”武道梅一听,一扑棱脑袋,心说算了,你别揍了。张方真要使上劲,我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张少侠,佩服,佩服!我认输了,行吧?”
  “这叫光棍不吃眼前亏呀!这就对了。咱们练武的人常说,光棍一点就透,姜是老的辣。您这样做是千对万对。怎么样?答应条件吧!”
  “这……”武道梅还有点不服气。
  张方可不乐意了:“哎!我说老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张方给你留情面,让了你三掌,大庭广众之下都看得挺清楚。我这叫惜老怜贫,你可别不识抬举。你要觉着再不服气,可就不够意思了。二老爷子,我不是小瞧你,也莫说是你自己,就是你们哥仨上来也白给,我张方不费吹灰之力。”
  张方这话可有点伤众啊!袁向竹、严寒林都不爱听。这严三爷把脑袋一扑棱:
  “张方,你说什么?我们哥仨一块儿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对了。别说你们哥仨,就是翻上一倍六个,也白扯。”
  “哎哟,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二位师兄,听见没有?不如我们哥仨一块儿上,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说着话,严寒林、武道梅飞身跳上去,四臂齐摇,围住张方。袁向竹老剑客一看,深感为难。本来他不愿意伸手,但是,两个师弟伸手了,他又不能在旁边看热闹,这就叫是亲三分向啊!这哥俩栽了跟头对自己脸面也无光。又一想,张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也得开开眼。我就不信我们塞北三老三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他也晃臂蹿上去了,哥仨会斗张方,八条膀臂摇动,四个人滴溜溜乱转,像走马灯似的。
  书中代言,塞北三老比剑客都高着一块。就这么大的能耐,也赢不了张方。就见张方真好像海底的一条鲨鱼,转来转去,巧妙地迂回在三老中间,施展缩小绵软巧各种功夫。一边打着,张方一边还耍贫嘴:
  “三位呀,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啊!这话一点都不假。你们三位够老的啦。大概都没吃饭吧?怎么没劲。这仗打得真不过瘾。”
  把三老气得脸也青了,一齐向张方加紧进攻。啪啪啪!开头一招一式看得挺清,到了后来都看不出招数了。三老拼命在这争斗,打来打去,打去打来,袁向竹喊了一声:“别打了!”
  武道梅、严寒林跳出圈外,收招定式:“大哥!为什么不打了?”
  “二位贤弟,咱打谁呀!张方在哪儿呢?”
  这哥俩眼都花了,看张方已踪迹不见。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光是他们哥仨在这瞎折腾呢!
  这时听房坡上有人一阵奸笑:“哎呀,这塞北三老的功夫可真高啊!打得真有意思。我说三位呀,接茬打!我在这儿看着可有意思了。”
  武道梅气得哇哇暴叫:“张方!你滚下来!我们自己人打个什么劲?你快下来!”
  “来了!”嗖!张方从房坡上飘落尘埃。
  四个人又接茬战在一处。袁向竹看得清楚,要想赢张方势比登天。人家说得一点都不假,慢说我们哥仨,就是六个也白给。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张方能耐这么大。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喊喝:
  “呔!小辈休要猖狂,某家到了。”
  三老抬头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袁向竹的顶门大弟子,清风大侠方殿坤。袁向竹大喜。
  “殿坤!你快些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时,三老跳出圈外。张方也不打了,他晃着夹扁头,翻着小眼睛一看,嗬!来的这人够潇洒的。此人身高九尺挂零,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似银盆,花白须髯,看年纪也就在五十四五岁左右,头带给巾,身披大红缎子斗篷,肋下佩带九孔大环刀,身背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原来这清风大侠方殿坤乃是湖南岳阳的人,想当初是保镖的出身,夫妻二人有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长了两颗红痣,所以,方殿坤给孩子起了个名叫瑞儿,就是吉祥的意思。就在这孩子三岁那年,方殿坤这镖局子里接了一拨买卖,押送着金银财宝价值数万金赶奔广西。结果,走到云雾山被一伙强盗给劫了。劫镖的大寨主人送绰号金钱豹,这个家伙诡计多端,声东击西,把方殿坤给骗了。结果,押送的这支镖叫人家抢得是荡然无存。方殿坤没办法,回到岳阳城,向人家买卖家包赔了损失,这一下直落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什么也没剩。前半辈子的辛劳付之东流。方殿坤气急败坏,跟妻子商议,你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我得学能耐去。就因为我没能耐才遭了劫,将来我有了本事一定报仇。就这样方殿坤到了峨眉山,拜了峨眉三老第一老袁向竹为师。袁向竹很同情他,传授他各种功夫,等武艺学成了他下山回家,结果,到岳阳一找,连媳妇带孩子都没了。有的乡亲告诉他,头年发了一场大水,光淹死的人数以万计,你们家也遭了水灾,可能你媳妇和孩子都葬身鱼腹。方殿坤放声痛哭,就认为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打那以后,一心无牵挂,闯荡江湖。后来他结识个朋友,叫夕阳大王夏侯明。这个人专门研究消息埋伏,制造各种暗器,就给方殿坤打造了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这暗器可厉害了,先放毒烟,把对方的眼迷住了,然后能连发七支闷心钉,大罗神仙也难以脱逃。方殿坤千恩万谢,背着描金幡闯荡江湖。同时他还善使一口九孔大环刀,这把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忘老师的授业之恩,前些时候赶奔峨眉山拜望老师,结果一打听,老师已经不在了,挪到塞北去了,峨眉三老变成塞北三老。方殿坤又找到塞北沙雁岭,到了三老庄也扑空了。一打听,三老赶奔七星岛了。他恨不能肋生双翅见着老师,这才来到七星岛巧遇此事。
  方殿坤大吼一声来在老师面前,倒身就拜。袁向竹用手相搀:“孩子!你从哪来?”
  “师父!我从湖南来,就是来给老师问安的。”说话间又拜见过二位师叔武道梅、严寒林。然后就问:“三位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严寒林知道方殿坤有能耐:“孩儿啊,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叫病太岁张方,可厉害啦!我们哥仨都不是他的对手。孩子!快点助我们一臂之力。”
  方殿坤闻听此言,冷笑了一声:“三叔,您放心!虽然说我的能耐赶不上老三位,但是我有特殊的暗器,管保能取胜。”说着话,方殿坤来在张方的近前:“小辈!可认识清风大侠吗?”
  “噢,闹了半天你还是个侠客!幸会,幸会。不过,你可听透了,你老师和你二位师伯,仨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能顶什么用呢?”
  “哈哈哈!张方啊,你不必猖狂,在这一路之上我早有耳闻,你这个人没能耐,无非是会说大话会吹牛,动不动唬人而已。本大侠倒要会你一会。”
  方殿坤说到这里把斗篷一甩,摁绷簧拽出九孔大环刀,哗啦啦晃宝力往上一冲,跟张方战在一处。打了十几个照面,方殿坤大吃一惊。心说怪不得我三位老前辈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果然厉害。干脆我别跟他费瞎劲了,用暗器把他打了就得了。想到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探膀臂,噌,拽出暗器,扭回头来用手点指:
  “张方!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见他大拇指一摁绷簧,啪!一股浓烟平地而起。借着这股浓烟的掩护,方殿坤又一摁绷簧,从里面打出七颗子午闷心钉,直奔张方。等烟雾散尽,闷心钉也打完了,闪目抬头一看,张方是踪迹不见。清风大侠方殿坤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跑的呢?马彪吩咐一声:“追!”结果,喽罗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寻找,也没见着张方的踪迹。严寒林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费劲了,让这小子跑了。殿坤哪!这个张方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是最难斗的一个。往后你见着他多加谨慎。”
  方殿坤点头。“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要了他的命。”
  袁向竹说:“孩子!这就不错了。你能把他撵跑就算给我们解围了。全仰仗着你这种暗器呀!”
  方殿坤把散落在地上的子午闷心钉找着,重新安装好了背在背后。马彪吩咐一声,把众位请到里面,排摆酒宴给方殿坤洗尘。在酒席宴前马彪说:
  “大侠呀!你们老四位可都在,我最担心的是下一步啊!张方走了还得回来,童林还得来。倘若他们再提出条件,要年羮尧,咱如何答复呢?”
  袁向竹口打唉声:“马彪啊!千错万错都在你身上。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啊!我还是这个态度,算了,干脆答应人家的条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片云彩才能散。不然的话,冤仇越结越深,早晚是不可收拾。”
  武道梅和严寒林持不同的看法:“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您讲话了,骑虎难下,这虎我们不下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到时候再说。事到如今,绝不能举手投降。这不殿坤也来了吗,有他的五色描金幡,我们就可以阻挡一阵。”
  到了现在,袁向竹孤掌难鸣,也只好听大伙的了。严寒林一看,马彪的腿受了伤了,暂时不能好,一瘸一拐的怎么料理全山的事呢?经过商议之后,就让清风大侠方殿坤暂时代理大寨主,主管七星岛的一切。马彪同意,大伙儿也同意。方殿坤一乐:
  “强宾不压主。我是来看我老师的,怎么能代理大寨主!”
  马彪说:“师兄!您别客气了,咱是一家人,您是我亲师兄啊!您代理与我是一样的,客气什么?”
  方殿坤没办法,也就答应了。心说受人之托必办忠人之事,我不能马虎大意。在我代理大寨主期间,倘若出点事,对不起全岛的弟兄。因此,方殿坤吃完了晚饭,亲自领人查岛,把七星岛前山后山,左山右山,犄角旮旯儿全查到了,把喽罗兵重新做了部署。众人一看,无不挑大拇指称赞,看来方大侠比马寨主精细得多。查来查去就查到仙人岛,方殿坤没来过,不熟悉地理,他就问喽兵: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叫仙人岛。”
  “噢,这个岛子是做什么用的?”
  “别的用没有,因为岛子上有个藏仙洞,是专门关押犯人的。”
  “这么说年羮尧就押在这儿了?”
  “对。不但年羮尧,我们还抓了几个人,都在这儿押着。”
  “带我观看。”
  方殿坤坐着小船到了仙人岛。弃舟登岸,喽罗兵前呼后拥保护着,就来到石壁之前。方殿坤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有个喽罗兵的头目哈下腰把手伸到一个窟窿里。这个窟窿里有个螺丝,往左面拧了三扣,拧完了他站起来了,就见山壁上的石门大开,露出黑糊糊的山洞。喽兵头目说:
  “代理大寨主!这就是藏仙洞,犯人都在里面押着呢!”
  “噢,掌灯来。”
  喽罗兵点起火把前面带路,方殿坤挎着九孔大环刀在后面跟着。拐弯抹角来到里面,就露出铁栅栏门。喽罗兵高高地把火把举起来往里一照,方殿坤看得挺清楚,里面有四个人,三个人捆着,一个人没捆。再看没捆的这个主,面白如玉,眼窝塌陷,三缕的短墨髯,就知道这位是奉旨的钦差年羮尧。再往地上看有个老头蜷缩着靠着墙呆着,双臂倒剪。还有两个大个,肩靠着肩,头顶着头正在那儿沉睡,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年大人没捆着,不好把他们仨解开吗?不行。人家捆他们仨不是拿绳子,拿的是五金的铁链,上面有锁,没钥匙打不开。
  单说年大人和司徒朗,见外面火光一闪来了人,不知道是吉凶祸福。这两个人瞪眼看着,一看来个披头篷挎大刀的人,这人长得挺潇洒,手扶着铁栅栏往里看,望了多时间:
  “我且问你,这几个人都是差官队的吗?”
  “那个白面的就是年羮尧,这老头叫司徒朗,还有这两个大个儿,也不知怎么的叫牛儿小子、虎儿小子。”
  “噢。你们听着,对待被抓的人不准虐待,一日三餐供给饮食,该喝水给送水。你们听见了吗?”
  “是!我们马大寨主也是这么吩咐的。”
  “吩咐是吩咐,做是做,你们哪个胆大不听,当心脑袋。”
  他看完了退出藏仙洞,命人把石门关闭。这时候,就到了定更天了。方殿坤转身刚要离开,就见喽罗兵撒脚如飞前来送信:
  “报告大寨主,在七星桥陷坑我们抓住一个人。”
  “干什么的?”
  “是个小年轻的。看那意思他要夜探七星岛,地理不熟中了埋伏,正好掉到坑里了,被我们当场拿获。”
  “人在什么地方?”
  “在前边哪!没您的话我们不敢处置。”
  “回分赃厅!”
  就这样,清风大侠方殿坤坐小船回奔分赃厅。等回来之后,二寨主林宝、三寨主无影侠花坤、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都在这里。大寨主马彪因为有伤,在后院养伤。三老陪着马彪说话也不在。方殿坤居中而坐,吩咐一声:
  “来呀!把奸细带上来!”
  喽兵推推拥拥带上一个人来。方殿坤借着灯光一看,是个年轻的,顶多也就是二十岁。长的圆巴脸,红扑扑的脸膛,浓眉毛,大眼睛,稍微有点吊眼梢,头梳日月双抓髻,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五花大绑的捆着,有个喽兵给他拿着一把长剑和百宝囊。
  二寨主林宝一看,惊讶地说:“代理大寨主!这小孩儿我识得,他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他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的老徒弟。前者他到了七星岛,力胜四阵,杀了仨人哪,您可不能饶了他!”
  “噢!”方殿坤把桌子一拍:“下面你是何人?”
  “哼!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小大爷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是也!”
  “方瑞,三更半夜你来此何干?”
  “那你就不用问了。腿长在我身上,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晚上睡不着觉,一时心血来潮,打算来七星岛溜达溜达,没想到掉坑里被你们抓住了。你们给小爷来个痛快吧!要杀就赶紧开刀,要炸赶紧把锅支上,皱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我就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的门徒!”
  这个方瑞他是怎么来的呢?是童林派他来的吗?不是。那天童林离开七星岛回到杨家集,处理成都府的公务。事可太多了。哪里缺兵,哪里少将,哪里需要粮草,哪里需要分配哨兵,什么地方搁置伤号,什么地方修补战船,这些事情像雪片一样飞到杨家集,压得童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进七星岛后,大家在杨家集等信儿,直等了一天,这仨人也没回来,众人就感到情况不妙。又耐心等到掌灯,仍然没见到面,连童林也沉不住气了,就知道这三个人凶多吉少,想着起身赶奔七星岛来看个究竟。小灵官方瑞也心里着急。他心中暗想,我是后拜的童林,人家都立了功了,我没立什么功劳,您看把我老师急得这个样,不如我先遛跶遛跶,把消息探听出来,能替我老师分忧,我也算立上一功。年轻人好胜,就这样,小灵官方瑞背背宝剑,斜挎百宝囊,跟谁也没打招呼,出了杨家集,赶奔七星岛。他觉着白天来一点事没有,晚上怕什么呢!结果掉陷坑里了。方殿坤问他话,他把群贼骂得嗷嗷直叫,就气坏了二寨主林宝:
  “代理大寨主!这小娃娃手上有咱们三条人命,可杀不可留啊!干脆把他的双足剁下,两手剁下,然后开膛摘心。来呀!动手!”
  喽罗兵往上一闯把小灵官方瑞摁翻在地,扒鞋的扒鞋,扒袜子的扒袜子,然后把他的裤腿向上一挽,旁边有个喽罗兵从后面拿出一把大斧子,就想剁他的双手和双脚。小灵官头朝外脚朝里,方殿坤在这坐着往下一看就一愣。愣什么呢?他发现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有两颗朱砂痣,大小像黄豆差不多少。方殿坤心说我儿脚心上就长这么两痦子,我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因此给他起名叫瑞儿。这孩子叫方瑞,是不是我儿啊?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都说他们娘儿俩葬身鱼腹早死了。方殿坤想到这儿心嗵嗵嗵直跳,急忙把手一摆:
  “慢!不准动手。二寨主!他一个孩子,何必跟他动怒呢!杀了他不如留个活的,迟早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口供来。来人哪!把他鞋袜穿好,押了下去。”
  “请问大寨主,押到什么地方去?”
  “押到藏仙洞。不过,押到单号,不要跟那些人押到一起。”
  喽罗兵把小灵官方瑞押走了。方殿坤一甩袖子退了厅。他回到屋里头仔细想想这些事,不由得心如刀搅,眼泪掉下来了。心说妻啊儿啊,难道说你们还没死?莫非眼前这孩子就是我的骨肉?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巧呢!他既姓方又叫瑞,脚底下还有红痦子,再巧合的事也不至于这样,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想到这里他站起来了,一直来到港口,点手唤小船直奔仙人岛。时间不长,小船靠岸,方殿坤跳上岸去,让小船在这里等着,他带了两个喽罗兵直奔仙人岛的藏仙洞。因为这消息他已经熟悉了,用不着别人动手,把石门打开。他让这俩喽罗兵举着火把进了藏仙洞。他就问:“抓住的那个小孩押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前面。”
  走了不远,旁边有个单号,外面有铁栅栏门,用大锁锁着。方殿坤借灯光一看,这小孩五花大绑,在里面坐着,紧闭双眼,一句话也不说。方殿坤吩咐;
  “来呀!把头目找来,把门开开,我要审问。”
  守藏仙洞的有专门负责的,这个头目赶紧来把大锁捅开,铁栅栏门拉开,方殿坤到了里面。为了说话方便他一摆手把喽罗兵都打发走了。这间单号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殿坤一手举着火把,哈下身去,用手一推方瑞:
  “年轻人睁眼,年轻人睁眼!”
  方瑞把眼睁开了,一看是那个贼头:“你要干什么?你要收拾小爷爷吗?你快点呀!小爷爷等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你要不杀我安别的心,我可骂你的祖宗。”
  “年轻人!别吵吵。狠有什么用?狠不等于英雄,狠不等于好汉。这不是在聚义分赃厅,这是在私下里头,我跟你要闲谈几句。”
  “我跟你没什么说的。你是贼,臭气熏人,咱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年轻人!我且问你,你原籍是哪儿的?”
  “你问这干什么?”
  “闲谈嘛。难道说这你还害怕吗?”
  “我是湖南的。”
  “噢!湖南什么地方的?”
  “岳阳府的。”
  方殿坤这心就紧张了:“年轻人!你可知你家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啊?”
  “不!你一定要回答我。你家几口人?干什么的出身?”
  “我家三口,我有爹有娘,还有我。你要问什么出身,我爹也是练武术的,当初保过镖。”
  越说越对呀!方殿坤把方瑞的肩头扳住:“孩子!你爹叫什么名儿你还记得不?”
  “我爹叫什么坤来着,我就想不起来了。”
  “孩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看我是谁?”
  方瑞一愣。看了半天认不出来了。因为当年他太小了,才四五岁,事隔多年上哪儿认去!因此,方瑞问:“你是谁?”
  “儿啊!我就是你爹方殿坤啊!你母亲是不是姓鲁啊?”
  “对呀!”
  “儿啊!”
  这一哭把方瑞哭愣了。小英雄一想,他使的什么计策呢?硬招子不行动软招子,跑这儿找我的便宜来了?他一瞪眼睛就想骂。
  方殿坤说:“你别骂!你左脚的掌心是不是长了俩痦子?因为当初你娘生了你,我感觉这痦子奇怪,才起名叫瑞儿,这是你的乳名儿啊!我就是你的父亲。”
  说着话方殿坤给方瑞解开绑绳。方瑞一听,心里头就软了。没想到事隔多年在七星岛爷俩相遇,他喊声:“爹呀!”父子二人抱头痛哭。方殿坤哭罢多时间方瑞:
  “孩子,你娘呢?”
  “不知道。咱家发大水把我们娘俩冲散了。后来我被一个老头叫关斗的把我收养了,一直把我带养了这么多年。”
  “啊!弄了半天是关老剑客。”
  “爹,您怎么当了贼了?”
  “哎呀,孩子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贼。将来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此乃虎口不可久待,速速随为父走。”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7:2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八回 清风侠大义砸牢 林德厚装鬼窃美
 话说清风大侠方殿坤巧遇儿子小灵官方瑞,爷两个抱头痛哭,真是喜出望外。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啊!爷俩哭罢多时,方殿坤猛然醒悟:
  “孩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随为父逃走。”
  方瑞答应一声,来到外面。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爹!我不能跟您就这么走。钦差大人年羮尧和司徒朗、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还都在这呢!您应该把他们放了,咱们一起逃走。”
  “说的是。”
  方殿坤领着方瑞一拐弯来在里边,往里头一看,四个人全在这儿哪!方殿坤没有钥匙,只好把九孔大环刀拽出来,用刀背一使劲把大锁击落,把铁栅栏门打开。小灵官方瑞一个箭步蹿到里边,用最快的速度,给司徒朗、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把铁链子掰开。司徒朗不明白怎么回事:
  “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师父来了?”
  “没有。我跟您说明,这位方殿坤可不是咱的仇人,他是我爹。关于我们爷俩的事情,咱们以后有空再说。此乃虎口,不可久留,快保护大人逃走。”
  牛儿小子跟虎儿小子轮流背着年大人,司徒朗在旁边保护。方殿坤提刀在前,小灵官随行在后,他们几个就出了藏仙洞。这门口有把守的喽罗兵,一瞅愣了:
  “代理大寨主,这……”
  “废话少说,给我闪退一旁!”
  大寨主说话谁敢不听?喽罗兵眼巴巴望着这伙人出了藏仙洞。他们往前走了还没有二百步,突然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被一伙人拦住去路。清风大侠横刀在手,定睛瞧看,为首的正是塞北三老,在身后跟着三孔独角蛟马彪和林宝以及山上的偏副寨主。清风大侠一看不好,肯定是走露了风声,想要逃出去,势比登天。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信儿呢?原来把守藏仙洞的小头目姓马叫马顺,他跟三孔独角蛟马彪是当家子,他管马彪叫叔叔。他就发现代理大寨主有点不对劲,怎么到里头把人给放了,而且抱着小灵官方瑞一个劲地哭?这小子不敢阻拦,撒脚如飞跳到中厅给告了密了。塞北三老一听,大吃一惊,立刻传点手下人马赶到出事地点。正好把方家父子的去路拦住。
  第三老严寒林往前大跨一步,眼珠子一瞪:“方殿坤!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现在,方殿坤把气血平住,抱腕当胸:“师叔!您听我说。我现在是代理大寨主,主管七星岛的一切。方才我到仙人岛查岗,遇上这个小灵官方瑞。结果,详细一问,您猜是谁呀?闹了半天他是我儿子。当初我们一家人分散,我以为他们母子葬身水底,哪知道这孩子还活着。他的左脚上有朱砂痣为证,小名叫瑞儿,都是我给起的名儿。没想到在这相遇,故此我才把他放出来。”
  “噢。殿坤哪!这么说,我得给你贺喜呀!骨肉团圆是一大喜事,你又有了儿子,能助咱们七星岛一臂之力。一会儿我一定排摆酒宴,给你们爷俩祝贺。不过,你为什么把年羮尧、司徒朗、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也给放了?这又做何解释?”
  “这……”方殿坤一愣,就知道今天这个事很难混过关去。事到现在,只好硬着头皮有什么说什么。清风大侠二次抱拳:“师叔啊!您要问,我就告诉您。我没心反对官府,我认为咱们这么做不对,这是身犯不赦之罪。钦差年羮尧是国家的忠良,奉旨西巡,代表皇上来的。平山灭寇,为了拯救这一方的百姓,没有什么不对呀!结果遇到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的顽抗,这些人无疑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马彪千不该万不该听信谗言,把年大人和上方天子剑弄到七星岛,这叫没事找事,没祸找祸,捅了马蜂窝。如今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找到门上来了,而且人家先礼后兵,把事情说得很清楚,只要我们答应人家的条件,是既往不咎。这已经绝对够意思了。遗憾的是,马彪也好,师叔您也好,忠言逆耳,就是听不进去,相反把差官队的人扣押在藏仙洞。要照这样下去,不但七星岛保不住,连师叔带我师父都得受株连。此中的成败利害,我想您是明白的。旁观者清,当事者迷。我不得不再次向师叔提提醒,我不忍看着我师叔和师父挨刀,不忍七星岛的弟兄全受株连,故此我才把年大人给放了。我表明一句,我绝没有吃里扒外的意思,也没有出卖大家换取功名富贵的肮脏心,我是为大家着想。师叔!您是明白人,师父和二师叔都在,请你们明察。”
  三老严寒林冷笑了两声:“方殿坤!你真是伶牙俐齿,真能狡辩哪!你如果真有这个心,应当事先跟我们商议商议,我想我会帮着你。如果有人不同意,我还说服他。你为什么先斩后奏啊?这是我们先得着信把你给堵上了,如果堵不上,你早就跑了。方殿坤!你还有什么话说?”
  “师叔啊!我想跟你们商议,一则是时间来不及,二则是怕你们听信谗言不听我的,因此才先斩后奏。”
  “方殿坤哪,冲你这么一说,咱们就是顶头的冤家,你就拿命来!”
  方殿坤一看,这三叔说什么也不开面儿,不由得起急,在他身后,小灵官噌地就蹿过来了:
  “爹!哪有这么些废话跟他说呀!这个老东西盐水不进,干脆就打得啦!”
  小灵官方瑞往前一纵,劈面就是一掌。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儿有点儿冲劲儿。严寒林火往上撞:
  “小兔崽子,我劈了你!”
  一老一少战在一块儿。别看方瑞受过关九公的真传,比严寒林可差得多了。也就是六七个照面,被严寒林一把把小灵官的腰带子抓住了。他使劲往空中一举,把小灵官方瑞举过头顶,旁边有一块岩石,他打算把方瑞的头往岩石上摔。没等他下手呢,报事的喽罗兵跑来了:
  “报告各位寨主爷、各位老爷子,可了不得啦!童林率领官差队已经冲过七星桥,奔这儿来了!”
  严寒林一愣,手一松,方瑞使了个鲤鱼打挺从他手里逃脱了。严寒林也顾不了许多了,回头一看,就听见喊声震地,童林带着人就杀到了。原来童林在杨家集处理公务,把事情处理完,一看老哥哥司徒朗、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还没回来,一点名还少了小灵官方瑞,问门上的家人,家人说走了半天了,奔东下去了,看那意思可能上了七星岛。童林大吃一惊。心说这孩子好不晓事啊!你一个人到了七星岛还能活得了吗?童林一想救人如救火,赶紧跟杨家集的庄主杨万春一商量,打算借一支人马。杨万春说这儿没军队,只有三四百名庄客,都是年轻的小伙子。童林说也行,请他赶紧把庄客集合起来。这些庄客集合完了,有的拿刀,有的拿枪,有的拿斧子,还有的没家伙,干脆拿大铁锹、大木锨、二齿子、三齿子、钩子、耙子等,这些家伙简直是五花八门。童林命人点起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率领老少英雄冲进七星岛,刚好遇见这个事。
  严寒林一看腹背受敌,吩咐一声:“撤!”他的队伍撤到西面占领了个有利的地形。童林利用这个机会跟小灵官方瑞相见,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背着年大人赶紧跑过来了:
  “师哥,师父,年大人被我们救出来啦!”
  童林一见是喜出望外。他急忙过来见年大人,给年大人道了惊。年羮尧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拉着童林掉了几滴伤心的泪。
  “海川!我给你们找了麻烦了!”
  “大人别这么说,小人没有把您保护好,是罪该万死。有话咱们回去再说。来人!好好保护大人。”
  “是!”各位小弟兄各拉兵刃把年大人保护起来。
  小灵官方瑞把方殿坤叫过来给童林做了介绍。童林一听,方瑞见着他爹了,失散多年又骨肉团聚真是一大喜事,先向他们爷俩表示了祝贺,然后让他们闪退一旁。童林迈大步来到群贼的面前,用手点指:
  “呔,大胆的毛贼草寇!尔等出尔反尔,今天童某率领兵马要平山灭岛。马彪!你还不把杀人的凶犯交出来,更待何时?”
  三老爷子严寒林冷笑一声:“童林哪!你不要在这发威,没人怕你。你别看你是个侠客,三老爷子眼里根本没你。童林!你要把我赢了,你要什么给你什么;要赢不了,你们一个也走不成!”
  这严寒林往上一纵晃掌就砸。童林并不答话,晃双掌跟他战在一处。严寒林没拿童林当回事,结果一伸手,使他大吃一惊。童林使的是柳叶绵丝掌,跟着一晃变成大刀金刚掌,那手上软硬的功夫全有。今天童林也把压箱底的武艺拿出来了。严寒林一看不妙,心说没想到这小子武艺高强,比剑客还高出一块,我要多加谨慎。想到这里加紧进攻,两人打了七十个回合没分上下。严寒林上头一晃使了个顺风扯大旗,这一脚正好蹬在童林的腿肚子上。童林腿一弯,单腿点地,好悬没趴下。严寒林心中大喜,往前一纵,双掌举过头顶往下就砸。把小灵官方瑞、清风大侠方殿坤和年大人等吓得一闭眼:哎呀,海川完了!其实大伙想错了,童林使的是败中取胜,故意这条腿撤得慢点,让他找个便宜。严寒林没看出来,他上当了,往下一砸不要紧,童林冷不丁使了个鹞子大翻身,跟旋风一般就躲在严寒林的背后。三老爷子双掌砸空,身子往前一闪,收不住招了。童林在他后面左手一分,右掌往空中一举对准他后脑勺,啪!就是一掌。严寒林再想躲,势比登天。这一掌打了个脑浆迸裂,血水奔流,把他打出三丈多远,绝气身亡。
  童林收招定式,转身站好,高声喊喝:“哪个还来!”
  第二个蹦上来的就是二老武道梅。他一看三弟死得太惨,不由得痛断肝肠喊了声:“小辈童林拿命来!”飞身形跳过来,一口气就发出八掌、四腿、十二拳,就像雨点一般发起进攻。可是童林谈笑风生,巧妙地迂回在他的掌法之中。结果武道梅费了半天劲没打着童林。
  童林冷笑一声:“武老剑客!你们人称赛北三老,德高望重。方才我打严寒林是因为此人太不通情理;但是我跟二老爷子无冤无恨,希望二老爷子不要跟我伸手。如果非要动手,童林无奈,我可要得罪了!”
  “呸!小辈不要收买人心。”
  武道梅说着啪啪就是几掌。童林忍无可忍,跟他战在一处。八十个回合之后,童林脚尖点地腾身而起,武道梅双掌打空,抬头一看童林从空中打来,左脚盘着右脚一伸,猛踢武道梅的头顶。武道梅往旁边一闪上当了。童林踢的这腿是假的,盘着的是真的。踢的这条腿叫问腿,就是问问你往哪躲。武道梅往左边一躲,童林心中有数,把问腿收回,盘着的这条腿发出去了。咔嚓一声正蹬在武道梅的后背上,把武道梅蹬出二丈多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两手一按地,身子一挺,那个意思想站起来,结果头晕目眩,胸口发热,嗓子眼发腥,哇一口鲜血喷在腔外。童林如果过去再补一掌,他就活不了啦。童林没这么做,人分三六九等,木分桦梨紫檀,对他跟严寒林不能一样对待。海川往后一撤,冲着武道梅一抱拳:
  “老侠客!恕童林失手,你逃命去吧!”
  武道梅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暴亏,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大口大口地吐血。老大袁向竹袁大爷过来了,赶紧取出止血丹给二弟吃下:
  “二弟,你觉着怎么样?”
  “哎呀,疼死我也!”
  袁向竹问童林:“姓童的!我们哥仨,你打了俩。现在就剩我一个,你想动手还是不动手?”
  童林一抱拳:“袁老剑客!你是好人。我知道您是清风大侠方殿坤的授业老恩师,我怎么能跟您伸手呢!万无此理呀!”
  “好,我先谢谢你!我二弟身受重伤,对不起,我告辞了。”他也不管严寒林的尸体了,背起二弟武道梅,一晃身踪迹不见。方殿坤打算送师父一程,已经来不及了。
  这童林有多厉害!到这儿一转圈儿,把塞北三老打死的打死,打伤的打伤,吓跑的吓跑。七星岛的喽啰兵可就乱套了,各奔西东,落荒逃走,马彪也吆喝不住。他一看,坏了,人心一散,难以收拾。急忙问林宝:
  “二弟!你看这怎么办?”
  林宝还想垂死挣扎:“大哥沉住气。我跟您说过,我有三颗五毒开花雷,使了两个还有一个。您闪退一旁,看我的!”
  林宝跳到童林面前耀武扬威:“童林!明人不做暗事,去胜家庄劫持年羮尧的主意是我出的。因为我跟年羮尧有解不开的仇疙瘩,我们有世代的冤仇。因此我才命三寨主、四寨主夜入胜家庄,他们动手,我巡风,他们背出了年羮尧,我偷了天子剑。你要找凶手,甭找别人,找我就行。我姓林叫林宝,人送绰号白玉人儿,你家二寨主!”
  童林这才弄清楚。心说,好,你敢承认就行:“林宝!我赞赏你是好样儿的,干了坏事敢承认。那么你还想跟我童林动手不成?”
  “当然!别看你把塞北三老打跑了,我不怕你。二爷我手里有法宝,今儿我管叫你丢人现眼!”
  说着话他就掏出五毒开花雷,往空中一举想要扔,就听石砬子后面有人喊了一声:
  “林宝你还不住手?我看你敢扔!”
  林宝一愣。这小子手举开花雷,抬头一看,石砬子后面蹿出一人。这人站在林宝和童林的中间,把佛尘一晃高声喊喝:
  “孽障!恶贯满盈,我看你还往哪里走!”
  林宝一看好悬没尿到裤子里,心说坏了,他怎么来了?来的人正是山东三元门的总门长,人送绰号一道彩虹满天下姓吕叫吕长修吕老剑客。他就是捉拿林宝来的。
  原来林宝家住在山东省文登县,他父亲叫林德厚,人送绰号快手林,好武术,在文登县也是数一数二的,专门练的是花拳绣腿,是三元门的门人弟子。他家里也挺有钱,娶妻单氏,夫妻二人有一个儿子就是林宝,因此特别喜欢他,爱如掌上明珠,所以叫宝儿。这林宝小时候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爹娘对他十分溺爱。林宝长到八岁,跟爹似的爱练武。街上有耍猴的,卖大力丸的,练武术的,卖膏药的,他就跟着看个没完没了。后来他爹投其所好,不惜重金,把他送到文登县拜三元门副门长刘永禄为师。这个刘永禄是个正人君子,非常喜欢孩子。一看这个林宝很有出息,所以把林宝收为徒弟。但是他告诉林德厚这孩子你得豁出去,心疼不行,他要不对我就打他,他要想家,我不能让他走,多会儿有一定的造就,指定时间我才能让他回家。林德厚说,那是自然,我也是练武的,我明白这个,我就把他交给您啦。如果您把他培养成人,我们全家不忘您的大恩。打那之后,林宝就一心一意跟刘永禄老剑客学武艺。林宝一走,家里就剩他爹和他娘,家里还开着买卖,吃喝不愁。转过年的冬天,来了一户难民,夫妻两个岁数都不大,躲在他们家门洞避雪,正好被林德厚发现。林德厚一看,这个男的骨瘦如柴,浑身上下衣不遮体,就知道困难到了极点。再看这个女的,虽然也很瘦,但容颜长得不错,要换套好衣服,再吃点儿有营养的,堪称是个美女。
  林德厚问:“你们是哪来的?怎么落魄到这种程度?”
  男的一听,鼻子一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这位老爷,我们是直棣涞水县的。我们那个穷地方,连续三年不是旱就是涝,我们的二位老人都已冻饿而死。这是我媳妇,我们逃难来到贵宝地,举目无亲,抬头无故,困难到了极点。”
  “噢,你叫什么名儿?”
  “我姓赵,叫赵文,这是我媳妇王氏。”
  “就你们两个吗?”
  “有一个孩子,去年也死啦。就剩下了我们二人。”
  林德厚紧锁双眉,心里很同情:“这样吧!我家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吃顿饭还不成问题,既然你们无处投奔,就住到我家吧!”
  “哎呀,我谢谢恩公!”
  赵文夫妻千恩万谢。林德厚就把他们让到家里,腾出一间房让他们住。然后回到后院跟夫人说了这事儿。单氏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听丈夫一说,满心欢喜:
  “老爷!你这么做就对啦。人生在世,以慈善为本,不修今世还修来世。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太高兴啦。”
  打这以后,赵文夫妻住到林家。过了几天,赵文觉得于心不过,来找林德厚:
  “恩公!我二十多岁正当年,不能吃白饭。虽然说您不在乎,可我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哪!您得给我找点儿活干。”
  林德厚一笑:“哎呀!你可把我难住啦。咱们家没有什么活干。你要觉着过意不去,就扫扫院子,扫扫街,打打更,有个事儿就送送信儿。你看怎么样?”
  “行行行,我全能做到。”
  赵文打这以后,兢兢业业,每天把老林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事小情都是他跑腿儿,一句怨言都没有。林德厚也不能白使唤人家,就给了赵文五两银子。就这样,赵文的日子日渐好转,不像当初那么狼狈,拿钱做了些衣服;吃的再好,增加了营养,脸上也泛起了红光。尤其他妻子王氏,自从体力恢复之后,这张脸蛋儿是白里透红,红里透白,有了青春的风韵,让人越看越喜欢,在这百八十里之内,真就找不出这么个美人儿。王氏一上街,走道过路的,街坊邻居,都想多看几眼。王氏也不闲着,给老林家缝缝补补,洗洗浆浆,跟一个老妈儿差不多少。这样,林德厚夫妻跟赵文夫妻越处越近。二年过去以后,林德厚提出来说:
  “赵文哪!通过我这么一考察,你确实是个好人,你媳妇也非常善良贤德。昨天晚上我跟我夫人商量,想跟你亲近一步,我打算跟你磕头结拜,你看怎么样?”
  “哎哟,我可不敢高攀!”
  “哎,这是什么话呀?肩膀头齐为弟兄,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什么高攀不高攀!”
  就这样,他们俩冲北磕头,结成生死弟兄。林德厚是大哥,赵文是二弟,姐妹俩也更亲近了。后来林德厚跟夫人商议,一宅分成两院,他们住西院,把东院分给赵文夫妻,仍走一个大门儿,实际是两处。这两家相处得一家人相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街坊邻居没有不挑大拇指的。一晃三四年的工夫,哥俩都没有红过脸儿。这一年夏天,雨水特别勤,文登县三天两头下大雨,有时霹雳狂风,把房子都震倒,叫人看着害怕。赵文夫妻这天晚上睡到后半夜,就听见外边呜呜刮起大风,接着下起瓢泼大雨。俩人吓得心惊肉跳。王氏就跟丈夫说:
  “你下地看看,门窗关好没关好,别震开。怪吓人的!”
  赵文披着衣服下了地一检查,里屋的门窗关得挺严实,外屋的门窗开着,雨水潲进来,湿了一大片,他赶忙过去关门。就在这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从外边儿蹦进一个东西来。这东西满头红发,蓝靛脸,大鹰钩嘴,眼似金灯,呲着两个大牙,左手拿着锤子,右手拿着錾子,光着膀子,围着裙子,下边儿光着脚丫儿。在闪光中赵文一看,仰面摔倒,活活地给吓死了。王氏听见丈夫惨叫了一声,吓得把被子蒙到脑袋上,抖成一团,没敢动弹。假如换个胆儿大的,及时抢救,赵文死不了,无奈王氏胆儿都吓裂了。后来她一想,不行,屋里没有旁人,再害怕我也得去看看。等她穿好衣服下了地,仗着胆子来到堂屋,发现丈夫手脚都凉了,王氏抚尸大哭。后来雨过天晴,露出星宿,王氏的哭声惊动了西院儿,林德厚两口子急忙起身赶奔东院而来。进院一看,全都愣啦:
  “弟妹!这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兄嫂,别提啦!”
  她把经过讲述一遍。单氏看看林德厚,林德厚瞅瞅夫人,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咱们这个宅院历来就是干净的,从来没发生过怪事儿。这事儿简直是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说,人死了,先禀报官府,来人验尸,一问情由,说是叫鬼吓死的,还能找鬼去?也没人究问,就算过去了。林德厚忍痛含悲,花了银子买了棺椁,给赵文出丧发殡,这事儿就传开了。街坊邻居,文登县家喻户晓,都知道闹鬼活活地把赵文吓死了。打这之后,就剩王氏自己。她本来就害怕,她怎么办呢?林德厚夫妻花钱给她雇了个老妈儿,天天陪她睡觉壮胆子。过了些日子,林德厚有事儿外出,临走告诉媳妇:
  “好好儿看着家,照顾咱弟妹!”林德厚走后没过两天,又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媳妇单氏就有点儿害怕。心说,我们这个宅子干净,从来没出过别的事儿,白天我还没觉出来,这一到夜晚,孤单单的,真叫人害怕。她越害怕越出鬼,咔叭一声窗户开了。借着闪光,露出一物,靛脸红发,巨齿獠牙,左手拿锤子,右手拿錾子,从窗户跳进来,奔单氏就扑来了。这单氏是个女流,哪见过这个?嗷的一声,顿时吓死。那个怪物一转身就走了。单氏一死,谁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晌午,雨不下了,王氏跟老妈儿做了两样菜,知道大哥不在家,叫老妈儿去请单氏。老妈儿进屋一看,摔了个跟头,急忙回来告诉王氏。王氏到了西院一看,嫂子早已气绝身亡,身子都挺了。王氏就好像五雷击顶一样。哭罢,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赶到出事地点大伙看热闹。有人给林德厚送信儿,林德厚从外地赶回来一看,抱着夫人的尸体放声痛哭。两旁的人无不落泪。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把单氏装殓起来,埋到义地,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这回可好,西院住着个光棍儿,东院住着个寡妇,你说这出来进去多不方便!这王氏后来就跟大哥商议:
  “哥哥,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可恨我们那死鬼命短,撇下我孤单单冷清清一个人。不幸的是我嫂子也不在了。你看,两个院住着我们两个人,叫人家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出来进去也多有不便,妹子我打算搬走。”
  林德厚一听:“妹子你往哪走?说走也可以,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我跟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下,你就是我的亲妹子。我兄弟尸骨未寒,我就让你搬走,知道的,说你愿意走;不知道的,还不说我撵你吗?妹子你先住在这儿,我给你在外边找房子,等找好房子你再搬走也不晚。”
  上氏一听大哥说得对,只好就住下了。后来这个老妈儿一看,那边一个光棍儿,这边一个寡妇,难道说这两个人后半辈子就这样吗?不如从中为媒,干脆让他俩结婚得了。就这样和左邻右舍一商量,求出一个媒人来,从中一说,王氏愿意,林德厚也愿意,结果她们俩拜堂成亲了。在成亲的这一天,林德厚派人套了一辆车,赶奔刘永禄老剑客的家,把儿子林宝接回家来。这林宝也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把这件事跟林宝一说,他也没有反对,在家住了几天,仍然回到老师家中去练武。这新夫妻过日子,吃喝不愁,过得比较幸福。正赶上八月中秋,王氏给丈夫准备了几样好菜,又托人买了点好酒,夫妻坐在院里一边赏月一边吃酒。这林德厚的酒喝得过量了,喝到后半夜,夫妻相互搀扶着回屋休息。等躺到被窝里,林德厚把王氏紧紧抱在怀里头。他说:
  “妻呀!要说起咱俩的婚姻来,真是曲折得很哪!”
  王氏不解地问他:“有什么曲折的?”
  “哎呀!你不知道,我为你煞费苦心哪!这证明我真心喜欢你,不然的话,我不能下这么大的本钱。”
  王氏越听越糊涂,问:“丈夫!你为我下了什么本钱啦?”
  “哎呀!我就跟你说了吧!你知道那闹鬼是怎么回事吗?其实哪来的鬼?那是我装的。自从我见到你之后,我就心里头有了你了。我睡不着觉就琢磨,咱们俩怎么能到一起呢?除非是你丈夫死了,我妻子也不在了。有他们俩活着,我就想死也没用。因此我心生一计,利用雷雨天装鬼,把你丈夫赵文吓死,然后又把我媳妇单氏吓死,我们俩这才结为夫妻。”
  王氏一听,瞪大了眼睛,还不信能有这种事儿:“你是喝多了吧?你编的瞎话真够圆的!”
  “哎,酒后吐真言,哪能是瞎话!你不相信,我把那衣服找出来你看看。”
  他到后院仓库,打开锁头,时间不长,拎了个包来,往地上一放,打开让王氏看。王氏一看,可不是!一个大鬼头,一个假脸儿,锤子、錾子、围裙都有。林德厚喝多了,还非要穿上让王氏看看。等他穿上在地下一蹦,王氏顶梁骨发凉,这才知道他说的不是瞎话。王氏心里翻了两个过儿,哎哟,我怎么嫁给这种人啦!他连点人性都没有。丈夫啊,你死的太惨!嫂子,你死的太惨!你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呀!这王氏柳眉倒竖,紧咬银牙。但是又一想,我乃是一女流,要想报仇,谈何容易!只有一个办法,先把林德厚给稳住,有了机会,我非告你不可!
  要知王氏如何报仇,且看下回分解。
21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7: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九回 七星岛水贼覆灭 二老侠为民除害
话说可怜的王氏听完林德厚的一番话,真是咬牙切齿,痛断肝肠。但是,王氏是个有心人,表面上不露声色,照样儿跟林德厚假亲假近,把这个小子给稳住了。她准备找个适当的机会告他一状,给死者报仇。转过年的夏天,突然这个机会来了。有位奉旨的钦差来山东巡查,就到了文登县。据说这位钦差乃是个清官。消息传到王氏耳朵里,她派心腹人一打听,说这位钦差叫年继昌.果然是个清官,铁面无私,专给老百姓做主。王氏打听好了住处,办公的地方,偷着打点纹银,又托了个人给写了张状纸,偷偷地离开家,来到文登县,让那老妈儿找个店房住下。次日,头顶状纸,到公堂喊冤。
  这位钦差就是年羮尧的父亲年继昌。听见外面有人击鼓伸冤,急忙升堂,把王氏带上来。王氏是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法儿说,流着泪把状纸递上。年老大人接过状纸仔细一看,就为之一惊。感到这个案子很离奇,很复杂,吩咐把王氏带到密室之中进行审问。因为大堂之上耳目众多,审问起来不方便。等到了二堂,年继昌告诉王氏:
  “不要害怕,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对我讲来!”
  王氏哭着把丈夫被害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年大人点了点头,马上抽出飞签火票,让八班大头神拳李春率领着十几个公差赶到林德厚家里。这林德厚正发毛呢!因为什么?王氏不见了,打听街坊邻居谁也没看见。林德厚心中纳闷儿,心说,我跟王氏成亲多年,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附近她又没有亲戚朋友,她上哪儿去了呢?难道说背着我跟什么人私奔啦?他正胡捉摸,就见大门一开,公差闯进来啦。
  李春往前一冲:“你就是林德原吗?”
  “啊!”林德厚一看,来了这么多官人儿,脸就变色儿了,“各位老爷,有事吗?请到屋里坐。”
  “嗯,有事。”李春进了屋,往左右看了看,“林德厚,你的官司犯了,你知道吗?”
  “嗨嗨嗨!老爷,别开玩笑啦。我林某人一向奉公守法,谁不知道?我有什么官司可犯的!”
  “哼!你是老虎带数珠,假充善人哪!别忘了,没有不透风的墙,给我锁了!”
  当差的往上一闯,刚要锁他,林德厚把脑瓜子一扑棱:“干什么?你们想仗势欺人哪?我姓林的也不是好惹的!”
  这小子拒捕,还动了手了。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好几个官差。李春一看,火往上撞:
  “小子!你还敢殴打官人,这还了得!”
  神拳李春亲自动手,才把林德厚抓住。当差的往上一闯,一顿拳脚,把他打了个半死。然后按着王氏提供的线索,在后院儿的仓库把装鬼的那些工具全翻出来了。连人跟物证一齐带回文登县。
  神拳李春见着年大人,把经过讲完,把赃证往上一献,年大人这才知道,王氏所告属实。吩咐一声,把凶犯带上来。一开始这林德厚不服气儿,铁嘴钢牙,就是不承认。但是应了那句话啦: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实如炉。你就是一块钢,也得把你熔化了,何况还有人证、物证。最后王氏前来对质,哭着把经过讲述一遍。林德厚一看,没有办法,只好招供。经过几番调查,情况完全属实,年大人马上请出上方天子剑,把林德厚推出文登县云阳市口,凌迟处死。最后,一剑把人头砍下,挂在钟楼示众。把他的罪状,印成布告,发到各地方张贴。这一下惊动了许多州城府县,老百姓奔走相告,都谈论这件案情。王氏虽然说给丈夫报了仇,但是失身于贼,没有脸面活着。当处死林德厚之后,王氏给年大人叩了仨头,然后抽出剪刀自杀,年大人急忙命人抢救,但因流血过多而死了。年大人发公款给她买了棺椁,与她丈夫合葬,还立了一块贞节牌,为人们传颂。这件事情就传到林宝的耳朵里头了。林宝一听,父亲被凌迟处死,痛断肝肠,跟他老师请了假,来到自家门首,一看财产都充公,贴着十字花的封条。没有办法,他只能买了点儿纸马香锞,赶到坟茔的前面恸哭了一场。他不说他爹不对,也不恨他爹,反而恨王氏没良心。但是王氏已经死了,找谁出气去?他就恨上年继昌年大人了。心说,好狗官!都是你处置的,不然的话,我爹能死得那么惨吗!他老人家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把我亲人杀了,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哭罢多时,还得回到老师家里。等来到老师刘永禄的家,把经过讲述一遍,刘老剑客是个好人,听完之后就劝他:
  “林宝!虽然你父亲死了,难过乃是人之常情,不过,你父亲是自己找死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父亲耍阴谋,施暗计,用极卑鄙的手段害死人家的丈夫,霸占人家的妻子,实属罪大恶极。年大人把他处死,这是理所应该的。你没听大家的舆论吗!对年大人一个个交口称赞,认为你爹的死是大快人心,这还有什么难过的呢?孩子,你要吸取你爹的教训,往后做个好人,切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一旦犯了法,国法难容。”
  刘永禄苦口婆心,把林宝给劝得不哭了。这事过去后,照样儿传授他武艺。光阴似箭,林宝就长到二十五岁,能耐可就学成了。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后来他发现老师有个小箱子老锁着。他就问:
  “师父!您那小箱子里头,究竟有什么好东西?我看您老人家老带着钥匙,难道说里头藏的是金银财宝?”
  “孩子!这比金银财宝还贵重。这是为师一生之中研究的一种暗器。”
  “是吗?我跟您学艺这么多年了,您还瞒着我,能不能打开叫我开开眼呢?”
  刘永禄喝了点儿酒,也是一时的高兴,当时就把这小箱子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三颗五毒瘟磺开花雷,这玩艺儿比鸭蛋大一点儿,七棱八瓣,不太好看,沉甸甸的。林宝不明白,问师父这是什么蛋。
  “哎!这是一种暗器,带到身上以备急需,太有用了。不管对方是什么高人,成了名的剑侠,只要把这东西往地上一摔,它就爆炸,放出一种五毒瘟磺烟,闻上就得躺下。”
  “哎哟!这玩艺儿好啊!师父,我跟您学艺这么多年了,您应当把它教给我才对。”
  “不行!任谁我也不能传授!你小子甭想这事儿。练武讲究是真功夫,不应当用暗器伤人。为师研制这东西多年,从来没有使用过。为什么?我这是看家的东西。如果有人对我安心不良,或者双拳难敌四手,没办法才使用它。要轻易使用这东西,必遭到武林界的谴责。”
  说完,刘永禄把箱子锁上,钥匙带起来了。林宝没要到手,觉着有点儿垂头丧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刘永禄的女儿回来了。原来三元门的副门长刘永禄娶妻周氏,有个姑娘叫小翠儿。这小翠儿的命也够苦的,找了个丈夫姓李,成亲还不到两年就死了。她娘疼孩子,赶去看女儿,经过协商,把小翠儿给领回来了。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能守一辈子寡吗?男方也非常通情达理,答应断决这层关系,另外嫁夫找主。这娘俩回到家里,刘永禄口打唉声:
  “人生在世,坎坷不平,我女儿的命太可怜啦!现在她心情不好,让她在家住些日子,等日后找不找人,咱们再另外计议。”
  小翠儿这一回来,就被这林宝发现了。他一瞅这小师妹,眉毛、眼睛、个头、身条长得都不错,就产生了非分之心。心说,我要跟小翠儿一成亲,我们俩郎才女貌,将来我师父的财产不就得归我继承吗?师父没有儿子啊!所以他想入非非。过了几天,见他师父挺高兴,林宝利用这个机会就提出来了:
  “师父!我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命也够苦的,我瞅着她怪可怜。另外,我瞅我师娘整天哭天抹泪儿,也怪伤心的。不如把我妹子许配给我,我给您当个女婿,将来可以养老送终。您看我提这个要求过分不过分?”
  刘永禄闻听此言,把巴掌扬起来,啪!给林宝来了个嘴巴,一下把他给揍愣了。
  “师父!你……”
  “混账东西,我就瞅你不是个玩艺儿!你每天想法儿到后院儿遛跶,见着你妹子嘻皮笑脸的。我告诉你林宝,你要是个正人君子,不用你提,我就把孩子给你;就从你的所作所为,如此轻薄,你不配是个男子汉,我的女儿不能给你!不但如此,你呀,今儿个就收拾东西,给我滚!”
  这林宝也二十五六岁了,让他师父揍了个嘴巴,便怀恨在心。他师父又把他撵走,他更恨了。这么多年对他栽培的恩情,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住在店里是越想越恨。心里暗骂,老匹夫!给脸不要脸。你敢打我,敢侮辱我,林大爷不是好惹的,我非报复不可!在一个黑天,这小子身背兵刃偷偷地进了刘府。刘永禄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光知道这小子不是东西,想不到他恶劣到这种地步。林宝一看,师父正在熟睡之时,出其不意,一剑把刘老剑客给刺死,把人头砍下,然后扑奔内宅。他师娘听着前院有响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太太披衣而起,到外头看看,刚走到院里,跟林宝走了个顶头。
  “哎,你不是林宝?”
  “对,是你林爷爷!”
  他一剑把师娘也杀了。然后他扑进内宅,要调戏小翠儿。小翠儿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左躲右闪。后来跑进厨房,一看有剔骨头的牛耳尖刀,她一伸手把刀操起来自杀了。这林宝什么也没得着,气急败坏,把姑娘用刀砍了几下,然后把刘永禄家里的财产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一想,小箱子里头还有五毒瘟磺开花雷,我得把它带走。他把箱子打开,将三颗雷带到他身上,然后放了一把火把刘永禄的家点着,他就跑了。跑到哪儿去?没地方。打那以后他流落江湖,四处为家。没钱他就抢,见着姑娘就采花,没少干坏事儿,结果受到官府的通缉,四处严拿。林宝实在安不了身了,一口气跑到四川。这四川地方太大了,分川东、川南、川西、川北,要藏到这儿,不容易找。林宝觉得还不保险。这一日路过七星岛,见着三孔独角蛟马彪马云龙,两个人一见如故,马彪把他收留,当了二寨主,直到今天。为什么有五毒开花雷呀?就是这么来的。
  事情过去多年了。这次奉旨钦差年羮尧年大人查办四川,消息传到林宝耳朵里。他一想,当初我爹死在一个年钦差的手里,那人叫年继昌,这又来个年羮尧,这朝廷里头有几个姓年的?我得打听打听!结果他一打听闹清楚了,闹了半天,现在这个年羮尧是年继昌的儿子。林宝心一动,当初那个狗官判处我爹死刑,我想报仇没报了,如今年羮尧来了,父债子偿,我把他整死就得了。后来一打听,年羮尧身边都是成了名的侠客,最次的都是少侠客,就凭他这两下子想报仇,谈何容易!幸好万龙长风岛的英王和十四皇子来了两封信,要请马彪入伙儿。林宝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怂恿马彪答应。马彪听他的话就答应了。怎么帮万龙长风岛的忙呢?林宝说干脆咱们夜入胜家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赃官给弄出来。如果有机会,再弄出点儿别的来。马彪点头,所以就让林宝带着三寨主宝刀大将无影侠花坤和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三个人夜入胜家庄,林宝巡风放哨,这俩人下去干活儿,结果杀死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把钦差年大人背出来,把那天子剑也偷出来了。按林宝的意思,把年羮尧弄到七星岛之后,就把他乱刃分尸,给他爹报仇,可马彪不同意。马彪认为他们无权处治年羮尧,因为他的身份太高了,得请示英王和十四皇子胤禵。林宝无奈,这才点头答应。因此把年大人押在藏仙洞。
  现在来了个三元门的总门长吕长修,人送绰号一道彩红满天下。他干什么来啦?找林宝来了。因为三元门的副门长刘永禄是吕老剑客的师弟。原来,吕老剑客去看师弟,遇上老刘家着了火。吕长修急忙招呼人把火救灭,进去一看,一家三口都死了,不是被火烧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再找林宝,踪迹不见。根据判断,这事儿是林宝所为。吕长修恸哭一场,花钱把师弟一家安葬之后,去捉拿林宝。这些年老头子没闲着,到处奔波,到处寻找,终于在七星岛遇上林宝。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林宝举起五毒开花雷刚要打童林,吕长修从石砬子后面出来,断喝一声:
  “孽障你恶贯满盈,还发威不成!”
  林宝认识吕长修。在学艺的时候经常见面,管他还得叫师伯。他知道吕长修是人中的剑客,世外的高人。尤其使他害怕的是吕长修一露面儿,非把自己的老底儿给抖搂出来不可。这要当众一说出来,实在是丢人现眼哪!这小子也没敢扔五毒开花雷,抹头就跑。吕长修在后边就追。林宝这小子比狐狸还奸,他一看年羮尧是死不了啦,我也不能在七星岛待了,要想活命,我就得另投他处。这两手空空,拿什么做进见礼呢?他想起来了,我还偷了一口上方天子剑呢,不如把宝剑背走,不管到什么地方,也好做进见之礼。因此,这小子跑回内宅,收拾收拾东西,把天子剑背在身上落水而逃。吕长修老剑客就追下去了。究竟林宝跑到哪儿去,暂且不提。
  再说童林童海川,一看有人追林宝下去了,他便问马彪:“马寨主!你还有何话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马彪一看,大势已去,没有词儿了,只好把头一低,任凭童林发落。童林问:
  “你们听着!谁去公馆行凶啦?哪个杀的人?报名出来。”
  马彪看了看宝刀将无影侠花坤和鬼影子追命侠苏亮,意思是说,你们二位看着怎么办好?这两个人本来不服,又一想,我们俩也不是童林的对手,光棍儿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到了现在谁也顾不了谁了。再看这俩小子,比兔子还快,直奔正北就跑下去了。童林岂能把他们放过!往下一塌腰就追。这俩小子一口气跑到水边儿,回头看了看,一阵冷笑:
  “姓童的!你别送啦。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总还有见面的机会。爷走啦!”
  俩小子说完就跳进江中。童林不会水,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瞅着这俩人逃走。这时,穿云白玉虎等各位小英雄也赶到了。
  “师父,贼呢?”
  “下了水啦。”
  “没关系,我们追!”
  这些人脱巴脱巴衣服,刚想进水,哪知道大江的水面一翻,哗!再看,苏亮和花坤被一个人从水里给扔出来了。刘俊、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往上一闯,绳捆索绑,把这俩小子捉住。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干的?紧跟着从水里头又上来一个人,把夹肩头一晃:
  “嗨嗨嗨嗨!我在这儿等候多时啦!”
  原来是病太岁张方。童林大喜:“张方!你怎么在这儿?”
  “师叔哎,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在七星岛暗地保护大人以及各位的安全。我掐指一算,这俩小子准从这儿跑,因此埋伏水中,才把他们抓住。”
  “好孩子,你真了不起!”
  这时,司徒朗等人已经抓住马彪。整个儿七星岛就乱了套。年大人下令让庄客把所有财物和金银珠宝运出七星岛,然后放火烧山。但见大火弥漫,整个儿七星岛就变成瓦砾。众人把年大人接到杨家集,给大人道了惊。所遗憾的是林宝逃走,把天子剑也带走了。不过这是小事儿,将来有机会再捉拿他也不为晚。把大人救出来,这是不幸中的大幸,童林心里这个痛快劲儿就甭提了。
  年大人说:“海川!通过这件事情,应当把死者开列出名单来,把有功者全都标名挂号,待本院回到成都,一定申奏朝廷,追封死者,表彰立功人员。”
  童林点头。杨氏父子也算立了功,年大人非常高兴,当面表彰了杨万春。诸事处理已毕,押解着凶犯赶奔胜家庄。等消息传回,在家的老少英雄全接出来了。镇古侠董化一、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赛达摩齐智齐连方、老剑客吕娩娘、奇剑坤元子于秀娘、云龙九现周寻以及等等众人,列队迎接年大人。年钦差挨个儿见过之后,大家回到胜家庄。这时,真张方也从里边儿出来了:
  “哎哟,你们回来啦!真把我急死了。我正想到那块儿看看你们。”
  大伙儿愣了,个个疑惑不解。童林就问:“张方,你不是跟我们一块儿回来的吗?你怎么还说要去看看我们呢?”
  张方也傻了。心说,这话从何说起呀!我从来也没离开胜家庄和大佛寺啊!
  “我说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儿?”
  孔秀过来给张方一个耳雷子:“混账乌鳖羔子,你装什么蒜?演什么戏?你尽说瞎话。”
  司徒朗也说:“孩子,你威震七星岛,立了大功,抓住花坤和苏亮,又献绝艺制服了贼寇,还跟我们装蒜呢!嗯,小子,来无踪去无影,简直是个怪人!”
  张方一听明白了,心中暗喜。我那位好朋友又出头了,一定是他冒名顶替,给我帮了忙。想当年在铁扇寺,他可没少帮我立功,此后音空讯杳他不见面儿了。只以为此人不在人世,闹了半天又来了。张方心中高兴,因此把脑袋一扑棱,脸儿一绷:
  “哎,是不假。我是一时心血来潮,利用大伙都不知道的时候,奔七星岛给你们帮了忙。现在事儿办完,我又溜达回来了。跟你们开个小小的玩笑。”
  大家听完,半信半疑,总感到这个事儿有点儿奇怪,可是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就只好先闷在葫芦里。
  单说年大人,回到胜家庄,恢复了几天,这营养一上来,身体也就好了。他吩咐一声,把马彪、花坤、苏亮就地处决。这件事儿完了,年大人问:
  “大佛寺有什么变化没有?”
  张方闻听一抱拳:“大人!师叔!这个擂,咱还得接着茬儿打呀!不过真叫人有点头疼,谁都好说,唯独恶道张明志、赵明真实难对付。我不是小瞧在座的各位,哪一个能赢得了他们俩呢!何况他们手下还有朱敦、海外三大金刚佛为爪牙。袁大化老剑客不出头,咱们没个打胜仗。”
  大伙儿闻听,点头称是:“先前请过一回,可是至今没来。不用问,他老人家一定是顾虑重重。”
  张方出了个主意:“不如找两位说话有分量的,德高望重的,再去一趟昆仑山空空寺。”
  最后决定,让镇古侠董化一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去一趟,因为他们是袁大比的徒弟,徒弟见了老师,有话好说。这两位老剑客点头称是,拿了年羮尧一封信,带好川资路费,二老起身。其他人,高挂免战牌,专等袁老剑客到来。
  且说这二位老剑客,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日行夜住,这一日终于来到昆仑山空空寺,恰巧袁老剑客已经回来了。一看董化一和张洪钧来了,袁老剑客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孩子,你们怎么来啦?”
  二人跪倒在师父面前,把年大人的信往上一递,把擂台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袁老剑客闻听:
  “阿弥陀佛!造孽造孽呀!董化一、张洪钧,为师乃百岁开外的人啦,又是佛门弟子,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乃是佛祖的大忌呀!回去吧,为师不能出头!”
  董化一和张洪钧把嘴都磨破了,怎么说,袁大化也不出头。二人撞了南墙,没有办法,这才从空空寺退出来,回转胜家庄。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呀!这个泄气劲儿就别提了。
  两个人往回走,由于心绪烦乱,把道路走错。这一天都快走到天黑了,也没找到胜家庄。正好眼前有座小山村。二人饿了,走到一家投宿,把门砸开,里边走出一位老员外。此人六十挂零,五官慈祥,一看董化一、张洪钧都这么大的岁数,这个员外十分尊敬,把两个老剑客请进去,先茶后酒,热情款待。二老一边吃着,一边偷眼观瞧,就见这个员外在旁边儿不住地掉眼泪。董化一不解其意,就问:
  “老员外,你因何伤心落泪?不妨跟我们说说,我们也许能替你出个主意,想想办法。”
  “唉!二位老人家呀,这个地方叫吴家堡子,小老儿我姓吴,堡里住着二百来户人家。本来我们这个地方挺富足,春种秋收,吃喝不愁。哪知道离我们这儿十五里地有一座石佛寺,石佛寺有两个出家人,一个叫先天长老,一个叫后天长老。这俩出家的和尚甚是不讲理,整日跑到我们这儿来化缘,名曰化缘,实则就是讹诈,给每一家都定出数目。要如数交上去还则罢了,要不交上去,就把你家砸个乱七八糟,简直是情同匪类。这不,前天又给开了个单子,别人不说,光我们家就要纹银三干两,限三天交上去,如果不交上去,就要放火把我们家烧了。你说这还有王法没有?我家虽然有几个钱,可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眼看大难临头,故而我才伤心落泪。”
  董化一看看张洪钧,张洪钧瞅瞅董化一,因为他们知道,这先天长老、后天长老都是了不起的高人,人中的剑客,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怎么能这么干事儿呢?
  “吴老员外,您说的可当真?”
  “这还假的了!不信您问问村中的百姓,左邻右舍,这事儿谁不知道呢!”
  两位老剑客一想,虽然我们的事儿挺急,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吴老员外!这么办吧。你领我们两个人到一趟石佛寺,我们跟这两位出家人求求情,或许能把这个灾难免了。”
  “这可太好了!你们老二位如果能说得免了,不但救了我们一家,也救了一方百姓。我代表大家谢谢二位啦!”
  吴老员外说完,趴在地上就磕头。董化一把他搀起来:“不必,咱们现在就走。”
  “不过,这两个和尚武艺特别高,手下还有二十多个小和尚,比土匪还土匪,比秃尾巴狗还狠。你们二位虽然是好心,管得了当然更好,要管不了啊,你们一走,我们这灾难就更大了。”
  “老员外放心,我们既说管,就管得了。管不了就不揽这个差事啦。”
  “那好,吃完饭我就领二位去。”
  等吃完了饭,老员外套了辆车,让俩老头坐在车上,车老板赶着车,他在后边儿跟着,直接赶奔石佛寺。时间不长就到了。
  这时候,正是定更天左右,车子停在门前,老员外战战兢兢的用手一指:“就这儿!”
  董化一一瞅,这是一座古刹,山门紧闭,角门儿也关着,周围是树木环绕,探身躯看看,院里似乎还有灯光。张洪钧过去叫门,里边有人问:
  “谁呀?这么晚了,砸门干什么?烧香还愿,明儿再来。”
  “请开开门,我们一不烧香,二不还愿,找你家方丈有事。”
  “我家方丈都睡了,明儿再说。”
  “不行,一定得开门!”
  沉静了片刻,终于把门开了,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大和尚。这和尚提着一盏灯,往外面儿照了一照,见有一辆车,除了车老板,还有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还有两个老头。这俩老头,一个个儿矮,一个个儿高,长得二日如电,神采奕奕,那个儿小的老头还挎着一把大刀。
  “弥陀佛!二位施主,你们找谁?”
  “你家方丈在吗?”
  “我没说吗,都睡啦。”
  “烦劳通报一声,我们有急事找他,麻烦他赶紧起来。”
  和尚把门关上走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约有二夏天,就听见里边有脚步声音,角门一开,方才那个半大和尚往旁边一闪,后边有几个和尚提着灯笼引路,最后出来一个高大的僧人;穿着灰布僧衣,大秃脑袋灯光一照锃明刷亮。脸蛋子嘟噜着,浓眉大眼,看样子满面怒气。等来到门外,大和尚瞅瞅董化一和张洪钧:
  “弥陀佛,二位要找我吗?”
  “噢,请问您是本店的方丈吗?”
  “正是。”
  “贵上下怎样称呼啊?”
  “我乃后天长老是也!”
  “噢!据我们所知,你们一共师兄弟二人,请问,先天长老何在?”
  “我师兄外出游方去了,有事只管跟我说吧!”
  “后天长老,能不能让我们到里边去谈话?”
  “好吧,请!”说着话往里相让。
  吴老员外不敢进去,董化一再三安慰,他才壮着胆子进了庙。到禅堂分宾主落座,董化一看看这后天长老,这家伙面带凶恶,果然是个凶僧。董化一久闻先天长老、后天长老的大名,可从来没见过面儿。
  大和尚问:“二位!深更半夜,非要见我,不知何故?”
  “老师父!我们听人说,石佛寺向老百姓摊派款项,以化缘为名,进行敲诈勒索,可有此事吗?”
  “二位消息挺灵通啊!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因为小庙需要翻修,出家人天上不掉银,地下不长钱,就得靠募化四方,求这些善男信女捐款,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化缘全靠自愿,不能强逼,有就给,没有就不给;信就给,不信也可以拒绝。据我们所知,老师父化缘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倘若有人不答应,你们不是烧人家的房子,就是打人家的人。此话可属实吗?”
  “对!在我们这儿,就是这个规矩。”
  董化一和张洪钧一听,吴老员外说的一点都不假。一点手把吴员外叫过来了:
  “大和尚!你认得他吗?”
  “认得,这不是吴家堡的吴老头吗!昨天给他送去个单儿,让他拿三千两银子,我们觉得就他而论,不算多,三万他也拿得出来呀!捐资三千,修善大佛殿,将来也算功德无量啊!什么,他把我们给告啦?”
  “对!”董化一一听,这和尚蛮不讲理,不由得火撞顶梁。“和尚,我看你不是佛门弟子,而是占山的山贼。你这样做,就不怕王法?”
  “弥陀佛!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难道你们活腻了?”
  董化一一笑:“对!我们俩活得岁数是不小了,还真就不想活了。只是还没遇上能对付我们的人!”
  “贫僧就打发你们上西天!”
  说着话他拿过一把戒刀,在董化一面前晃了三晃,就要发威!董老剑客冷笑一声:
  “和尚!你把这玩艺儿拿回去,我不怕,这小铁片能吓唬住人吗?莫说是铁片儿,你随我到院里头来!”
  董化一进庙的时候看见歪脖树上挂着一口钟,他把和尚们带到院里,来到钟旁,把左手往空中一立,喊了一声“开”!把这口生铁铸的大钟击为四瓣!和尚们大吃一惊,心说这老家伙的拳头有多硬!大和尚也傻了,问:
  “弥陀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老儿姓董叫董化一,这是我师弟张洪钧。”
  “啊!你们就是大清国的四大剑侠?”
  “不敢当,那不过是小小的绰号!”
  “啊呀!看这事儿弄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二位老前辈请受小僧一拜!”
  董化一一看这人大概还有点儿良心,或许是惧怕我们,狠劲儿没了,赶紧用手相搀:
  “大和尚请起,你听说过我们?”
  “啊呀!要提起四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何况是我呢?咱有话屋里说,好商量,好商量!”
  二次进了屋,董化一一问,和尚说实话了:“实不相瞒,我也不是后天长老。那二位,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师叔。他们二位老人家早就游方去十五年没回来了。我是他们一个记名的徒弟叫法曾,我跟庙上这些师兄弟们吃不饱饭,这才冒名顶替,做下了坏事儿!”
  要知二位老侠如何处治这个和尚,且看下回分解。

21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8:1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回 狠心佛作恶到头 震八方巧胜四杰

  话说老剑客董化一和张洪钧在石佛寺逼问和尚法曾,法曾不敢隐瞒,把所做的坏事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跪下说:
  “二位老剑客,饶了我吧!我勒索百姓,罪该万死,我太有点儿贪财,太有点儿霸道了!”
  两位老剑客一看,法曾和尚声泪俱下,一个劲儿地承认错误,心也就软了。尤其又不是一个门户的,他也不是主要当家人,看在先天长老和后天长老的分上,也就算了。董化一点了点头:
  “法曾啊!知错必改,就是好人。你一共勒索了老百姓多少钱?”
  “还不到五千两银子!”
  “好!如数退还给人家,下不为例。倘若继续为非做歹,被我们知道,决不饶你!”
  “是,是!小僧谨记就是。”
  法曾和尚把银子退还给老百姓,公开向吴员外和全村的老百姓道了歉,这事儿就算完了。董化一和张洪钧觉着办了一件功德事,心中高兴,这才回归胜家庄。
  他们认为法曾彻底认错改好了,实则不然。这个和尚比滑的都滑,比坏的都坏,表面上唯命是从,实际上就恨上了重化一和张洪钧。到了后文书,在先天长老、后天长老的面前搬弄是非,硬说董化一和张洪钧依靠四大剑侠的身分敲诈石佛寺,抢走五千两银子,等等等等。结果,俩位高僧偏听偏信,恨上四大剑侠,才有一段书,在北京郊外二僧会四剑。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董化一和张洪钧,回到胜家庄,见着童林、张方、年大人,把以往的经过这么一说,袁大化没请来,众人一听,全都泄了气了。年大人心中暗想,这高人是真难请啊!就凭我堂堂的钦差大臣,一封信去了,人家理都没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来了是人情,不来是本分,不能强人所难哪!别人都没说啥,惟独张方满腹牢骚,把夹扁头一晃:“嗨!诸位,没关系,没有他袁大化,咱照样儿打擂;没有他,咱照样儿平万龙长风岛。再说,就不应该让董老剑客、张老剑客去。你别看他俩有能耐,得分干什么。要比武还可以,要讲究请人,纯属是一对儿饭桶,那嘴比棉裤腰都笨。”
  让他这一顿说,张洪钧、董化一面红耳赤。急不得,打不得,只好暗气暗憋。最后童林把眼一瞪:
  “唉!张方,胆敢胡说我摘你的牙!”
  正在这时候,门上人进来禀报,万龙长风岛的谭天派人下书,明日在大佛寺继续开擂,要求差官队派人参加。童林提起笔来给批回去,告诉他们,明日大佛寺不见不散。大伙儿一看,袁大化不来,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厮杀。
  到了次日平明,年大人都参加了。众人保着年大人,好像众星捧月,浩浩荡荡来到大佛寺,仍然在东廊归座。时间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就到了。为首的是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副元帅陶洞天、轩辕智,后边跟着各位站殿将军、护法将军以及万龙长风岛请来的各路高人。最引人注目的,在谭天和燕普的当中,有一个小老头。就见这老头个儿跟张方差不多,挺细个脖子,挺大个脑袋,额头之下镶嵌着一对红眼睛,这对眼珠就好像山楂相似,稍微有点儿酒槽鼻子,大下巴颏,满嘴的芝麻粒儿牙,一部山羊胡须。这小老头两臂一伸,长可及地,看年纪最少得八十多岁。就见这老者眯缝着眼睛,大模大样在当中,其他人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在后头跟着。在场的人谁也不知这老头是谁。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在西廊下坐好,谭天和燕普陪着那老头坐在前面中间的正座儿,像什么朱敦、陶洞天、轩辕智这些人,都在侧座相陪,就连张明志、赵明真都得往旁边儿靠,可见这老者的身份高于二道。如今泥小鬼儿陆恒伤也好了,背着一对独龙双棒往当中一坐是怒目而视。
  等众人归座之后,谭天先站起身,冲着童林一抱拳:“童侠客,久违了!”
  童林也站起来还礼:“谭大帅,今日我们继续比武!”
  “说得对!童侠客,咱们前边说得清楚,讲得明白,在三庄擂上十阵赌输赢,结果我们吃亏了,以五比三告输。不过还没有结束,假如你们一口气能胜十阵,我们一定服输认罪!不知童侠客意下如何?”
  童林冷笑一声:“谭大帅,但愿如此!我童某也再重申一遍,你如一口气连胜十阵,我们也履行合同。”
  两个带队的人把话说完,就见谭天往后看看:“各位!今天比武,非同寻常,上台的人首先看看自己的身份怎样,有没有十分的把握。如果败了一阵,对我们可是大不利。哪位英雄登台先打这头一阵?”
  朱敦站起来说:“弥陀佛!谭大帅,朱某不才,愿打这头一阵!”
  这个朱敦露了大脸了,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赏识,连日来对待他如同上宾一样。他对万龙长风岛也是赤胆忠心,因此论名次他在十名之内。谭天对他也十分尊敬,一看他报名,谭大帅点了点头:
  “老师父,多加谨慎!”
  朱敦甩大叉来到擂台下面,脚尖儿点地蹿上三庄擂。来到擂台上耀武扬威,双掌合十,口诵法号:
  “阿弥陀佛!各位,多日不战,贫僧实在都等不及了。今天我想跟童侠客伸伸手,不想跟别人伸手。希望各位自重自爱,你不要来,你就来了,我也不陪着。童林,你上来,我就想会会紫面昆仑侠!”
  这小子指名点姓非要童林,海川是红脸汉子,能让他给叫住吗!童林就站起来了。年大人挨着童林坐,说:
  “海川!别听他的。你是带队的,大将督后阵,哪能轻易登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群龙无首,不就乱套了吗!”
  “大人!您放心,有我没我都一样。这么些日子我没在家,不是也没发生事儿吗!”童林又点手把张方叫过来,“张方,我要登台比武,万一被人家打了,这千斤重担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保护年大人,跟各位英雄把家看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就不多嘱咐啦。”
  “师叔!您这话什么意思?您想留遗嘱是怎么的?师叔您放心,别看朱敦张牙舞爪,他决不是您的对手!倘若万里有一,家里的事儿有我哪!”
  童林转过身来,对司徒朗、董化一、张洪钧每个人都做了交待,然后心才放下,坦坦然然来到台下。童林脚尖儿点地,飞身上了三庄擂,跟朱敦见了面儿。朱敦一看是童林,真有点儿喜上眉梢。他怎么这么高兴呢?他明白,在这擂台上,打就得打有名儿的。谁有名儿?童林哪!我打了一个童林,胜过十个董化一,二十个张洪钧,我这脸就从地下露到天上去了,这一次我就算没白来!想到这儿,他一阵冷笑:
  “姓童的!好样儿的。我盼的就是你,想的就是你,你真赏脸,来啦!”
  童林一见朱敦,咬碎钢牙。为什么呢?朱敦这小子太狠了,一出世连伤了好几个人,童林早就打算找他报仇,这次登台,这是主要的原因。童海川可不愿意显露自己。心说,你别乐,一会儿我叫你哭都找不着门!心里这么想,海川嘴里可不能这么说:“朱老剑客!在未动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讲!什么事儿?”
  “请问朱老剑客,你武艺这么高强,你师父是谁?”
  “噢!要提起我老师,大大有名啊!乃是塞北的人氏,北极昆仑山八宝云光寺的老方丈北极长老是也!”
  “噢!”童林一听是北圣人,怪不得朱敦这么厉害!海川点点头。“好!真是名门出高徒,童某不才,我要领教一二!”
  “童侠客,您别客气,请进招吧!”
  欻欻欻,两个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门户。朱敦亮了个童子拜佛,童海川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两个人滴溜溜身形一转,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了,朱敦一看童林不伸手,他有点儿急不可待,转到第三圈儿上,他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海川一口气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点儿一样扑奔童海川,都被童林巧妙地闪开了。朱敦一看,姓童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转,二次往上一扑,一口气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脚,结果又被童林闪开了,一口气朱敦发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脚,也没伤了童林。朱敦一见,火往上撞,心说,姓童的可真厉害,就凭我朱敦,练功夫练了几十年,连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当众丢丑!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似地发起第四次猛攻。就见他双臂齐摇,掌上挂风,跟童林战在一处。童林一开始使的是八卦柳叶绵丝掌,八年转树的功夫,就拿这朱敦当了大树了。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动作比较缓慢,可是后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朱敦的眼里,四面八方全都是童林,把他转了个眼花缭乱。俩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童林欻把招数一变,又变成大力金刚掌。他这掌是跟董化一学的,可是童林从来不墨守成规,在原来掌法的基础上又革新创造,与原来的套路大有不同,他集各门掌法之精华于一身。因此,他的大力金刚掌是独树一帜。董老剑客在下边看着,不住地点头称赞,心说,我这个徒孙子算收着啦,也只有他将来顶门立户,除他之外谁也办不到!老剑客在下边看着都替童林高兴。单说童林,掌法一变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朱敦打着打着就有点体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坏了,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北圣人的门徒,又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重举,这要当众丢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顶住。想到这儿他使出野马分鬃绝命三掌,他认为肯定能把童林赢了,结果适得其反。童林将计就计,身子一转,奔东就走,给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朱敦就认为童林真不行了,心说姓童的,我认为你有什么本领呢!闹了半天,就这些!都抖搂完了想走,没那么便宜!这小子把牙关一咬,打垫步跳在童林背后,恶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里还喊了一声:“姓童的,你给我在这儿吧!”这一掌发出去,把不少的人都吓坏了。钦差大人年羮尧等紧闭二目,认为海川是九死一生,就连镇古侠董化一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云龙九现周寻、吕娩娘、于秀娘等人也没底儿了。眼看朱敦这一掌就要打上,没想到童海川使了个倒踢紫金冠,冷丁一转身,立左脚飞右腿,这一脚正蹬在朱敦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个朱敦蹬起来有五尺多高,整个儿从擂台上摔到了下边儿。再看朱敦,在地上滚了几个过儿,五官抽搐,四肢抖动,强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来,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死于非命。
  童林真为差官队立了大功,把张方乐得连拍桌子带摔板凳:“谭天哪!你记住,现在是六比三,我们赢了六阵了!”
  谭天急忙命人用软床把朱敦抬回去,还打算进行抢救,结果抬到众人跟前,大伙儿一看,知道没救了,只好用棺椁成殓,抬回万龙长风岛另行处置。
  就在这时,万龙长风岛的副元帅陶洞天飞身跳上擂台:“童林,我来会你一会!”
  童林一瞅,这个人比自己高一点儿,面白如玉,花白的胡须,剪子股的大辫儿飘于脑后,身穿米色长衫儿,挽着袖面儿,扎着凉带。给人的印象是洒脱、干净、利落。童林不认识,一抱拳:
  “朋友,请报上名来!”
  “嗨嗨嗨嗨!某姓陶名元字洞天,乃英王和十四皇子驾前的副元帅是也!”
  “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元陶大剑,今日相见,幸会幸会!”
  “童林!别来这一套,你也不用捧我,咱俩伸伸手,我会一会怎样一个紫面昆仑侠!”
  等伸上手,童林发现陶元的能耐在朱敦之上,不在朱敦之下。朱敦占着一个猛字,陶元占着一个柔字。此人内家功夫练得很好,发招动式,稳稳当当,静中带动,柔中带刚,一伸手就使的是绵沙掌。这种掌法看表面绵绵软软,好像无力,这个人似睡似醒,迷迷糊糊,吊儿郎当;实则内行人明白,这就是迷惑人的假象,如果你被迷惑非吃亏不可。童海川不敢有半点疏忽,封住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什么这么办?他要摸摸陶元的底,好做到胸中有数。五十个回合过后,童林一看,你也就这两下子了,这才把心放下,发动猛攻。仍然使出大力金刚掌,下了绝情,又打了三十个照面儿,童林使了个野马分鬃绝命掌,啪!正拍到陶元后背上,把个陶洞天打得嗷一声从台上摔到台下。所幸的是陶元事先有准备,再加上他内家功夫很好,同时童林这一掌打得不是十分重,是故意给他留情,没打他的穴道,离血海差着二指,要往里一移,他再大的能耐也活不了。因此,陶元从地上一滚身站起来了,满面通红败归本队。
  张方又喊上了:“哎!谭天你记住,我们连胜七阵了。七比三!”
  孔秀也喊上了:“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们已经赢了七阵,再有三阵,我们就彻底胜利了!”
  老少英雄,都欢欣鼓舞。谭天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冲着左右一挥手:
  “慢!各位英雄,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准轻易登台。如果再败两阵就没法儿收拾啦!”
  说着,他看看张明志、赵明真,意思是想叫他们登台。他们俩心里也明白,这个战场是非我们登台不可。张明志把道服收拾收拾,刚想登台,就听见大佛寺门上有人说话:
  “童林小辈!休要猖狂,贫僧到了。”
  这声音像敲钟似的,嗡嗡回响。大伙儿一看,从庙门走进俩僧人。一个面似淡金,一个面似镔铁,身穿酱紫色的僧衣,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条金柄九连环,看岁数,都在八十岁挂零。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二位,他们就是云南帽儿山铁扇寺的两个当家的。那个面色发紫的叫紫面伽蓝佛济慈,黑脸儿的叫铁面伽蓝佛济源。前文书说过,九月九重阳会就在铁扇寺开的,主持人就是他们二位。这俩人撒请贴聘请五大派八十一门的能人,准备把童林等剑侠一举消灭,结果适得其反,不但没有把童林消灭,铁扇守着了一把火几乎连根儿拔,这两个人落了个身败名裂。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俩也来了。谭天一看,急忙站起来,率领老少英雄各位剑侠亲自迎接,把这两个大和尚接到西廊之下,谭天就问:
  “二位老师父,不知哪阵香风把你们老二位给刮来啦?”
  济慈笑着点点头:“谭大帅!如今万龙长风岛声势这么大,妇孺皆知,能瞒得了我们吗?我弟兄不远千里来到此处,特为给大帅帮兵助阵。”
  “欢迎欢迎!二位呀!我们请都请不来呀!现在我们人手不足,正盼高人哪!你们二位这一来,简直是雪里送炭。”
  铁面伽蓝佛济源往台上看看:“大帅,那不是童林吗!”
  “正是。童林这小子正在发威撒野,他连胜了数阵啊!这个小子可真够厉害的。”
  “谭大帅放心吧!我们哥俩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是对付童林来的!如大帅相信的话,小僧愿登台比武。”
  谭天一听太好了。他知道铁面伽蓝佛济源的功夫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乃是当今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因此,慨然应允。
  铁面伽蓝佛济源迈大步来到擂台上,见着童林,把眼珠子一瞪:“姓童的!还认识贫僧吗?”
  童林太认识他了,他一进门儿,海川就看出他来了。童林一抱拳:“噢!这不是济源老师父吗!您怎么来啦?”
  “哼!就是找你来的。童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当初在我的铁扇寺,你大施淫威,打死我们十三位高人,踢伤了九位,你的脸都露足了。事到如今,贫僧也没忘这个仇恨,今天特来找你,为死者报仇雪恨!”
  海川一乐:“济源师父,我记得咱俩家的事儿已经了啦。后来水晶长老亲自出面,一手托两家,给我们从中调解,这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说我把你的人打伤,那么我们死了多少人,你清楚不?加在一块儿,我们的人比你们多死三位,受伤的还多七名呢!可我童林,根本不做计较。因为当初是误会。解决完了就算完了呗。老师父,你何必耿耿于怀!如果说,你对铁扇寺的事情认为解决得不圆满,可以定个时间,约会个地点,咱们重新协商。凡是我童林能答应的条件,我尽量满足,我不希望咱们再重新开仗。您看见没?这是三庄擂,我们跟万龙长风岛的人约会好了十阵赌输赢。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我不希望您老人家插一脚。您插到里头算怎么回事儿呢?到底儿是为铁扇寺的事儿还是为万龙长风岛的事儿呢?这就说不清道不明了。不知老师父以为如何?”
  “童林哪!我知道你这个小子外表是土里土气,实际是心里最狡猾,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我告诉你,今天我来,既是为铁扇寺的事,也为万龙长风岛的事,你怎么认为都可以。总而言之,我是要把你打死,就是不死,也得受伤。不达到这个目的,老僧是决不离开。我再告诉你,自从你离开铁扇寺之后,贫僧为你练了一年的苦功,今天我要当着你的面练一练,特为领教领教你的手段。”
  童海川一乐:“济源师父,冲你这么一说,你对童某太高抬了。还为了我练了一年的功夫,我真没想到。既然老师父不听我良言相劝,小可只好奉陪了。”
  身形转动,各亮门户,两人就战在一处。童林跟济源算这一次伸手三回啦,第一次打了个平平,第二次仍然是平平,始终没有分出高低上下来。今天第三回,究竟他们俩谁输谁赢,尚在两可之问。就见济源走行门,迈过步,摇开两只大手,挂定风声,像霹雳闪电一般向童林发起猛攻。一开始他使用罗汉掌,内里还包含着马前一锭金,马后一锭银,大口天罡气外加鹰爪力,这要打到童林身上,就得骨酥肉麻,把童林给废了。而且济源下手甚狠,专打童林的穴道,沾上就得没命。童林心中大大的不悦。心说,济源!你是个小人。当初我对你一再容让,经过其他人的解决也就算了,你何必得寸进尺!我童某远在四川,你还找到门上来了,真是欺我太甚!童林不是没脾气,而且这脾气相当暴。只因成名之后,经过多年磨炼,童林就把这火压着,似乎没有脾气了。但是,在一定的时候,他的脾气还要暴发,今天就是这样。就见童海川浓眉倒竖,虎目圆翻,毫不留客气,跟济源战在一处。济源一看,大吃一惊:哎哟!我这一年苦功白下了。童林的能耐也长了,而且比我长得快,我这罗汉掌白练了。他心里就着急起来,一着急就发慌,鼻子尖一见汗,手脚就显著乱了。童林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冷笑。心说,济源!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找我来报复,谈何容易!有心一掌把他打死,又一想犯不上,我要把他打死,对不起水晶长老;不打他,他又没完。得啦,给他留点儿记号吧!正这时候,济源左手一晃童林面门,右手使了一招叫乌龙探爪,抓童林的五官,真要给抓住,就得把前脸给拽下去。童林往下一哈身,双臂交叉在一起,这一招叫金龙双铰剪,把济源的胳膊就给卡住了。童林往怀里一带,往外一揉,嘎叭一声,把他的胳膊就拧折了。把个铁面伽蓝佛疼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在台下就地翻滚,好半天没起来。他师兄济慈欠身离座,跑到前面把师弟扶起来。再看济源,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脑袋往下直淌。把铁面伽蓝佛架回去,接好了骨头,包扎完了,吃了接骨丹,又吃了止疼的药,大和尚这才减轻了点儿痛苦,他眼望擂台,二目圆翻,一个劲儿地哼哼。
  紫面伽蓝佛济慈一看兄弟挨打,焉有不管之理:“二弟!你在此稍候,愚兄我给你找脸。”
  济慈到台上跟童林见面。童林对他们的看法不一样。这个济慈比较好,为人也厚道,如果要是济慈当家,也不会发生九月九重阳会的事儿,也不会出那么多人命,都是济源从中给挑拨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一师之徒,打了人家兄弟,哥哥能答应吗!因此这一见面儿,童林也得认真对待。海川采取先礼后兵的办法,一抱拳:
  “原来是济慈大师,童某有礼了!”
  “弥陀佛!还礼还礼!童施主,一年多不见,你这能耐可长多了,真给我们武林人争光露脸。贫僧向来喜欢武术,愿在侠客爷面前领教一二,请童侠客您赏脸。”
  “大和尚您太客气啦!我也希望大师父多加指教。既然想跟童林动手,在下却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请!”
  俩人说完就打到一块儿了。其实济慈的能耐比济源高。他一开始也是使鹰爪力,直奔童林的致命之处。打斗到五六十个回合,童林一转身正好躲到济慈的身后,把巴掌就举起来了。童林又一想,别打,济慈是个好人,我得给他留条出路,也得给他留点儿脸面,因此童林把招收回来,撤步抽身一笑:
  “济慈师父果然武艺精通,童某长了见识了!”
  原来济慈以为这一招走空了,让童林捡了便宜,非挨一巴掌不可,结果童林没打他。臊得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阿弥陀佛!童侠客,多谢你手下留情,老僧我领情啦!”
  济慈就是个明白人,他跟那糊涂人不一样。有的你给他留情了,他不懂;人家济慈明白,再三称谢,下了擂台,来到济源近前:
  “二弟!我说不来你非来不可,结果怎么样?多丢人!二弟,你现在受伤,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去养伤,跟哥哥走吧!”
  济源不走,济慈一定叫他走。就这样,济慈架着济源离开大佛寺。他们一走,谭天站起来了:
  “童林,这两阵可不算。咱们仍然是七比三。为什么?因为他们两个人不是我们万龙长风岛的人,我们也没请他们,他们属于节外生枝,因此不算!”
  其实这是谭天赖账。童林一笑:“可以。你说算咱就算,你说不算咱就不算。谭大帅,再派人吧!”
  张明志嗷的一声就上来了:“童林小辈!你别走,你跟我比一比!”
  其实要论辈数,童林得管他叫师太爷。他跟金腮罗汉袁大化是平辈儿的。童林知道,就凭我,六个也白给!老道张明志一上来,童林撤步躬身施礼:
  “师太!您还要跟我伸手吗?”
  “对。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不把你姓童的打了,我气难平。其实我打你就是打袁大化。拿命来!”
  他晃双掌就要下手。正在这时候,病太岁张方蹦上来了。张方为什么来?怕童林吃亏。他知道童林跟张明志一伸手,后果不堪设想。张方是个热心肠,他往两个人中间一站:
  “别打,别打!哎,都别打!师叔,您老连胜四阵,这脸也露足啦,您也累啦,您先下去休息,由我来对付他。”
  童林确实有点儿累了,说良心话,也有点惧张明志一头,因此他就坡下驴,跳下擂台,回归本队。年大人心中高兴,亲自给童林满了杯茶。
  童林在这歇着。再说张方,把夹肩头一晃,瞅着张明志:“嘻嘻嘻嘻!我说师太爷,您挺好哇!”
  张明志一看是张方,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张方,你要干什么?方才我讲得明白,说得清楚,我叫的是童林童海川,我可没说跟你伸手,你何必从中插一脚!”
  “我说师太爷您这就不对了。这个擂台是人人可以比武,我怎么就可以例外。童林累了就可以歇着,我高兴就可以登台,您跟谁打不是一样的!我说师太,我也不是说大话,要跟您老人家伸手,我觉着怪可惜的。”
  “张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您年岁太大,吃不住劲儿了。您说我一巴掌把您打死,我缺德不?这不就犯下欺师灭祖的罪了吗!倘若一个不留神,我一脚把您巴巴揣在裤子里,您说这多丢人!万一我一个不注意,拿大锥子把您扎死,弄个透心凉,您说您丧气不!”
  张明志一听,这小子嘴够多损!他又跑这儿跟我要贫嘴来了。便说:“张方小辈,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要比武,你赶紧动手,不比武你给我滚!”
  “我说师太,您这话说得有点儿不文明啊!您看我张口师太爷,闭口太师爷,拿您当老前辈恭敬,您对晚生下辈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咳!这也难怪,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您哪,天生就是个混蛋,现在老了变成个老混蛋!”
  把张明志气得直蹦,奔过来就抓张方。张方跳下擂台,嘻皮笑脸:“我告您师太爷,七十不骂,八十不打,我可不能以小犯上,干脆我给您换个人儿吧!”
  没敢伸手他跑了。张明志也不能下台追他。张方回归本队,往左右看看:
  “你们甭在这儿坐着了,哪位登台呀!”
  头一个就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齐连方飞身上台来见张明志。张明志一看,又是他:
  “姓齐的,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拿命来!”
  两个人战在一处。其实他们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伸手了。要说他俩的功夫不差上下,齐智使出浑身的解数,跟张明志战到九十回合不能取胜。老剑客董化一收拾衣服,跳上擂台,把齐连方换下去。董老剑客一抱拳:“师叔,我陪您走几趟!”
  “董化一,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拿命来!”
  董化一跟他走了七十多个回合不能取胜。第三个上来的是张洪钧,跟张明志大战一百个回合,没分胜败。谭天一算计,现在是六比七,张明志一口气儿扳回来三局,吩咐手下人给老剑客助威。一时间鼓声大震,这帮贼都喊上了:“张老剑客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老剑客一口气儿连胜十阵哪!”张明志当时精神倍增。第四位上来的非是别人,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的老洒海金元。金老剑客一想,我是后来的,我到了这儿寸功未立,今天会斗张明志,我也试试,我从来还没跟这两个老道伸过手呢!老洒海这来到擂台之上,双方一见面儿,张明志一阵狞笑:
  “噢,这不是金元吗?你也上这儿来凑热闹!就凭你那两下,也敢在张道爷面前发威撒野!”
  这金元脾气最暴,沾火就着,还特别好斗。人家是清真教的人,跟别的门户毫无牵连,是独树一帜,老洒海金元是回教之中的总头子。就见老剑客金元冷笑一声:
  “张明志,恶道!我早就听说了,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是是非不辨,真假不分,香臭不明的一个人。像你这种人,多余活在世上。老朽这次从北京来,就是为打发你们两个人早点儿归位,去找真主!”
  说完之后,金元晃动手中的五金铁条跟张明志战在一处。张明志一看,金元的能耐不次于刚才那几位,自己力胜三阵,体力消耗大半,就觉着有点儿吃力。他一想,大伙儿刚给我鼓完劲儿,这要败了,我有什么脸面见人哪?要说不败,这一仗可没有把握。张明志真是左右为难了。
  要知老洒海大战张明志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21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9:1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二回 天竹楼巧遇康熙 六公子逞凶丧命
 话说病太岁张方在北京前门外天竹楼茶馆儿遇上个老者,这老头喝的这壶水打鼻儿香,与众不同。张方占便宜,跟老头套近乎,边谈边喝,把人家这壶茶都灌进他肚里去了。这老头毫不在乎,一看水没色儿了,把伙计叫过来,重新放了茶叶,又泡了一壶。张方就问:
  “老爷子,您在哪行发财?”
  “嗨嗨嗨!你看呢?”
  “我看您准是个大买卖人。”
  “说的对,我家确实是开买卖的。”
  “您开的是什么买卖?”
  “你看呢?”
  张方一听,这老头真有意思,我问他,他尽问我。就在这时候,天竹楼门前一阵大乱,闯进八九个人来,一个个横眉立目,有的手里拿着铁球,有的端着鸟笼子,为首的这个家伙,是个黑大个儿,看样子有三十岁上下,黑灿灿的脸膛,大饼子脸,浓眉毛,蛤蟆眼,大鹰钩鼻子,菱角嘴,满嘴黄板儿牙,帽子扣到后脑勺上,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钮襻儿不系露着胸脯,绛紫色的皮肤,一拃长的护心毛。这小子挽着袖面儿,戴着扳指,一瞅就是个无赖。这家伙进了天竹楼,往这儿看看,往那儿看看:
  “噢!高朋满座啊!掌柜的可发了财啦。真是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呀!”
  掌柜的急忙迎上来:“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四爷。四爷您好!”
  “少他妈跟我来这一套!爷渴啦想喝口水,给我找个地方!”
  “是!我说四爷,实在是对不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小号刚一开门儿,人就满啦,实在是没地方儿!”
  “放屁!今天找不着地方儿我砸了你的茶楼!”
  “对对对!哪能呢!小号还求四爷关照,我的买卖跟您的不一样吗?您要把我买卖砸了,您能不心疼?再说我全家二十几口,全凭这买卖活着呢,您就忍心把我的饭碗打了?”
  “去去去!少他娘耍贫嘴套近乎。我要喝水怎么办?”
  “哎!这样吧四爷,就柜台闲着,您就坐我那个座儿。这还风凉,地势还高,您就将就着喝点儿,等楼上有了雅座儿,我一定把您请上去。伙计,沏水!”
  掌柜的尽说拜年话,这位刘四爷没有办法,这才来到柜台,坐到掌柜的那把椅子上。这把椅子就跟张方和那个老者对面儿,他大大咧咧往这儿一坐,他身后那些打手背着手,挺着胸膛往这一站。那个老者品着茶,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没做理会,仍然闷头喝自己的水。张方心中暗想,这北京乃是天子脚下,皇城四门,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就拿这位来说,甭问是个混混儿,本地的地头蛇。不然的话,掌柜的能这么怕他!心说,我是有事儿,没事儿,我非揍这小子一顿不可。这时候,掌柜的把水给沏上来了:
  “四爷,您喝吧!多给您搁了个叶儿,准保可口!”
  说着话掌柜的满满地给倒了一碗。这小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把碗放到桌子上,提鼻子一闻:
  “掌柜的,你这儿的茶叶分几等?”
  “分五等。”
  “我这是几等?”
  “您这是上等的。”
  “不对吧?怎么没有那老头的香呢?”
  “啊!是这么回事儿。小号的茶叶,您喝的这就是最上等的了。那老爷子喝的茶叶是人家自己带来的,是什么茶,我就不清楚了。”
  “噢!我明白啦!”这个刘四也不客气,伸手把老头的壶端过来,掀开壶盖儿看看,然后又闻闻:“嗯,是比我那个强。好啦,我就喝这一壶吧!”
  那老者一看,心中不满:“我说这位,你也太不讲道理啦。这壶水是我的,茶叶是我自个儿带来的,你怎么就随便喝呀?你征求我的同意了吗!”
  这刘四把眼珠子一瞪:“他娘的,喝你的水怎么着?四爷喝你的水,是赏给你的脸。不然的话,你请我我也不喝。老家伙你找死!”
  老者一听脸涨得通红,用手一指:“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天子脚下,有砖有瓦,有王法,你这么横行,难道就不怕王法不成?”
  “老家伙,大概念过几天书吧?张嘴王法,闭嘴王法,王法算个屁!哪个守法啦?也慢说是我,就是朝郎驸马,八旗大员,满汉官员,哪个守法啦?别在我面前信口雌黄。老家伙,再不乐意,今天我可给你梳梳皮子!”
  这老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给你梳梳皮子,揍你一顿!”
  老头也急了,往前一凑:“你敢打我不成?”
  “我打你怎么的!”
  这家伙抡起大巴掌就要揍这老头,张方在这儿能看着不管吗!张方急忙把他的手拦住:
  “等等!我说老爷子,气大伤身。您这么大岁数,气个好歹儿的可犯不上。您坐这儿,我给你管这个事儿。”他往栏柜上一趴,脸对脸跟这刘四辩理:“朋友,哪行发财?”
  刘四一瞅,面前坐个夹扁头,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子,摁巴摁巴不够一碗,其貌不扬,嗓音发尖。他看了看说:
  “你是什么东西?你要管大爷的闲事吗?”
  “你说错了。我姓祖叫祖宗,专管我孙子的事儿。”
  “好小子,你敢骂人!”
  “我是赶车的出身,专会骂牲口,没骂过人!”
  “好小子!”
  刘四刚要站起来动手,张方一捺他:“等等!我说姓刘的,公共场合,咱们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你瞅,这门口可挺宽绰。有种,咱们到门口比划,怎么样?”
  “门口我还怕你不成!”这刘四气冲冲站起来,转过栏柜来到天竹楼门前,后边那几个打手也跟着出来了。
  张方乐乐呵呵跟那老头说:“老爷子,您喝水,别生气,您看个热闹。”
  老头挺担心,把张方拉住:“年轻人,你看他们人多势众,身材高大,肯定有把力气,你一个人哪行啊!双拳难敌四手,你别管了,别为我的事儿吃亏。”
  “哎!老爷子,您说错了。您是交朋友的人,咱初次见面,您就挺大方,让我喝您的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对我不错,我也得够意思。今儿他们想欺负您,我能答应吗?另外,您放心,别看他们人多势众,攒鸡毛凑撢子,在您眼里头怪吓人的,在我眼里头狗屁不是!您就瞧好吧!”张方说完,嘻皮笑脸,轻松自在地走出天竹楼,来在刘四面前,丁字步往这儿一站:“大个子,我出来啦,你打算怎么办?咱今儿个是文打呀还是武斗?”
  “小兔崽子,今儿个我剥了你的皮!”
  他冲左右一点手,那些打手就上来了。上来四个围住张方,抡拳就打。他们哪知道张方的厉害!病太岁久经大敌,尽跟成了名的侠剑伸手,要说打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再看张方上边是拳,下边是腿,叮当五四,三下五除二,把这四个全揍趴下了。你再看这四位,一个乌眼青,一个肚子疼,一个脑袋歪,另外一个趴在地上直叫娘,把骨盆给踢折了。
  “小辈,你他娘还会两下子,四爷我要你的命!”
  刘四往上一纵,探掌就砸,跟张方战在一处。其实这刘四也不怎么的,欺负老百姓行,要跟张方比,差得多了。张方使了个黑狗钻裆,咕嗵一声,把他弄了个跟头。刘四刚起来,张方使了个扫堂腿,又把他撂了个跟头。一口气儿让张方摔了他七十二个跟头。刘四给摔得起不来了。张方把脚一抬,踩在刘四后背上,拧住他一只胳膊,抓住他的辫子。
  “哎哟,疼死我啦,好汉留情!”
  这时候那门口的人就围满了。过路的行人,吃茶的老客,大人孩子,足有上千口子。
  张方拧着他的胳膊问:“小子,你到底儿叫什么名儿?”
  “小人姓刘,我叫刘春满。因为我们哥儿四个我行四,所以大伙儿都管我叫刘四。”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太师府里的教师。”
  “哪个大师府里的?”
  “就是李荣李老太师。”
  “噢!怪不得你小子这么狠,闹了半天你后台挺硬。李荣是你的后台,你仗着太师就横行霸道。今天遇上吃生米儿的了,我也不管你是太师还是皇上的二大爷,他娘的不讲理就不行!我说刘四,你打算怎么办?”
  “好汉爷爷,知错必改,下回我再也不敢啦!”
  “下回是下回,这回呢?我给你摆两条道,一,我把你打死,我给你抵命去,这是死路一条,你愿意吗?”
  “不不不!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愿意死。”
  “不愿意死,行。第二条是认罚。这么办吧!今天你把那老头给吓着了,你一折腾,不少人喝茶都没给钱,天竹楼掌柜的也赔钱了,大伙儿也吓出了病,有好几个老头都动不了地方了。因此,你包赔一千两银子。”
  “啊!一千两?”
  “怎么?嫌多吗?”
  “不多,不多!我砸锅卖铁也还这一千两。”
  “咱们再约会个地方,前门外有个大饭馆子叫宴宾楼,知道不?明天早晨吃罢饭,爷我就在宴宾楼等你,你小子把这一千两银子给我送去。另外,还有那位老爷子,就是你喝人家水的那位,他也去。三头对面,你把银子给了那老头,赔礼道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我可告诉你,你要不露面儿或者仰仗太师府的势力,不把钱给送去,我可追到太师府,钻到耗子洞我也把你抠出来。你记住,我一恼,连你们太师爷一块儿揍。懂不懂?”
  “懂懂懂!您撒手,我的胳膊!”
  这时候,喝水的那老头也出来了,对张方说:“壮士,撒手吧!”
  张方挺听话,一撒手,刘四才站起来:“老爷子,我对不起您,我刚才喝了几杯酒,仗着酒劲儿,不说人话,不办人事儿,老爷子您千万原谅!”
  老头点了点头:“行啊!不过刚才这位给居中调停说得很有道理,你必须包赔一千两银子,明天送宴宾楼,我们在那儿等你,不见不散。这位说的一点儿不假,你要不露面儿,仰仗太师的势力不还钱,这位壮士可找到太师府去,即使他不找去,我也得找去,我跟你没个完!记住没有?”
  “记住啦,记住啦!”
  张方踹了他一脚:“滚!”这刘四狼狈逃窜,像夹尾巴狗似地领着人走了。老百姓这个乐呀!人们为什么这么乐呢?这刘四太不是东西了。在前门外一贯横行,见吃要吃,见喝要喝,见着少妇长女,他就调戏;到了买卖家,见什么好就拿,谁也不敢管他要钱,要钱他把眼珠子一瞪就揍你。你想告官府,人家是太师府的教师,根本不好使。因此老百姓把他恨透了。今天叫张方这顿饱揍,心里解恨出气,所以才这么高兴。等刘四走了之后,张方跟那个老头又回到茶楼,把掌柜的叫过来,张方会账:
  “今儿这茶钱我给。老爷子,我请客!”
  “不不!年轻人,你今天帮了我的忙,应当我请客。”
  这老头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子来,这块金子有小拇指头肚大,往栏柜上一放:“掌柜的,茶钱!”
  掌柜的一看傻了:“老爷子,太多了,哪能用这么多呢?”
  “拿着吧!刚才因为我闹了一场虚惊,这也算给你包赔损失啦。”
  老者说完,扬长走去。掌柜的千恩万谢,心说,喝碗水给金子,这位家里得趁多少钱!简直是活财神。张方也感觉到疑惑不解。
  张方从天竹楼出来回到童府,洪玉尔、孔秀、夏九龄、司马良、杨小翠、杨小香都等着他。孔秀一见就骂:
  “混账乌鳖羔子,你跑哪儿去了?”
  “哎,今儿个我可开了个眼。别着急,听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儿。”
  张方根根底底把天竹楼的事情讲说了一遍,大伙儿一听全乐了。牛儿小子就说:“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带我们去!你小子属黄花鱼的,尽溜边儿。”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有这事就带着你们去了。不过也没完,明天你们早点儿起来,我领着你们赶奔前门外大饭馆子宴宾楼,我让那小子摆一桌酒席请客,你们开开眼,不也就补上了吗!”
  众人闻听,欢欢喜喜。当晚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大家梳洗完了,吃了早点,跟二叔童森告辞,童森嘱咐:
  “北京城里,人最复杂,你们出去,千万别惹祸。”
  张方点头,这才领着小弟兄赶奔前门。来到前门,往前走不远,到了大馆儿宴宾楼。这大饭馆子,老百姓谁也不敢上这儿来吃饭。这儿简直让官府给包了。到这儿吃饭的,都是朝郎驸马,满汉八旗的大员。门上有人守着,张方领人往里一走,被拦住了:
  “干什么的?”
  “吃饭的。买棺材能上这来吗?”
  “你怎么不说人话!”
  “你才不说人话呢!告诉你,昨天我就在这儿包了酒席,你们掌柜的都知道,你还敢不让我进?”
  张方瞪眼儿唬人,守门儿的也不知真假,赶紧就往里让:“是是是,对不起,请!”
  张方他们上了二层楼。这饭馆子真气派,往地上看,黄油漆大地板锃明瓦亮眼镜子面相似,铺着厚厚的地毯,两旁有单间,有雅座儿,还有散座儿。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上边吊着八宝琉璃灯。上这儿坐着吃饭,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不然就别上楼。张方找靠窗口的一张桌子坐下,伙计过来了:
  “各位,想吃点儿什么?”
  “上等酒席一桌,不过要等等,我们等个人儿。你到门口注点儿意,有个上年岁的老头,拄着拐杖,如果来了,请到我们这儿来。”
  大伙儿刚坐下,就听那伙计说话:“老爷子,您来啦!您在这会客?”
  就听那老头说:“嗯!有一个个儿不高的年轻人来没来?”
  “在楼上哪!您请上楼。”
  脚步声一响,老头上楼了。张方一看,正是昨天喝水的那老头,赶紧率领小弟兄全都站了起来:
  “老爷子,您这来,这来!我们恭候多时了。”
  “哎哟!迟来了一步,对不起,对不起。”
  老者来到众人面前,张方搬了把椅子,让老者居中而坐。老头坐下,小弟兄们上下一打量,跟张方说的一点儿不错,特别气派。老者坐下,伙计赶紧把水沏来。老者照样不喝,把自己的茶叶掏出来,多搁了一点儿,给小弟兄们每人一碗。大家一品尝,才知道张方没说瞎话。茶罢搁盏,张方就问:
  “老爷子,您住在什么地方?”
  “噢,离前门不远。”
  “您家几口人?”
  “哎哟!我们家没分家,人口可够多的,能有上千口人。”
  “老爷子,您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开买卖的。”
  “开什么买卖?”
  “开戏装店的。唱戏的穿的衣服,戴的那帽子,不管文戏武戏,也不管是哪个朝代的,我们家就开着个戏装铺,也往外租赁,有时候也做。”
  “噢,这买卖可真赚钱,难怪您老人家这么福气!失敬,失敬!”
  他们正在说话,就听见楼下一阵大乱。张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就见昨天挨打的刘四来了,还带着一百多人。在刘四的后头站着个小伙子,看样子能有二十五六岁,脸似姜黄,凹面金睛,稍有点儿短胡子茬儿。光头没戴帽子,大辫儿在脑袋上盘着,身穿绛紫色箭袖,腰煞板带,挎着一口宝剑,登着黑缎的靴子,后边儿有人给牵着马。有五六十名打手,各拿刀枪棍棒,把宴宾楼前后左右都给包围了。刘四身后的年轻人就是老太师李荣的六儿子,名叫李广,人送外号花花太岁。原来刘四昨天挨了揍,回去见着六公子把事情讲说一遍,这李广闻听,火往上撞:
  “就凭咱爷们儿,在北京能受这气吗!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在火神庙前点灯,我倒要会他一会。给他拿一千两银子,没门儿。今儿我得揍他!”
  吃罢早饭,他带着阖府的打手,来到前门外宴宾楼。到了楼下,李广就问刘四:“是这儿吗?”
  “六少爷,是这儿!”
  “你到楼上看看他们来没来?”
  恶霸刘四进了宴宾楼到了楼上,探头一看,哟!都在这儿哪!这小子二话没说从楼上下来了,一直来到李广面前:“六少爷,都在这儿哪!”
  “好!小子们,把窗户门都给我堵了,不准走脱一个,我上去看看。”
  噔噔噔,他带着这帮打手上了楼。宴宾楼的掌柜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六公子,您来了?”
  “滚你娘的!”
  这李广迈大步来到楼上,一直来到张方桌子近前。夏九龄、司马良、杨小香、杨小翠、坏事包孔秀、洪玉尔、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一看,刚要站起来,张方一使眼色,那意思是别动,这阵儿用不着你们。这些人还真听张方的,全坐着没动,一不哼,二不哈,瞪着眼看李广。
  张方一笑:“来了,朋友?找个座坐下吧!”
  “呸!兔崽子,你他娘活腻了。”他回头问刘四:“是他吗?”
  “六爷!是他。昨天他把我打坏了。”
  李广眼珠子一立:“小辈,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竟敢打我府里的教师!你长了几个脑袋?六公子就是找你报仇来的。弟兄们,上!狠狠地给我打!”
  他手下的打手应了声往上就闯。张方对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说:“二位呀!看你们的了。把他们都给我划拉了。”
  “哎,好唻!”
  这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站起来,把四只大手伸开,把这伙小子揍得是王八赶西瓜,滚的滚,爬的爬,眨眼之间全都鼻青脸肿,趴到地上起不来了。这李广一看,哎哟!你们敢打我的人?他往上一纵,奔张方就来了。张方恐怕把这老头伤着,告诉杨小秀、杨小翠、夏九龄、司马良:
  “你们哥四个别伸手,把这老头保护住,别伤着碰着。”
  这老头并不在乎,跟张方说:“年轻人,别怕!打出娄子来我担着,天塌下来我撑着,狠狠打,别留客气,打死才好呢!”
  “我说老爷子,这话就不对了。人命关天,要把人打死了,这官司我们可吃不起。”
  “官面上我认得几个人,我花钱给你运动。你放心,最好是往死里打。”
  “好唻!有您这句话就好办了。”
  张方扑奔六公子李广。这个李广根本没有什么能耐,他就仗着他爹的势力欺负人,真伸上手,白给。没几个照面被张方一下打了个跟头。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一人抓住一条腿,往左右一拽,把李广整个给劈了。肠子、肚子洒满了楼板,把宴宾楼的掌柜和伙计们好悬没吓得咽了气。心说完了,这买卖算黄了。人命关天,如果死个一般人都够呛,何况死的是太师爷的六公子?眼看着塌天大祸就在眼前。
  单说那个刘四看见六公子死了,没敢恋战,带着人跑出宴宾楼。干什么去了?跑官府禀报去了。张方他们折腾完了,回头问老头:
  “我说老爷子,您害怕不?”
  “哈哈哈,劈得好!劈得好啊!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这小子恶贯满盈,理应遭报,你们干得不错。放心,我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办。如果官面要究,有我来出面。掌柜的,伙计,你们麻烦麻烦把这死尸先拽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有事我担着。”
  掌柜的和伙计也不知这老头有什么靠山,这么稳当,只好把李广的死尸抬到楼下,冲刷地板重换地毯。在楼上点了几盘檀香,好散散血腥气。
  再说刘四,撒脚如飞回到太师府,进内宅禀明太师李荣。这李荣外号叫李阁老,满朝文武对他无不敬畏。他其实没能耐,就凭着他女儿李玉环有几分姿色,被选进皇宫陪王伴驾,选为贵妃,他们一家子都跟着抖起来了。他借着女儿的势力专横跋扈。此刻,太师李荣正在花厅上观看礼物。最近外省给他送来点好礼品,其中有一个一丈多高的珊瑚树,外还有一个阴阳太极盘,据说这要配上药,能治多年的眼病,甚至瞎子都能洗好了。还有明珠四颗,论个头,论色泽,那都是稀世之宝。李荣贪婪地背着手正在这儿看礼物,刘四跑进来了;
  “报告!报太师爷,可坏了,六公子叫人家劈了。”
  “啊!谁敢劈?”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帮小子,跟六公子发生了争执,在前门外宴宾楼的楼上把六公子给劈了。”
  “哎呀!”太师李荣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两眼一翻,差点没咽了气。经众人抢救,他这口气才缓过来,顿足捶胸,放声恸哭。“这是什么人敢如此行凶!本太师跟他们完不了。刘四啊,快拿着我的名片到五军提督府和九门提督衙门前去调兵,叫他们快出人捉拿凶手!”
  太师府一阵忙乱,有的人赶奔顺天府,有的赶奔五军提督府,有的人赶奔九门提督衙门。时间不大,这三个衙门就出动了人马。北京的九门提督是陶志廉陶大老爷,顺天府的知府叫索勒密,五军提督府的提督是葛豪。出动了上千的人,由刘四领着来到了前门外。这军队一出动,就吓坏了老百姓,前门大街关门闭户,刹那间行人就断绝了。有的钻到小胡同,有的躲到住户家,连大气都不敢出呵。只有那胆儿大的,偷偷地往这看热闹。九门提督陶志廉吩咐军兵散开,就里八层外八层围住了宴宾楼。军兵往里一闯,把宴宾楼的掌柜的、东家、伙计十六个全都锁起来了。
  楼下人喊马嘶一折腾,楼上能听不见吗?张方推开窗户探身往前门大街一看,也有点紧张了。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把眼睛瞪得溜圆:
  “我说夹扁头,坏啦!这么多军队,仗可够打的,快传话往出冲吧!”
  小弟兄们各拉兵刃就想伸手,那个老者说话了:“各位不必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们谁也不许伸手,看我的!”
  大伙儿一看,这老头还挺稳当,他有什么能耐?就见这老者稳稳当当来到窗户近前,双手扶着窗台,把身子探到外面,用拐杖点指着九门提督陶志廉:
  “那是陶志廉吗?”
  九门提督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仰脸在马上一看,把他吓得赶紧滚鞍下马,把大刀扔了,撩衣服就跪倒了。九门提督跪下了,后边的官儿也都跪下了。就见陶志廉嘣嘣嘣向上碰了仨头: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陶志廉给您磕头。”
  后边的文武官员也都朝上磕头。当兵的一听是万岁在这儿,也全都跪下了。张方这小哥儿几个也蒙了。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这老头,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是皇上。甭问,一定是当今天子康熙皇帝。小哥几个也跪下了。就见康熙皇帝面沉似水:
  “陶志廉!”“臣在。”
  “你马上派人通知李荣,叫他到这儿来见朕。”
  “是!”陶志廉从地上站起来,命人骑快马去找太师。
  这时康熙皇帝把张方他们拉起来:“你们都起来吧!”
  “哎呀我的老爷子,闹了半天,您就是当今圣祖。我真是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求万岁发落!”
  “年轻人,侠肝义胆,扶困济危,真乃侠义之举,孤非常赏识,何罪之有!我且问你等,你们是从哪儿来、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张方挨个儿报了姓名,说明了身份,康熙皇上就是一愣:“这么说你们是从四川来的,是从年爱卿那儿回来的?有何为证?”
  张方从腰里取出金牌往上一献,康熙接过来一看:“噢!原来都是我大清国的忠臣,太好了。张方!等此事过去之后,朕要重重的加封你等的官职!”
  “谢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方乐得心里开了花。心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怎么在这儿遇上了皇上呢!这皇上不在皇宫大内待着,跑到这儿遛达什么?这事儿可怪透了。
  书中代言,康熙皇上出来遛达有原因。康熙有一种心病。如今年岁大了,在位年头也不少了,一旦自己有大行的那一天,谁来继承他的皇位?为这件事他伤透了脑筋。他发现,自己还没咽气,三十几个儿子,结党营私,都想谋夺皇位。康熙心中暗想,我是哪辈子缺了德,养了这么帮狼崽子。在这三十多个儿子当中,挨个儿想了想,他没有一个看中的。康熙一想,这么办吧!我假装闹病,看看他们的表现,谁表现得好,将来我就把皇位让给谁;谁要利用我闹病,有不规的行为,就把他处治了,以免留下后患。因此他装病,太医院的大夫每天给他诊脉。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他闹病,但没有几个人知道是假的。谁表现得最好呢?就是雍亲王胤禛。胤禛一日三次来给皇父问安,但他见不到皇上的面儿,每次都是在东暖阁的外面,磕几个头就走,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康熙皇帝在东暖阁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想,我这四儿子还可以,不过有人说他心怀奸诈,这事儿是难猜难解。他这心里对胤禛就有了好印象。如果说现在就决定把位子让给他,那还差得挺多。康熙皇帝在皇宫里头待着,心中烦闷,打算到北京街头遛达遛达,消散消散胸中郁闷之气,顺便了解了解民情。故此,跟贴身的太监商量好了,化装改扮,从神武门遛达出来。那太监本不答应,不敢抗旨,只好心中叫苦,又不敢声张。有些太监也化了装,离皇上不远,暗中保护。康熙就是因为这个出来的,可巧到前门外天竹茶楼喝水遇上张方。
  不大时候太师李荣来到。李荣早早儿地下了大轿,膝盖当脚,来到宴宾楼下往上叩头:“吾皇万岁万万岁!臣叩见陛下。”
  康熙皇上把脸往下一沉:“李荣!你可知罪?”
  “臣罪该万死!请万岁明示。”
  “哼!还用我说,你心里不清楚吗?来人,把死尸拉过去,叫他看看这是谁!”
  等把李广的死尸抬到李荣面前,太师一看肝肠寸断,但还不敢哭。
  皇上问:“这是谁?”
  “这是我的六犬子。”
  “李荣,你对你儿子怎么教训的?凡是你太师府的人,专横跋扈,好悬没把孤家给揍了。不是遇上几位义士,孤王我非吃苦头不可!可见他们平日欺压百姓,胡作非为,跟你有直接的关系。你儿为非作歹,你当爹的难道不知道?圣人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当爹的,只能生子,不能教子,实在是可恶!”
  李荣吓得浑身直抖,急忙往上磕头:“陛下开恩,我一定严加管教犬子。死了的那叫活该,活着的我一定好好儿教训!陛下开恩!”
  皇上一想,他女儿李玉环身为贵人,又很得宠,看在他女儿的分上,没有怪罪他。说;“李荣!把尸体收回,下不为例,以后再发现你这种行为,我是决不宽恕!”
  “谢主隆恩,万岁万万岁!”
  这老太师哭着把儿子的尸体拉回太师府。皇上这才告诉陶志廉:“这几位义士都是童林的徒弟,救了朕,实在可钦可敬。要好生招待,把他们送进金亭馆驿,多多休息几日,朕还要加封他们官职。”
  “臣遵旨!”
  康熙皇帝笑着冲张方他们点点头,然后下了宴宾楼,众星捧月一般,回到皇宫大内。这时候,五军提督葛豪、顺天知府索勒密先后都来了,跟张方先施了礼然后笑着说:
  “张少侠,各位,你们可真了不起。万岁说啦,请各位好好儿休息,然后还要封官,请到金亭馆驿吧!”
  张方当时就来劲儿了,把胸脯一挺,夹扁头一晃:“陶志廉头前带路!”
  他把架子端起来了,别人还不敢乐。就这样,九小从童府搬到金亭馆驿。陶志廉特别关照这儿的头人,说这可是皇上叫安排的,要好好儿伺候。这金亭馆驿里像来了九尊活佛,把馆驿里的人都忙坏了。什么好吃就给吃什么,怎么舒服就给这九个人怎么办。这九位小弟兄有生以来也没享过这个福,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真是眼界大开。吃完晚饭,张方跟孔秀说:
  “坏事包,你说那太师李荣能善罢甘休吗?”
  “唔呀,看那个老东西面带奸诈,皇上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是面服心不服,临走之时还咬了咬牙。”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我看他决不会善罢甘休。这李荣决非善类!哎,白天咱也歇够了,今儿晚上咱出去遛达遛达,来个夜探太师府。看看这老家伙背后说什么,打的什么鬼主意?”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咱们俩想到一块儿啦!”
  掌灯之后,别人休息了。俩坏事包更换夜行衣,斜挎百宝囊,身后背着兵刃,出了金亭馆驿,顺着大街往西走,直奔太师府。原来这太师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在富贵巷的大街口。二人来到太师府前闪目瞧看,就见从太师府的西墙上跳下两个黑影儿来。张方一拉孔秀,两个人赶紧蹲下来,就见这两条黑影,其快如飞,离开太师府,直奔皇宫。张方眼珠一转悠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冲孔秀说:
  “哎!看见没?这俩人可是从太师府出来的,赶奔皇宫大内干什么?哎哟!坏啦,不是咱们乱猜,肯定是受李荣差遣,前去刺王杀驾!”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唻!咱们俩跟着,他俩如果办好事儿还则罢了,如果刺王杀驾,咱们就当场抓贼!”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9:4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三回 李太师图谋不轨 长春宫张方救驾
话说张方和孔秀夜探太师府,发现从府里跳出两条黑影儿,青纱蒙面,绢帕罩头,上下一身黑,背背兵刃,斜挎百宝囊,一拐弯儿直奔紫禁城。他俩纳闷儿,为了看个究竟,紧追不舍,发现前面这两条黑影其快如飞,张方和孔秀使足了浑身的力量,这才跟上。两条黑影来到护城河,采用登城渡水法从河上过去啦。张方和孔秀都不会这种功夫,泅水而过,等他们过去,两条黑影儿踪迹不见。张方跟孔秀一商议,事关重大,非看个究竟不可,干脆冒上生命的危险,进一次皇宫。
  书中代言,紫禁城不是随便出入的。此乃三尺禁地,有砖有瓦、有王法之处,随便进紫禁城,那得掉脑袋。可达哥俩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也就顾不了许多,他们掏出爬城索,爬上紫禁城,就到了皇宫大内。张方和孔秀头一次到这儿,放眼一看,好大的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斜山转角,金璧辉煌,全都是汉白玉的甬路,汉白玉的台阶,精雕细琢,这个好劲儿就甭提了。张方跟孔秀一商议,决定二人分头寻找,找着找不着,都在午门会面儿,不见不散。约会好,二人就分开了。
  不表孔秀,单表张方,蹿房越脊,滚脊爬坡,施展夜行术的本领,找来找去,到了一所院落。书中代言,这就是内宫。他一看,这个院比别的院都气派,正房屋中点着灯光,院里没人儿。他双腿一飘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用目观看,正中央有一块横匾,上写“长春宫”。张方看着这名儿非常熟,仔细一想明白了,听年大人和雍亲王说过,长春宫是正官娘娘的住处。张方隔着门缝儿往里一看,没人儿,他仗着胆子进了屋。提鼻子一闻,怎么这么香呢!往龙书案上一看,有御酒,有佳餚,有干鲜果品,有象牙包金的筷子,有纯金的酒杯。张方一想,我来不能白来,有道是富贵不过帝王家,当皇上可真了不起,我也享受享受当皇上的滋味。他往龙椅上一坐,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了。这酒还不冲,喝完之后满嘴香甜,也不知道是哪儿产的。他又拿过水果,吃了几口。张方一边吃一边捉摸,这么大个宫廷怎么没有人呢!都干什么去啦?张方正在屋里胡思乱想,忽听见院中响起脚步声。张方一想,坏啦,躲哪儿去?哎,这张床不错,躲到下边去吧!他一撩帘儿就钻到床底下了,然后,撩起个缝儿来往外观看。就见门帘一撩,先进来八个太监,一边四个往左右一分,又进来八名宫女。再看,正宫娘娘陪着皇上进来了。张方仔细一看,就是在外面遇上的那个老头,不过装束可变了。就见康熙皇帝穿一身明黄色的便装,不太高兴,面沉似水。在他旁边的正宫娘娘穿着打扮非常华贵。夫妻二人坐好,正宫娘娘亲自给康熙把盏,康熙把杯一推。正宫娘娘就问:
  “陛下,您这阵觉着心情好了些没?”
  “哎,跟方才没什么区别。”
  “您看,我怕您心中郁闷,陪着您到御花园转了一圈儿,怎么心中还郁闷呢!我看把歌舞班子找来,给您歌舞一回,以助酒兴。”
  “不不不,我心中厌烦,不必啦!”
  康熙说着话把宫女、太监全都撵出去,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正宫娘娘这才问:“陛下,您究竟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我讲一讲,臣妾也好为您分忧。”
  “咳,御妻呀,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唱的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说得非常有理。世上的人,穷也好,富也好,有势的也好,没势的也好,皆同一理。就拿你我夫妻来说,贵为天子、皇后,富有四海,可以说吃尽穿绝哪,可咱们家的事情,也不叫人省心。里里外外,有很多事情,使孤担忧!”
  “哟!陛下,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就拿昨天的事儿来说,您老人家化装改扮,到处私访,好悬没挨了歹人的揍。幸亏有几位义士帮忙,这才逢凶化吉。我劝陛下,今后您不要随便出宫。您乃万乘之尊,倘若有个万一,臣妾吃罪不起!”
  “唉,我出去有出去的原因,我感到在皇宫里郁闷,打算散散心,我要顺便查访一下民情。你要知道,皇宫九重,与世隔绝,三教九流的事情咱一概不知,光能听近臣的禀报。如果是忠臣可以据实回禀,如果是奸臣未免掺糠使水妄报不实,不如我亲自到外面看看好。”
  “哟,陛下,您说的是。不过神州这么大的天下,您要想面面俱到,焉能够呢!陛下呀,别谈这些不愉快的事啦,您先喝两杯吧!”
  张方一听,这正官娘娘真不错,太贤惠了。看这样子老夫老妻感情非常好。康熙皇帝喝了口酒然后说:
  “御妻,这次我出去长了不少见识。就拿我遇上这几个年轻人来说,你猜是谁?他们是童林的徒侄和徒弟,跟随年羮尧查办四川,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侠肝义胆,扶困济危,乃是当世的豪杰呀!倘若我大清国的臣民都像他们这样,我的江山就不愁了。”
  “是呀,这是万岁洪福齐天,但不知这些人现在何处?”
  “我已告诉陶志廉把他们安排在金亭馆驿等候加封晋级。”
  “应该重重加封他们的官职。妾还有个额外的要求。您说这帮人都会功夫,我对功夫之事可是外行,等有了机会让我也开开眼。”
  “当然可以,这些人上房都不用梯子,武艺可高呢,朕也想开开眼。”
  说到这夫妻相视大笑。张方在床底下一听,心里这个美就甭提了。心说,罢了,罢了,这回回北京算没白来,我们的武艺受到皇帝和娘娘的赏识。张方好悬没乐出声来。正在这时候,外边脚步声音响,宫女进来啦:
  “启奏陛下,贵人李娘娘朝见!”
  康熙皇帝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在何处?”
  “在门外候旨。”
  “让她进来!”
  宫女出去工夫不大,李贵人走了进来。张方隔着床帘儿一看,这小娘们儿长得可真得劲。也就是二十岁挂零,身上的衣服光彩照人,弯弯的眉毛,樱桃小口,有红似白的脸蛋,是个月里嫦娥似的佳人。张方心说,就凭她这张脸蛋,博得皇上的欢心,他们老李家才可以为所欲为。看来人这一辈子长个好模样儿,也是至关重要的。这时就见李玉环来到龙书案前,向皇上和正宫施了礼,皇上赐平身,李玉环站到旁边把头一低。
  皇上问他:“你来找我有事吗?”
  “启奏陛下,臣妾是来喊冤的。”
  “你有什么冤屈,从实讲来!”
  “万岁开恩!”李玉环说着泪都流下来了,“我父忠心耿耿,为大清国尽力,为皇上效忠,我的兄弟们也是如此,哪知道我的六哥惨死在歹徒手下,在前门外宴宾楼被两个匪徒撕为两半,把我一家人全都哭坏,陛下应降旨严惩匪徒,给我六哥报仇。”
  张方一听,呵!真是恶人先告状。张方没言语,仔细听着,看皇上说什么。哪知道,康熙皇帝闻听,不但沉下了脸,而且把桌子一拍:
  “嘟!李玉环,你还有脸上我这儿来告状!你知道你六哥都干了些什么?你六哥仰仗着是皇亲,在外面胡作非为,纵容打手刘四欺压良善,连孤我都好悬没挨了揍!若不是那帮义士从中解围,恐怕我这老命都保不住了。你那六哥李广领了一百多人,各拿器械,把宴宾楼包围,好悬没出了人命。他死是咎由自取,即使人家不把他劈了,孤也要降旨将他处死。念你们父女对孤忠心耿耿,孤才格外开恩,命你父亲把尸首领回,自行处理。我还告诉他,应当闭门思过,下不为例。不用问,他一定没听我的话,把这事告诉了你。你不明是非曲直,跑到这儿来告状,真是可恶!”
  李玉环一听,吓得肉眼儿发抖:“陛下,臣妾不明内情,真是罪该万死!”
  “下去吧!往后再有这种事,孤决不宽容!”
  正宫挺好,为人善良贤惠,在旁边儿解劝:“陛下,玉环深居内宫,不了解外边的情况,一定听信了谗言,兄妹之情,哪有不伤心之理!玉环,你说是吗?陛下说了,让你回宫,你赶紧走吧!”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千千岁!”李玉环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她走之后,正宫娘娘恐怕康熙生气,紧给打岔,安慰皇上。康熙皇帝低头不语。张方在床下一听,心说,罢了,难怪说康熙是有道的明君,今日一见,一点儿不假。这老头一点儿不糊涂,并没因为李玉环脸子漂亮就昏头昏脑,这样的皇帝还值得一保。
  又过了一段时间,娘娘说:“陛下,您累啦,早点休息了吧。”
  “嗯,我是有点乏累。”
  说着叫进几个宫女替皇上宽衣解带,然后退出去,把门关好,由正宫娘娘服伺着,老夫妻要安眠。张方一咧嘴,人家在床上,我在床底下,这算怎么回事儿呢!等他们上了床,止了灯,我好走啊!就在这么个时候,突然门开了,蜡烛灯一晃,进来一人。张方看得非常清楚,这人面罩青纱,周身上下一身黑,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宝剑,冷森森出现在床前。就听这个人低沉而又严厉的声音:
  “哎,起来!”
  就这一嗓子把康熙皇帝吓得魂不附体,一骨碌身坐起来:“啊!你,你,你是什么人?”
  “昏君,你甭问我是什么人。今天我夜入皇宫要办一件事儿。我告诉你,英王富昌乃是有道的明君,十四皇子也是个贤德的王子。他们身犯何律,法犯哪条?被你逼得走投无路,到了四川,实令我等不服。我乃江湖义士,看此事不公,我打算帮帮忙。昏君,你想活还是想死?想活,你快点儿把衣服穿上,就在这桌上写降书纳顺表,承认英王的合法地位;如若不然,你来看……”他把宝剑晃了晃,“今天我就要了你们夫妻的性命!”
  把个正宫娘娘吓得瘫软在床上,抖作一团。别看她是正宫娘娘,哪见过这种事儿?康熙皇帝开始也怕得要命,后来老头子把心一横,冷笑一声:
  “我说这位,我可不知道你是谁,听了你刚才的话,真叫朕可发一笑。你说英王富昌是有道的明君,他什么时候当了君?他哪个地方有道?你这不是信口胡说吗!至于十四皇子,那是我儿子,他好也罢,坏也罢,我最清楚,有道是知子者莫若父,你怎么还替他辩护呢!再说,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怎么处理,全由孤作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噢,你夜入皇宫,打算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条件,你打算置我于死地。好,孤不打算活了,几十年的皇帝我也做够了,岁数也差不多了。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要叫我答复你的条件,势比登天还难,你就下家伙吧!”
  康熙皇帝眼一闭,牙一咬,坐在那儿等死。张方暗挑大拇指,罢了,罢了,我以为这有钱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没想到这康熙皇帝骨头这么硬,好样儿的,好样儿的!
  凶手发出一阵狞笑:“哼!没有那么便宜。这降书你是写也得写,不写也得给我写!”说着话,他一把抓住康熙的胳膊,硬拖到龙书案前,把文房四宝给找见,刀搁在康熙的脖子上,“写!不写我就一剑一剑地把你拉了。”
  康熙皇帝照样闭着眼睛,毫无所惧。这时候正宫娘娘也来了精神,赶紧从床上下来:
  “陛下,您就答应了吧!陛下,这又何必呢!您要不答应,岂不惹下杀身之祸!”
  那个刺客点了点头:“嗯,还是娘娘明白,你好好儿劝劝你丈夫,如果他要不听我的,你们两口子一个也甭想活!”
  康熙皇帝挺从容,也很镇定,把腰板儿一拔,看了看刺客:“我且问你,你是谁?你能不能露出本来面目,让孤看一眼?我连你的模样儿都没看见,就叫我写降书,未免委屈了吧!”
  那个主一听,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的陛下,你想看看我的五官,好啊!我就叫你看看。你还想报复吗?想记住我的模样吗?那是妄费心机。告诉你,你得死在我前头。”
  说着话他一伸手把头巾和面纱摘掉。张方仔细一看,他认识这个人儿,闹了半天,此人正是万龙长风岛的站殿将军、出了家的老道、人送绰号五毒蝎子叫葛玄真。他是老道杜清风的亲师弟。原来在剑山蓬莱岛,后来也落到万龙长风岛。张方跟他久打交道,知道这个老道乃下五门的,心毒手狠干尽了坏事,没想到他跑到皇宫大内。为什么从太师府来?莫非他跟太师李荣勾搭,订了同盟不成!
  康熙皇帝一看面前这人,身材高大,面似姜黄,花白胡须。说:“好吧,你的五官我已看清了。降书吗,不写!”
  康熙一生气把御笔折断表示决心。葛玄真一见,眼珠子都红了:“昏君,你纯粹是找死!”把宝剑举在空中就要下毒手。
  说到这儿,咱要交代一下,五毒蝎子葛玄真怎么想起跑到皇宫行刺来了?不是两个人吗?那个人是谁呀?究竟他们是为什么?水有源,树有根,咱还得从头说起。因为富昌虽在万龙长风岛,但心里也不踏实。年羮尧率领大兵压境,这个战事不稳定,他预感到不妙,为此跟十四皇子再三磋商,他们定了一条毒计,利用三庄擂把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全给吸引住,又提出十阵赌输赢,斗将不斗兵,用这种方法把年羮尧手下的铁甲大军全给按住,这样他们就有了充分的缓冲余地,腾出手来干别的。后来他们就想出一条毒辣的办法,决定派两个人,一个是五毒蝎子葛玄真,一个是云游侠毕云,让他们带了封书信,化装改扮从四川潜入北京,来找这位老太师李荣。原来这个李荣有不臣之心,别看他身为皇亲国丈,仍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还要想称王称霸。英王富昌过去跟他认识,对于他比较了解。那时的李荣无非是户部的一个员外,经常给英王富昌送礼。英王知道他狼子野心,欲望非常大,经过这些年的变化,李荣一步登天,当了当朝的太师,一国的国丈,女儿被选为宫廷的贵人。英王事先派人跟他联系,给他送了重礼。这次让毕云、葛玄真来到太师府,见着李荣,把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的信往上一献。信里大意说:如果你能帮我们逼康熙写降书纳顺表,事成之后,咱们把大清国的江山一分为二,你一半,我们一半,我们承认你这个皇帝,你承认我们这个皇帝,咱们就算两国的君主。这一下就打动了李荣的心,他接信之后,睡觉也在作当皇帝的美梦。他想,中国这么大,就一半儿也不小啊!比起国外,大多啦。我要当了一朝的人王地主,不比这太师强万倍吗!到时候,三宫六院,一国的天子,老百姓的皇帝,祖坟都冒了青烟儿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在朝中有一把势力,女儿又在宫里,外边有英王和十四皇子,我们里应外合推倒康熙,不会太费劲儿。但是他又一想,康熙当了几十年皇帝,德高望重,根深蒂固,要兵有兵,要将有将,也不是好对付的。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逼他写降书,一个是把他干掉。因此李荣跟五毒蝎子葛玄真、云游侠毕云商讨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偏赶这时候李荣的儿子李广被甘虎和牛儿小子给劈了,他对康熙十分不满。借着这股冲劲儿,回到太师府,把儿子的丧事办完就把毕云和葛玄真请来了。三个人在密室之中,经过再三磋商,这两个小子才化装改扮,潜进皇宫,采取刺杀和威胁的手段。葛玄真就是这么来的。云游侠毕云上哪儿去了呢?因为他们俩分开行动,都是第一次进皇宫,不知皇上住在什么地方,各自寻找。结果葛玄真把康熙堵在长春宫。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葛玄真原以为康熙皇帝怕死,我把宝剑一抖,我要什么条件他就得答应什么条件。他想错了,康熙是马上的皇帝,有骨气的君主,怎么也不写。把葛玄真气急了,按第二方案就要刺王杀驾。他把宝剑一举,可就急坏了床下的病太岁张方。他想蹿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急中生智,一伸手把脉门弩拽出来了。张方用手一撩帘儿,大拇指一捺消息,脉门弩一道金光直奔葛玄真。这一下打得还真准,正打在葛玄真的脑门子上。因为这种暗器十分厉害,刺破脑门扎进去有三寸多深,葛玄真连哼都没哼,仰身摔倒,气绝身亡。这下不要紧,把康熙皇帝吓得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张方赶紧从床底下出来,把皇上和娘娘扶起来,跪倒磕头:
  “吾皇万岁万万岁,恕臣万死。是我把您救了,方才那暗器是我打的。”
  “噢!”康熙缓了缓气,定睛瞧看,这才认出来,这不是在饭馆儿遇上的那个张方吗?赶紧站起来用手搀扶,“卿家,你从什么地方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啊呀万岁,自从咱们爷儿俩分手之后,您命九门提督陶志廉给我们安顿在金亭馆驿。吃罢晚饭,我和孔秀商议,认为太师李荣一定心怀鬼胎,我们打算夜探太师府,看他在背后干什么。哪知刚走到府外,就见出来两条黑影儿,直奔皇宫大内。我们感到奇怪,就在后边跟踪,这才冒死来到紫禁城。臣初次进皇宫,不辨东西南北,遛达来遛达去,正好来到长春宫。进了屋,那时候陛下和娘娘还没来,我就钻到床底下,暗中保护万岁。果不出我所料,正好那刺客进来.逼着陛下写降书,情况危急,臣来不及请旨,这才发出暗器,将他打死。”
  “噢!张方,你知道死者是谁吗?”
  “知道。他姓葛叫葛玄真,绰号叫五毒蝎子,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将军。”
  康熙闻听勃然大怒。心中暗想,富昌啊富昌,你也忒歹毒啦!朕念起骨肉之情,对你一直不忍下毒手,别看我派大兵征剿你,可是已经许下心愿,一旦把你抓住送回北京,只要你能承认不是,痛改前非,朕还要开脱你的死罪。这倒不是为你,而是要对得起先人祖上。你可不是这样想的,为了谋夺朕的江山,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不念骨肉之情,竟敢派人来行刺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康熙皇帝想罢多时,赐张方平身,张方答应一声将身站起。康熙拍拍他的肩膀:
  “张方,有道是功高莫过于救驾,卿两次救朕,立了大功,朕一定要重重的加封于你!”
  “多谢陛下,万岁万万岁!不过您先别着急封我的官儿。方才臣说啦,他们一共来了俩人,这个小子让我打死啦,那个贼现在在哪儿还不知道。陛下应赶紧降旨捉拿刺客!陛下,臣还想起一档子事儿来。我亲眼看见这两个小子从太师府出来,但是,究竟太师李荣暗里还搞了哪些鬼,不得而知,望陛下暂时保密,不要兴师动众,把李荣稳住。一旦咱们人赃俱获,调查清楚,再一网将他们打尽,避免打草惊蛇。”
  “对,说的太对啦!”皇上一看,这孩子长的挺难看,主意还真多。
  皇上马上传旨,把御林军找来,里里外外严密搜查,没找到云游侠毕云,把个坏事包孔秀给搜出来了。
  张方把孔秀拉到皇上面前:“陛下,这就是我的伙计,叫坏事包孔秀,童林童侠客的弟子。”
  皇上一看:“噢!我认识他。卿家,你受苦啦!你们先去休息,明日再捉拿凶手。”
  “陛下,您可要留神,这贼人心狠手毒,什么鬼点子都有,一定要加强戒备。”
  “朕知道了。”
  孔秀跟张方回到金亭馆驿不提。康熙皇帝连觉都没睡,让御林军里八层外八层把长春宫围住。皇上还准备了一口宝刀防身。同时降旨,把葛玄真的尸体拉出去,扔在乱沟之中。这件事只能叫皇宫的人知道,外人不得而知。
  到了第二天,康熙打了个盹儿,精神头上来了,一想,下一步怎么办呢?得把张方他们宣进宫中,大家商议商议。他就下了道密旨,叫太监去叫小哥儿几个。这个太监去了好半天回来了:
  “启奏陛下,那九位天不亮就走了。”
  “嗯,没说上哪儿去啦?”
  “不知道,金亭馆驿的人说,他们也没有留下话。”
  康熙皇帝一听,心里就没底儿了。心说,张方,你可不对,为何不辞而别?难道回了四川不成!又一想,那他可不敢。大概遇上其它事儿啦。康熙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第二次叫太监去,太监连去了四次,张方他们也没回来。康熙皇上如坐针毡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一想,不行,我还得出去看看。他又化装改扮,把宫里的事安排好了,从神武门遛达出来,亲自赶奔金亭馆驿。等到金亭馆驿一问,果然这九个人还没回来。康熙皇帝一想,他们能上哪儿去呢?我利用这个机会到富贵巷街口太师府门前通达遛达,也备不住能了解一些情况。就这样皇上一转身奔东城了。别看他在北京长大的,对北京情况不太了解。这天子脚下九门九关非常复杂,还没等到富贵巷呢,他路过一条街,左边一个大门开着,院里嗷嗷直叫,康熙皇帝一看,这院里怎么这么多人呢了干什么粗脖子红脸的?信步进了院,来到人群中往里一看,他也乐了,原来是斗蛐蛐的。有十几个人都抱着泥碗,有的盖儿掀着,有的盖儿扣着,一个个捋胳臂挽袖子,凝眉毛瞪眼睛,准备在这儿决战。在人群中坐着俩人,上首这位是个大黑胖子,满脸大黑麻子,一个眉毛高,一支眉毛低,满嘴大板儿牙,长得是五大三粗,散披着衣服,露着胸膛,一看是个非常野的家伙。他帽子戴在后脑勺上,一条腿蹬着椅子,另一条腿盘着。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只泥碗,盖扣着。在他对面这个人是个黄白净子,有二十几根儿胡子,穿绸裹缎,敞胸露怀,歪戴帽子,斜瞪眼睛,后边跟着一帮打手,一个个拧眉瞪眼,咋咋唬唬的。闹了半天这黑胖子要跟黄瘦子决战,俩人捂着泥碗在这讲条件。
  黑胖子说:“老哥,如果这场决斗你要败了,你出个什么价?”
  “嘿嘿嘿,我说老弟,咱哥俩久打交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如果败了我就出一个数。”
  康熙皇帝认为十两银子就可以了,结果往下一听大吃一惊,一个数可不是十两,而是白银十万两。康熙心说,这俩人是干什么的?哪来的这么多钱?这赌注一下就下到十万,他家里有多少银子?将来我得好好调查调查。因此就把康熙皇帝给吸引住了,他就挤进人群要看个究竟。
  那黑胖子说:“好唻!老兄,这可是你说的。现在咱就比。”
  “且慢,那我要问问你,你要输了,应该怎么办?”
  “跟你一样。一个大数。”
  书中代言,这两位是谁呀?这都是北京着了名的混混儿。这黑胖子是东城的一霸,叫阿满大爷。据说这小子沾皇亲,家里是正黄旗的人,他就仗着这个横行乡里,胡作非为。手下有二三百个弟子,砸抢明火,什么坏事他都干,官府也不敢奈何于他。为什么呢?据说这阿满大爷的叔叔大爷都是国家的铁帽子亲王。坐在他对面的黄瘦子,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此人是个满人叫阿古太,人们都管他叫阿大爷。这个阿大爷在西城跺一脚四层楼乱颤,私官两面,手眼通天,他们家有好几座庄园,每年的收入数目都惊人。今儿个,这两个混混头儿碰在一块儿,决定斗蟋蟀赌输赢,才下这么大的注。简短捷说,他们俩把话说绝,赶紧把泥碗的盖儿掀开。康熙皇帝一看,他们这俩的蛐蛐儿果然出众,个头又大,长得又虎。这大黑麻子阿满大爷的是一只金头大王,把盖儿一掀开,就见这只蛐蛐儿小膀一奓,叫得这声非常好听。对面的黄瘦子阿大爷把盖儿掀开,也露出自己的好蟋蟀,据说他这蟋蟀叫万人敌。可是还没等斗呢,阿满这只蛐蛐儿不知为什么一蹦从碗里蹦出来了,正好落在康熙皇帝身后。这阿满大爷大吃一惊:
  “哎哟!我的蟋蟀!快找,快给我抓!”
  大伙往左右一闪,康熙皇帝也一闪,可是没注意,正好一脚把金头大王踩了个粉碎。这一下可惹了祸了。这大黑麻子一看,哎哟一声直拍胸脯:
  “这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财神爷,完啦!”他一把把康熙皇帝抓住了,“老兔崽子,你是个谁呀?你什么时候挤进来的?你知道这金头大王值多少钱吗?老匹夫,我要你的命!”
  他手下的打手捋胳臂挽袖子往上就闯,康熙皇帝怕吃亏:“且慢!你的蟋蟀不是叫我踩死了吗?我赔你不就得了。你要个价,要价我就赔。”
  “好吧!老家伙,你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你给一百万两银子吧!拿出来我就饶了你。”
  “一百万两,好啦,我赔了!”
  “啊!老家伙,别吹牛啊?你认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把我欺骗啦?拿银子来,现在就拿!”
  “我说朋友,你有点大不讲理了。家趁万贯还有一时的不便哪,你说我出门能带那么多银子吗?你得跟我去家取呀!”
  “你家在哪?”
  “不远,就在神武门左右。”
  “老家伙,我不能放你走。你半道上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这么办吧,你写个纸条,让别人去取。不然的话,我扒了你的皮。”
  康熙皇帝一听:“这都是我的臣民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出这种人,我在皇宫哪里知道!像这种人留下他是祸害,将来我回到皇宫一定传旨把这些家伙铲除干净。”可是能不能回去,康熙心里没底。突然,他眼睛一转又有主意了。
  “我说朋友,你贵姓?”
  “谁他娘是你朋友?我乃是阿满大爷。”
  “好!我说咱们经官不?我把你的蛐蛐踩死了,经官府去断,叫我怎么赔都行。让我搭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去你娘的!噢,老家伙,大概你在官府认识俩人,你认为你能讨出便宜去。就冲你这句话,今儿个爷给你梳梳皮子。来,给我打!”
  两旁的恶徒往上一闯,抓住康熙就想打。康熙皇上一想这回出来得不合适,非吃亏不可。我这老骨头老向哪经得住揍啊!正在这时,就听大门外有人高喊:
  “呔!胆大的狂徒哪个敢撒野,某家到了。”
  有九条好汉呼一声蹿过来,不由分说,一顿狠揍,把院里的人打得王八赶西瓜,滚的滚爬的爬,一个个鼻青脸肿,口吐鲜血。那位阿满大爷也没得好,两眼全都成孙猴了。康熙皇帝回头一看,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病太岁张方。
  要知张方一伙从打哪里来,且看下回分解。

21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10: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四回 京城内九小除奷 国丈爷满门抄斩
话说康熙皇帝为找张方来到北京东城,没想到遇上本地的恶霸阿满大爷和阿大爷。这两个恶霸蛮不讲理,要打康熙。正在危急之时,恰好张方哥儿九个来到了。不容分说,三下五除二把这帮地痞流氓打了个屁滚尿流。康熙皇帝在旁边看着非常高兴,老头子一抖精神,高声喊喝:
  “打,狠狠地给我打!”
  牛儿小子一伸手把阿满大爷抓住,虎儿小子一伸手把阿大爷抓住,来个脑袋碰脑袋。这一下可坏了,把两个恶霸脑袋撞碎,死于非命。于此同时,杨小香、杨小翠、司马良、夏九龄等一起动手,打死恶霸的打手四十余人,血染尘埃。有人不明真相,赶奔九门提督衙门去禀报。陶志廉一听,心说这北京是怎么啦,这几天怎么这么不太平!马上点兵一千来到出事地点,命军兵把院子包围,他带着中军官、旗牌官、几十名卫士闯进院里,抬头一看,哟,这不是万岁爷吗!再一看,这几个人都认得,这是童林的徒侄和徒弟呀!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跪倒往上磕头:
  “臣保驾来迟,罪该万死!万岁万万岁!”
  康熙皇帝哼一声:“陶爱卿,朕要等着你保驾,黄瓜菜都凉啦!”
  康熙皇帝就这一句话,把陶志廉吓得浑身筛糠。如果皇上再说一句,把他全家抄斩,哪有不怕之理!不过,康熙是个明君,不能那样做。
  “你起来吧!陶志廉,在你眼皮底下尽是坏人。就拿死的这几个来说,自称大爷,聚众赌博,这还了得吗!我限你十天,在北京大清查,类似这样的东西,全都给我铲除干净,重者砍头,轻者充军发配!”
  “臣遵旨!”有康熙这句话,陶志廉就可大显身手了。他命人把死尸抬走不提,然后请圣驾还宫。
  康熙皇帝带着张方九小回到皇宫大内,在偏殿赐宴。由皇上陪着吃饭,这种荣耀那是没有的,把张方小哥儿几个美得都出了鼻涕泡了。康熙赐宴之后,让九小回金亭馆驿休息,随时听候召唤。张方等谢恩拜辞,回到金亭馆驿。到了晚上,张方跟孔秀一捉摸,这事儿不能完。太师李荣心怀叵测,蓄意造反,他能善罢甘休吗?皇上本来要下旨拿他,张方出了个主意,要放长线钓大鱼。现在这线放得就够长的了,该是钓鱼的时候了。
  张方跟孔秀商议:“今儿晚上咱们别闲着,去太师府遛达遛达,看看这老小子干什么呢?如果有了机会就当场拿获。”
  孔秀点头同意。让那小哥儿七个在金亭馆驿等候消息,他们俩就出来了。施展夜行术的功夫,来到太师府,登上东房,往院里观看。就见西院里高搭灵棚,灯烛辉煌,有几个人身穿重孝在这守灵。张方知道死者就是被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劈了的李广,太师的六儿子。这些哭的,不是他媳妇就是侄男侄女。两个人看了看,这儿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转身奔后头。发现里边这座楼高三层,直插云霄,楼顶上灯光晃动,人影摇摇。往院中观看,站满岗哨,戒备森严。二小一商议,大概太师在这儿,可能商量什么机密大事,咱们得看看。二人飞身上了三楼,捅破窗棂纸往屋中观看,但见屋里十分宽大敞亮,上边吊着八宝琉璃灯,周围戳灯、玄灯,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正中央一张桌子,周围放着一圈椅子,张方跟孔秀一数,总共有八个人。正中央坐着一位,面如油粉,约有五十挂零的年纪,平时营养丰富,因而显得雍容华贵,脑门倍儿亮,鼻子头闪光,两个大脸蛋往下嘟噜着,浓眉毛,蛤蟆眼,狮子鼻子站鱼嘴,五绺须髯飘洒前胸,脑瓜皮剃得黢青瓦亮,一条花白大辩儿背在身后,身穿绣龙锦袍,腰束玉带,挽着马蹄袖在当中的圈椅上坐着,面现愁容,双眉紧锁。不用问,这个肯定就是太师李荣。他的上首坐着一人,这人长得个错,五十多岁,黄白净子脸,花白胡须,大辩儿,穿一身便装,腰里挎着一口长剑。张方跟孔秀互相看了一眼,认识,正是万龙长风岛漏网的贼寇云游侠毕云。再往下看,坐着二俗二僧二道。这两个出家人相貌凶恶,腰里挎着戒刀。一个是秃头和尚,一个是陀头和尚。秃头和尚是个红脸儿,脑瓜倍儿亮,穿着灰布僧衣,肋下佩带着双戒刀;陀头和尚穿着一身黑,面如青蟹盖,阔口咧腮,像小鬼成精一般,腰里也佩带着戒刀,斜挎兜囊。再看这俩老道,一个高个儿,一个矮个儿。这高个儿的是细高挑,面似瓦灰,豆角子眉,小耗子眼儿,一部山羊胡,身后背着宝剑。那个矮个儿的,好像磨盘成精,头戴九梁道冠,身披八卦仙衣,背后背着一对量天尺,手拿拂尘。二俗,这两个人岁数可不小了,都在六十岁开外。一个白胡子,一个花白胡须。这两个人长得一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张方和孔秀把耳朵贴在窗户纸上,仔细听着,就听太师李荣轻轻地拍了拍桌案,口打咳声:
  “各位,今天把大家请来,因为最近我觉得形势不妙,一旦要发生了意外,咱们应该怎么对付,望各位教我!”
  云游侠华云首先说话:“太师爷,咱们想到一块儿去啦。这两天经我仔细调查,童林的徒侄张方和他的几个徒弟来到北京,这对咱们是极其不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怎么来了。另外,我们从长风岛来了俩人,那位五毒蝎子葛玄真葛道爷去刺杀皇上,一去不回。据我估计,凶多吉少。倘若被皇上查知真相,对太师爷太不利啦。如果事情暴发,你我谁也活不了。”
  李荣闻听,容颜更变:“毕大侠,我听我女儿从宫中送出来的消息,跟你说的一样。据说葛道爷已经不在人世,很可能被张方这小子打死了。究竟皇上为什么没派兵抓咱们,这事儿真叫人难情难解。我估计有两种情况,一是葛道爷根本没说真情,皇上还不知道咱们的事儿;二是另有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叫咱们自己上钩,把咱们一网打尽。你们说呢?”
  在座的人频频点头:“太师爷分析得对,您说的第二条很有可能,很可能他们张开天罗地网,等我们往进钻。”
  李荣说:“如果真的如此,对咱们可太不利啦。那么各位,你们说怎么办呢?”
  云游侠眯缝着眼考虑了一会儿:“老太师,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我看不如趁热打铁,趁他们还没有布置好,咱们来个单刀直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整个儿打乱他们的部署。太师爷意下如何?”
  “嗯,好主意!各位,你们看呢?”李荣征求那六个人的意见。
  这六个人是谁?先说那俩和尚,一个叫海马芙蓉僧海天,一个叫野马芙蓉僧海明。这俩和尚都是李荣的好朋友,是他的替身,也是他的贴身保镖。别看他俩都身穿僧衣,其实都是江洋大盗,河海飞贼,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李荣干尽了坏事,所以他身边豢养了一大帮杀手,这俩和尚就是头子。每当李荣遇上扎手的事儿,就跟他们商议,因此,今儿晚上把他们请来了。那两个老道,一个叫无极真人张保明,一个叫太极真人张保坤。这俩老道乃是李荣的好友,新近才从南方请来,也做为贴身保镖和心腹,所以把他们二位也请来了。那俩俗家,更厉害了,一个叫鬼难拿严冰,一个叫两头蛇俞大鹏,都是江南的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李荣不惜重金把他们请来,安插在身边儿,以防万一。
  李荣向他们六个人一征求意见,他们商量了一下说:“太师,方才毕大侠所说不错,我们都同意。”
  “好!毕大侠,你看应该怎么办?”
  “太师!我看这样。今天晚上就派两个人进皇宫,继续刺杀康熙,或者逼他交降书纳顺表。他认为我们前者派人失败,决不敢再动。这就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假如此事成功是再好没有。不过,进皇宫这二位可担着很大风险哪!至于派谁去,请太师决裁。”
  “嗯!有理。各位,你们看谁去合适?”
  言还未尽,这俩凶僧站起来:“弥陀佛!不才贫僧愿往,我们哥俩去!”
  李荣笑着点点头:“二位高僧,非你们不可呀!如此,二位就代我辛苦了。待事成之后,你们就是开国的元勋,我必不亏待二位。”
  “多谢太师爷,事不宜迟,我们是说走就走。”这两个凶僧,把衣服归整归整,甩袖子下了楼,直奔皇宫。
  张方跟孔秀在外头听得真真的,大吃了一惊。心说,坏啦,这两个小子倘若进皇宫,这还了得,我们事先一点防备都没有啊!他们哥俩着急了。按理说是应当派人回去,通知那几位小弟兄,让他们马上赶奔皇宫,去对付这两个凶僧。可他们俩一着急,忘了在什么地方了。身子一动,蹭在窗户纸上,窗户纸发出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云游侠噗一口把灯吹灭,把太师李荣吓的吱溜钻桌子底下去了。余者都不在乎,各拉家伙,破门而出。张方跟孔秀一看,身份已经暴露,想走不能,于是飘身跳在天井当院。刚下来,人家也下来了,二俗二道加上云游侠五个人,把张方跟孔秀图在当中。这时,太师李荣也壮着胆子从桌底下钻出来了,扳着大腿从楼上下来高声喊喝:
  “来人哪!来人哪!快请各位教师,有贼啦!”
  李荣豢养了一大帮打手,这帮人像狗似的,给他们吃饱了,当然他们要为主子效劳。李荣这一发话,时间不长,从四面八方就闯进二百多人,各拿刀枪棍棒,掌起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把这个院子给包了个风雨不透。张方跟孔秀一看,坏啦!今天晚上非吃亏不可!另外,他们也替康熙皇帝担心,那两个凶僧已经下去了,时间不长,就会进皇宫,倘若皇上没有准备,今天晚上肯定是凶多吉少。原打算他们哥俩有一个去送信儿,但看眼前的形势,想走比登天还难,火燃眉毛只顾眼前,二人来了个背靠背。这样做,可以横冲四面,立挡八方。张方心里头紧张,表面上显得还挺镇静,把夹扁头一晃:
  “哎嘞咳!胆大的贼寇,你们不用张牙舞爪,攒鸡毛凑掸子,你们问一问你家少侠怕也不怕?怕就不来,来就不怕,今天晚上要把你等收庄包圆儿。”
  李荣一看人都来了,他心里有了底,站在台阶之上用手点指:“什么人?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夜入太师府,前来行窃。我一定把你们抓住,送到有司衙门,严加审讯!”
  张方一笑:“我说李荣,你装什么大瓣儿蒜?咱俩谁是贼?我看你才是贼。你认为你装得挺像,做事儿挺神秘,外面不知,你想错啦!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商量的事情,全都被我们听见了。你们派人刺王杀驾,或者逼皇上交降书纳顺表,而后你们跟英王、十四皇子平分江山,都闹个皇帝当当,是也不是?”
  李荣一听,这还了得!这事儿全都让他们知道了。这要往外一张扬,犯下灭门抄家之罪。看来必须杀人灭口。
  “哎,你们都听见了吧!这俩小子血口喷人,乃是个疯子,别让他们走了。要死的,不,要活的。哪位要立了功,赏纹银三千两。”
  这家伙出大价钱要买这小哥儿俩的命。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单说那俩老道,无极真人张保明和太极真人张保坤各晃兵刃直奔张方、孔秀,四个人就战在一处。本来张方跟孔秀的能耐都是平常稀松二五眼,今儿就不然了。因为身旁没有依靠,他们就豁出去了。你看那孔秀,把掌中这把单刀舞动如飞,遮前护后;张方也不示弱,晃着大锥子跟两个恶道相斗。打到四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云游侠毕云一看,在旁边儿说道:“各位,我久跟这两个小子打交道,这两个小子坏得出奇,决不能让他们留在世上。二位老人家,你们别看热闹啦,快上吧!”
  鬼难拿严冰和两头蛇俞大鹏拉出家伙加入战斗,俩打一个,把二小围在当中。张方和孔秀两个人一开始精神劲头挺足,越打越不行,直累得鼻凹鬓角热汗直淌,张着大嘴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正在这紧急关头,突然听见东大墙哗一声倒了,从外面闯进七位小英雄。张方闪回一看:哎哟,你们来的太巧啦!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在后头跟着杨小香、杨小翠、司马良、夏九龄、左臂花刀洪玉尔杀进来了。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挥动兵刃,哇哇暴叫:“夹肩头,莫要担惊,休要害怕,我们来啦!”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等这几位小弟兄怎么来的呢?自从张方跟孔秀走了之后,他们都不满意。虎儿小子甘虎往床上一坐,把袜子脱了,一边儿搓脚丫缝儿,一边儿发牢骚:
  “哼,就数他们俩显能耐,处处爱出风头。晚上有事儿,应当踉大伙儿商量商量,看谁去合适,看谁干点儿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儿大家做嘛!你们看,动不动他们就遛达了,动不动就把咱甩在家了。像这种人,就是可恨。”
  牛儿小子也说:“你说的一点儿不假,这俩王八旦,回来我非把他那夹扁头握得更扁,坏事包的坏水儿都给他挤干净。”
  洪玉尔比较有远见;“我说你们别发牢骚了,张方和孔秀有他们的长处。他们出去,上为朝廷,下为百姓,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你们回忆回忆,他们俩比咱们担的风险要多得多,咱们说话可不能缺良心!”
  甘虎一笑:“我说小兄弟,还是你会说话,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不成?”
  洪玉尔说:“要说有想法,我就是惦记他们,恐怕他们俩遇上不测。”
  小弟兄们睡不着觉,大伙儿一商议,他们俩不能上别处去,一个是皇宫大内,一个是太师府。听他们俩说,大师府是个贼窝子,早晚朝廷得降旨把它抄了,现在是苦无证据。也备不住他们俩去探听什么?
  虎儿小子说:“爱它怎么的,反正咱也睡不着觉,去看看怎么样?”
  小弟兄商议好,把衣服归整好,这才奔太师府。到正门这儿一看,门关得结结实实的,进不去。这往西转,来到西墙外头一听,里头是又喊又叫。洪玉尔登高一望,就见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正展开决战,当中就是孔秀和张方。洪玉尔就说:
  “小弟兄们,坏啦,张方跟孔秀摊了事儿,叫人家给包围了。咱们快点儿进去!”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一着急:“你们都会上房,我们上不去,干脆他娘开个便门吧!”
  他们俩每人掌中的一把兵刃都重有一百多斤。这俩家伙臂力过人,抡起兵刃对准大墙,咚咚咚三下,把墙砸塌了,他们就是这么来的。
  张方一看,眼前就亮了:“你们来得太好了,给我打!”
  这七只猛虎闯入贼群,各拉兵刃,真好像虎入狼群一般,往前一杀,一溜胡同;往后一退,一溜胡同。一打就是一大片,刹那间打得刀枪乱飞,一倒就是一堆,死尸乱滚,爹娘乱叫,太师府可就开了锅了。虽然说九位小弟兄生龙活虎,都有绝艺在身,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太师李荣也豁出来了,一个劲儿地调兵遣将,把全府这七八百人都叫来了,硬拿人口往上垫。死一茬,又冲上一茬;倒一片,又上来一片。因此,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上下。按下他们打着,暂且不提。
  话分两头,单说两个凶僧海天和海明,奉了太师李荣之命,各背戒刀进了紫禁城,到了皇宫大内找来找去,又来到长春宫。因为贵人李玉环给他们透露的消息,说皇上经常宿在长春宫,所以他们才奔这儿来。来到这一看,康熙皇帝和正宫娘娘正在屋里谈话,身旁站着两名太监,四名宫女,不过离得都挺远。院里头有御林军巡逻,戒备不是太严,看来事先没有什么防备。二凶僧心中喜欢,爬到后房坡,轻轻跳到地上,靠近后窗户,点破窗棂纸仔细观看。俩凶僧一商议,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还不下手更待何时!就见这俩和尚把戒刀拽出来,比狸猫还快蹿到前边儿,正好卫兵过去,无人发现,两个人一挑帘儿就进了屋。门里的宫女和太监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刚要喊,就见刀光一闪,六条性命全交待了。这俩和尚就像凶神附体一般,蹿到龙书案前面:
  “昏君,你还往哪里走!”
  皇帝这脸儿欻就变了。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啦?皇宫大内,三尺禁地,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近怎么接二连三没完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张方他们留下,哪怕留下两个,轮流值班也不至于这样。康熙皇帝后悔不迭,强作镇定把眼珠子一瞪:
  “哎!你们是什么人?”
  “嗨嗨嗨嗨!什么人你甭管。昏君?你想活还是想死?想活,交降书纳顺表,承认英王和十四皇子是大清国的主人,你赶紧脱袍让位,这样你可以保住这条性命;不然的话,今日今时就是你葬身的时候!”
  康熙一听,跟前者那个老道说的没有什么两样。他把牙关一咬:“你们就死了这股心吧!朕宁愿死也不写降书!”
  “既然这样,就休怪洒家无情!”俩凶僧把刀举过头顶就要下手。
  就在这时候,桌子下边儿伸出两只手来,把这俩和尚每人一条腿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往外一抖,俩和尚摔倒在地。就见桌子帘一晃钻出一人,此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凶僧近前,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等打完再看这俩和尚,两眼发直已是纹丝儿不动。这可不是普通的打嘴巴,而是打到他们的穴道上。此人把两个凶僧一翻个儿,拽出腰带子来,把他们捆上,然后来到康熙面前跪倒:
  “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受惊啦。臣保驾来迟,罪该万死!”
  康熙皇帝抛目一看,原来是张方。真没想到,最近几天张方四次救驾,把皇上感动得不得了,眼含痛泪,急忙站起身形把张方搀起:
  “爱卿!你真是孤的恩人。你这是从哪儿来?”
  “哎呀,万岁爷呀!臣早就来了。恐怕耽误您老人家的事儿,我钻到桌子底下等着。早就知道今儿晚上非出事儿不可!”
  “好,太好啦。”
  张方难道会分身法?他不是在太师府跟群贼交手吗?怎么又跑到皇宫大内来了?书中代言,并不奇怪,在桌子下出来这个张方,乃是假的,大师府那个是真的。这假张方也从四川来到北京,给真张方帮忙来了。皇上哪知道内情,假张方当场把二凶僧抓住,受到皇上的表彰。皇上命张方赶紧唤人,假张方到了外头扯开脖子叫喊上了:
  “来人哪!有刺客啦!长春宫有了刺客啦!”
  这一喊,亲兵卫队、御林卫士一齐赶到,把长春宫给打了包围。到里边儿一看,六具尸体,两个俘虏,吓得这些御林军跪倒在地,向皇上请罪。
  康熙皇帝一甩袍子:“起来吧!快把死尸搭出去,要厚葬。”
  把宫女太监死尸搭走,鲜血擦干净,假张方一捅这俩和尚的穴道,俩和尚才明白过来,睁眼一看,已经变成俘虏。康熙皇帝把桌子一拍:
  “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派来行刺孤家?还不从实讲来!”
  海天、海明这俩小子把牙关一咬:“昏君!不用问,你就问到来年,也问不出一个字儿去!我们谁的主使也不受,就是想杀你!”
  康熙皇帝怎么问,他们也不说。假张方笑呵呵地过来了:“怎么,你们俩还不想说实话,佩服佩服!来,我给你们俩上上刑,看看你们的嘴硬还是我的刑法硬?”
  就见假张方伸出中指在两个凶僧的后背上一捅,这可要了命了,就好像过电刑似的。这俩和尚就觉着嗖的一阵,从脑瓜顶直疼到脚底板儿,心里好像油烹,身上好像一万根钢针扎挑一样,这个滋味儿是实在难忍,啊呀啊呀直叫。
  “说不说?不说还捅!”嘣嘣又两下。
  两个和尚实在受不住了:“我们说,我们招呀!”
  “哎,这才是好样的。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哪!说,啊!一句都不许漏,说一句瞎话我还捅。”
  海天、海明万般无奈,跪在皇上面前把经过原原本本讲说了一遍。皇上一听真是李荣派来的,李荣真有不臣之心,跟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勾搭,平分我的江山。这回有人证了,还有什么说的!
  皇上吩咐一声:“画供!”
  这俩小子画了供。依皇上的意思就要了他们的命,假张方说:“且慢,且慢!万岁,先留他们一会儿,以防李荣不认账。等他们都承认了,三头对面录下口供,再杀也不晚。”
  “对!”康熙马上降旨:“调九门提督陶志廉!”
  时间不长,陶志廉提带撩袍来到长春宫,跪倒叩头。偷眼往左右一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皇宫里这么热闹?气氛紧张,出了什么事啦?陶志廉脸也变色儿了。
  康熙皇帝说:“陶志廉!命你点兵五千,包围太师府,一定把李荣给我生擒活拿,把太师府抄了,把所有来往的书信及赃物全部抄来,不得有误。”
  “臣遵旨。”
  陶志廉马上点兵把太师府包围了。陶志廉心想,这两天北京可真够热闹的,从皇宫到大街,到处都在打仗,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太新鲜了。等他包围了太师府领兵往里一冲,太师府可乱了,里边还有九小呢。等陶志廉杀进去,一看张方在这儿,就是一愣,心说:怪呀,刚才我在皇宫看见他了呀!他正陪着皇上呢,怎么眨眼之间跑到这儿打仗来了?陶志廉把大刀一晃代替军令,军兵们往上一冲,群贼可就乱了套。一是邪不能压正,二是寡不抵众,天还不亮,云游侠毕云死在乱军之中,两头蛇俞大鹏、鬼难拿严冰被生擒活捉,两个老道也死在乱军之中,太师李荣也被活活抓住。
  陶志廉率领着九位小弟兄把太师府翻了个底朝上。从秘密的大柜中翻出不少信件,都是英王富昌给李荣的密信,光这些信件包了两大包。陶志康带人赶奔皇宫交旨。
  陶志廉一边走着一边问张方:“张小侠,我说您这人可真有意思啊!适才我在皇宫内的长春宫看见您了,您大显身手,抓住了两个凶僧,皇上非常高兴。怎么眨眼间您又跑到太师府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方明白了。我那好朋友来这帮忙啦!他不由得心中高兴。可嘴里不能承认:
  “我说大人哪,这就叫真人不露相,我张方自幼受名人传授,高人指点,来无踪,去无影,适才在东,眨眼之间在西。”
  “噢,原来如此。”陶志廉也没听太明白,糊里巴涂地点点头,带着他们赶奔长春宫。
  这时候假张方听说真张方来了,急忙冲皇上一抱拳:“陛下!我还有点事,请请假,一会儿臣就回来。”
  皇上以为他上厕所,也没拦着,假张方借这机会隐藏起来了。时间不长,陶志廉和张方等九小来在里边见着皇上,跪倒施礼,把抄拿太师府的经过讲说了一遍。皇上也傻了。心说,张方没离开这儿,什么时候跑到太师府去啦?莫非他会分身法不成?真是个怪人呀!皇上光这么想,没详细地追问。这时惊动了文武百官,院里跪倒一大片,亲王贝勒、贝子、六部九卿纷纷赶到皇宫向皇上道惊。康熙皇帝一摆袍袖让他们分两旁站立,把刑部正堂叫过来,叫他审问此案。
  李荣到了这个时候,人赃俱在,不能抵赖了。这小子往上叩头,痛哭流涕:“陛下开恩哪!陛下开恩!臣罪该万死!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陛下呀!”
  康熙皇帝面沉似水,没理他。刑部正堂在这儿审讯,李荣根根底底把罪行全交待了。这儿还有海天和海明两个活证人,又有往来的书信,铁证如山,李荣最后画了供。这个事情问清之后,康熙皇帝大吃一惊。没想到在眼皮底下出这种事儿。特别是皇亲国戚,为了谋夺我的江山,不择手段,应引起高度的警惕,从今以后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康熙皇帝马上降旨,把太师李荣全家抄斩,活灭九族,李荣凌迟处死。消息传到贵人李玉环耳朵里,她想,我全家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也好不了。她就利用三尺白绫在宫里上吊自尽了。宫女们给皇上一送信儿,康熙冷笑一声:“死得好,她早该死!”
  太师府一案就这样结束了。有罪的都处治了,有功的怎么办?皇上让张方九小跪在面前,要封他们的官职。张方一想,且慢,我师叔童林才是三品的随行官,应该封我们什么官?再说,当了官儿就倒了霉了,就等于套上夹板儿,到那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么随便了。不但他这么想,这哥儿几个也是这么想。因此,弟兄九人往上叩头,婉言谢绝,说什么也不愿意当官儿。
  康熙皇帝说:“张方!你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封官朕怎么对得起你们呢?”
  张方一乐:“陛下,我们是老百姓,我们不求别的,就求过个太平日子。如果陛下觉着过意不去,赏给我们俩钱儿花就行。”
  康熙点点头:“来呀!取银子,每人赏纹银三千两。张方特殊,赏五千两;孔秀第二,赏四千两。”
  小弟兄叩头谢恩,然后向皇上说他们明天就要赶回四川。皇上大喜,告诉张方:“转告年羮尧,让他加紧进兵,一定早日拿下万龙长风岛,以慰朕心!”
  皇上还赐了一桌酒宴,给九小饯行。九小吃完了,带着银子回到童府,见着童老夫妇和童森,把这些日子的经过讲说一遍,一家人大喜。张方把得的这些银子全给了童府的二老。二老不要,张方非给不可:
  “老人家,我们带这么多银子没什么用,留点儿零花就够了。你们二位老人家留着养老吧!”
  两位老人非常高兴,这才把银子收下。
  到了第二天,张方众人赶奔雍亲王府向胤禛辞行。胤禛早就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非常高兴,当面表彰了九小。
  张方说:“爷,我们现在就要走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办吗?”
  “张方,该说的话我早就说过了。见着你师叔童林,叫他按我信中的话办,不得有误。”
  “是,我记住啦!”
  “要这么说,我就不送了。希望你们一路平安,早日奏凯班师!”
  张方九人离开北京,心似油烹,恨不能助生双翅,飞回胜家庄。
  要知这段日子胜家庄的情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10:5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五回 假报丧二小串戏 袁大化初试神掌
 话说张方九小离开北京,直奔四川,在路上心似油烹,恨不能助生双翅,一下飞回胜家庄。因为离开四川日子不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不得而知。这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日行夜住,好不容易来到胜家庄。张方把眼睛揉揉往胜家庄的寨门一看,一切正常,他这心才放下。又走了一会儿,等进了寨门,被守门的军兵发现了:
  “张少侠客,回来啦?哎呀!谢天谢地,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张方就问这军兵:“我且问你,连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哎,别提了!事是不少,不过没有大事。诸位英雄就等着你们回来呢!童侠客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昨天还商量着派人去找你们呢。”
  张方带着小弟兄来到胜裕的家里。一进门,院里就开了锅,一群人呼啦啦跑上来迎接他们。
  刘俊喊:“各位老英雄们!师父!张方他们回来了!”
  大家就像多少年没见着似的,老少英雄团团把他们围住问长问短。张方先给童林施了礼,又见过其他人,到了厅堂大家团团围坐。
  张方问:“年大人呢?”
  童林说:“因为成都公务甚忙,头十天年大人回了公馆。”
  “噢,那我就跟你们说吧!”这张方就把在北京发生的一切绘声绘色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了张方的讲述,惊喜交加。惊是惊在天子脚下,堂堂的太师居然要背叛朝廷,几乎要了皇帝的命;喜是喜幸亏张方九小进京,这才化险为夷,四次救驾。童林马上传话,排摆酒宴给九小贺功。时间不长,酒菜做好,大家围坐,张方一边吃一边问:
  “师叔啊!这个三庄擂打没打呀?输赢胜败如何呀?万龙长风岛那伙贼正干什么呢?”
  童林打了个咳声:“孩子!那个擂台仍然未撤,至今尚未分出输赢。你走了之后,我们曾经派人到昆仑山空空寺聘请金腮罗汉,可惜空去白回,没把他老人家请来。咱们心里没底,故此没敢开擂。也不知道为什么,万龙长风岛的贼寇也没主儿叫嚷开摇。”
  “噢,我明白啦!一定是他们等着北京的消息呢。结果他们的阴谋整个破产,可能为这件事把他们给拖住了。”
  众人闻听点头,认为张方分析得有理。大伙又谈到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张方把筷子放下说:
  “各位!我看没有金腮罗汉袁大化,这仗没法儿打。我也不是小瞧在坐的高人,哪一个是张明志、赵明真的对手?咱们还得请人,不把袁老剑客搬出来,咱们是准输无赢。”
  童林一皱眉:“张方,我们三番五次请不出来,你看怎么办呢?”
  “师叔!我说这话您可别不爱听,您派的那些请人的人都是饭桶。我就不信请不来袁老剑客。他是人不?能听进人话不?懂不懂人情……”
  刚说到这,董化一老剑客给张方来了一巴掌,把张方打得一哆嗦:“我说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小子满嘴不会说人话。刚才你说的什么?难道我师父连人话都不懂吗?”
  “哎呀,我说老爷子!您别挑字眼,我就这么个人。您爱听我也是这么说,不爱听我也是这么讲。就拿袁老剑客来说,明明知道咱们在三庄擂上吃了亏,明明知道他这些弟子徒孙不是人家的对手,你看这老头多可气?一回请不来,二回请不来,三四五六回请还是不来,这不是听不进人话去吗?这不是人情不透四六不懂吗?”
  童化一晃晃头:“孩子,你嘴下留点德。要说我师父连这点都不懂,你太屈枉人啦!可能其中有隐情,将来你一问就知道了。”
  张洪钧听了张方的话挺生气:“张方!刚才你还说我们都是饭桶,这不是你回来了,你辛苦一趟请请怎么样?”
  “哎呀,我的师爷爷!您老真会钻空子。我这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稳,您就给我找了新差事!”
  “小子,能者多劳嘛!既然别人都是饭桶,自然你是英雄喽!”
  “不行!谁爱去谁去,我是不去!”
  最后童林跟张方商议:“孩子,你先歇几天,然后再去。看这样,没有你请不来袁老剑客。”
  童林这一发话,张方没的说了:“好吧!师叔,看在您的分上,我就走一趟。不过不用等两天,明天就走。”
  大伙儿一听挺高兴。这次张方仍然带着孔秀,这俩人是枣木棒锤,一对儿。第二天,张方他们就起身。一路之上张方和孔秀就捏好了点子:
  “我说坏事包,这次到了空空寺,见不着太师爷那就算了,要见着的话,咱们仍然采取从前的办法。我这说,你就给我打帮腔;我要哭,你也哭。听没听见?”
  “哎,听见啦!”
  简短捷说,这天就到了空空寺。这俩小子没走正门。心说,这把门儿的都是奸细,备不住跟他一说,他不是说没在家,就是说拜客去了,或者到里边儿一送信儿,袁大化躲了,让我们俩白跑一趟。咱们不上这个当。二小不走正门,也不走后门,从东大墙飘身而过,绕过钟鼓楼直奔禅堂。好在他们俩来了不是一回了,挑帘儿就进了屋,正好把袁老剑客堵到里边儿。金腮罗汉正在莲台打坐,眼皮低垂,双眉紧皱,若有所思。徒弟徒孙们都不在眼前。这可把张方乐坏了。一见面儿他就知道是袁大化。袁大化脸上有记号。他这绰号叫金腮罗汉,腮指的是腮帮子。袁大化是个红脸儿,惟独这两腮是黄的,故此得名。张方进来一相面,一看一点儿不差。从这个气派、衣裳打扮、个头,也断定是袁大化,因为素日他没少听人们讲过。他用手一捅孔秀,二人跪倒在莲台之前:
  “师太爷!太师爷!一向可好?小孙孙,耷拉孙儿给您磕头了。”
  金腮罗汉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低头观看。一瞅,在莲台前跪着两个年轻人儿,一个长得挺俊,一个长得挺丑。袁老剑客急忙从莲台上下来,用手相搀:
  “起来,起来,二位施主,你们是谁呀?”
  “我说太师爷,您怎么连您的耷拉孙儿都不认得?什么施主不施主的,他叫坏事包孔秀,是童林的徒弟,您的耷拉孙儿;我是童林的徒侄,姓张叫张方,人送绰号叫病太岁,我爹就是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师父就是三教的圣主欧阳修。”
  “噢!阿弥陀佛!原来是你们两个。为何未经通报就进了禅堂?”
  “我的师太爷爷,要一通报,您老人家就躲了,我们又白跑一趟。所以我们越墙而过,偷着来的。”
  一句话把袁老剑客给气乐了,拍拍张方的肩头:“小子,真有你的!咱爷儿俩虽然没见过,听别人说,你这小子诡计多端,比坏的都坏!”
  “我的太师爷,别这么棒我呀!您要说我坏,我还好得了吗?”
  “你们两个坐下,有话慢慢说。来人,献茶。”
  小和尚进来一看,哟!什么时候来的客人?老当家的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我们把头层院儿、二层院儿、三层院儿直到第七层院儿,都派人把守。这二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长起来的?小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好把茶沏好端进禅堂。袁大化非常喜欢孩子。别看张方和孔秀都是二十多岁的人,可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
  袁大化问:“你们这是从三庄擂来的吧?”
  “老人家,您这真说对啦。”
  “但不知三庄擂战况如何?”
  张方把茶杯一放,鼻子一抽,嘴一撇,跟那瓢似的,往茶几上一趴就哭上了。孔秀一看,他把茶杯放下,趴在张方脊背上也哭开了。
  袁大化见此情景,心里就一翻个儿:“孩子!你们哭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要据实讲来。”
  可怎么问他俩也不说,越问哭得越凶。后来袁大化急了,把他们俩拉起来再三相问,张方把鼻涕眼泪擦干净,这才说:
  “我说太师爷爷,您要问实情,我们可说实的,不过您可要忍耐点儿,不要伤心。您跟我们不一样,您是上了年岁的人了,有今天没明天,要把您急个好歹的,我们可就作了孽了。”
  张方越这么说,袁大化越着急:“孩子!怎么这么啰嗦,快快讲来。”
  “哎!三庄擂我们打得不好,伤兵损将,倒了大霉了。自从英王和十四皇子占据万龙长风岛以来,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搜罗了剑山的残兵败将,实力雄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推倒当今圣祖康熙皇帝,独吞天下。我们跟随年大人奉旨查办,主要是捉拿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扫平匪患。哪知道遇上这帮贼人的顽抗,软的硬的我们都使了,都无济于事。后来英王出了一个诡计,在大佛寺立下三庄擂,斗将不斗兵,十阵赌输赢。我们双方协商好,签字画了押,不管是哪一方,要一口气儿连胜十阵就算赢,达不到十阵就算输。如果输了就得投降,如果赢了怎么说怎么有理。结果这一打,我们双方都没有连胜十阵,可是人可死了不少!您知道云南八卦山九宫八卦连环堡的大庄主混元侠李昆李太极怎样?死啦!活活儿地叫人家打死了。您知道知明侠石昆石老侠客和光明侠明灯明照远这二人怎样?死啦!您知道乾坤八大剑侠第八位老洒海金元吗?”
  “他又怎样?”
  “死啦!让人家一掌打得口吐鲜血,绝气身亡。”
  “啊呀!什么人胆大包天,能把金元给打死?这个人是谁?”
  “太师爷!这个人叫一声长鸣震九霄阴阳大剑包纯宇。”
  “噢,包纯宇也归了万龙长风岛?”
  “啊!您可不要小看了万龙长风岛啊!他们请来数百名高人,这包纯字也不是最高的,人家压轴的大将可不少。”
  “接着往下说,还有谁死啦?”
  “不能再说,怕您伤心。”
  “讲!我不伤心就是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说,您几个徒弟?”
  “谁不知道我有四个弟子?镇古侠董化一,碧目金睛佛姜本初,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珍珠佛董瑞,这大清国的四大剑侠都是我的弟子。”
  “是呀!跟您这么说吧,这四位一个也没剩哎!”
  孔秀一听,张方这小子损透了,可也不敢笑,还得在旁边儿紧跟着打帮腔:“唔呀,这四位老剑客死的太惨啦!”
  “啊!”袁大化闻听,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两眼发直,把张方的衣服抓住,“孩子,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您听我说,这要怪呀得怪您。本来这老四位不想麻烦您,就凭着自己的身份大闹三庄擂,帮助我童师叔剿平匪患,可惜心有余力不足。面对张明志、赵明真、包纯宇等人,实在是力不能敌。三番五次来请您,不是见不着就是您不去,这四位一怒之间跟包纯宇、张明志、赵明真动了手。结果镇古侠董化一死在张明志的掌下,碧目金睛佛姜本初死在赵明真的腿下,珍珠佛董瑞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都被包纯宇的穿心掌给打死了!”
  张方没别的能耐,就会说瞎话,你看他哭得那个伤心,一行鼻涕一行眼泪,简直比真的还真,不容袁大化不信。老剑客“啊哟”一声,身子晃了几晃,摇了几摇,好悬没背过气去。进来一帮小和尚把他给扶住,捶打后背,抚摸前胸,趴到耳根呼唤,好半天袁大化才缓过这口气来。
  “啊呀!阿弥陀佛!造孽造孽!我把毕生精力传授在四个孩子身上,没想到死了两对儿!张方,你接着往下说,还有谁受伤啦?”
  “受伤的人太多啦!您不有个师弟叫赛达摩齐智吗?左腿叫包纯宇给掰折了;您那宝贝徒孙孙,我的童师叔,左胳膊叫人家拧断,现在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怎么?童林也受伤啦?”
  “可不是,老人家,我们是事出无奈啦。如果照这样下去,您的弟子徒孙都得死光,让人家收庄包圆儿。因此,我们小哥俩不远千里来到空空寺,面见您老人家,诉说真情。意思不是非请您老人家打擂,而是告诉您一声,您心中有数。依我们小哥俩的意思,您最好找个地方躲一躲。”
  “为什么叫我躲?”
  “不躲不行。包纯宇说了,打童林,打董化一都是小事儿,主要斗的是您。如果您要不上三座擂,他们就可能找到昆仑山空空专,烧你的庙,砸你的神像。把您给逮住的话,要砸您一百掌,非砸得心肝五脏碎了不可!哎呀,那张明志、赵明真更玄乎了。怎么说的来?孔秀你说说!”
  “啊!他们两个人说,不知是在云南还是在海外,曾和您老人家动过手,后来把您打得跪在地上直管他们俩叫祖宗,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他们才把您放了。不然的话,就要了您的命啦!他们还说,吓死您也不敢赶奔三庄擂。他们把我们的人打死之后,趁得胜之势,就要来昆仑山空空寺找您。老人家,赶紧躲一躲吧,还是藏起来保险!”
  张方跟孔秀一唱一和,表演得像真的一样。袁大化听后痛断肝肠,老泪纵横,把眼睛一闭,不住地念佛。二小偷眼一看,心里这个高兴就甭提了:
  “老人家,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别顾死的先顾活的吧!您还是赶紧躲躲为好!”
  “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莫非以为老僧惧怕他等不成?”
  “不是说您怕他们,是您一个人势孤力单。您别忘了,强狼难敌众犬,好汉架不住人多。那帮小子什么坏事儿都干得出来,您不能不加防备。我们临来的时候,我童师叔在病榻之上说的清楚,让您赶紧躲躲!”
  “废话少说,我不但不躲,我还要赶奔三庄擂看个究竟,一定要给我的徒儿以及死难者报仇雪恨!”
  二小一听乐得好悬没蹦起来,但是尽量控制着,两个人还紧皱眉头直晃脑袋,意思是不大相信。
  袁大化把眼泪擦干:“孩儿啊!你们不必说别的,咱们说走就走!来人。”
  小和尚进来了:“请问老方丈,有何训示?”
  “去抬我的兵刃,给我打点包裹!”
  小和尚去不多时,给拿来一个包裹,里边包的什么,张方和孔秀不知道。袁大化把它围在身上,而后取过兵刃。他这兵刃也不特殊,是三尺长一条哨棒。这条哨棒一节长一节短,有环子连着,就好像三节棍少了一节,油黑锃亮,是什么东西制造的,不得而知。袁大化把哨棒背在身上,带着张方、孔秀就走。等离开空空寺这一走,张方、孔秀咧嘴了。别看袁大化那么大的岁数,脚下生风,眨眼就是几十里地。凭着他们俩的脚力,哪跟得上。
  张方眼珠一转说:“我说太师爷,您等等!哎呀,您就不想一想,我们哥俩连日疲劳,把腿都跑肿了,哪能跟得上您!您得慢点儿走。”
  “张方!救兵如救火,我心里头着急,焉能慢得了!”
  “可您走得这么快,我们也跟不上。”
  “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的主意,您背着一个,抱着一个,把我们捎着得啦。”
  袁大化一听,我背一个抱一个,这不是找累赘吗!可又一想,张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一手拎着一个,便快速赶奔胜家庄。
  来到胜家庄门前,把他们俩放下。张方一想,我跟孔秀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吧!不然的话,说了一大堆瞎话,袁大化一急眼非把我们摔死不可。便说:“老人家!到了。您先稍候片刻,我们到里边儿送个信儿,让大伙儿出来迎接。”
  “哎!自家人,不接也罢。”
  “那哪能呢!来者为客,您这么高的身份,怎么也得接一接。”俩人说完像兔子似地跑没影儿了。回到胜裕的家里,一进门他俩就吵吵:“来啦!袁老剑客来啦!”
  童林问:“老剑客现在何处?”
  “在东庄子外头,快点儿列队迎接。”
  大伙儿一听,一百多人列队到了东庄上。董化一、张洪钧一看是师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请老师出头真不容易呀!二人带着队来到师父面前,跪倒就磕头:
  “师父!弟子有礼了。”
  袁大化一看,啊!这不是董化一、张洪钧吗?没死?
  这时童林也跪下了:“参见师太!”
  哎?童林这腿也没折呀!袁大化愣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众人一齐跪倒给袁大化施礼。老剑客一摆手让众人站起身来,问董化一:
  “孩子,张方和孔秀说,你们哥儿四个都让人家打死了,海川的腿也折了。这,这,这不都挺好吗?”
  大伙儿一听全乐了。这一乐把袁大化乐蒙了,问董化一是怎么回事。董化一说:“师父!您别生气。您怎么听他们俩的话呢?他们俩满嘴胡说八道,您让他们骗了。”
  袁大化一听,我终日打雁叫雁把眼给啄了。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叫俩小娃娃给骗了。把老剑客给气乐了:“好哇,你们都平安就好!”
  众星捧月一般,把袁大化接到里边。赛达摩齐智过来给师兄施了礼,袁大化一看也没事儿。进了屋,袁老剑客就问:
  “张方、孔秀何在?叫他们俩来见我。”
  大伙一找,连影子都没有。泥腿僧张旺说:“老人家,您要想找他们不难,他们俩躲厕所去了。”
  袁大化乐了:“让他们俩来吧!我不怪就是。”
  童林亲自去找,从厕所里把他俩掏出来了。张方和孔秀问:“老剑客还生气不?还怪我们不?”
  童林一瞪眼:“都是你们俩信口胡说!”
  “我的师叔!不说瞎话他来得了吗?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这是逼得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如此。”
  童林也同情他们的苦心,把张方、孔秀带到屋里。他俩一进屋就跪下磕头往前爬:“师爷爷,老祖宗!耷拉孙儿磕头了。我们俩罪该万死!”
  袁大化不但不生气,相反把他俩搀起来说:“好孩子,有出息。要讲这方面儿,我不如你们两个,应当拜你们俩为师。”
  “哎哟,老人家!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呢!因为我们实在没办法,逼得相说八道。老人家高抬贵手,就当个屁把我们放了得啦!”
  一句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胜陶然命人排备荤素酒宴,款待众人,给袁老剑客接风。在酒席宴前,袁老剑客详细问了三庄擂的情况。由童林介绍,当然这都是真的。袁大化一听,张方他们讲的不都是瞎话,有真也有假。像死者金元、李昆、石昆、明灯,这都是真的。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对方那些人儿,张方说的都是实话。
  袁老剑客紧皱双眉:“海川,既然我来了,不能耽搁,快把此事儿解决了,我还要赶快回寺。你马上命人去万龙长风岛下书,约定明日就开擂。”
  童林命穿云白玉虎刘俊拿着一封信赶奔万龙长风岛。当天晚上刘俊回来,说书信已经送到。
  夜晚无话,到了次日,各位英雄早早的就起来,梳洗已毕,吃饱饭,列队赶奔大佛寺。这一回大伙可都抖起精神来了。因为袁大化来了有了靠山。各位英雄来到大佛寺,坐在东廊之下。时间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也到了。袁大化一看,足有四五百人,拉着队伍坐在西廊之下。因为两方面儿离得不远,袁大化一眼就看见了张明志、赵明真、泥小鬼陆恒和那个老东西包纯宇、燕普、谭天等众人。袁大化心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几个当头的打服了,余者碌碌之辈,何足挂齿!
  单说谭天众人坐好之后,一抬头,哟!怪不得童林派人下战书,他们把金腮罗汉袁大化给请来了。这位是当今独一无二的武林高手,哪一个都得往下排。谭天心里就有点儿没底,问张明志、赵明真、包纯字这事儿应当怎么办。不说旁人,单说恶道张明志,一看是袁大化,眼睛都红了,头一个儿就要登台,谭天拦阻不住。
  张明志跳上擂台高声喊喝:“呀呔,无量天尊!袁大化,你别在下面儿给我装大瓣儿蒜,我等候你数日,可把你给盼来了。你还不登台受死!”
  袁老剑客一看,人家点名指姓叫自己,他站起身来,回头告诉童林和张方:“你等在此少候,我到台上看看。”说罢之后,稳稳当当来到擂台上,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二弟一向可好?愚兄有礼了。”
  “袁大化!你卖什么狗皮膏药?谁是你二弟?咱俩是仇人,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是解不开的仇疙瘩!我们一直找你,没找着,今天咱们是仇人见面,我们哥儿俩要报数载的冤仇。休走,接掌!”
  说着话张明志就是一掌。袁老剑客往旁边一闪,左手一抬,啪!把张明志的巴掌给接住了:
  “二弟且慢!方才你说咱们是仇人,但不知此话怎讲?咱们仇从哪儿来的?”
  “哈哈哈哈!袁大化,你还叫我给你兜兜老底不成?各路英雄都在这儿,我要一兜,你的脸可没处搁呀!”
  “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就请吧!”
  “好唻!大伙听着!别看袁大化他身为今世的圣人,武林之中的高人,可是他心怀叵测。想当年我们住在一个庄子,是一块儿长大的。不瞒各位,我们是光屁股的娃。长大之后我们磕头拜了把兄弟,几家合资还开了个饭馆儿,我们是形影不离,我和赵明真拿他当亲哥哥。哪知道这袁大化人面兽心,外表是君子,内里是小人。后来遇上两位高僧,要收我们三个人为徒,我们就拜二高僧为师。在学艺期间,袁大化耍阴谋,施暗箭,抛除共同学之外,偷着找老师学。老师告诉,让他传授我们哥儿俩,结果,十招他顶多教给我们两招。教气功的时候,他也不教给我们正路,成心把我们哥儿俩给甩开。到了后来,他跑到昆仑山空空寺落发为僧,把我们哥儿俩一脚登开。众位想想,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对这样的人,我们哪有不气之理!我们再三找他辩理,他要承认个错儿也就算了,可是他咬住牙关就是不认错儿,一再欺负我们弟兄,这个冤仇至今没有报。袁大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二弟呀!你方才说的这一套,不值一驳!我没有必要当众耽误工夫,嘴长在你脑袋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爱怎么讲就怎么讲,我袁某于心无愧!”
  “这么说我不对啦?”
  “那是你自己说的。对与不对,自有公论。”
  “好唻!袁大化,咱们这般年纪,不宜动口。这是三庄擂,是比武的地方,既然你来啦,就赶紧动手。哪里走!”
  张明志使用阴阳太极掌,一见面儿就连攻十八掌,恨不能把袁大化打死。就是袁老剑客身形闪躲,快似闪电,慢说打到身上,连衣服的边儿都没沾上。这时惊动了恶道赵明真,他知道一个人胜不了袁大化,这家伙飞身上擂,俩人双战袁老剑客。一前一后像两条恶狼一样下了绝情。袁大化毫不畏惧,与他们二人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张方和童林一看,老剑客这功夫实在是太高了,无论如何也练不到人家这种地步。那么大岁数,胳膊腿儿那个灵活,动作那个敏捷,真是盖世无双!张明志、赵明真也不是一般的人,今儿这两个恶道把压箱底儿的招数都拿出来了。除了袁老剑客,谁能抵挡得住!
  打到八十多个回合,就听袁大化喊了一声:“二位兄弟,哥哥得罪了!”
  大伙儿定睛一看,不知道袁大化用的什么招,把张明志、赵明真的腰带子给抓住了。就见袁老剑客把两臂一晃,说了一声“着!”把张明志、赵明真从台上给扔下来了。俩老道仗着腰眼灵活,没摔着,都使了个云里翻,双足落地。虽然没摔着,可是得承认输了。张明志、赵明真脸跟大红布一样,说了声“袁大化,我们跟你拼了!”这俩老道没皮没脸又上来了。三十几个回合,袁大化把他俩抓住又扔到擂台下。这俩家伙厚着脸皮又上来了。袁老剑客把他们扔下三次,上来三次。
  袁大化一急,只见他慈悲眉倒竖,方便服圆翻:“阿弥陀佛!张明志、赵明真!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念你我兄弟之情,一再容让,可是你们得寸进尺,实在欺人太甚。如若再伸手,可休怪愚兄不客气了!”
  “无量天尊!谁让你给留情来?你哪里走!”俩老道往上一冲又下了毒手。
  袁大化忍无可忍,十几个照面儿,喊了一声“着!”他这掌离张明志还有三尺多远,掌力就打在张明志身上了。就见张明志“哎哟”一声一头摔下擂台,躺到地上昏迷不醒。袁老剑客一转身,往下一哈腰,把掌一立,喊了一声“着!”离着赵明真四尺多远,这掌力就打上了。把赵明真击下擂台,人事不省。谭天急忙命人把俩人抢救回去,这才发现,袁老剑客打到他们穴道上,闭住气了。等把穴道给破了,他们才缓过气儿来,疼得直咬牙,气得哇哇乱叫:
  “袁大化!你等着,只要我们有三寸气在,跟你完不了!”
  老师挨了打,徒弟急了。谁呀?泥小鬼陆恒。这小子像秃尾巴狗似的,蹦上擂台,抡双棒就砸。
  袁老剑客往旁边一闪:“你是什么人?”
  “泥小鬼陆恒。张明志、赵明真是我师父。老匹夫!你把我师父都欺负苦了,我要替我师父出气。接棒!”
  泥小鬼连着就是八棒。袁大化早就听说过这陆恒。能跟他伸手吗?跟他伸手,有失身份,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说不伸手,这小子破裤子缠腿,功夫还挺高,一旦把自己伤着怎么办?正在这时,黄眉童子苗吉庆手提压把拦龙锤,“嗷”的一声上来了:
  “袁老剑客,老圣人,您到下面儿歇歇。他这种人就得我来对付!”
  袁大化点头,下擂台回归本队。张方赶紧给倒了杯水:“太师爷,您赶紧喝点儿水,润润嗓子。方才您这几招,我看得清清楚楚。实不相瞒,要不咱怎么是爷儿俩呢!咱爷儿俩这掌力、动作、套路都相差不多。”
  一句话把大伙儿都气乐了。心说,张方张方,你那脸皮有多厚?真是恬不知耻!
  按下他们不说,单说黄眉童子苗吉庆,把双锤抡开大战泥小鬼。他们俩第七次交手了,谁也不说话,双棒对双锤,简直就到了铁匠炉,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叮当直响,震得两旁的人耳膜都疼。俩人打到一百多个回合没分上下,正好泥小鬼陆恒的单棒往下一砸,苗吉庆使了个海底捞月往上一接,把陆恒左手的棒给崩飞了。这只棒飞向空中十几丈高,翻着个儿落到天井当院,把泥小鬼陆恒气得嗷嗷直叫:
  “好小子,你等着,我去捡家伙!”
  苗吉庆手提双锤等着,陆恒跳下擂台。病太岁张方一看,还叫他捡家伙,捡回家伙接茬儿打,哪有那便宜事儿,这显著我们的人也太傻啦。张方在底下就喊上了:“苗老剑客,别让他捡棒,快点儿打!离着远,你不好用飞锤吗?用撒手锤给我打!”
  张方出的这主意把苗吉庆给提醒了。黄眉童子一想,也对。像泥小鬼陆恒这种人是感化不过来的。你对他多好也不行,他是翻脸不认人。留他在世上活着,迟早是一大祸害。黄眉童子想到这儿,把左手锤一抡,使了个撒手锤,奔泥小鬼陆恒就抛去了。陆恒光顾捡棒,未加注意,听得脑后有惊风响动,甩脸一看大吃了一惊!
  要知泥小鬼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11:2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六回 二恶道跟踪行刺 住贼店欣逢故人
 话说黄眉童子苗吉庆听了张方的话,给泥小鬼陆恒来了一飞锤。陆恒一时大意,拦龙锤正砸在他脑袋上,脑浆迸裂,死于非命。陆恒一死,大佛寺院里就热闹了。差官队老少英雄无不鼓掌称庆,张方、孔秀这些小兄弟连敲桌子带鼓掌,真是人心大快。可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吓得魂不附体,一阵喧哗。老道张明志、赵明真眼见爱徒死得这么惨,他们俩大叫一声,顿时不省人事。这贼寇可就乱套了。谭天急忙命人把陆恒的死尸搭回,用芦席卷了抬回万龙长风岛,准备后事。有很多人又抢救张明志和赵明真,好大一阵,这俩老道才缓过来,不由得放声恸哭,咬牙切齿要给徒弟报仇。
  张方晃着脑袋站起来说:“我说谭天,你识数不识数?我们可连胜九阵了。再有一阵就决定胜负啦!要派人你赶快派,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谭天一听,可不是吗!差官队原来就胜了七阵,袁大化胜了张明志、赵明真,苗吉庆打死了陆恒,这又胜了两阵,就剩最后一阵了。谭天急得脸都绿了,扭项回头问阴阳大剑客包纯宇:
  “老剑客,事关重要,您看怎么办?”
  “谭大帅,只管放心。别看连败了九阵,老朽登台,我可以力挽狂澜,转败为胜。看我的!”
  这个老东西晃动身躯,飘身形跳上擂台,点手唤苗吉庆。苗吉庆比谁都精,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死与伤是小事儿,败了一阵不好办。从全局着想,他下台了,冲包纯宇一抱拳:
  “对不起老剑客,我得去捡锤去!把锤擦干净,回来再陪您动手。再见,再见!”
  包纯宇气得“哇哇”暴叫,口出狂言骂阵。金腮罗汉袁大化一看,非自己出头不可。袁老剑客再次登台。包纯宇一向狂妄自大,没把袁大化看在眼里,使用穿心掌跟老剑客战在一处。袁大化出于佛心,不忍下毒手,他抱着一个宗旨,能制一服,不置一死。
  张方一看急了:“老人家!您别忘了,金元老剑客就惨死在他手。您得给金元老剑客报仇啊!”
  孔秀也喊:“唔呀,老祖宗!您不要忘记,站在您对面的是条狼啊!狼到什么时候都是要吃人的,您要给金老剑客报仇啊!”
  二小这一提醒,袁老剑客这才明白过来:对,我怎么能把他饶了呢!要饶了包纯字,对不起老洒海金元。金腮罗汉想到这儿就施展绝技,也就是五十多个回合,老人家使用出天华宝盖霹雳掌,正砸在包纯宇脑袋上,啪!把包纯宇脑袋给揍扁了,命丧擂台。就这一下,大佛寺更开了锅了。
  张方头一个蹦出来:“别打了,老祖宗您下台吧!”他又问谭天:“哎!谭天,你识数不识数?九加一等于几?我们可连胜了十阵,你打算怎么办?是背信弃义,还是按合同办事?”
  谭天傻了。一面命人把阴阳大剑的尸体搭回,一面心中暗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焉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自己做为万龙长风岛的全权代表,不能失信于人哪!谭天勉强振奋精神站起来说:
  “张方,我不跟你说话,请童侠客与我答话。”
  童林站起身来到谭天面前。谭天一抱拳:“童侠客,我认输,说话一定算数。当初咱们说得好,十阵赌输赢,我按合同办事。不过,我家英王和十四皇子都在岛上,我得禀明我的主子,三天之后交降书纳顺表,率众归降,我们全到北京去请罪。您看怎样?”
  童林点头,说:“但愿谭大帅口心如一,我们听候你的消息,就给你三天的时间。”
  谭天冲身后一摆手:“撤!”率领贼寇回归万龙长风岛。
  童林大获全胜,请袁大化下了台,列队回归胜家庄。胜家庄比过年还热闹,敲锣打鼓,鸣鞭放炮,全寨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童林命刘俊骑快马赶奔成都报捷,他仍留在胜家庄处理善后。大家在庆祝之余在一起闲谈,张方问童林:
  “师叔,您说谭天这小子说话能算数吗?”
  童林沉吟片刻:“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变化。”
  “啊呀!师叔哎!您硬拿贼当人。依我看,这帮小子一定说话不算数,肯定另有阴谋!”
  “何以见得?”
  “人品素常,您回过头给他们算一算,哪次他们说话算过数!您别看谭天说人话,他可不办人事儿!”
  大伙听完也不住地点头:“海川,你心太实,张方分析得不错,恐怕这里边有变化。”
  童林点点头:“也备不住。果真如此,那也就讲说不起了。请示年大人之后,全力攻打万龙长风岛。”
  张方说:“这就对啦。咱还得做进攻的准备,不要让他们的稳军计把咱们给骗了。”
  话分两头,单表谭天。谭天率领群寇退回万龙长风岛,见着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把经过讲说一遍。英王闻听,呆若木鸡。心说完了,一败涂地,前功尽弃。难道说我就这样拱手投降,去北京请罪?难道我就输到康熙手下了?英王低头不语,长吁短叹。十四皇子也没了词儿,脸都绿了,双手抱着脑袋,咳声不止。金龙殿上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张明志说话了:
  “王驾千岁,咱们不能认输。”
  富昌就盼着这样的话。听了这句话精神一振:“老剑客,不认输您有什么好主意?”
  “王爷,方才我又想了个好办法。我这个办法,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你想,我们怎么输的?就输到袁大化的手下。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就仰仗着金腮罗汉,要把袁大化给铲除了,咱们就没有可怕的人了。什么合同?狗屁,一纸空文!完全可以说话不算数。古往今来,类似这样的事太多了。关键是把袁大化铲除了!”
  “老剑客说的有理,不过那袁大化那么厉害,谁能铲除得了!”
  “王爷,我没说吗?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弟兄二人跟金腮罗汉结下不解的冤仇,而且我徒弟死得又那么惨,我二人岂能与他善罢甘休!我们打算亲自去刺杀袁大化。”
  “噢!老剑客,那可太危险了。我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你们弟兄的锐气。你们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能刺杀得了?”
  “王爷!您甭管,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您就听喜讯儿,不出两天,袁大化准死无疑。我们现在就准备,明天晚上就行动,后天一早您就能听见喜讯儿。只要袁大化一死,我们就给他来个翻脸不认账,重打鼓另开张,再跟他们决一胜负!”
  张明志这番话,算给群贼打了气,金龙殿上的气氛有了和缓,低头的那些人也把脑袋又抬了起来。
  海外三大金刚活佛又献主意:“王驾千岁!我们不能认输。就凭童林那点儿差官队,我们不服气。咱们有的是人,实在不行,把天下所有的高人都集中到万龙长风岛,不信打不了胜仗!”
  “三位老活佛,孤全仰仗各位啦!既然各位不服气,当然我愿意跟他们决一上下。请三位代孤多请高人,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孤尽量满足。”
  “您放心吧!现在我们就派人去请,把天下的高人都请到万龙长风岛。”
  这一下全山就忙上了,光请人的信就写了二三百封。写完信,有的派人骑快马去请,有的亲自去请。
  单说张明志、赵明真,回到住处,俩人做了准备。什么准备?原来张明志研制了一种暗器叫五毒闷心钉,不到事不可解的时候他不使。张明志把闷心钉全用毒药煨好,为了发挥它的威力,毒药煨得特别多。然后他们带好解药,开始休息。第二天,日头往西一转,他们向英王告辞,下了万龙长风岛,赶奔胜家庄。凭他们俩的武艺,如同鬼影儿,天刚擦黑,就来到胜家庄的东庄口。这两个恶道没敢轻举妄动,藏在树林里探身往庄子里窥视。因为他们知道童林的人都在这儿,能打的人有的是,他们俩要一露面儿是干吃亏,因此格外谨慎。这俩老道正等待偷偷进庄的机会,就见那边儿灯光一闪有人说话,还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俩老道一愣,屏住呼吸定睛观看。就见胜家庄的东寨门开了,里边出来二三百人,拉着大队,头前挑着灯笼。因为人多,说话听不清。俩老道尽量神着耳朵仔细听,擦擦眼睛仔细看,这才看清楚。原来童林、张方和所有的剑侠往外送金腮罗汉袁大化。二道不明原因,静静地听着。
  书中代言,童林他们打了胜仗,谭天他们认了输,愿意交降书纳顺表,不管是真是假,总而言之,差官队是胜了,袁大化老剑客提出要回昆仑山空空寺。袁大化为什么要走呢?他想,自己的身份太高,又是一派的派主,在这儿长期待着多有不便。另外袁大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如今陆恒死了,包纯宇也死了,难道人家就没有仨好俩好的?人家要再请人,甚至请出比自己还高的来,自己就凶多吉少。如果自己挨了打,童林他们能完吗!还得请人报复。就这样反反复复,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所以不如我走,我走了事情就能小得多。我要在,树大招风,还会给差官队带来麻烦。袁老剑客高瞻远瞩,思前想后,这才做了决定要走。大伙儿有点儿舍不得,一再挽留,请他等万龙长风岛的人投降了再走。袁大化明白大伙儿的意思,说:
  “各位,你们放心,他就变化也好,不变化也好,没有什么大了不得,我在跟不在都无关紧要。我寺里的事儿还很多,非走不可!”
  袁大化执意要走,大伙儿也不好勉强。随着袁大化同走的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童林跟大伙儿列队相送。正在这时候,张明志、赵明真来了,这件事儿被他们看见了。就见袁大化、齐连方转回身来:
  “各位请回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后会有期,望你等保重!”
  童林眼里含泪:“师太!往后如果还有求您老人家帮忙的时候,还望老人家出头。”
  “好吧!凡是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而为。各位保重!”
  等袁大化和齐智起了身,童林等众人举手送行。等看不见了,这才回庄,关闭了寨门。
  张明志和赵明真一想,咱俩怎么办?这事儿出乎意料,原来想着进庄子里行刺,现在袁大化跟齐智走了。
  赵明真说:“师兄,我看这么办。咱们就跟着他们,看他们到什么地方去。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一旦他们大意,咱就下手,连齐智也一块儿置于死地!”
  “就这么办,走!”
  两个恶道就在后边跟踪。离近了怕袁大化发现,所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到第二天天光渐亮,袁大化他们进了个镇子,叫黄家店。走了一晚上,师兄弟也累了,就在黄家店小十字街住到一家店房里。因为这地方一般的人都姓黄,这店房叫黄家老店。他们包了个跨院儿住下。
  齐智就说:“师兄,黄家店北边八里地有一座了空寺,了空长老可是不错的,是不是咱去拜望拜望?”
  袁大化说:“我就不想去了。既然你愿意去,你就去看看,回来咱们继续赶路。”
  齐智去了空寺看了空长老,屋里就剩袁大化。张明志和赵明真没敢进店,一直等到日头西转也没看见齐智回来,也没看见袁大化出来。这俩小子一想,咱俩提宝剑往里闯不行,众目睽睽,诸多不便,到里边跟袁大化一伸手,怕也是白给。就说用五毒闷心钉,打着打不着还是回事呢!俩老道挖空心事想出一条毒计,就进了黄家老店。
  伙计迎出来问“二位道爷,住店吗?”
  “请问今天早晨来了两位僧人,是不是住在这儿了?”
  “对,是有。在东跨院呢!有一位出去办事儿了,一位在家。”
  “好哇,我们是他们的朋友,特来拜望。麻烦你给带带路。”
  “二位道爷,随我来!”伙计把俩老道领到东跨院,用手一指:“二位道爷,那位大和尚就住在这屋。”
  袁大化在屋里听见了:“外面是谁呀?”
  张明志和赵明真一哆嗦,心说,成败在此一举了。他们把伙计打发走,按事先的计划,大步流星,开门进屋。袁大化一看他们俩就一愣,思想上毫无防备呀!老剑客急忙站起身来,做好准备。哪知这俩老道看见袁大化,腿一软跪倒在地:
  “师兄!师兄!我们错啦。我们向师兄请罪来了。”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袁大化的意料。老剑客急忙用手相搀:“二位贤弟!起来,起来!”
  “不,我们不能起来。师兄,自从三庄擂结束之后,我们哥儿俩回到万龙长风岛,一晚上都没有睡。开始我们想不通,恨师兄,还要想办法报仇;后来我们扪心自问,才觉得我们错了。师兄对我们一向不薄,我们鬼迷心窍,尽想自己的事儿,错怪了师兄。因此来找师兄认罪。师兄!是杀是剐,任凭您老人家自便,您就处治我们吧!”
  俩老道说到伤心之处,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袁大化是个正人君子,心地良善,就信以为实。心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他们一再认错,老剑客就没的说了。
  “二位贤弟!起来吧,人都有错,贵在知错必改。既然你们二位想到了这一点,我是非常高兴。但愿你我兄弟言归于好,从头做起,请起,请起!”
  袁老剑客哈着腰拉他们俩,他俩说啥也不起来。袁老剑客以为他们有点儿抹不开,实则不然。赵明真利用这个机会,猛地把袁大化的双腿抱住,于此同时,张明志掏出五毒闷心钉,对准袁大化的致命之处就是一下。袁老剑客毫无准备,焉有不吃亏的道理!但是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到情况不妙,一拧身把致命的穴道躲开,可是胸脯没躲开,三颗五毒闷心钉牢牢地打在胸脯之上,深可及骨。袁老剑客“啊呀”一声,翻身裁倒。这俩恶道一看目的达到,心花怒放,赶忙从地下站起来一看,袁大化五官发青,四肢抽搐,就想拉宝剑把袁大化的脑袋给剁下来。就在这时候,那个伙计提壶给送水来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看,可把伙计给吓坏了,一撒手把茶壶也打了。俩恶道心里一惊,恐怕再遇上人。心想,这是五毒闷心钉,砍不砍脑袋,他也活不了。这俩老道晃身躯跳上房顶跳出后墙跑了。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到了前边儿:“哎呀!可了不得啦!出了人命喽,老道杀了和尚喽!”
  把黄家老店住的人全惊动了,都想看个热闹,人多胆子大,二三十人全都挤到东跨院儿来看。就见这大和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顺胸脯子往下淌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急得直跺脚:“坏了!坏了!在我这出了人命,我这店就荒了。他不是俩和尚吗?那个上哪儿去啦?”
  伙计说:“那个好像出去拜客去了。”
  “快把那个和尚找回来吧!咱们这可怎么办?”
  大伙儿把袁大化抬在床上,然后派人去寻找齐智。正在这时候,齐老剑客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个和尚,正是了空寺的方丈了空长老。因为齐智到了空寺,正赶了空化缘没在,小和尚请齐智等一会儿。齐智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一直等了一天,怕袁大化着急,就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了空回来了。故友相逢,亲热得不得了,又同入禅堂坐了一会儿。
  了空问:“你这是从哪儿来?”
  齐连方就把三庄擂的经过讲说一遍,说来说去提到袁大化。
  了空说:“袁老剑客为啥不来?难道嫌弃我的庙小不成!无论如何也得到我庙上住个三天五日。走,我跟你一块儿去请!”
  了空一片至诚,同齐连方两个人回奔黄家店,一进门遇上这个事儿。齐连方听伙计们一说,大吃一惊。跟了空赶到屋里一看,袁大化如同死人一般,摸了摸手脚都凉了,只是心口窝还有一点儿热气,脉搏微微跳动。齐连方放声大哭。不用问,这俩老道一定是张明志、赵明真,把齐连方恨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了空说:“这么办吧!人家这是店房,不宜久留,不如到我的庙上。老僧尽全力抢救袁老剑客。”
  齐智点头,雇了几个人把袁大化抬到车上,赶奔了空寺,抢救袁老剑客。能不能治好,袁老剑客的命保住保不住,什么时候能复元?暂且不提。
  话分两头,单表童林和张方。送走袁大化之后,大家耐心等待三天之后听万龙长风岛的消息。结果三天过去了,犹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又等了两天,仍然没音讯。童林就知道情况有变,率领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面见年钦差。年大人原来也挺高兴,就等着接管万龙长风岛,五天过去没动静,正着急呢,童林来了。
  童林说:“肯定他们另有阴谋!”
  依年羮尧要马上调动数路大军,强攻万龙长风岛。可也有人提议,请年大人稍候三五日。要一打,兵戌相见,死亡的人太多了。也备不住岛子里有其它的事情,最好咱们探听探听,然后再做决定。年羮尧为谨慎起见也就答应了。老少英雄分成十班,打探万龙长风岛的消息。其中有一班四个人,张方、孔秀、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为了把万龙长风岛的详细情况摸到手,他们只有冒险靠近万龙长风岛。离万龙长风岛二十五里地,有一座李家店。这李家店孤孤零零,上不着村,下不着店,野外荒郊,小路旁边儿就这么一家店房,挂着店幌。张方看了看,四周一转,跟那三位说:
  “看见没?十座孤店九处是贼!你看看,在这地方开店好得了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什么人能找到这儿?甭问,这是个黑店。要是黑店准有贼,要有贼就好办事儿。抓住贼,咱就能了解到万龙长风岛的情况。跟哥儿们去遛达遛达?”
  张方带着他们仨来到店房门首。有个伙计正好从里边儿出来,赶紧迎上来:
  “四位,住店吗?我们这儿吃喝方便,屋里还干净。”
  “我们正想住店,有好房间吗?”
  “闲着的房间有的是。住正房,住厢房,住跨院儿,都有。”
  “好唻!我们打算住上房一处。”
  “有有有,里边请!”
  四个人迈步进了店门。一进门儿旁边是账房,往账房里一看,圈椅子上坐着个黑大个儿,这家伙身高过丈,脸大如盆,浓眉阔目,膀奓腰圆,一瞅就不是个好东西。这家伙左手拿纸,右手拿笔,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另外有几名伙计,忙里忙外地张罗着。张方他们一进来,这黑大个儿还站起来了,笑脸儿相迎:
  “四位客爷,欢迎您住在小店,里边请!”
  张方心说,你看这家伙长得挺凶恶,说话挺客气。他们就住到上房屋了。张方一看,这屋好像有人住过,桌椅不整齐,地还没扫,便问:
  “伙计,这屋刚住过客人吗?”
  “是是是,客人已经走了。您要嫌这房间不好,咱们再换一处。”
  “不!这屋挺宽敞,就这儿吧!”
  伙计擦抹桌案,把地扫干净,端来两盆水,让他们净了面,烫了脚,又给泡上一壶茶来。这阵儿灯就点上了。张方他们一边儿喝着水,一边儿打量着屋子。
  孔秀问:“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说人家是贼店,有什么凭证?”
  “咳!你别着急呀!我说你们先喝着水,我去遛达遛达!”
  张方假装上厕所,在这李家店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儿,然后又回到屋里。他们在外屋喝水,张方钻到里屋去了,时间不长,他出来了:
  “我说坏事包,真就叫我猜着了。这真是贼店!你看这是什么?”
  孔秀一看,是一个百宝囊,这百宝囊的袋子卷着,一看里边,火扇子、问路飞蝗石、万能钥匙、小刀子、小剪子、松香、白粉子,这都是绿林人使用的。另外还有一把短刀,这把短刀十分精致,刀柄、刀鞘都是专门制造的,要拿到市上去能值二十两银子。
  孔秀问:“唔呀,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儿找着的?”
  “在里屋床铺底下,可能还没来得及收拾,咱们就来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哎,你瞧我的!吃饱了再说。伙计!”
  伙计进来了:“您用点儿什么?”
  “我们水也喝透了,想吃点儿东西。”
  “可以,您吩咐下来吧!”
  “我这俩伙计个儿大吃得多,牛肉包子有没有?”
  “有。我们这儿牛肉包子还挺出名呢!”
  “照三百个包子端。”
  “啊?三百包子?”
  “对,还不一定能够呢!再来四碗面,其它的东西你看着做。酒我们不喝,我们吃完了还想休息。”
  时间不长,给端上来了。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就是认吃的,一见牛肉馅包子,俩人高兴,把大嘴一咧,一对儿一对儿地往嘴里扔。眨眼之间,三百包子全进肚里了,撑得直翻白眼儿。这两个人吃完了就喝,喝完了往床上一躺,睡了。孔秀和张方就吃了点儿面条。吃完,伙计进来把剩下的东西都端走了。
  张方问孔秀:
  “坏事包,吃得怎么样?”
  “吃饱了。”
  “咱们开始干活,看我的。哎,哎,哎!起来,起来!”
  张方又把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给推起来,便又喊伙计。伙计进来问什么事儿。
  张方说:“二伙计!我跟你说点儿事儿。自从我们进店到现在,我发现你们这个店开得好,买卖做得活,从掌柜的到你都那么客气,这就对了。常言说的好,和气生财嘛!”
  “您夸奖啦!小号历来如此。凡是住过我们这儿的,将来路过还住我们这儿。”
  “对吧!我算说对了。我说,我刚才进门儿的时候,看见的掌柜的,他叫什么名儿?”
  “他的官印叫李虎。”
  “好吓人哪!能不能把你们掌柜的请来?”
  伙计出去不大会儿,李虎来了,跟张方他们见过礼,分宾主落座。
  李虎问:“客爷,有事儿吗?”
  “李掌柜,刚才我跟你那伙计说了,你这买卖开得不错,为人和气,招待周到,我非常高兴,向你致谢!”
  “噢!客爷!您这用得着吗?我们这做买卖的,将本求利,和气生财,应该如此,用不着感谢。”
  “掌柜的,您真会说话,请问宝号有多少人?”
  “不多,连我跟伙计算上,六个人。”
  “您能不能都请来?”
  “您有事要干什么活儿吗?”
  “不是干活儿。我这人你不知道,架不住一点儿好。谁要对我好,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对我们太好了,我打算赏赐赏赐。”
  “哟,客爷,您太客气啦!您给我们店饭钱就可以了。”
  “不不不!店饭钱是店饭钱。余外,我都得给赏赐。我这人还有个毛病,必须见着面儿当面给。掌柜的麻烦麻烦,你把伙计们都请来吧!”
  掌柜的一看,这小个儿还挺周到,叫那伙计出去一打招呼,几个人都来了。张方把小包打开,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一掂:
  “啊呀!这块顶多有五两,拿不出手去。你们是六位,每位最少也得二十两。我这包里不够,还得凑一凑。”
  孔秀也不敢乐,就看他折腾。张方折腾一气,把包又包上了。谁也没给。然后他又说:
  “你们别着急,我那大包里尽是银子,一封就是五十两。一会儿我开封、不过,在没给你们银子之前,我还有点事儿向你们打听打听。”
  “客爷,有话您只管问。”
  “我说掌柜的,你们这儿是不是贼店?”
  李虎一愣:“客爷,你怎么开玩笑呢?”
  “我说掌柜的,咱们是水贼过河,最好别使狗刨。大概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久走江湖,经的多见的广,什么人都会过。同时我还练就一身特殊的功夫,这鼻子好使,一进你这个店,我就闻着有股贼味儿,因此就断定你这是贼店!”
  “哎,我说客爷,开玩笑可没有这么开的!你这叫血口喷人。”
  “咳!我要不给你拿出点儿证据来,你一定是不承认!”张方说着话把那柄刀和那个兜囊拿出来了,“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两件东西就是在这屋发现的。哪来的?说!要是你们店房的东西,能搁在这儿吗?”
  “噢!您就根据这个说我们是贼店哪!您把我们冤枉啦。有个老客住在这儿,因为走得慌速忘了带了。这怎么就能断定我们是贼呢!”
  “哎,你真会狡辩!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说实话。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动手!全给我抓起来!”
  这俩家伙吃饱饭劲儿也足了,过来一伸手,不费吹灰之力,把五个伙计挨个儿给捆上了。这李掌柜的不服气儿,刚想伸手,孔秀上头一伸手,下头一伸腿,把他踢倒,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扑过来把他也给捆上了。李虎高喊冤枉。
  张方一笑:“你小子还不老实。这么办吧,让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抠他的肋条。”
  两个傻家伙那手指头跟小棒槌一样,把李虎抠得嗷嗷直叫,豆粒大的汗珠子往下直淌。他实在没办法就承认了:
  “哎呀,这个爷爷饶命啊!方才有一位小客住到我们这儿了。他的身上带了不少的银子,我就有点见财起意,用蒙汗药把他给蒙住,然后被我们抓住了。正这时候,你们四位来了。我就做过这一回坏事。”
  “那个人呢?”
  “在后面地窖里。”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押着李虎去了后院儿,把地窖盖几撬开,里边果然有个人。等把这个人提上来,解开绑绳,掏出了嘴里塞的东西,用凉水一解,这个人明白过来了。张方一看,哟!谁呀?原来是小太保王环,老侠客石铎石金生的干儿子。张方不明白,他怎么上这儿来啦?故人见面,张方一问,王环这才说:
  “别提啦!我护送我老义父石铎的灵柩,回奔山西杏花村,把后事处理完了,觉着非常寂寞,正要找你们去,因为天色晚了,道路走错就走到这儿来了。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蒙汗药。要不是遇见你们,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21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11:5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七回 寻宝弩果园闹事 李家庄甘虎招亲

  话说病太岁张方救了小太保王环,王环千恩万谢:“哥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叫我怎样报答呢?”
  “嗨嗨嗨,兄弟,你太见外了。自家人何必客气,这不算什么。”
  “张大哥!我真佩服您,您怎么就知道这是贼店呢?”
  “哎哟,我的兄弟!这就叫能耐。你哥哥我火眼金睛,什么事不明白呀!他们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兄弟,往后应当谨慎一些。尤其走到这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个人,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是!小弟记住了。”
  张方说:“咱们闲着也没事,干脆升堂问案得了。来呀!给我把公堂准备好。”
  这店房成公堂了。孔秀把一张桌子摆好,后面放了把椅子,张方像猴骑骆驼似地往后面一坐,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往两旁一站,孔秀和王环跑里跑外。
  张方把桌子一拍:“来呀,把小贼头李虎给我提过来!”
  牛儿小子过去像拎小鸡似地把李虎拽过来了。把李虎疼得直咧嘴。
  张方一乐:“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不知道叫你明白明白。我姓张叫张方,人送绰号病太岁,人们都管我叫天下第一的剑客,你懂吗?莫说是你这个小猴崽子,就是比你高多少倍的剑侠在我面前也要惧怕五分。我问你,你开这个贼店有几年了?”
  “不多,不到三年。”
  “你为什么要开贼店?”
  “这个,张少侠,有道是良心丧于困地,我被穷困所迫,才干了这种营生。”
  “不对!你小子绝不是为穷困所迫,你是受人的主使。给我讲,谁是你的后台?谁叫你这么干的?一字一板清清楚楚地全部给我说出来。要有半字虚假,来人哪!把他的衣服剥掉,用手指头给我抠肋条。”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将手指头伸出来就要下家伙,把李虎吓得魂不附体。因为他刚才尝过这滋味儿,让这俩傻家伙抠得肋条都要折了。
  “哎哟,我说,我说!少侠客您说对了,我是受人指使,有人叫我这么干的。”
  “谁?他是谁?”
  “就是万龙长风岛的英王千岁,具体点说就是大帅谭天,副元帅陶洞天。”
  “这不就结了嘛!我早就猜到你有后台。他们让你开这个店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因为这离着万龙长风岛二十多里地,正好是咽喉要道,我们这个店不为挣钱,专门接纳各地来的英雄好汉。”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是专为接待各地来的贼寇。”
  “这就对了。往下说!”
  “比如说来了什么人,我们接了头,对万龙长风岛的地理不熟呢,我们就派人护送。走水路也罢,走旱路也罢,负责送到山里。那么山里头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我们负责跑道送信。其实就是个驿馆,是专门接待人的。”
  “噢,这还差不多。我再问问你,最近万龙长风岛里有什么动静?”
  “这,哎呀少侠客,您打死我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个小贼,人家商定什么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就是人家叫我干什么我就干点什么,是磨房的驴,听喝的货。”
  “这也不假。那么凡是你知道的都讲一讲!”
  “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在这里接待人,别的一概不知。另外,图个外捞,有生人住到我这里,给点蒙汗药把他麻倒了,把他的东西就归了我们哥几个,弄点零花钱,别的不知道。”
  “你说,最近有什么人下山了?你们负责接待谁了?”
  “这倒有。前些天有一伙人下来了,在我们这儿住了一夜,说去请人去了。”
  “请谁?”
  “这我可不知道。我连问都没敢问,肯定是请能人去了。”
  “最近有什么人来过没有?也就是说住到你这里,打算要进山,让你派人护送。”
  “有,有啊!”
  “说!谁?”
  “这,我想想啊!好像是,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从海外来的,叫什么西圣人独角苍龙。对了,叫龙达龙天寿。我听说他是海外三大金刚活佛的老师。呀!可隆重呢。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副元帅陶洞天都来了,像接活神仙似地把他接进山了。”
  哎哟!张方一听,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呀!我虽然没见过这个龙达,但是早有耳闻。听说这个老家伙光好功夫练了八九十年,号称西方圣主,要论能耐不次于金腮罗汉袁大化呀!明白了,万龙长风岛的贼寇不肯认输,又请来高人了。我应当把这个消息迅速禀报师叔童林。张方再问,也就问不出什么来了,都是偷鸡抓鸭子这类事。张方一皱眉:
  “算了,算了!李虎啊,你干这种营生为什么?”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的确是为穷困所迫,为了吃口饱饭,把良心往胳肢窝一挟,就干起缺德事了。”
  “噢。那五个人呢?”
  “都是我的弟兄,听我的指挥。”
  “你们有人命没有?”
  “没有。”
  “说实话!你小子眼睛转什么?我就不相信,你当贼没杀过人。说实话!”
  “有这么三回两回的。这不是故意杀人,是受别人主使。”
  “好了,别说了。受别人主使也罢,你自愿也罢,反正你是杀过人。这么办吧!按理说应当把你们六个送到成都府按律治罪。你们打过官司没有?”
  “没有。”
  “不容易呀!要进了衙门如同进了虎口,不管你有没有罪,先揍你八十棍子,然后再给你上刑拷问,就是铜铁也得把你砸扁了。大概你们听说过吧?另外根据你们七个的罪行,起码也得定个死罪,还得秋后处决,在大牢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哎哟!这个罪你们受不了啊!”
  “那您看怎么办呢?您想法饶了我们吧!”
  “我这个人心眼太好了,心慈面软,一片佛心。看你们七个怪可怜的,干脆把你们定成死罪,现在就杀了得了!”
  “啊?爷爷饶命!”
  张方把眼珠子一瞪:“来呀!把他们几个拉出去给我砍了。”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小太保王环答应一声把李虎他们几个拽到院里,喀嚓咯嚓就把脑袋砍下来了。
  张方说:“方才我发现后院里有一眼井,都把他们扔到井里头。”
  把几具尸体扔到井里头,用士掩埋了,把院里血擦净。大家问下一步咱干什么。
  张方说:“歇够了再说。现在这个店房也没主人,咱就是主人了。到厨房瞅瞅有什么好吃的,咱先吃饱肚子。”
  小哥几个下了厨房,自做自吃。一边吃着,张方一边说:
  “吃饱了咱再歇会儿,然后放火烧店,回成都送信。”
  由于心里高兴,他们几个贪了杯,张方也喝多了,喝完了觉得脑袋有点发沉。这么大个店房,屋子都闲着,他们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幸亏万龙长风岛没来人,别的地方也没来人。等张方一觉醒来,一看小太保王环、孔秀都起来了,就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还没起来。张方端了他们两脚,把他俩蹬起来:
  “起来,起来!赶路,赶路!”
  大伙儿把眼睛擦了擦,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张方让这几个人出去找柴草,然后泼上油,放火烧店。大家齐下手把柴草找来,泼上豆油就准备要点火,张方冷不丁地往兜里一摸,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哎呀!脉门弩不见了。张方的汗当时就下来了,把里屋外屋全都翻到了,没有。
  张方把脚一跺:“哎,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弩,我的脉门弩呢?”
  别人不清楚,孔秀最清楚,他知道这脉门弩乃是三教圣主镇洞的宝贝,而且拿着它能对付一切强手,这要丢了还了得!他头上也冒汗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不要着急,我帮你找一找。”
  哪儿都翻到了,还是没有。张方再一看不但弩丢了,连装弩那皮兜子也丢了。就知道叫人偷走了。张方心说,这也怪呀!偷弩的人怎么没要我的命?我睡得那么死,按理说把我的脑袋砍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呢?莫非是自己人?不能,偷我的弩有什么用!张方那么聪明,到现在他也傻了,也忘了烧这座店房,就领着这几个人找开了。这几个人东一头西一头把腿都跑细了,也没有脉门弩的踪影。到了第二天晌午,见前头有一座果木园子,今年果木还丰收,一进园子这味儿就特别香。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走不动了,俩人一屁股坐在树下,说:
  “哎呀,脚都磨出泡来了。我说夹扁头,歇会儿得了,我们实在走不动了。”
  小太保王环、坏事包孔秀俩人也坐下不走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也坐下歇一歇吧!我看这脉门弩是找不着了。你小子就认个倒楣吧!”
  张方眼泪就掉下来了。他往那儿一蹲,俩手抱着脑袋,心说什么事都好办,就这事不好办。我老师当初跟我说过,脉门弩在,我这条命就在;脉门弩丢了,我这条命就别要了,就断绝师徒之情啊!果不出我老师所料,走到这步了。我要找不着脉门弩,还活个什么劲!张方一向嘻皮笑脸,今儿个可真发愁了,抱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劲地吸鼻涕。牛儿小子和虎儿小子两个傻家伙没拿这当回事。俩人坐在地上翻眼睛往上一看,呵!这梨不错呀!走得又累又渴,干脆吃俩梨吧!他俩站起来摘了几个。吃完后觉着挺香甜,越吃越爱吃,又摘了几个。只吃一棵树也行,他们俩四外找大个的,也不管哪棵树,动不动就把人家果木树的树枝掰折了。孔秀跟王环也干渴,也顺手摘了几个果子吃,但是并没损坏树木。这俩傻家伙连喊带叫,在园子里跑着乱摘。正这时候,被人家看果木林子的人发现了。有个老头带着两个年轻人手里拎着棒子赶来。这老头一看,哟!好吗,这梨树让他们损坏了十几棵,地下掉的都是小梨,大梨都给摘没了。看果木林的这老者就急眼了:
  “呔!你们是哪儿来的?胆子真不小啊!你们吃点梨可以,可别损坏树啊!这叫我向东家如何交待呀!你们谁也别走了,包赔我们损失!”
  老者说着过来就抓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这俩傻家伙还怕这个?他俩嘴里嚼着梨把眼睛一瞪:
  “怎么的?吃几个破梨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他娘的吹胡子瞪眼的,谁赔你们果树?屁!你再要啰嗦,我赔你几拳头!”
  “呀!把我们果树损坏了,你们还狠,还想打人,我跟你们拚了!”
  这老头拎着棒子就给甘虎来了一下。虎儿小子没注意,正好打在肩膀上了。虽然说甘虎不怕打,这玩意儿打上也不好受啊!
  甘虎急眼了:“老兔崽子,你他娘敢打我!”
  他把大巴掌抡起来啪就是一巴掌。坏了,把老头的脖子给打歪了。这老头经得住他揍吗?他带的俩伙计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脑袋扳正了。
  老头用手点指:“好啊!你们几个小子,有种的别走,我送信儿去。”
  甘虎和牛儿小子乐了:“爱给谁送信儿就给谁送信儿,爷爷绝不走,我们还没吃够呢!来,接茬吃。”
  他们又爬上另外的一棵树。看果木林子的老者撒脚如飞,给东家送信儿去了。去的时间不长,又来了十几个伙计,都是年轻的,腰扎着板带,手里托着三节棍、七节鞭。为首正中有个年轻女人,大饼子脸,塌鼻子,大鼻子眼,大嘴,挺厚的嘴唇,满嘴的板牙,黄焦焦的头发还插着一朵大红花,带着耳坠子,上身穿红,下身穿绿,汗巾扎腰,手中拎着一个无尾三节棍,看岁数二十挂零,长得五大三粗,活像一头母老虎。就见这个女人领着这帮人赶来,看园子的老头用手一指:
  “姑娘,看!就是这俩大个。”
  那个女人闻听此言,晃动三节棍就跳过来了:“你们是哪里来的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跑到我的果园子里捣乱,我要你们的命!”
  她抡三节棍直奔甘虎。甘虎一瞅乐了:
  “哟!女的。我都没认出来呀!我说就一个女子你还想伸手啊!你要真打我,我可对你不客气。”
  这个女人不管这一套,这三节棍一下正好揍在甘虎屁股上,把甘虎揍得直蹦:
  “哟!真打呀!好唻!爷爷陪你走几趟。”
  甘虎一伸手把紫金摩云杵拽出来了,跟这个女人战在一处。牛儿小子、孔秀、张方、小太保王环在旁边看着,一看大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人臂力过人,掌中这条三节棍上下翻飞,定是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教。她跟甘虎两个人居然打了个平手,五十个回合没分输赢。打着打着,这女人来了高兴劲了,把三节棍扔在地上,袖面高挽,用手点指:
  “我说大个子,咱俩兵刃不分上下,比比拳脚你看如何?”
  “行啊!拳脚就拳脚呗。”
  他把兵刃也扔在旁边,挽袖面往上一蹿,两个人动开拳脚了。三十多个回合,仍然没分出输赢。后来他俩就抓挠到一块儿了,搂脖子抱腰,上头搧嘴巴子,底下就是连环腿。把个张方逗乐了。本来病太岁正发愁呢,这一场精彩的搏斗把他吸引住了,顿时愁云消散。张方乐得肚子疼,心说哪有这么比拳脚的?这不是摔跤吗?大伙聚精会神看着,后来两个人摔倒了。这个女人毕竟没有甘虎的力气大,就见甘虎使了个鲤鱼翻身,冷不丁就把这个女人骑在胯下,举拳便打。这个女人一只手护住五官,另一只手照样跟甘虎撕打。那她可就吃亏了,头发也散乱了,耳环还掉了一个,那朵花也滚落到了地上。不仅如此,把衣服全都撕坏了。这个女人最后一使劲,把甘虎滚在一边,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到了圈外。站起来用手点指:
  “好啊!你们可别走,姑奶奶找人去。”
  她捡起三节棍带着那伙人走了。甘虎也觉着身上不得劲,用手一摸,哎哟!脸蛋子也给揍肿了,再一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觉着头皮还疼,用手一摸,让那女的拽下两缕头发去,都冒血了。
  甘虎嘴里嘟囔着说:“娘的,这个母老虎还挺厉害。要不是我使出全力,今儿非吃亏不可。”
  牛儿小子咧着大嘴一乐;“我说虎啊!有你这虎动手,我这牛就别过去了。你要不行,我再用犄角去顶她。”
  张方说:“得了,见好就收吧!你们两位吃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行了,咱们赶紧离开此地。你没看见人家找人去了吗?越聚人越多,咱又没理,让人家给打了,多倒霉呀!我还得求各位继续帮着我寻找脉门弩。”
  孔秀一听有理:“唔呀!混账鸟鳖羔子,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再找麻烦了。”
  说着话他们五个人刚要转身,就听身后有人喊:
  “呔!胆大的狂徒,往哪里走?你们走不成了!”
  这声音好像巨钟相似,小哥几个站住,回头观瞧,挨打的那个女人在头前引路,后面来了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英雄。就见这个老者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周身上下一身月白缎短靠,十字襻勒着,腰扎着板带,手里提着一对护手双钩。这老头健步如飞,时间不长就到了小哥五个的近前,把双钩一分,拦住去路。
  “站住!别走了!”
  就见那个女人跟老头说:“爹!就是他们几个。您看见那个黄脸的大个没?就是他跟我伸的手,把我打成这样。”
  “丫头!闪退一旁,为父给你出气。”
  张方这才听明白,人家是爷俩。把人家姑娘打了,当爹的能干吗?张方发现这个老头太阳穴鼓鼓着,两只眼睛特别亮,一拉这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虎儿小子和牛儿小子是两个混东西,什么也不懂,一看老人家来了,他们俩捋胳膊、挽袖子就想要打,被张方给拦住了。其实张方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要往常遇到这种事,不打他也得给加点火,现在就不然了。张方因为把脉门弩丢了,心情有点低沉,但能不惹祸就别惹祸。
  张方赶忙拦住虎儿小子和牛儿小子,说:“等等!大家都和气点。有道是和气生财,对不对?我说老爷子贵姓?您在哪行发财?晚生这厢有礼了。”
  老头满脸的怒气,一看这个人挺会说话,这气就消了两成。他把眼珠子一瞪:
  “年轻人,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们。你们是哪儿来的?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这种道理?进了人家的果木园子,吃人家的果子,毁坏人家的果树,还蛮不讲理动手打人,这成何体统?这可是大清国,有王法的地方,莫非你们就不怕王法不成?”
  张方一点都没生气,说:“我说老爷子,您说的是句句在理。千错万错是我们的弟兄不对。您老千万别生气,别忘了气大伤身。我们把树木损坏了,照价赔偿。只要您开个价,我们是二话不说,您看怎么样?”
  老头听了,这气又消下一半去:“照你这么说还可以。不过果木树有价钱,把我们的人打坏了,这事可不好办呢。你先说说你们是谁吧!”
  “好唻!既然老爷子非问不可,那我就告诉您。”张方说着话一回头,“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姓孔叫孔秀,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坏事包;这位长得挺漂亮的是我兄弟,叫小太保王环;这俩大个一个叫牛儿小子,一个叫虎儿小子。牛儿小子姓于,叫于和于宝元,有个绰号叫叱海金牛;这虎儿小子姓甘叫甘虎。要问我呢,我姓张叫张方,有个小小的绰号叫病太岁,最近又得了个新绰号,叫天下第一的剑客。”
  张方这一说,老头的气一点也没了:“这么说你们不是一般的人,都是练武的。”
  “对了。会个一点半点的,要说多高可谈不到。”
  “嗯!那么我提一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
  “您说吧!”
  “此人家住云南饮马河甘家堡,是个有名的侠客叫甘风池。你们认识不?”
  甘虎一听,乐了:“那太认得了!我们在一个屋睡觉,一个桌上吃饭。”
  “小伙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你说什么意思,刚才你提的那甘风池不是外人,那是我爹呀,我是他儿子。”
  老者闻听,把兵刃扔下,将甘虎给拉住了:“弄了半天,是孩子你呀!你还认不认识我?”
  “想不起来了。”
  “也罢!那会儿你也太小了。我跟你爹甘风池是八拜结交的把兄弟啊!”
  张方一听,遇上熟人了。他就问:“请问老爷子尊姓大名?”
  “老朽姓李叫李云川。”
  “啊!江湖人称三手大侠的就是您老人家吗?”
  “哎!那是我的绰号。”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老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快磕头!”
  小弟兄们赶紧跪倒施礼。李云川慌忙把大家拉了起来:
  “哎呀,我说各位,不打不相识。要不是发生这次争吵,咱们爷们儿也见不了面,咱们彼此也认识不了。张方,你老师是谁?”
  “我师父就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
  “啊?欧阳老剑客是你师父?”
  “一点都不假!我就是他的顶门大弟子。”
  李云川一想这事可怪了,三教圣主八十一门总门长那是多高的身份,他怎么收这么个徒弟?你瞅这付尊容。他心里这么想,嘴不能这么说。另外,李云川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江湖上家家户户没有不谈论张方这些人的。尤其在四川一带,最近老百姓张口万龙长风岛,闭口钦差年大人,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病太岁张方等等,没想到今天见着了。三手大侠李云川赶紧拉着这些小弟兄说:
  “到我家作客去,不能从我家门口越过呀!哪怕把凉水温热了,你们小哥几个喝一口,也算对得起你们的老师。”
  “老爷子您太客气了,我们正要叨扰呢。请!”
  那些挨打的一看,这打白挨了。三手大侠李云川把小弟兄们让到了他家里。弄了半天他家离果木园子不远,出了果木园子往北走不到五里地,叫李家庄。李云川这家挺阔,大四合院,青堂瓦舍,磨砖对缝,起脊门楼,天鼓响的门洞,漂亮啊!李云川一回来,不少伙计都接出来了,有叫师父的有叫师爷的,有叫主人的。
  李云川一摆手:“快到里面送信儿,赶紧洒扫庭台,咱家来贵客了。”
  李云川对这哥几个还真高看,这家里就忙活开了。眨眼之间把院里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小哥五个接进去了。大家分宾主落坐,仆人献茶。老头那挨打的姑娘早就上后院跟她娘说去了。
  李云川问:“各位少侠,哪阵香风把你们刮到这儿来了?”
  张方口打唉声:“唉!老人家别提了。我们现在整天为万龙长风岛的事发愁。大概你也有所耳闻,我们保着钦差年大人查办四川,要剿平匪患,如今耽误半年多了还没有个眉目。朝廷三令五申要我们进兵,可我们要打破万龙长风岛决非易事,为这事把年大人和我们都愁得没有办法。这不吗,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们小哥几个奉命探听万龙长风岛的消息,哪知我把脉门弩给丢了。”
  “啊!脉门弩?我听说这乃是三教圣主欧阳修的镇洞之宝啊!”
  “对呀,那是我师父的命根子。我睡一宿觉睡丢了。我说老爷子,咱俩投缘,初次见面恕我直言,我这脉门弩是不是您给拿来了?”
  张方这话把三手大侠问得脸腾地红了:“张方,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拿老朽当贼了?”
  “不不不!可这事跟您这绰号有关系。您看您叫三手大侠,比别人多只手,人家不是说偷东西的人才叫三只手吗?故此我才这么想的。”
  一句话把李云川气乐了:“张方!你这小子真顽皮。我早听说你小子不是东西,今天一见一点都不假。你是脏心烂肺呀!”
  “老爷子您可别认真,我这是故意气您玩儿呢!”
  李云川吩咐一声,排摆酒席。张方一看真不错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棵里蹦的,水里凫的,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吃不下去呀!张方瞅着这桌席一个劲地摇脑袋。
  李云川问:“孩子,莫非你吃着不得味?”
  “非也!您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找不着脉门弩就是龙肝凤髓我也吃不下去啊!老人家,您既然是本地人,就熟悉本地的情况,无论如何您老得帮帮忙,帮着我把脉门弩找回来。”
  “噢,等我想想!”三手大侠一边喝着酒,一边捻着须髯翻着眼睛动开了脑筋,他突然眼睛一亮,“孩子!有眉目了。”
  “是吗?您说谁偷的?”
  “还不敢断定。从我这往北走八里地有个吴屯,屯里人差不多都姓吴。那地方不大,住着哥俩,一个叫吴三,一个叫吴四。他们俩什么坏事都干,偷鸡摸鸭,还会盗墓,不择手段。我想,你这脉门弩是在我们附近丢的,是不是他们俩偷去了?不过我又觉得他们俩偷鸡摸鸭子行,能偷脉门弩吗?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放着银子不拿,他拿这个有什么用呢?”
  “也是呀!老人家您说怎么办?”
  “你也别着急,咱们死马当活马治。等吃完了,我领你们去吴屯,见见吴三、吴四。我跟他们还认识。如果是他们拿了,凭着我这张老脸,还能给你们要回来。如果要没拿,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再另想主意。”
  李云川说到这里,众人这饭都吃不下去了。除了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这俩傻家伙之外,别人都草草地吃了几口。吃完了,残席撤下,把茶端上来。张方要立刻动身去吴屯。
  李云川说:“你沉住气。八里地眨眼就到,你把水喝透了再说。都说你这小子心胸开阔,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老爷子!您不知道,这事关系太大了。我要找不着脉门弩,我师父得把我掐死。”
  “好,咱们喝完水就走。”刚说到这里,丫环来了,在门口向李云川招手。李云川就知道有事,跟大伙说;“各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云川出来问丫环:“什么事?”
  “回老爷子!老夫人有请。”
  三手大快到了内宅。进去一看,老伴眼睛都哭红了,姑娘眼睛也哭肿了,地下还有几个摔碎的茶碗。
  李云川一愣:“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你实在是粗心啊!你光顾交朋好友,连女儿的一点脸面都不顾了。孩子刚才跟我说了,在果木园子遇上个虎儿小子,把咱姑娘打了个鼻青脸肿。打几下子倒无关紧要,最可恨的是把咱孩子的衣服都撕开了。男女授受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成什么样子?咱孩子还能活吗?孩子把经过跟我讲了,叫我可怎么办呢?老爷,难道这个事就这么拉倒了吗?”
  “哎呀,夫人哪!您说怎么办?本来我也不答应,可都是一家人。甘虎他爹就是大侠甘风池,我的好朋友。从老哥哥那儿论,甘虎还是咱侄儿哪!您说叫我怎么办?”
  “老爷您真是死脑筋!我也不是叫你去打甘虎,也不是叫你把他如何如何,你得为咱女儿想一想。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么丢人,将来传出去,你我夫妻的脸面往哪儿搁呀?不如把咱丫头的终身许配给他,一俊遮百丑,他们要结成夫妻,咱们就不丢人了。”
  “噢!原来如此。”
  三手大侠一想,我这老伴儿的主意还真高,但是也深感为难,不知道人家甘虎定没定亲;再说这甘虎真跟虎差不多少,吃饭不知道饥饱,说话瓮声瓮气,傻头傻脑的,我能把姑娘给他吗?他就把这意思跟老伴讲了。
  老太太挺明智:“我说老爷,你别挑别人的毛病了,先看看自己的丫头吧!你说人家虎,咱这丫头也不善哪!一般的女孩子能跑到果木园子跟人家摔跤去吗?别提了。瘸驴对破磨,谁也别挑谁了。只要他乐意,咱就没说的。”
  老头一听也对:“好吧!我到前面去看看。”
  李云川到了前面,把病太岁叫出来了。爷俩到了前厅,李云川看看没人,拍拍张方的肩头:
  “孩子!我满口应承给你帮忙找脉门弩,你也得帮我点忙。”
  “老爷子您真行,姜是老的辣,马上您就找回来了。您说吧,凡是我能办到的事,我是尽力而为。”
  “怎么说呢?张方,你都看见了,方才在果木园动手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小女,叫李凤仙,今年二十二岁,没事爱使枪弄棒的,为这个我没少为她操心。可她为了果木园子的事跟甘虎侄儿翻了脸,还抓挠到一块儿,太不像话了。为这件事我女儿放声痛哭,我老伴也哭了,你说怎么办呢?我打算一俊遮百丑,把我女儿的终身许配给甘虎,求你当个媒人。你看怎么样?”
  张方乐得俩手都拍不到一起了:“妙哉呀妙哉!老前辈,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事你不提我也得提。我告诉您,甘虎至今尚未定亲。为什么呢?就因为他虎,谁家姑娘乐意给他?这下好了,您这姑娘也虎,他也虎,俩人虎到一块儿去了,何况还有这个碴呢!我看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我这媒人当定了。”
  “好孩子,我谢谢你。你说这事怎么办呢?是不是把甘虎叫出来商量商量?”
  “没事,包到我身上。这傻家伙听我的。您就到屋里来吧!”
  “张方!咱们都是练武的人,不拘小节,我就不找三媒六证,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您就交给我吧!”
  二人说着话回到屋里,重新归坐。张方说:“虎儿小子,我跟你商量点事。”
  “你说吧!”
  “给你找个媳妇,乐意不乐意?”
  “谁呀?”
  “就刚才跟你伸手的那个,叫李凤仙,二十二岁,怎么样?你要是乐意的话,你们两个就是夫妻了。白头到老,她侍候你,你侍候她,你也有个知疼知热的人了。乐意不乐意?”
  甘虎一听,把大嘴一咧乐了:“不错哎!我挺稀罕她的。要那么着,这事就定下来了。”
  李云川一听甘虎满口应承,心里挺高兴。回到内宅跟老伴一说,姑娘也乐了,老伴也乐了。
  张方又找李云川说:“老前辈!这婚事我全包到底,绝不反悔。但是,我们得通知甘风池甘大侠一声,对不对?老头子要不乐意,这事麻烦。不过您放心,有我从中做媒,甘老侠客不会反对。假如他真反对,我再搬出我师叔童林来,只要我师叔一句话,甘风池没有不答应的事。所以,这门婚事就算定准了,将来跟甘老侠客商量妥,挑良辰择吉日再让他们小夫妻完婚。眼下可不行,战事紧张,哪有时间办这事!”
  “我懂,孩子!我不是不通情达理,只要这事不反悔,我就百无一说。要这么的,张方,是不是先留点信物?”
  张方进屋问甘虎:“你身上带着什么呢?”
  甘虎摸了半天从腰带上拿下一块玉来。这块玉是他娘给他挂上的,都说这玩意儿避邪,能长命百岁。
  甘虎说:“我没别的,就这么个玩意儿。”
  “行!是你身上的东西就可以。”张方接过来给了李云川。
  这档子事情办完,张方催促着赶紧去吴屯打听脉门弩。李云云川说:
  “好!咱这就动身。”
  要知这脉门弩找着没有,且看下回分解。

22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12:2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八回 议破敌群英献策 下战书贼众哗然
 话说傻英雄甘虎在李家庄招亲,定亲之后,张方一笑:“我说好兄弟,快点拜见岳父老泰山吧!”
  甘虎闻听此言,跪倒在地:“岳父老泰山在上,小婿给您行礼了。”
  把老头子乐得赶紧用手相搀:“贤婿,请起!”
  张方又领着他到内宅见过岳母。李云川高兴,告诉厨房杀牛宰羊,要隆重祝贺。张方一听急忙摆了摆手:
  “且慢!且慢!我说您老别高兴过分,把我的事给忘了。您得帮我找脉门弩啊!”
  “好!他们做他们的饭,咱们办咱们的事,两头不耽误。咱们走吧!”
  李云川带着他们几个人起身赶奔吴屯。八里地按说不远,如果脚下加点劲,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这是个白天,日头挺热。众人一边走一边淌汗。眼前正好路过一片树林,张方眼尖,往树林里一看,路边有棵树,树枝上挂着个东西,晃晃悠悠的。什么玩意儿?等离近了,张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回事?他一看树上挂的正是他丢的脉门弩。因为这个弩在鹿皮套子里装着,这套挂到树枝上摇摇晃晃挺显眼。张方围着这树转了两圈,怎么看怎么是。心说真他娘的怪啊,我的东西怎么跑这儿挂着来了?张方喜出望外,蹦起来就想往下摘。哪知道正这时候手腕子被人家给抓住了,简直像钳子似的,把病太岁疼得嗷的一声。张方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个出家的僧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
  张方赶紧说;“哎哟!老罗汉,您没走啊?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齐智齐连方点点头,把手撒开了:“混账东西!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你这么精,这么鬼,怎么把脉门弩丢了?”
  “哎哟!老爷子您别提了。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这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因为我多贪了几杯,迷糊过去了,所以才……”
  “呸!你就忘了脉门弩是你的命根子。你要把它丢了,见着你老师怎样交待?”
  “行了,老爷子!您别损我了。”张方突然眼珠一转,“哎!我说老罗汉,这您可不对啊!您怎么趁着我睡着了,把我的脉门弩给偷出来了?”
  “弥陀佛!你这小子真脏心烂肺呀!听我说……”
  书中代言,这是怎么回事呢?前文书说,齐智齐连方跟自己的师兄金腮罗汉袁大化两个人起身赶奔昆仑山空空寺,结果两个人走到半道住店,遇上了张明志、赵明真。这俩小子出其不意用子午闷心钉把袁大化给打了。这俩老道认为袁大化准死无疑。毒气攻心,那还有救吗?哪知道齐智齐连方跟了空和尚把袁大化救到了空寺去了。这个了空和尚要讲究武术一般,但是他有一手绝的就是能治病。出家人没事,时间有的是。没事多读点书,也没短了给人看病。尤其这个了空潜心钻研,专治各种疑难的病症,特别是黑红两伤。对于有毒的东西他颇有研究。幸亏遇上他了,不然的话,袁大化保不住命了。他们把袁大化用车拉到了空寺,开始动手术,先用钳子把三颗子午闷心钉取出来。齐连方在旁边一看,这钉长有一寸五,整个都钉到肉里,深可及骨啊!再看那钉的尖上,都发青绿色;袁大化这胸脯上仨窟窿,不淌血,光冒黑水,周围红肿高凸。了空和尚把一把匕首用水烫干净了,狠着心把袁大化的伤口破开,将烂肉挖下去,又给进行消毒。光消毒就进行了一天一夜,最后露出红肉,挤出鲜红的血来了,了空和尚才长嘘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老圣人有救了!袁大化这命保住了,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一半时是起不来的。做完手术之后,了空和尚把多少年积蓄的灵丹妙药拿出来,给补血,给增力,给生肉。就这样,袁大化起码也要休息三到五天。齐连方一想,我在这里除了侍候我师兄没别的事,这儿离着胜家庄不太远,得给童林他们送个信儿去。所以齐连方让了空和尚伏侍袁大化,他就离开了空寺。这事也巧了,昨天晚上正往前走着呢,发现眼前黑影一晃,齐连方心想这怎么回事?后来看清楚是俩人,鬼鬼祟祟,齐连方在后面就追。前面这俩人是凡夫俗子,怎么能跑过齐连方呢?老和尚没费吹灰之力把两条黑影追上,两拳把他们打倒在地。结果一问是两个毛贼。这俩毛贼报了名,一个叫吴三,一个叫吴四,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行窃,撬门别锁,偷东摸西。可这一回齐智发现他们手里拎着个口袋,一看正是张方的脉门弩。
  齐连方问:“你们俩知道偷的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反正挺值钱。”
  “值钱?叫得上名来吗?”
  “叫不上。我们想这玩意儿指定能换点银子花,所以我们就偷出来了。”
  齐连方一看俩外行,哪里知道脉门弩的价值。有心把他们打死,又一想我是出家人,犯不上,所以把他们狠狠申斥了一顿,放了。放了吴三、吴四之后,他拎着脉门弩,心想这是张方的,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得想法还给他。又一想,我到胜家庄肯定能见着他,便继续赶路。走到树林这儿抬头一看,来了一伙人,张方个小走在最前面,最显眼。赛达摩为了戏耍他,这才把口袋挂在树上。
  张方弩丢了又得回来,如获至宝,乐得俩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老罗汉哪!您算积德了。佛光普照,大慈大悲,增福增寿,您哪指定活得年头比别人多得多呀!”
  齐连方一乐:“小子!我替你办了点好事,你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方把脉门弩带好,回过头来把三手大侠李云川请过来跟赛达摩齐智见了面,李云川还得管齐智叫师大爷。他赶紧跪倒施礼,齐连方用手相搀。大家就又回到老李家。李云川又是设宴款待。张方因为心中有事不能呆,因此提出来非要走不可。李云川不便强留,这才把众位英雄送出庄外。就这样,齐智跟张方他们回到了胜家庄。
  老少英雄都回来了,唯独张方这一伙不见。大家正着急呢,张方从外面进来了。
  童林把脸往下一沉:“你哪儿去了?让众人悬念。”
  “哎哟,我的师叔哎!一言难尽呀!”
  张方就把丢失脉门弩等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众人一看,赛达摩齐智回来了,就知道有事。齐智口打唉声,把袁大化被张明志、赵明真所害的经过讲述一遍。等把这件事讲完了,在场的人无不咬牙切齿。心说张明志、赵明真纯粹是两条恶狼啊!如果不把这两个东西铲除了,必是大家的祸害。童林提议,马上派人把袁大化偷偷地从了空寺接回胜家庄。这件事做得非常秘密,一般人不得而知。袁老剑客被接到胜家庄之后,经过精心的调理,不断地更换好药,很快康复。袁老剑客想到张明志、赵明真也是咬碎了钢牙。众人一看袁大化好了,这才把心放下来,看来取万龙长风岛有了保证。
  这一天,老少英雄聚集一堂,商讨攻打万龙长风岛的事情。童林提议,应当派个人到万龙长风岛下书,给他们来个先礼后兵。如果英王仍然不献表投诚,就发动大军猛攻。众人认为童林的提议非常正确。可叫谁下战表呢?这是个重要事情,不能太窝囊。袁老剑客的眼光扫视着每个英雄,最后就落在张方的脸上。病太岁一看,吓得一哆嗦。心说坏了,这老和尚要找我的碴。果不出他所料,袁大化提议:
  “海川哪!我看下战书之人唯张方最妥。”
  大伙一听都乐了:“对!非张方不可,非这小子不行。”
  张方站起身来,冲各位一抱拳:“我说各位老的少的,我怎么把你们得罪了?你们这不是没事往火坑里推我吗?眼看胜利在望,要班师还朝了,你们打算把我的小命留到四川不成?”
  袁大化一笑:“张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这小子太坏了。不是骗这个就是耍那个,连老僧偌大的年纪都上了你的当。你说你不去谁去呀?这就叫罚你。”
  张方一补棱脑袋:“好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咱谁也不怪,就怪自己伤人太多啊!”
  童林怕他心里真难过,来到他面前安慰他:“张方!老剑客跟你开个玩笑,千万别往心里去。至于下战书一事,至关重要啊!不但要有胆量,还得有这份才干。不光是下战书,还要了解对方的详细情况。你说别人哪个能赶上你呢?孩儿啊,你觉着实在不行,我再换人。”
  “哎呀,我的师叔哎!我知道大伙儿跟我开玩笑,我也是开玩笑。师叔,回过头去你想一想,我张方怕过什么?刀山敢上,火海敢冲,油锅敢跳啊!什么样的大场面我没见过?大江大浪渡过了多少,何况这小小的万龙长风岛?师叔,我去就是了。”
  童林知道他是顺毛驴,看他同意了,非常欢喜。经过商量之后,有人起草写了一封战书,最后落款是三个人的名字:钦差大人年羮尧,三品随行官童林,金腮罗汉袁大化。他们特意把袁老剑客的名字开列上,什么原因?在英王他们看来,袁老剑客已经不在人世,张明志、赵明真他们似乎得手了。这回开列上名字,这叫出乎他们的意料,给他们当头一棒。战表写好了,封好了,交给张方,决定明天起身。
  当天晚上别人睡得都挺好,就这个张方睡不着觉了,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心中着急啊!张方心想,我进了万龙长风岛就像掉到贼人堆里了,这帮人太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叫我活着回来。我得怎么应付这个局面呢?如果张明志、赵明真对付我怎么办?特别是那西方圣人独角苍龙龙达龙天寿,他要伸手怎么办?再加上谭天、燕普、海外三大金刚活佛,都不是好惹的。哎呀,我的娘哎!怎样才能平安回来呢?三更天之后,他觉着脑袋有点沉,迷迷糊糊刚想睡,就听这窗户纸有响声。张方一愣,谁弹窗户呢?他认为童林他们找他有事,急忙披衣而起,下了地把门开开,结果到院里一看,没人。张方深感奇怪,回到屋里头一琢磨,噢!我思虑过度,有点耳鸣,唉!躺下吧!他把衣服脱掉钻被窝了。矇矇眬眬刚想要睡,窗户又响了。这回张方听得清清楚楚,绝不是耳鸣。病太岁嗖的一声下了地,开门就出去了。等来到窗户这儿一看,还是没人。张方眨巴着小眼睛一琢磨,这是谁拿我开心呢?看样子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这么干,我童师叔也不能允许。这外人是谁呢?张方想到这里,点地上房,四外观看,没人啊!病太岁深感奇怪,二次回到屋把门关上,把灯吹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把靴子蹬上,把吕祖套风锥拽出来,百宝囊也背上,脉门弩也挎好了。刚收拾完,就听后窗户又响了。张方来不及走门,一脚把后窗户蹬开就蹦出去了。一看,对面果然有个人。这人没走,病太岁刚把锥子举起来要问,就见那个人冲着他一摆手,意思是别说话。病太岁借着朦朦月光一看,真是又惊又喜。原来来的这位正是假张方。病太岁急忙收起吕祖套风锥,抢步过去把假张方的双手抓住了:
  “哎哟我的好朋友,你从哪儿来?快跟我进屋。”
  假张方点了点头,看左右无人,俩人进了屋,关好窗户,不点灯。
  假张方说:“伙计,你这几年混得不错。”
  “哎呀,对付着活呗!要说露点脸还不是靠您帮忙!凡是在危难之中,您必伸手帮忙,叫我感恩不尽。”
  “哈哈哈!张方,你小子真会说话。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没白费力。张方啊,我听说要叫你赶奔万龙长风岛下战书?”
  “可不是吗!明儿早晨就走。”
  “你感觉这次下书怎么样?”
  “够戗啊!十有八九我是回不来了。请问老朋友,你看看我应该怎么办?”
  “我就为这事来的。张方,现在万龙长风岛做了一切的准备,人家打算孤注一掷,以死相拚哪!现在这个阵势已经都摆好了,你一去就好像掉入天罗地网、龙潭虎穴。”
  “哟!那我怎么办呢?依您的意思那我不去好?”
  “不行!非去不可。你想,童林那是你们带队的头头,又是你的师叔,叫你去你敢不去吗?再说,除你之外别人配吗?我就是告诉你,叫你放心。只管放心大胆前去下书,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必害怕,全有我呢!”
  “哎哟!我的好朋友啊,真够意思。这才叫好朋友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这个人宁愿做无名英雄,让我在前面露脸,你在后面费力。像您这样的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从古至今没有第二人。”
  “得得得,你扯这干什么?张方,我可不准你在我的面前穷白话。咱们自己人别说外话,我就告诉你个底。在任何情况下,你要遇上了麻烦,有性命之忧,你赶紧跑,找一个僻静之处,树林呀,水里呀,山缝呀,只要你到那儿连喊三声,然后钻进去,我就可以替你了。”
  “是吗?您简直太神了!随时随地您都可以露面?”
  “对!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代替你。因此,随时随地我都可能出现。当然了,晚上更方便。要是白大发生事,就很难办到。你记住,不管什么事,你最好拖到晚上,一掌了灯,我就方便了。”
  “妥啦!您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得跟您说清楚,您别因为办事去把我甩了。我折腾了半天你没影了,那可要了我的命啦!”
  “不会。张方,你回头想一想,哪回我把你甩了?你就放心得了。比如说明天下书,你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大摇大摆,毫不畏惧,你心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就是面对独角苍龙你也别怕,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哎!我说朋友,你心里有数没有?你是独角苍龙龙达的对手吗?”
  “哈哈哈!这个你甭问,到时候你就清楚了。莫说他是西圣人,就是东西南北五大圣人我也不惧。”
  “好唻!我太感谢您了。咱们一言为定!”
  “张方!事不宜迟,你赶紧休息,我可要走了。”
  “您再等等,我还得问件事,究竟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给我帮忙,还负责保护我?真叫我不明白。”
  “别问。这事你问了不止一次了。我跟你说过,日后你自然清楚。该报名的时候,不用你问,我自然要报名。张方,你看!”
  张方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没人,再扭回头来,假张方踪迹不见。张方一看假张方走了,激动得连觉也睡不着了。又一想,该睡还是睡一会儿,不然的话没精神。这回脱了衣服睡了。这一觉睡得挺香。正睡着觉被人揍了一巴掌,睁眼一看是虎儿小子。
  “我说你小子还睡呀!师父叫我找你。”
  张方急忙站起来,揉揉眼睛,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带着应用之物跟着甘虎来在前厅。童林和老少英雄都在座,张方给众位见礼。
  童林说:“张方!你怎么起来晚了?”
  “谁知怎么闹的,前半夜失眠了,后半夜才睡着。刚打了个盹儿,就到这时候了。”
  “天色已不早,赶紧起身吧!”
  “哎!”
  “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用,就凭我一个人逛。师叔啊,昨天我为什么失眠呢?我想好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没什么可怕的,小小的万龙长风岛不在话下。只管放心,我决不辱使命,一定搅他们个天翻地覆。”
  “别!张方,你只是下书,别捅娄子。能把底细摸来就立下大功一件,我们听你的回信。”
  “哎!师叔啊,也许我回来晚点儿。你们只管放心,我一定是平平安安地回来,您交给我的使命一定全都办到。”
  “好!祝你一路顺风!”
  “各位,咱们回头见!”
  张方笑呵呵地离开胜家庄走了。看到张方如此胆识过人,大伙赞叹不已。
  按下众人听候消息不提,话分两头,单说病太岁甩开大步直奔江边。简短捷说,就来到江边的码头。这块儿都是军兵占领的地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岳钟祺的水军把这里全都把守好了。张方说明情况,办了手续,这才驾了一只小舟赶奔万龙长风岛。大江之上碧波千倾,无风三尺浪。张方站在船头上,挺着胸脯,小脸仰着,背着手,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眨眼之间来到对岸,就听见芦苇塘中吱吱吱放了三声响箭,紧接着万龙长风岛的水军巡逻队出现了:
  “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来我们可要开弓放箭了!”
  张方急忙把两手一摇:“别误会!各位不要放箭,我是下书人,要求见你家大帅谭天。”
  对面听清楚了,过来六只小船把张方这只船包围了。有人认得他:“噢,你不是叫张方吗?”
  “一点都不假。”
  “你来干什么?”
  “给你家大帅和英王前来下书。”
  “来了几个人?”
  “就我自己。”
  “上我们的船吧!”
  “好唻!”张方将身一纵,跳到人家的船上。
  官军这只船一掉头,回归原来的港口。张方刚到人家船上,过来一个头目,这头目能有三十五六岁,笑呵呵看了看他:
  “张方,你真行啊!我在剑山那会儿,就没少跟你打交道,每次下书我看都是你的事。”
  “是吗?这么说咱们是老熟人了。”
  “懂得进山的规矩吗?”
  “那你说吧,都是什么规矩?”
  “对不起,请把你的眼睛蒙上,委屈委屈吧!”
  说着人家把黑皮子拿出来,给张方戴上眼罩,把眼睛一蒙上,张方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分不清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往船舱里一蹲,来个听天由命。左转右转,左拐右拐,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张方就听着沿路之上口令声不断,他心里头就猜测,这也许是虚张声势,也许是戒备森严,不过人是不在少数啊!他觉着船只靠岸了,有两个喽兵把他从船上架到岸上,把这个进山罩给摘掉了。张方在地上蹲着,揉揉眼睛,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站起来一看,果然在岸上,就见眼前站着二十几名彪形大汉,为首的有个大头目拎着双刀,面对张方怒目而视。那个水上的小头目做了交待,然后上船走了。
  提双刀的大头目断喝一声:“走!跟我们来。别乱说乱动,乱瞧乱看。如果不守我们的规矩你可找亏吃。走!”
  张方一看这家伙比秃尾巴狗都狠,事到现在就得忍着。张方低着头跟他们往里走,这眼睛可没闲着。张方放眼一看,这万龙长风岛的气势不亚于剑山蓬莱岛啊!山岭重叠,怪石横生;前头是一条大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高处全有哨兵和瞭望楼,险要地方全有滚木礌石灰瓶炮子,好像在山头上还吊着几门红衣大炮。张方跟着他们走了约有十里地左右,眼前闪出一块平川之地,有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外表,跟北京的紫禁城没什么区别,不过讲气派,讲规模,那就差得多了。正中央是高大的午朝门,门外站着卫兵。这个大头目来到卫兵近前,低低地说了几句,指了指张方。卫兵点了点头,到里面送信儿。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出来引着张方往里走。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金龙殿的门首,人家让他站住,到里面送信儿。等了片刻工夫这才叫张方进去。张方往里头一看,嚄!这座金龙宝殿不亚于剑山的天王殿,一拉溜能有十五间房子大小,厅堂高大,里边的大柱子就有十六根,每根柱子足有两抱粗,全刷了红漆和黄漆。往正中央观看,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并列着两把椅子,前头是龙书案。在上首的椅子上坐着英王富昌;下首坐的人长得五官端正,年岁不太大,小黑胡,穿着杏黄色的袍褂,张方猜想这位准是十四皇子。张方再往两旁观看,有僧人,有老道,有俗家,约有五六百位。上首坐着谭天、燕普、三大金刚佛;下首的头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迈苍苍的老头,这老头挺干净,大奔颅头,四梭子下巴,燕尾的胡须,两个眼睛往外鼓鼓着,两颗虎牙支出唇外,在他背后站着八个年轻人,一个个精神抖擞,二目如电,给他捧着一对八棱万字青铜铎。张方就猜想这位很可能是独角苍龙龙天寿。再往两旁看,熟人不少,生人也不少。张方正扑棱脑袋看,就听有人高声喝道:
  “下书人跪下,你瞅什么?”
  张方不卑不亢,不但不跪,相反把胸脯一挺,脸一仰,冷笑了两声:“我说各位,客气点好不好?我乃堂堂大清国钦差大人驾前的办差官,特命全权使者,焉能下跪呀!你们这是错看人了。”
  张方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了。群贼气得两眼圆睁,咬碎钢牙:“剁他!剁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不能让他跑了,剁他!”
  大帅谭天站起来把桌子一拍:“各位!不要忘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等问明情况再做处置不迟。”
  这谭天说话真有分量,一句话全给镇住,众人退在两旁,谁也不说话了。
  谭天说:“来的这不是张方吗?”
  “正是在下!您不是谭大帅吗?谭大帅,多日不见,您挺好啊!”
  “嗯,挺好。张方,你来干什么?”
  “大帅,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且问你,前几天在三庄擂我们连胜了十阵,当时你当众表示,一定履行条约,三天后率众投降,让我等接管万龙长风岛。红嘴白牙,我想您说的话不会忘吧!时至今日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给答复,这是何道理?我家钦差大人十分动怒,命我前来提出质问。”
  谭天点了点头:“噢,原来如此!好吧,既然你来了,本帅就代表万龙长风岛通知你,要叫我等率众投降,没门儿!那个条约不算!”
  张方一乐:“谭天哪,果不出我们所料。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坐。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们也不抱着什么幻想。不过谭天你可听清楚,我这次来乃是先礼后兵,如果你们说话还能算数的话,这可是个便宜,乃是一条正道;英王和十四皇子进北京伏法,不见得就能把命丢了;他们俩这一降,你等也能保住性命,免遭涂炭,少死多少人,能给本地的老百姓造多大的福。倘若不听良言,势必要决一死战!我告诉你,官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千门大炮,上万的船只,数十万的军兵,几百名剑侠都在摩拳擦掌。只要我回去一句话,到那时候信炮一响,就得把你的万龙长风岛端个底朝上。到了那时,你们后悔可也就晚了!何去何从,请你们速作决定。”
  军师燕普啪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张方啊!你少在这儿恫吓。我们也做好准备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要想叫我们投降,比登天还难!来呀!把这个张方拉到外面,万剐凌迟,把他的人头砍下来祭大旗。”
  “是!”
  殿前的卫士向前一闯就要伸手。张方不仅不害怕,反而仰面大笑,这一笑比夜猫子叫还难听,笑得人身上汗毛发奓。
  英王富昌把袖子一甩:“慢!先别动手。你笑者何来?”
  “英王千岁!我不笑旁人,就笑你。”
  “噢,因何笑孤?”
  “我笑你自不量力啊!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想啊,你和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他们这帮人是什么东西?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野种!他们从中调拨离间,使你们弟兄越来越疏远,仇恨越结越深,你这笔账怎么就没好好算算呢,嗯?你这么折腾毁了谁?还不是毁了你们爱新觉罗氏的家当,毁了你们骨肉之情啊!英王,你要能听我的,赶紧回北京认罪,我敢担保王驾千岁平安无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旦抓破脸再伸手,恐怕皇帝震怒,那时候就不能留情了。”
  “哼!张方,少在孤面前胡说八道。我跟康熙势不两立,名为骨肉,实乃仇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用不着你跑这儿操心。我且问你,你不是说下书吗?书信何在?”
  “对了!让你们大伙一咋唬,我把这碴还忘了。书信在此。”
  张方把书信掏出来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给了英王。英王和十四皇子把书信展开就是一愣。上头质问的那些事张方都说了,这不奇怪;惟独落款有袁大化实在叫人不解呀!英王回头看了看张明志、赵明真,俩老道急忙站起身来在龙书案背后,往书信上一看,大吃一惊。张明志、赵明真心想这是假的,袁大化肯定死了。
  张明志紧走两步来到张方近前:“张方!我且问你,袁大化现在何处?”
  “我们袁老剑客可精神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每顿饭能吃三大碗,谈笑风生,整天都跟我们大家在一起。你要问在哪儿吗?就在胜家庄听信儿呢。如果你们不投降,袁老剑客首当其冲要当个先锋官。”
  “哈哈哈!张方,你真能信口胡说。那袁大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唬谁?”
  “我说二位道爷,你们错打算盘了。你们认为出其不意使用暗器,就能置人于死地吗?你们就没想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能打就有人能治,你们信不信?不信,二位跟我到胜家庄去一趟,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张方这顿话把俩老道也说糊涂了,不信又有点信。顿时觉着脸面上过意不去。回来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说袁大化死了。他怎么没死呢?俩老道一想,张方这小子没说真话,如果严刑拷打逼出他的真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想到这儿,他们向谭天建议:
  “大帅!张方这小子是个奸细。他不是来下书的,他是来刺探我们万龙长风岛的虚实。这个人我们不能让他活着回去。大帅你应当传话,将他正法。”
  刚说到这儿,就见张方把脑袋一扑棱:“张明志、赵明真,你们两个老兔崽子!坏事就坏到你们身上了。要没有你们俩从中阻拦,事情也不能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我看你们俩是活到头了。你们认为非得袁老剑客才能治你们,你们想错了。即使袁老剑客不在了,也用不着旁人,我张方就可以置你们于死地。莫说你们俩,就是那个老家伙叫什么独角苍龙龙天寿的,我也不在乎;就那海外三大金刚佛,我也不在乎,八大金刚佛我也没看在眼里。恼了我,我张方抖抖精神,把你们就收庄包了圆儿!”
  西圣人龙达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哈哈哈!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疯子,他说的都是疯话。冲你这么一说,我们决不难为你。现在就放你回去。袁大化要真还活着,烦你给送个信,老朽要会斗于他。另外你再告诉乾坤八大名剑那帮人,我龙达挨着个的要踉他们过过招。输赢咱们战场上见。来呀!送客。”
  龙达一句话把张方送出万龙长风岛。张方心想,我得赶紧回去送信,做好准备,让年大人立刻发兵攻打万龙长风岛!
  这以后是群雄聚破长风岛,袁大化日除双害、掌震独角苍龙,童海川奋战三大金刚佛,双僧会四剑,真假张方大闹夔阴山,康熙暴死,雍正登基,血溅功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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